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踏梦而来[古代架空]——BY：南风解愠

　　对了，他是人鱼，外面的世界再热闹，他也还是不太适应，自己始终是要回到大海里的。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穿过餐车和数不清的花，拨开人群，直接向陆泽走去。
　　陆泽好像有感应似地回头，刚好对上小喻浅蓝色的眸子。
　　“陆泽，”他鼓起勇气，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我们离婚吧。”
　　全场寂静。
　　那个粉裙的小姑娘手中的酒杯掉了，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惊醒了众人。
　　然后就是一群人窃窃私语，和陆泽略带惊讶和不解的脸。
　　骚乱引来了主人。
　　然后婚礼的主角变成了两对，他们也莫名其妙地登记结婚了。当然现场要比这混乱得多，不过小喻只记得最重要的部分。
　　“当时大家都懵了，连寂川长官都不知道上将什么时候结过了婚，一直跟围过来的人讲他不知道别问他，”偌大的卧室里，两个少女穿着睡衣，并肩趴在白绒绒的地毯上，一起看一本摊开的大相册。
　　其中一个女孩时不时摇晃她的小腿，绘声绘色地讲:“你看这张照片里面，寂川是不是在推开别人，还皱着眉头哈哈哈，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
　　“然后呢？”另一个女孩轻声问，就是白天画画的女生，她更想知道教授结婚的事情。
　　“然后啊，就是我哥哥嫂嫂过来了啊，那个时候刚好上将问了教授一句‘我们似乎并没有结婚？’”粉色睡衣女孩将披散下来的头发绕至耳后，又翻开一面。
　　“然后你看，教授可委屈了，你看他这个表情，都像快要哭出来了，啊啊啊！那个时候的教授太可爱了吧，上将简直不是人！”
　　本来是一场很美好的婚礼，人们愉快亲切地交谈，祝福新人，空气里都是蛋糕和花朵甜美的味道。即便是出现了特殊情况，也只是引起了小的骚乱。来这里的人大多上上流阶层，有良好的家教，都只是在小声地讨论。
　　订婚礼的主角闻声赶了过来，男主人安排人将现场其他人带走，女主人则提着裙子走到人群中间，她撩起鬓角的发丝，低声柔和地询问:“我知道你也是人鱼，孩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人都很惊讶。
　　小喻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人鱼的，毕竟无论他曾经怎么说都没有人相信。
　　而站在二人身后的陆泽只是隐约觉得小喻和其他人不一样，但从未发现他是人鱼。
　　“是的”小喻眼眶发红“我是人鱼，可是我的尾巴变不回来了，我......”他太委屈了，那么多天，尽管周围的人都表示善意，可他还是觉得很孤独，因为每个人都是那么冷漠，他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关心，而且这里还没有自在的水和空气。
　　现在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的不自在，离开了大海的人鱼，在没有亲人陪伴时，会非常脆弱。
　　“你应当负起责任，这位先生，你没有看见吗，这个孩子他很需要你。”陆泽真是百口莫辩。
　　鉴于有许多人在场，这件事情造成了社会层面上的不良影响，为了避免恶意的揣测，男女主人商量后，征求两个人的意见，就安排了他们的婚礼，找行政大臣念了誓词，并让二人签字。自此他们成了合法伴侣。
　　“怎么说呢，虽然同性婚姻合法了，可是人们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还是不太高，教授刚来学校的时候，其实有很多人有意见。”
　　“教授是很温柔的人，他们一定是在和教授相处之后慢慢接受他的，对不对，阿诺？”双马尾女孩拿出白天没完成的画，回忆画中人白天讲课的美景。
　　收好相册，白诺从后面抽走那张画仔细欣赏：“嗯，不是，主要是上将带着枪，去研究院那群老顽固面前转了一圈，他们才妥协的。”说完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拈起画纸的对角，正对着灯光。“小依你画的真好，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张呀？”
　　旁边的小依显然有点吃惊：“上将他......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而后是老管家的催促声：“小姐，现在已经半夜了，该关灯睡觉了。”白诺只好答了一声是，然后反手把灯关了。
　　的确已经很晚了，占星台后面，两个人祭奠完半夏，才披着月光慢悠悠地回家。
　　首都的地下交通发达，唯有学校不通，不知道是否为了防止学生溜出去。不过出了学校，大概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到家，不论穷人区还是富人区。
　　再次回到这个不熟悉的房子，陆泽没有多大感受。对他来说，不过是歇脚的地方而已，什么地方都一样。
