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呈试图要跑,但他孤身一人,到底吃亏,很快就被冲过来的侍卫抓住,跌跌撞撞拖出了门去。二人擦身而过时,容呈红着眼瞪他。苏洗却转开了头,不发一言。
容呈被捆了麻绳,扔进柴房,下人退了出去,面前的门掩上,屋外骄阳瞬间消失,留下一室昏暗和沉闷。
很快,门外传来苏洗的声音∶"我进宫一趟,看好他,不准让人跑了。""是。"
待脚步声远去,容呈勉强从柴堆里爬起来,脑子还浑浑噩噩,仿佛处在噩梦之中。
他不知道苏洗到底要做什么,以至于废这么大的功夫将他救出宫,一路护送到香阳贡国,却将他关在这牢房般的柴房中。可他也已猜到了,绝不是什么好事。
容呈回过神,张望四周,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被柴堆堵死,出路只有眼前的门。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从外面打开,稀薄的月光投射进来,居然已经天黑了。下人端来水和饭,扔在容呈面前,没好气道∶"吃吧。"
容呈抬头冷冷看他,那眼神像在看死人,下人心里一颤,又听到他说∶"你不松绑,我如何吃?"下人趾高气昂地说∶"主子可没吩咐给你松绑,既用不了手吃,像条狗趴着吃总会吧?"说罢,他带上门走了。
容呈收回视线,看向脚边装着热饭和清水的瓷碗,片刻,心里有了个主意。半晌后,柴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掉的声音。门口看守的下人急忙推开门,只看见瓷碗碎了,水洒了一地。"你怎么回事?"下人呵斥道∶"笨手笨脚的,尽会惹事。"
容呈被下人推了一把撞在墙上,他痛哼一声,手心动了动,掩于袖口之下。
下人收拾好狼藉,见容呈这幅笨拙的样子,索性连饭也不给他留了,一起收拾带走,摔门而去。周遭静了下来,容呈身后的右手五指一松,掌心赫然出现一块碎片。
趁无人的时候,他悄悄在身后割起绳子,因看不见背后的手,一不小心割开皮肉,一阵刺痛涌来,鼻尖缠上了血腥气。容呈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疼,继续上下划动,目光紧张地盯着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上的绳子骤然一松,零散地掉在了地上,上头还沾着血迹。容呈四肢得以动弹,他扶着墙,摇摇欲坠站起身,看见手腕的伤口不停流血。此时顾不得包扎,要快点离开才行。若是再迟些,只怕苏洗要回来了。
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容呈又望向身旁被封死的窗户,若有所思。
明闯是不行的,只能暗逃。
容呈走到窗前,轻手轻脚将柴堆搬开,发现窗户被糊住了。
他一边注意门外的动静,一边用碎片撬窗,一点点动静都令人心惊胆战。寂静的黑夜里,某一处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容呈从柴房偷偷逃了出来,他一边回头看身后,一边往前跑,偌大的宅子就像个迷宫。
幸好,苏洗曾带容呈逛过这宅子,他还记得出去的路。
穿过长廊,前面不远处就是后院,苏洗曾随口提起一句,有个狗洞没修缮。只要从那儿出去,容呈就能离开了。
就在容呈往后院跑去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正是苏洗。容呈猛地停下脚步,呼吸变得急促。
苏洗的脸隐于夜色下,看不清喜怒,沉声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容呈捏紧了手里的碎片,猛地挥向苏洗,他避之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容呈看也不看,大步往前跑,却被苏洗一把揽住腰,他反手一划,被躲开了。苏洗猛地将容呈压在柱子上,双眼猩红,"容呈,你打不过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容呈依旧挣扎,碎片堪堪在苏洗脸上划过,下一刻,苏洗狠狠一拳捣在他肚子上。容呈顿时脸色惨白,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苏洗蹲下来望着他,"你不该逃的。"容呈狠狠朝他脸上吐口水,"混账!"
