第9章 自然是极俊的
陆世不是没想到,但他琢磨着顾岑元这两天的举动,有些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你做了什么,殿下竟要放弃帝位?”小桃红十分不解。
京里波谲云涌,顾岑元突然不要帝位却是打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宫里此次口风压的紧,到现在都没有个明确说法。
“我,我不知道。”
陆世心乱如麻,不比小桃红清楚多少,他此刻迫切的想去找顾岑元。
可小桃红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他不好意思立刻走人,坐立难安的摸着杯盏。
小桃红看在眼里,心中偷笑,“去吧去吧,我还要回百花楼见阿娘,得空了再叙。”
陆世也不拧巴,点头道,“你替我向春姨问个好。”
说完飞一般的跑向西苑。
和流玉院的大院子不同,西苑是由有很多小四方院套嵌在而成,几个人合住在一个小四方院里,和东宫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到西苑的时候,顾岑元正拿了信给杜维去寄,见陆世来了,一把藏到背后。
陆世眯眼,疾步上前要夺。
顾岑元把手举高。
陆世看了他一眼,跳起来够了下,顾岑元也跟着跳了一下,没够着。
陆世:“……”
“信给我看看。”陆世直言。
顾岑元言语闪烁,“这有什么好看的,给宫里报平安的信。”
说罢交给杜维,催他快去寄。
陆世冷眼瞧着杜维接过,也不抢,双臂环胸,“今日若不给我看看这封信,你们俩就收拾收拾准备连夜出城吧。”
顾岑元一僵,好不容易排除万难留在望江城,就这么被赶出去算什么事儿,他赔着笑脸,“阿世说这话不就生分了吗,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没互相见过的。”
陆世不理他的混话,冷漠的伸出一只手掌。
五指白皙纤长,掌心指节处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十指相扣的时候有一些磨手却很温暖,那个时候也很……
顾岑元闭了闭眼,他这是怎么了,来了望江城之后天天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压下心头的邪念,拿过杜维手中的信,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阿世想看便看,啊,随便看。”
陆世拿过信,撬掉火漆,抖开,粗略的扫完。
果然,和小桃红说的分毫不差。
顾岑元在信中说他想清楚了,就是不想做太子,并在信尾极力夸赞二皇子,推选他上位。
陆世鼻头一酸,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顾岑元瞧着陆世眼眶泛红,暗道不好,可不能再让他烦神,嘻嘻哈哈道,“我就是觉得陆宗主的功夫特别好,想一直学下去,暂时不想回京都,没旁的意思。”
这话糊弄夏吟吟都糊弄不过去,顾岑元打着拜师的名义住进了陆府后,除了每日早上跟着陆世去校场假模假样的打几拳,其余时间不是在骚扰陆世,就是在骚扰陆世的路上。
陆世把信纸砸在他胸前,冷冷道,“说实话。”
顾岑元垂死挣扎,“阿世,这样不好看,小杜侍卫还看着呢,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儿不能私底下两个人解决吗?”
“我知道了,”陆世点头,漠然道,“你们可以收拾东西了,早点出发还能赶到万祥客栈,爹那边我去替你们说。”
“欸欸,别啊,”顾岑元拦住陆世,看着对方坚持的神色,叹了口气,对杜维说,“你先下去。”
杜维看了眼二人,在陆世看不见的地方对顾岑元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退了下去。
顾岑元越看越糟心,摆手让他快走。
这件事迟早要跟陆世坦白,但绝对不是现在……
顾岑元斜觑了眼陆世,小声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吧。”
陆世看着顾岑元,目光咄咄,一言不发。
顾岑元投降,“是是是,我就是因为你,但那只是一部分,主要云启比我更合……”
顾岑元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陆世抱住了他。
紧紧的,勒的他有点喘不过气。
顾岑元却没制止,而是用力回抱住了他,力道想是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只要他一日是太子,宗室就绝无可能接受他想给陆世的身份——太子妃,他们会允许陆世住进宫里,但只会当陆世是个男宠。
宗室会逼着他娶妻纳妾,会逼着他绵衍子嗣,会渐渐让他弃了陆世。
顾岑元做这个决定不是没有犹豫过,至少在京都时他还想着两个都要顾全,直到崇德帝硬生生在陆世和帝位之间劈了道天堑。
崇德帝把顾岑元放在天堑上,问他,你走哪一边?