　　不过，自从时予住进来后，他的态度慢慢有所改变。会担心小喻住得好不好，会不会不习惯，有时回来也会带一些小东西放在放房间里作为装饰，原本一开始，陆泽是想领养他的，本来回来后就已经准备了房间，不过没有想到后来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他们结婚了。
　　不过，似乎和领养的结果差不多，甚至手续还要更加简单，他也就愉快地接受了。不过在陆泽心里，他们一直都是很纯洁的亲情。时予搬到他家的第一天，他说：“我没有养过小孩，可能也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去哪里都可以，想要什么我都给，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有我在，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因为小喻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多大了，所以给他登记的是最低合法结婚年龄二十岁，不过看他的样子，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二十岁，最多十七。
　　长期孤身一人的上将，陆泽，是真的想尽可能养好他，既是作为对救命之恩的报答，也是消弭自己的寂寞。
　　可是他最近发现只有他回来时小孩才会待在家，其余时间都是住在学校宿舍的，他有些不解。“是家里住得不习惯？为什么要经常住在宿舍？”为了工作方便他可以理解，但学校放假也不回来就很说不过去了。
　　“主要是，房间有点挤。”
　　房间挤？应该不可能，除了床和书柜，还有许多空的地方。陆泽觉得奇怪“我看看。”说完便越过他，推开房门。
　　“哎，你。”时予本来想阻止，旋即放弃“你寄回来的东西，嗯，有点多，房间快放不下了。”小喻低头小声说。大部分东西虽然没有用，但是自己也舍不得放在仓库，所以就在房间里越堆越多。
　　多吗？好像是有点多了。陆泽看着满满的房间，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买过这些东西，不过看久了有些眼熟。
　　木马摇椅，贝壳风铃，草编帽子，居然还混入了一条小裙子。
　　“行吧”陆泽默默关上房门“今天晚上去我房间睡，有时间再一起整理你的房间。”

　　☆、第 11 章

　　“我今天听人说，首长和他夫人是无性婚姻，那是什么意思？”他们并肩躺在床上，时予觉得很不自在，尽管二人之间仍有一只枕头的距离。
　　由于太久没见，也因为莫名的兴奋，他睡不着，只好拉着陆泽聊一些有的没的。可身边的人静默良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你睡着了吗？”他轻轻问。
　　“什么事？”声音沙哑，透着一丝慵懒。
　　时予看他睁开眼睛了，那就是还不困。
　　“婚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看首长夫妇，整天都说的敬语，在家里都是这样，可老师和林姨，一天要吵三次架，林姨却说自己很幸福。”他侧过身盯着陆泽的睡颜，月光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你们人类真是难懂。”
　　“还有啊，原来我的学生好多不是因为喜欢这门课来的，他们经常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他越想越气“太过分了！甚至还趁值日时在黑板上写你的名字，考试前还对着你的照片祈祷，让你保佑他们不挂科。”
　　“扑哧”耳边传来了低低的愉悦的笑声。
　　时予不满地盯着他。
　　“你的学生们，挺有趣的。”陆泽顿了一下，又道“个别除外。”
　　“什么个别除外？”他不是很懂。
　　“你想知道什么是无性婚姻？”“啊？”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他没跟上来。
　　陆泽看着他夜色中略深的蓝色瞳眸，也侧过身，面对面浅浅地笑:“其实我们也算是无性婚姻了。”
　　“啊？哦，”被陆泽注视了有点不自在，他低头自己掰手指“那，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嗯，的确是有点不正常。”
　　“那我们要不要改一改？”作为一名合格的丈夫，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婚姻关系经营好。
　　“怎么改？”如果时予抬头，会发现陆泽在尽力憋笑。
　　陆泽正想说我们难道不应该是正常的父子情吗，却看见时予在很认真地思考。
　　“这个我也没有专门研究过，但是我看周围的夫妻都是要互道早晚安，有的妻子会到单位去给丈夫送饭，不过你不久是不是又要出去很久，那......”时予在很认真地说自己对未来的计划。
　　他觉得自己大意了，因为陆泽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就忽略了经营夫妻关系这件事，一定要找时间去看书学习一下。
　　“我最近会一直在家，所以都听时教授的。”陆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觉得时予小时候一定很缺爱，所以为了让他更有安全感，什么都由着他。