苏洗抹了把脸,不喜不怒,吩咐下人,"把人拖回去。"
容呈拼了命的挣扎,却于事无补,他被赶来的下人抓住,手上的碎片被抢走扔到一边,拖回了柴房。那名看守的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主子。"
话音没落,便被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想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苏洗像看死人般看着他,"没用的东西,我走之前交代过你什么?"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把他拖下去,换人来。"
苏洗解决完外头的事,走进柴房,只见容呈死死瞪着他,双手被吊上了铁链,连双腿也被捆住。苏洗蹲在容呈面前,转头看了眼被划伤的手臂,摸了摸伤口,"你还真舍得下毒手。"容呈喘息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以前坦率善良的苏洗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变得冷血无情,死气沉沉。
苏洗盯着容呈的脸,眼里充满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过了会,他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到香阳贡国来的吗?"容呈面色凝重望着他。
苏洗抬头盯着房梁,陷入回忆,"那一夜,我躲在尸体下面,侥幸逃过一劫,等敌军走后,我才敢出来。"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一个活人都没有,我一路乞讨为生,几次差点死了,才流落到这儿来。"说到这,苏洗有些哽咽,"而我们苏家上百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只留下我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容呈心里一震,对上苏洗那张血红的双眼。
苏洗眼里一瞬间进发杀意,他咬牙切齿道∶"容呈,因为你,赤国才会被灭。"容呈呼吸困难,吊在铁链上的手握紧,他想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苏洗猛地掐住容呈的脖颈,"你为何护不住赤国,为什么?"容呈涨红了脸,几乎喘不上气,眼里遍布血丝,耳边只剩下嗡鸣声。
"他们都死了,你却活着,凭什么?"苏洗声音泛起了哭腔,恶狠狠道∶"最该死的人是你。"
容呈眼泪滑落眼泪,模糊的视线看不清苏洗此刻布满怨恨的脸,嘴唇剧烈发抖。苏洗还在咆哮,撕心裂肺的声音,"所有人都死了,你却活着,这不公平!"容呈闭上眼,睫毛不住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像被堵住了喉咙。
苏洗慢慢地镇定下来,浮现青筋的手松开容呈,将他推到墙上,耳边传来剧烈的咳嗽。他站起身,背对着容呈,"你知道我在为主子做什么吗?"
容呈不住咳嗽,眼泪掉个不停,脚下湿了一滩。
苏洗从来没提过,容呈自然不知,就连他在路上提及了几次,苏洗也是含糊过去。
原先他以为,苏洗只是个普通的臣子、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苏洗回头,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我的主子和你的主子一样,是断袖。"容呈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从苏洗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情绪。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只不过,他和关鸿风不同。"苏洗笑容里有几分嘲弄,"关鸿风是养男宠,而他是虐男宠。""他最喜欢让底下的人搜罗好玩的东西,一样样用在男宠身上,等玩腻了,便杀了。"周而复始,男宠自然不够。
于是便要不停地到外头去寻找合心意的。
容呈睁大了眼,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僵硬。
苏洗平静道∶"我就是替他搜遍这天底下的美男子,带回来献上去的人。"直到这一刻,容呈才明白苏洗为什么会带他来香阳贡国。原来一开始,苏洗就计划好了。
他救自己不是为了以前的兄弟情谊,而是为了给他的主子找男宠。
"所以你知道我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吗?"苏洗露出讥讽的笑容,"有了你,便有了最佳的人选,我才能向主子交代。"所以那时候在皇宫里,他主动接近容呈,用以前的情分将二人的关系拉近。容呈果然轻而易举地上当了。
只是容呈没想到,如今的苏洗,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满心只有他的苏洗了。
苏洗抬手抚摸着容呈的脸,感慨道∶"只怪你生了张好皮囊,比我以前找的男宠还要好看,主子见了一定很欢喜。"容呈冷汗直冒,手脚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而且我今天进宫,就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主子。"苏洗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明日,我便会把你送进宫里去。"
第53章 别碰我
第二日清晨,苏洗将容呈送进了宫。容呈是被捆着送进去的。
苏洗亲自看送他入宫,一路上二人不发一言,不像昔日好友,倒像是生死冤家。如今的确是了。
容呈像个行刑前的犯人,被押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宫人们将容呈的手高高吊起,他本就瘦弱,整个人轻而易举便悬空了,脚上的铁链发出碰撞声响。苏洗站在远处看着,待宫人们退下去了,他问∶"你会原谅我么?"
