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写什么?”
贺州山叹了一口气,道:“朝廷迟迟没有消息,北宁又是不知道情况,我总感觉最近要出事,心里面很是不安。”
“没事的,我猜想这匈奴既然久久没有动静肯定是顾忌些什么所以不敢放肆,不然北宁和马邑的距离,攻打下来不会浪费太多的力气怎么会一只没有动手?”
贺州山听阿胡这样一说,也觉得奇怪,可是这几天在马邑待着,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那匈奴在忌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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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客京接过消息,眉头紧皱。
“来两个人。”宴客京道。
屋外立刻进来两个人,宴客京趴在他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两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随后离开。
这天夜里,马邑的狗吠连天,贺州山躺在床上,梦里的面他握着一柄匕首,深深插进一个女人的胸膛,那女人瞳孔涣散,嘴角溢出血丝,恶狠狠盯着他。
贺州山的手脚发软,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衫褴褛,这时候外面有人过来了,他吓得从窗户翻身出去,连爬带跑的溜走。
身后的怒吼像是锁魂的鬼厉,敲击他的耳膜。
他逃啊逃啊,外面冰天雪地,他觉得自己的手脚没有知觉了,可是他不能停下,后面的人在追赶他,他只能跑。
就在贺州山以为逃走的时候,忽然有人追上来,贺州山头也不回,身后的利箭破风而至,带起刺耳的声音,贺州山觉得那支箭越来越近,最终,那支箭近的只差一个转身——
“哥哥!”阿胡声音打断了这只箭的穿心。
贺州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的模糊,阿胡的脸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怎么阿胡的脸看不清楚——贺州山摇摇头,凑近脑袋,想要将阿胡的脸看清...眼前的嘴角开始清晰了,鼻子也看见了,在往上面看——!
是梦里面那双死掉的女人的双眼!
贺州山吓得一把推开阿胡,阿胡吃痛放开贺州山跌坐在地面上。
“滚开!”贺州山怒吼。
阿胡看着贺州山狰狞扭曲的面孔,她没有和上次一样惊吓的叫出来,但此时也是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贺州山可能失心疯又犯了。
阿胡不敢说话,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腿脚都麻了,贺州山才慢慢苏醒,等醒过来,就看见阿胡坐在地上。
贺州山看阿胡眼角还挂着泪,鼻尖泛着红。
“阿胡——”
阿胡见他清醒,这才动了动麻了的手脚,扶着桌子艰难站起来,说:“我看你白日里心神不定,过来看看你,听见你在大喊,就进来了。”
她没有提及贺州山喊了什么,略过为什么自己坐在地面上。
贺州山愧疚地不敢看她。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阿胡解释这失心疯,开不了口。
“没事的。”阿胡回到床边,拉起贺州山冰凉的手,一句又一句的重复——没事的。
“砰!哐!”
“砰!哐!”
“砰!哐!”
外面传来巨大声响,三声为一阵,连续几十阵。
“外面发生什么了?”贺州山还没有从梦中完全醒过来,又被惊雷般的响声怔住。
阿胡看他瞳孔有放大的趋势,知道不妙,立刻伸手捂住贺州山的耳朵:“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贺州山刚刚要涣散的瞳孔渐渐又恢复了,懵懵然的垂着眼皮。
“砰!哐!”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阿胡心惊肉跳,只是看贺州山的样子,她根本不敢松开手,手臂微微抖的捂住贺州山的耳朵。
外面出事了,阿胡心里想。
————
谁也没有想到几乎半年没有动静的匈奴突然来袭,城门被粗壮的木头撞击,墙灰掉落一大片,高大的城门此刻岌岌可危。
“弓箭手上城墙!其他人堵住大门!”
“骑兵呢!让他们给我准备好,城门一旦破了,就给我冲!”
“把百姓全部调到城西的老楼里面!”
“所有人都不准退缩,谁敢退,我第一个就杀了谁!”
“八百里加急给京城送去消息,就说北面匈奴赤勒乌缇来犯!求朝廷支援!”
“向最近的云州各城送消息,借兵!快!!!”
木良扯着嗓子大喊,他身着铠甲,站在高墙上,外面乌泱泱一片——匈奴大举进犯!
咚咚咚!!!