　　一开始的时候，陆泽只是为了单纯拿他当小孩子养，时予刚到首都时，无依无靠的，大眼睛里都是委屈，怎么看怎么可怜。可是养着养着，小孩长大了，面容也不再稚气，由可爱变得清俊，长高了，也更加成熟了。陆泽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从前那么单纯了。在一次不小心看见小喻洗澡之后，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就离开了一段时间让自己清醒。
　　他在自我谴责中过了一年，然后调整好心态才回来的。就是没有想到自己家小孩会被别人觊觎，一气之下什么保持距离正常相处都抛诸脑后，直接就过去把人带走了，顺便宣示了一下主权。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孩，被别人拐走就太亏了。
　　“嗯，那好，你，你现在亲我一下。”本来是很正常的谈话的语气，陆泽就是听出了一种撒娇的意味。
　　陆泽看他说得面不红心不跳，有点意外:“白天不是还挺害羞，”抓着他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两圈，带着促狭的笑意“晚上怎么这么热情？”
　　“这不一样，家属于私人空间，我曾经在书上看到夫妻在家是可以有一些亲密的行为，这样，这样”他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内容，自我肯定地点点头“这样能够增加孩子的安全感，有助于家庭关系的稳定。”时予教授关于人类社会的了解全部来源于书本。
　　“你看的什么书，”陆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教生物学的老师会看内容无关学术的书籍。
　　时予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抱怨:“不记得名字了，总之你快点亲完，我要睡了。”说完趴着翻了个身，离陆泽近了一些，头微微上仰，方便被他亲。
　　“好了，睡觉。”
　　一个晚安吻，奖励给小孩子的，很正常吧。
　　抱着小孩子哄她入睡，也很正常吧。
　　不得不说，被人抱着睡觉的感觉挺好的。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周围都是暖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时予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很规矩地平躺着，感觉自己陷入柔软的床里，整个人被包裹起来，像沉入大海中一样，才能安心睡着。从上床到入眠要花好久，开始在陆泽怀里，他很快就睡着了。不知是因为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
　　他梦到了之前看到的，首长和夫人琴瑟合鸣的样子，那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后来场景变换，美丽的夫人独自一人站在墓前，华丽的黑色蕾丝裙衬着她哀伤的脸，领口还别着一枝白花。“我和他不过是相互饲养。”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令人绝望的话语。
　　“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在他看来，婚姻是人类所特有的，联系两个不同人的纽带，人类为所谓爱情创造的仪式感，这种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东西，正是人类和其他生物最大的区别所在。
　　所以人类真的是被神明所偏爱的生物啊。他不止一次感叹。
　　两个人的婚姻原本是一个意外，陆泽只是单独想领养没想到手续那么复杂，然后就顺水推舟，毕竟登记结婚只用签个名字，不用开什么素质水平经济能力时间充裕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证明。时予是单纯被骗了。
　　人鱼一族常年生活在海里，很多小人鱼会因为好奇地面上的生活，而跑去悄悄和海妖交易，用珍珠或者鲛纱换取暂时的双腿，还有的甚至为了能够和心爱的人类长久地在一起，会用声音作为代价，彻底变成人。
　　可是他的腿不是暂时的，声音也还在，所以时予推断自己肯定上另外一种情况:他和人类结婚了。
　　据他认识的一个人鱼朋友说，一定年纪的人鱼，可以在与人类结合后，彻底变成人。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不过他坚信自己一定是已经和人结婚并且被抛弃的人鱼，所以他一直致力于找到自己的伴侣，并且要一直呆在他身边。
　　“你要去找人类啊，可是哥哥姐姐们说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让我离他们远一些，你要当心被骗，我们人鱼身上可是有很多宝贝的!”
　　当小喻告诉他的朋友这个想法时，那条小人鱼这样劝告他。
　　“没有关系，我相信自己不会和那样的人结婚的。”小喻自信满满地开始了寻妻之旅。他要找到自己梦里面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