容呈脖子上还留着苏洗昨夜用力掐出的红痕,他冷笑一声,眼里如二月的寒冰一般。苏洗一下噤声了。
过了半晌,他说∶"主子脾气不好,你顺着他,也许还能活久一些。"容呈面无表情道∶"不要假好心了。"
他脸上再没了以往的笑脸,就如同苏洗第一次见容呈那时,冷淡而疏离,如今还多了一抹怨恨。苏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说∶"那时候看见你活着时,我是真的高兴。"身后迟迟没有回答的声音。
苏洗微微攥紧拳头,带上门大步离开。
屋外刺眼的骄阳瞬间消失,落下一室阴暗潮湿的死寂。容呈心想,高不高兴还有什么重要的。
苏洗骗了他,把他当贡品一样献出去,二人的情分在对方骗他那一刻便彻底断送了。
容呈手臂发酸,垂头望着脚下,眼里一片死灰。是夜,本就昏暗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容呈被吊了一日,水米未进,喉咙里烧得厉害,手臂像断了似的毫无知觉,一动不动悬空着。不知过了多久,密室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接着,面前的铁门"吱呀"一声,从门外打开。黑平平的影子投射进来,有宫人进来点了灯,昏暗的屋子顿时明亮。
容呈抬头,模糊不清地看着前方,眯起眼努力辨认前方的人。
走进来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眉粗眼长,如凶猛嗜血的野兽,脸颊自耳朵有一道长长的疤,细看有些吓人。容呈注意到男子身上描了龙纹的袍子,身份不言而喻。见到眼前的人,岳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昏黄灯光投在容呈脸上,眼睫毛长而卷,眼里藏着一股子冷漠生疏,漂亮又妖冶的脸犹如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花。岳苍忽然大笑起来,拍手道∶"好!"
他挥挥手,屏退了宫人,密室里独独剩下他们二人,走到容呈面前。
"苏洗告诉朕,他寻了一个人间极品,朕本来还不信。"岳苍从头到脚打量容呈,"如今看来,他没撒谎。"
这张人间绝色的脸,便是他宫里最得宠的男妾,也比不上。岳苍抬起手,去勾容呈下巴,"你是朕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手指正要碰到容呈,却忽然被避了过去,容呈眼里的嫌恶毫不遮掩。
岳苍的手停在半空,不恼不怒,固执地放在容呈脸上,粗糙长茧的掌心细细摩挲,犹如抚摸珍贵瓷器。容呈忽然一阵反胃。
岳苍盯着他苍白的唇,眼里的欲望流露而出,"听说你是乐伎?"容呈不语,目光穿过岳苍身后,望向密室外。
下一刻,一个拳头捣上他的肚子,又重又狠,仿佛凿烂了五脏六腑。
容呈如溺水之人般大口喘气,豆大眼泪落个不停,高吊在铁链上的手腕在挣动之下划破了皮肤。岳苍不耐烦地啧一声,"真是没规矩,苏洗没告诉过你,见了帝王要毕恭毕敬吗?"
容呈嘴里泛起浓浓血腥气,他抬起头,毫不犹豫将含着血的口水吐在岳苍脸上。岳苍抹了把脸,这回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以往被送上来的"贡品"没一个敢像容呈如此忤逆他。越是高岭上的花,折落时就越有成就感。岳苍说∶"朕最喜欢你这种不服训的。"
说罢,他吩咐外头的宫人把事先准备好的衣裳拿进来。"来,换上给朕瞧瞧。"岳苍抚摸着托盘里上好的绸缎布料。
容呈瞧得清楚,那分明是女子的衣裳,一朵朵鲜艳的梅花绣在上头,如真的一般。见他把头转开,岳苍说∶"那只好朕来替你穿上了。"
粗糙的指腹碰到肌肤时,容呈眉心一阵阵地跳,他憋下这口气,冷冷道∶"别碰我,我自己穿!"岳苍倒是好商量,让宫人给容呈松绑,将他放了下来。容呈将衣裳抓在手里,脚尖一转,猛地朝门外跑去。
便被抓住脚踝拖了回去,岳苍从后面撕开他的衣服,容呈大叫一声,曲起的手肘撞在男人脸上,下一刻,肚子又生生挨了一拳,容呈脸色惨白,顿时脱了力,冷汗直流。
岳苍擦了把嘴角,脸色难看,将容呈的衣服撕下后扔在一边,扯过新衣裳给他套上。
果然,就如他想象一般,这衣裳上了容呈的身,鲜红的梅花衬白皙肌肤,漂亮极了,有种雌雄莫辨的合适。"你真美。"岳苍目光愈发深邃,语气里带着一股子意味不明,"朕恨不得在这儿就上了你。"然则,越是难得的美食,越是留到后面吃才有滋味,不必急于一时。岳苍把容呈打横抱起,带回了自己宫里。
他吩咐人做了膳食,顶好的,奢靡又精致。
岳苍搂着容呈坐在腿上,问道∶"美人,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