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疼疼疼!行了行了,我听。”
覃子衿揉着被谢锦亭扯红了的脸,不高兴的斜视他,低声忿不平。谢锦亭却是喜上眉梢的样子,一扫刚才的不快。
“这还差不多。”谢锦亭摸摸覃子衿的头,心情愉悦。
难得的团聚,午饭开席居然有五六张桌子,阖府上下都坐一起吃酒。长欢与同辈少年坐一起,旁边就是谢锦亭,谢锦亭下边是覃子衿。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毫不避讳,互相夹菜都是有的还说着你喜欢的菜之类的话看得长欢一头雾水。
长欢看着谢锦亭不顾覃子衿意愿强势放进他碗里的肉块感叹他们之间的亲近。他和李怀玉相处不算亲近都被那么多人给质疑,而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密居然都没有人猜忌。长欢感叹着人各有命,视线还留在覃子衿碗里,这恰巧被覃子衿注意到了,还以为他想吃那道菜。
“公子也要吃吗?” 覃子衿笑着问长欢。
“不,不吃。”长欢收回视线摇头,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们关系很好呀。”
覃子衿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瞥了一眼身边不知收敛的人。
“嗯,还好还好。”覃子衿低下头勉强的给自己塞食物,不再抬头。
桌上的其他人却是笑着接了一句。
“公子不知道,二哥和子衿的关系已经好到抵足而眠了。”他一说完正在往口里送东西的覃子衿就呛到了,憋红了脸咳得撕心裂肺的。
“咳!咳咳咳。”
谢锦亭瞪了一眼说话的族弟,赶紧给覃子衿拍背,还端了茶喂他喝。
长欢打量着反应强烈的覃子衿,细心周到伺候的谢锦亭,细细咀嚼抵足而眠这四个字,脑海里有东西一闪而过似乎快要抓住什么了。
那人见覃子衿被呛住了,还不以为意的继续纠正。
“我说的话有那么吓人吗?抵足而眠本来就是这么用的啊。”
他这一说,覃子衿咳得更难受了,声音大了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食不言。”在上一桌吃饭的长辈们都是安安静静的吃饭,长欢这桌可能太闹了,有人望着这边大声讲了句食不言,警告他们吃饭不要说话。
警告一出,所有人都低了头闷声不响的吃自己的饭,覃子衿推开谢锦亭的手让他不要管自己了,长欢也咽下了想要问出口的话。
饭后,覃子衿依旧和谢锦亭一起出去,想要探究真相的长欢悄悄跟着那两人出去。他似乎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来验证他的猜测,心里跟猫爪一样难受。
覃子衿带着谢锦亭去了人少的后花园,这里冬日里冷得厉害是以人也少,所以很方便私底下说话。
“我要回去了。”覃子衿说。谢锦亭听他要走有些不高兴了。
“这么早就要走”谢锦亭皱起眉头,他们不过才相聚半日而已。
“不回去待久了不好。”
“不许,我不许你走。”谢锦亭一把抱住覃子衿,下巴支在他肩膀上。一个成年男子竟也撒起娇来。
覃子衿笑着推开他。
“谢锦亭,不要蛮横不讲理啊!”
“那……亲一个再走。”谢锦亭冲他凑过脸,等着他的吻。
的确如长欢所料,两人有着暧昧异常的关系。
覃子衿瞪着谢锦亭,“瞎说什么胡话呢!”覃子衿恼怒拍打谢锦亭的肩膀,随后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谢锦亭看他如此警惕,知他是个谨慎的人,因为两人的关系是以格外小心谨慎,可谢锦亭心比他大,没他那般谨慎。
“这里没人,大冷天的谁在这里啊。”
“你怎么一点都担心啊。”
“担心什么,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带你下海去,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永远远在一起。”这是谢锦亭最美好的期望,他不图谢家人覃家人能够接受他们,他只想和覃子衿在一起,就算现在偷偷摸摸的也好。如果没有人同意他们的感情,他会放弃一切带他走,海角天涯终有一个地方能安家。
“亲不亲亲不亲!”
覃子衿看着胡搅蛮缠的谢锦亭,最终还是如了他的意,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下他的脸颊。
“行了吧。”
“呀!”