若是顾云启还是一副破落身子,大翚百年社稷和儿女情长之间,顾岑元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大事上任性。
可现在不一样了,顾岑元瞬间就想明白了,他的脚让他毫无犹豫的走向陆世。
陆世的声音很低,带着鼻音,“你是个傻子。”
顾岑元轻笑,“你也是。”
陆世略略松开些顾岑元,两个人对视着,夕阳太暖,暖到两个人两个人情不自禁接了个吻。
顾岑元领着陆世进了房内,倒了杯水给他,陆世接过抿了一小口。
见顾岑元只是笑盈盈看着他,陆世耳廓微红,拿起杯盏,“你怎么不喝,我帮你倒点。”
顾岑元按住他的手,笑的蔫坏儿,“我喝饱了。”
“你什么时候喝……”话没说完,陆世的脸嘭的一声红到了脖子根。
两人坐着,陆世想到萧冼,问顾岑元,“二殿下要娶柳小姐?”
顾岑元颔首,“钦天监已经定了日子,就在半年后。”
陆世欲言又止,“那他是,不要萧冼了吗?”
顾岑元神色古怪,“是萧都尉抛弃了云启。”
陆世一脸懵,按萧冼那痴劲儿,怎么会主动抛弃顾云启?
顾岑元看着陆世的反应,就知道萧冼没和陆世说,他就着陆世的杯子喝了口水,“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云启不愿多聊,我也了解不多,信里只说萧都尉主动搬出了景阳宫。”
陆世眉头紧皱,萧冼被看的严,同他通信的次数不多,少有的几次信件中也并没提及到这事儿。
顾岑元知道陆世和萧冼情义深重,安慰道,“不必忧心,过段时间云启大婚,咱们提前回了京都好好去问问。”
陆世沉重的点点头。
正事说完,顾岑元心头一动,偷偷摸摸看了眼陆世,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阿世,我俊吗?”
“咳咳咳!”陆世嘴里的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咳嗽不止。
“俊不俊?”顾岑元探向陆世。
陆世擦着嘴,看着顾岑元的眼睛,反问道,“你是……是认真在问的吗?”
“阿世!”顾岑元没回答,提高声音,一副不可置信加倍受打击的模样,“难道我在你的心里不是极俊的那一个吗?!”
这不是真的问他俊不俊,这是在索要答案。
陆世心道顾岑元究竟什么时候到的望江城,来福客栈的事儿居然全瞧着了。
他看着顾岑元的眼珠子,觉得透亮的不像话,脸不争气的一红,偏过头,小声说,“自然是…极俊的。”
顾岑元得到满意的答案,笑眯眯的揽过陆世,“这是真话,孤知道。”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官们支持,鞠躬躬】
第10章 我也嫩的很
——翌日——
顾岑元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蹲在校场,煞有其事的练着。
陆世来的时候,瞧见顾岑元,一愣,“你怎么起这么早?”
顾岑元挑眉,“练武啊,我昨日可没有扯谎。”
陆世嘴角抽搐,走到他旁边一边打拳一边纠正顾岑元的动作。
校场的人越来越多,陆世看了看日头,瞧着差不多了,跟顾岑元说,“今日就到这,先回去吧。”
“好。”顾岑元笑的像朵迎风招展的喇叭花。
杜维今日被耳提面命,去芙兰轩把各式点心都买了一遍,眼花缭乱的在摆了一排。
顾岑元拉着陆世的手走过去,“吃些东西补充***力。”
“可是……”陆世看向站在旁边的连钧,糖饼是陆夫人每日早起做的,他不想浪费。
连钧看了看托盘里被衬托的无比寒碜的三个小糖饼,一句我可以吃掉还没有出口就被打断。
顾岑元余光瞥见走来的夏吟吟,眉眼弯弯问陆世,“阿世,你说这个糖饼是不是留给我打拳吃的呀?”
夏吟吟脚步一顿,杵在原地练剑,耳朵竖起来听着陆世的反应。
陆世:“……”
陆世有心哄他开心,但顶着周遭有意无意扫过来的视线,张了张嘴,还是没脸开这个口。
顾岑元催问他,“是不是呀,是不是要留给我打完拳吃的啊?”
陆世:“……”
夏吟吟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岑元紧紧握着糖饼,眯着眼,低声道,“你快说是!!”
陆世牙一咬,心一横,彻底不要脸面了,“……是的。”
“噢,”顾岑元没忍住弯了弯嘴角,面上却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那好吧,那我待会儿便吃了它吧。”
全部看在眼里的夏吟吟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在一边把剑舞的虎虎生风,无人敢近身。
一旁的秦添默默从怀里拿出两块糖饴,“师妹,吃糖吗?”