城门眼看撑不住了,木良从墙上下来,站在濒临倒塌的城门后,举着刀,双目通红,他龇着牙,喊:“所有将士听命!城门一旦破开,这城就再无抵挡的可能性,紧要关头只能开门迎战,速战速决,将最前面的敌人解决,砍下那撞门的人头,将他们撞门的东西搬进来,我们再关门!”
“听见没有!”
“听见了!”所有人异口同声,声势浩大,同外面的撞门声一齐。
众人屏住呼吸,只待木良一声令下。
“三——二——一!来门迎战!”
“杀!————敌!”
轰—!
城门大开!
木良骑着快马冲出去,身后紧跟着兵将,外面的匈奴来势汹汹,最要命的是两者差距悬殊,这不仅仅表现在两者的的人数上面,更是因为匈奴是完全准备好的偷袭,木良等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这时候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轮圆日才探出头,远处的红霞倒映这地面红血的战马和士兵。
贺州山在阿胡的安抚下恢复神色。
“阿胡,外面什么声音?”他后知后觉的问道。
阿胡发酸的手垂下来,望着紧闭的窗户,一弯细眉蹙眉道:“匈奴来袭了。”
贺州山骤然睁大了双眼。
“木良将军带着所有将士出门迎敌,百姓被驱赶到城西,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人。”
就在刚才有人过来催促他们赶紧逃到城西区,阿胡看贺州山没有完全苏醒,不敢轻易的挪动,只得拒绝。
现在偌大的街道上,恐怕只有这有他们两人。
贺州山起身,穿衣。
“你赶紧去城西躲起来,我去城门看看。”
“哥哥现在去有什么用?所有人都逃了,光凭你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的!”阿胡起身拉住贺州山,劝道。
“阿胡,我现在是朝廷命官,若是连我也逃了,这些老百姓怎么办?”贺州山说罢打开门,客栈也已经空空如也,他赶紧下楼。
“哥哥!你别去了!”阿胡再次阻拦。
恰好这时候,外面被木良派出来驱赶百姓道城西的一众士兵驾这马从街道奔跑过来。
战马上面还有几个老妇趴着,显然是才被人找到正准备去城西的老楼。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快去城西老楼躲起来!”士兵看到贺州山和阿胡还站在原地,停下马问道。
贺州山掏出文书,那人见过连忙从马上下来:“华大人,小的——”
“你们是去城西?”贺州山焦急打断对方说。
“是,城门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守不住?”贺州山惊道。
那士兵声音颓然变小了,脸上颇有些难言之隐,道:“总之,先去老楼里面躲起来吧。”
“阿胡。”贺州山拉过身后的人,说:“你跟着他们去老楼,我先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哎,艰难,半天就写了几十个字。
☆、第八十一章
木良带人杀出去,企图将撞门的前锋全部扼杀,奈何匈奴众人身材高大,他们手上握着的兵器比平时他们用的更加尖利。
木良一身战袍浴血奋战,只顾眼前的杀敌,大约过了片刻,木良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城中的兵将少说千人,可是出来跟着的不过百人,其他人呢?
木良回头,结果就看见大门缓缓关闭!
“别关城门!”木良高呼。
那红色城门背后站着整齐的士兵,排列在那儿,一动不动,所有人冷眼的看着他们被关在门外。
“木良将军已经战死沙场了,现在出去无异是送人头,所有将士听我命令!”说话的人高挑俊朗,手握军印,看着外面的人一点点死去,眉眼不动。那枚雪白凝脂的军印小小的被他捏在掌间。
所有人佁然不动。
其实这城中的兵何止是千人,现在出来的不过尔尔。
小小马邑,卧虎藏龙。
木良出身将军世家,善于兵马,不善交集。他做守城将军的时间不长,不过几年,年纪尚轻,手下的人卖弄心机,他根本不知道。
大门轰然关上的瞬间,时间拉得很长,他看见里面站着曾经忠心耿耿的手下,出现了一大批他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别关城门!”
城墙之外,木良再一次高呼,眼睛里面透露出清澈的绝望。
“杀进去!”匈奴似乎已经知道木良是城里面放弃的棋子,想要一鼓作气冲进去。
城门最后的缝隙也消失了,刚刚说话的人再一次发声。
“把所有的人叫出来,给这群说话不算话的赤勒上堂课!”