长欢看到这一幕,惊得后退,结果很不巧的被绊到了,虽然稳住了自己可他已经暴露了。
这声音不小,他们都有听见,覃子衿乍然听见有外人在被吓到了,毕竟两人关系特殊。谢锦亭把覃子衿揽在身后大步来到长欢藏身的地方,结果转角发现是谢长欢在。
“谢长欢!”谢锦亭咬牙切齿,看着谢长欢的眼神能冒火出来。就在这么短时间里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如果是下人,就干脆处理掉,才能不坏事,要是其他人还好说,可人竟是他一直不对付的谢长欢。
“抱歉,我……就出来透透气,没看见什么。”长欢眼神飘忽,不自在的不敢看对面那两人。他就算看到了真相可还是无法接受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感情,这让他感觉……膈应。
覃子衿没想到有人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已是在吓得面容失色,本来这种事就是见不得光的,如今被外人看见了,任谁都是担惊受怕的。他很怕长欢会透露出去,看着长欢的眼神里带着乞求与讨好,声音抖得可怜。
“公子……公子……”
谢锦亭揽着覃子衿安抚他。
“子衿,别怕,别怕有我在。”他轻声温和的在覃子衿耳边低语。
长欢没想到覃子衿会这般反应强烈,觉着有些对不住。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不用担心的。”明白人就明白话里的意思 看见了当没看见就是给他们一个定心丸,告诉他们自己不会多嘴。
覃子衿逐渐安定下来,感激长欢的谅解。“公子,谢谢你,覃子衿感恩戴德。”
“你们……”长欢内心好奇,想要问问他们之间的事情,结果才一开口就被谢锦亭无情冷漠的截住了。
“你不是什么都没看见吗?”
长欢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我就问问。”
覃子衿握住谢锦亭的手,示意他不要无礼。谢锦亭再怎么不情愿最后也道出了长欢内心最想知道的疑问。
“子衿是我爱人。”
爱人,长欢觉得这个称呼很动听,很美妙,他应该是包含了谢锦亭对覃子衿满腔的爱意。爱人这个词,不是一般人会用在喜欢的人身上的,喜欢也分等级,能成为彼此的爱人得是两个人情深似海的结果。
据长欢所知,谢锦亭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还是覃子衿的妹妹,既然如此怎么还和覃子衿有关系了,难不成这人想学苻坚坐拥兄妹两美,这真是……可耻。
“你不是要娶他妹妹了吗?”
这门婚事本就非他所愿,要不是父母逼着他怎能答应,也因为这门婚事,他和覃子衿闹了多少不愉快,要不是覃子衿怕伤及他妹妹名声他早就退婚了。
“权宜之计,我自会解决的。”
“两个男子,真的可以跨越性别相爱吗?”这是困扰长欢多时的疑惑,自他明白自己对李怀玉不齿的心思后,他就一直在彷徨、无措、困惑、焦虑。可是他没办法和人说,也不敢,自己又找不到答案,只能徒伤脑筋,越陷越深。而现在他终于能找到一个能给他答案的人。
谢锦亭握紧了覃子衿的手,与他相视而笑。
“爱情,无关性别。”
“受教了。”
谢锦亭给他上了一课,若是相爱,便可跨越性别,这便是爱情,是长欢从不明白的,就像他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可是他却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真情实意。男女也是爱,同性也可爱,爱的不是性别,而是那个让你牵肠挂肚的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违背伦理道德的的感情。而且,他们似乎过得很好,很幸福,汲取着相处的幸福时光。
只是这种感情,是不被允许的爱与被爱。
谢锦亭与覃子衿的感情就像是给长欢开了一扇窗户,让他迷茫的内心逐渐找到方向。
第52章 覃子衿
七夕节要回去,谢锦亭把他送上马车,临行在还和他耳鬓相磨,看得在一边的长欢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那边覃子衿正要走,长欢快步上前,爬上了他的马车里。
“公子,您这是……”覃子衿看着不请自入的人,有些不解,起初看见有人上来,他还以为是谢锦亭呢,没想到会是长欢。
而外面,看见长欢上了覃子衿的马车,谢锦亭气得拍着车厢喊人。
“谢长欢!你下来!”