夏吟吟劈手夺过,一把塞进嘴里,冲顾岑元的方向道,“甜的要死!”
“嗯嗯。”顾岑元笑眯眯的点头。
夏吟吟气的跺脚跑开了,秦添看了眼陆世,见陆世点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陆世无奈,“她小女孩儿心性,你同她比什么?”
“她是小孩儿,那我也嫩的很呢,”顾岑元不赞同道,“这些危险的萌芽就要及时扼杀。”
那些之前还有些遮掩的目光,瞬间如有实质的扎的陆世的背上。
陆世后背一僵,想了想又放松下来,拉过“嫩的很”的顾岑元的手,笑道,“都依你。”
校场中的所有人同时虎躯一震。
自此,江湖第一美女夏吟吟被一个半路杀出的江湖中闻所未闻的裘艾少侠给截胡了的话沸沸扬扬传了近一个月。
终日粘着陆世的人也从夏吟吟变成了顾岑元,两个人成天形影不离。
陆世好不容易编了个借口甩了顾岑元去找陆白阳,他想问问萧寨主知不知道一些关于萧冼的事儿。
打从萧冼留在宫里,萧寨主便带着全体山匪离开长槐山,去了禹州,在清心门对面建了一个所欲派,与门派名相应,整个教派强调从心所欲,顺应天意。
这也罢了,但萧寨主见天让嘴皮子利索的弟子在清心门门口蹲人,逢人就抨击清心门教规有多泯灭人性,结果这么久下来,清心门一些意志不坚的弟子还真被忽悠走了。
两个门派越发势同水火,清心门恨不得趁夜去灭了对面,便派卧底过去刺探,可萧寨主也不是吃素的,回回都把人逮住了,第二日五花大绑丢在清心门门口。
陆世不清楚陆白阳和萧寨主知不知情,怕他们知道了后劳神,没敢直接提,拐着弯问道,“爹,萧伯伯在禹州还好吗?”
陆白阳擦拭着新到的宽背刀,“挺好的呀,前日来信还叫我带你去禹州耍耍。”
陆世心中有数,这便是不知情了。
草草聊了两句,陆白阳就说他等下要陪陆夫人去江边走走,明里暗里的催陆世快点走人。
陆世半晌无言,认命的回了流玉院。
顾岑元正在院子里拨弄着不知道从哪倒腾来的七弦琴,音调断断续续的。
陆世坐在他对面,托腮出神。
“去问萧都尉的事儿了?”
陆世瞟了他一眼,重新看向远处,“你又知道了?”
顾岑元哼笑,“你那点心思都写脸上了。”
“萧冼同我从小玩到大,”陆世趴在桌上,望着顾岑元的眉眼,“情分不比亲兄弟差多少,他……他不是那种乱来的性子……”
“唔。”顾岑元应了声,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果然陆世坐直,握住他拨琴弦的手,“岑元,我们早些去京都吧。”
顾岑元语塞,半天找回声音,艰难道,“前段时间京里让我回去接旨,我说自己醉心武道,除非云启大婚,不然都回不去。”
陆世哪知道他把话说的这么死,咳了声,避重就轻的问,“什么旨?”
“封亲王的旨,”顾岑元笑了笑,“委屈你从太子妃变成亲王妃了。”
顾岑元话说的轻飘飘,但放下唾手可得的帝王之位谈何容易,陆世心中一软,面露疚色,“岑元……”
顾岑元叹了口气,捏住陆世的脸颊一番蹂躏,蹂的陆世脸蛋红红,看不见愁色,才故作夸张道,“得亏不当皇帝了,不然不得因为你,成天朝令夕改,要被御史台吵死。”
陆世脸红的更厉害,“你莫说了。”
“就说就说。”顾岑元凑近闹他。
陆世惦记着小桃红,去了百花楼问小桃红何日动身,可一道去京都,路上好有个照应。
小桃红原打算再陪春娘一段时间,春娘见她每日摸着个香囊,心里门儿清,打趣她,“你自去吧,日日磨着那香囊,香囊都要受不住了。”
小桃红这才憋涨着脸,低声应了。
双方便说定三日后出发。
陆世给陆白阳陆夫人说了,陆夫人看见陆世终于从旧日里走出来,哪能不应,拍着他的手背,眼角泛着水光,欣慰道,“你放心去,娘和爹爹永远在望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