没一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个方阵,足足增添了数倍人马。这些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贺州到的时候,硝烟已经快结束了。匈奴没有想到马邑里面还有这么多人,于是暂停了攻打,将城墙外面牢牢围困住马邑。
这次带兵攻打匈奴的是赤勒乌缇的孙子,赤勒尔悍。
他们突然攻打马邑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费了大力气攻打下来的北宁,一夜之间被人端了,而这个人是朝廷的人——据说叫做宴客京。可是有人答应过他们,在没有真正决策之前,他们绝不会出手北宁的,这是双方的约定,也是为什么他们迟迟没有攻打马邑的原因。
他们食言,自然也要让这些朝廷油滑的老骨头们偷吃点苦头。
于是挑了一个好时机来攻打马邑,谁里料到马邑里面竟然又这么多的兵马。
现在的马邑如同困兽,虽有一定实力,但是这么多人粮草不一定能够,除非是有人来帮他们,不过送信出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一箭毙命。
赤勒尔悍坐在草地上,欢声大笑。今天没有成功攻城,但是马邑犹如他们的囊中之物,攻打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吃肉!兄弟们,憋屈了大半年,今天终于过瘾了!”赤勒尔悍举起手里的马奶酒,大口饮下。
众人拍腿叫好,然后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军中配备的军师有着一半的中原血统,他的弟弟就是当时被梁赤砍下人头的那位。他们是匈奴彪悍血液与中原文明的混合,是草原人看不上的物种,所以当赤勒乌缇让人潜入中原,首选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的命不值钱。
不过草原上就是又这么一群人是混种的产物,为了生存,他们联合起来,有了一个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的头领就是军师的弟弟,他们奉称他为草原上新起的狼王,可惜这匹狼王还没有大展身手就死了,跟着他一起去中原的那些人也大多死了。
军师的脸不同他的弟弟,比较清秀,瘦的吓人,高高的颧骨和凹陷的眉眼,有着一副瘦弱矮小的皮囊。
“尊敬的尔悍将军,我不认为我们驻扎在这里会是一件好事。”军师跪在赤勒乌缇的面前,道。
赤勒尔悍看了一眼来人,端着酒碗,顺势将脚搁在这人弯曲的背上,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道:“吃饱喝足,我们再接着干上一场!”
底下的人欢呼雀跃,好似只有战争的血液才能解渴。
军师匍匐在地面,嘴唇被他自己咬的乌青,他一字一句道;‘我还是不认为在这里驻扎好,中原人不好骗,即使将透露消息的人杀死,他们也能很快的收到消息,到时候来人救援,我们容易腹背受敌。”
赤勒尔悍不耐烦听他叨叨,踢开他,说:“已经杀死透风的人了,这里离着朝廷千山水阻,等他们收到消息,马邑早就成了我们的了。”
军师道:“尔悍将军可有听说过他们中原朝廷有一个奇特的组织叫做天机阁嘛?”
赤勒尔悍停下了酒,看着军师,说:“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组织,专门搜刮天下消息,大到各州各城的赋税,小到官员家中私事,天下所有事情他们都知晓。另外有传闻他们还专门培养各种杀手和军队。我们偷袭马邑没有一鼓作气攻打下来,不出两天,将会人尽皆知。”
“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草原上的所有人知道,我赤勒尔悍不是靠着主帅的威风做福的人!马邑我会拿下来的!”
主帅就是赤勒尔悍的父亲赤勒关哒。
军师忽然闭上了嘴,爬起来拍拍灰,离开这里的欢乐场。他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跟着的这位将军,就是个草包。
贺州山看见小小城门附近挤满了士兵,有一个人在人堆中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远远看着这人的脸,觉得好熟悉,但是有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李将军!因为匈奴驻扎在城墙之外,我们没有办法送信出去。”一个信使跪下道。
李将军抽出剑来,挑起跪在地面上的人的脸,道:“没送出去就是没有完成任务,何必解释这么多的借口。”
唰!那人的喉管被平整的切开,淌了一地的血。
“没有完成就是军法处置。”李将军迅速的将剑收回,周围人看到后不敢出声。
贺州山看得惊心动魄,这个人他肯定在哪里见过,但绝不是在马邑,他是谁,木将军呢?那个被唤做李将军的人在各路人群中穿梭,贺州山没有直接上去询问,而是到了偏僻的地方,拉过一个受伤的小兵,道:“木良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