长欢撩开帘子,看着面色铁青的谢锦亭正色道。“我有事先离开,搭下覃公子的顺风车。”
“走吧。”马车驶出,覃子衿看向旁边的长欢。
“公子有话要问子衿。”覃子衿的确善解人意,不用问就知道长欢的心思。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长欢惊讶的抬起头,覃子衿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您想知道我和锦亭的事。”
“是。”长欢点头。“我不明白,你们这种感情,我很疑惑很……不自在。”用不自在这个词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他心里其实很别扭很膈应的。
“我理解公子现在的心情,我之前也有过。”覃子衿心如明镜,长欢从一进来就与他保持着距离,两人之间有适当的距离,既不会随意又不会显得疏远。很显然这是长欢刻意的举动,他在意所以避讳。
“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像我们这样的人并没有错,只是爱的人和别人有差异,再说了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同性相爱,不是么。古来就有龙阳之好、分桃之好、断袖之癖,我们不过就是那一类人罢了。”
“你是怎么接受自己是……”长欢点到为止,那个词不好总提。他也很避讳。
“公子是吗?”覃子衿反问长欢,他并没有恶意,只是他隐隐发觉了长欢和他是一类人。
长欢沉默不语,但他的沉默也算一种默认,覃子衿明了。
“我之前……也是一个以为自己会和姑娘成婚生子的人,后来,认识了谢锦亭,我们并非一见钟情,而是在相处中互生情愫,到,至死不渝。那时候,我们两个都觉得这样是错的,他选择了逃避,不见我,一个人下海运货,我……我也是,躲着他,不敢见他,因为我觉着这是我的问题,是我诱导了他。我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那就是我们两个的结局,人生第一次萌生的喜欢却是一个错误,我们就要扼制它。可是我们都输给了自己的心,嘴上可以说再多的假话,可心骗不了人。”覃子衿回忆着往事,里面隐藏着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无数滋味。嘴角浅浅挂起了酸涩的笑意。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幸好,谁都没放弃。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我正要去上学,却听人说,他乘的船因为大浪翻了。听到这个消息,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他死了,没有跳动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成了灰色。我别无他求,一心要去见见他,是死是活让我再看看他。我混进了谢家去打捞谢锦亭的车队里,我在船上吐的昏天暗地,明明不晕船的,那一天我却吐得只剩五脏六腑了。最后看见他安然无恙,我喜极而泣泪如雨下,我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再也照不进其他人。他的重获新生,让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他,不能失去他,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人啊,千万不要等失去了再后悔,那样就无济于事了。爱就爱了,这样也好,毕竟我们相爱着。”
这是一个美丽又动听的故事,蕴含着覃子衿与谢锦亭兜兜转转起起落落的从认识到相爱的过程。
没有人活的容易,没有人爱的简单,男女相爱是正道,同性相爱并无错。更何况,我们爱的不是对方的性别,而是那个人。谢锦亭也好,李怀玉也好,可只要是那个对的人,便好。
听完覃子衿的话,长欢豁然开朗了许多,之前是他执着了,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而是有许多人一起与世俗拼搏,为自己的未来赢得幸福。既然如此,他便也该放下那些成见与忌讳,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与其庸人自扰,不如放手一搏,将将萌生的爱意不应该因为他的害怕、他的胆怯、他的顾忌而掐灭。试试吧,或许会大放异彩。
覃子衿回府前特意绕去了群芳宴,因为他妹妹覃青青与谢锦亭有婚约,是以不能相见,所以没有去谢府,他走的时候有些不高兴,所以想买点吃的回去哄哄她。覃子衿对覃青青的感情很复杂,他愧疚于他同她的未婚夫有不可见人的关系,而她却一无所知。可是他先遇见的谢锦亭,和他相爱的人也是他,所以他不会放弃,他不是善人,做不到为了亲情放弃爱情。
于是,他与长欢在群芳宴分别。长欢一个人独自回郡主府,这个时候,他内心感慨又惆怅,更多的是踟蹰。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或是身败名裂或者是相濡以沫,无非这两个后果。
覃子衿买完东西遇见了肖意和马文辉,他与肖意是熟人了,两人曾经是同窗。
“世子、马公子。”
肖意点头,似乎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子衿,你这是从谢府回来了?”
“是啊。”
肖意看到他手里的食品盒,问:“给青青买的还是你自己吃啊。”
覃子衿看了看手里的盒子笑着说,“我不喜欢吃甜的,这姑娘家才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