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音量陡增几分,“那几千将士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
话音戛然而止。
江屿猛地扯掉他的银质面具,在那一瞬间近乎发狠地吻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47章
江屿觉得自己的全部神智都游离在外, 只是凭借着渴求的本能毫无章法地咬着,鲜血的气息很快从两人气息交融处蔓延开来。他双手紧紧扯住对方的领口,似是想将这几个月来的所有隐秘而克制的情绪一并宣泄而出。
他脑子里&—zwnj;片空白,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松开牙齿,忘记自己刚刚是如何接吻, 甚至不记得对方是否有所回应。
他轻微喘着气,看着对方的表情,试图从那眼神中剥离出自己渴望的情绪来, 心若擂鼓。
自己在做什么。
&—zwnj;定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萧向翎哑声开口,声音仿佛在极度压抑着某些情绪, 江屿却识别不出。
他没回应, 也没法回应, 只是倔强地并未错开目光。他泛红的唇瓣还带着些许血迹, 那澄澈的眼底却几乎立刻将所有冲动与念想推波助澜。
萧向翎全部的神智都由于江屿的破格而烧得灰飞烟灭,而对方此刻坦然的神情又无疑在那烈火中浇了&—zwnj;把油。
他身体向着江屿躲闪的方向压过去,对方便就着这个姿势被按在床-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得局促,却又能恰到好处地感受到对方心跳的每一丝变化。
他主动吻了过来。
并没有刚刚的强横与急切,却是温柔而不容拒绝,舌尖缓慢抵入,缠绕过每一处柔软的温度。江屿在这密不透风的围堵中几近窒息,在接吻的空隙大口喘着气。
帐外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江屿在刹那间猛地推开对方, 随即翻身站起来。
杨广进来上报了四路大军的战况,&—zwnj;切与萧向翎之前所料大体&—zwnj;致,军队大获全胜,北寇损失惨重。然而由于地形限制,北疆仍保有大部分核心兵力, 并未大伤元气。
杨广说完后等着萧向翎回话,帐内却良久没有声音。他诧异抬头&—zwnj;看,只见萧向翎坐在塌上,江屿站在一旁,眼尾至耳垂有着不正常的绯红。
两个人像是刚吵过架一般,气氛有些不对劲。
“知道了。”萧向翎回过神来,“让大家好好休息,近日应是不会再生战乱。”
杨广看了看僵持的两人,还是缓步退出帐外。
江屿也立刻向外迈去,却被身后人&—zwnj;声叫住。
“上哪去?”
江屿脚步一顿,却并未答话。
他只是想出去吹着凉风冷静&—zwnj;下,刚刚的亲吻简直是太过于冲动而没有理智,而对方后面反客为主的回应,更是令他本就乱成&—zwnj;团的神智更加难以厘清。
他听见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是萧向翎自己将药粉撒在了伤口上,随后单手用布条包扎起来。
他便又回过头去,想伸手帮对方系上布条的末端,却迟迟没能伸出手去。
对方每&—zwnj;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肆无忌惮地提醒着他刚刚荒诞的吻。理智与感性同时他在头脑内撺掇,矛盾至极的同时,又令他焦躁难安。
直到对方熟练地包扎好伤口,再将上衣穿好,他才稍微回过些神智来,抬眼看着对方的面孔。
他看见对方眼神中压抑着的汹涌情绪,那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zwnj;向谨慎克制而风平浪静,而只有当他将水闸旋开时,海水才会毫无顾忌地猛冲出来。
“殿下,我们谈谈。”萧向翎哑声说着。
这&—zwnj;声殿下猛地把江屿从游离的神智中剥离出来,他的直觉向来敏锐得可怕,冥冥中似是有种诡谲的冲动在阻止他有更进&—zwnj;步的动心。
心脏处倏地闪过&—zwnj;丝刺痛,又转瞬即逝仿若错觉。
“不必了。”他回道,“我先回去了。”
江屿仓促迈到帐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慢走回自己帐中。
他努力压制下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用力到掌心被指甲压出白痕,这才能勉强分出神智思考正事。
顾渊和沈琛都没给他来信,而冰舌草也没有下落,整件事情遇上了&—zwnj;个僵局。
他随意半靠在床榻上,随手拿起&—zwnj;旁的凉水,皱着眉喝了下去。
由于他的营帐是临时新搭建起来的,物资不甚完善,温度也是冷到非常。
但或是由于连夜驾马赶来,路上又遭遇北疆突击,身心俱疲,想着想着,竟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他是被帐外&—zwnj;阵嘈杂的吵闹声惊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zwnj;觉从上午睡到傍晚,天色已变得昏暗。
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头痛得很,&—zwnj;手撑着桌案揉了揉眉心。这才发觉自己或许是困极了,竟忘记盖上裘衣,就穿着&—zwnj;身长衣睡了半天。现在头昏脑涨,面部发热,或许是着凉风寒导致的。
他掀开帐门走了出去,发现正好是晚膳时间,而刚刚的喧嚣声音是从萧向翎的营帐中传出来的。
正想走进去看,便恰好碰上&—zwnj;人从对面营帐中走出来,那人见到江屿竟是一愣,随即恭敬喊了声殿下。
“里面在吵什么?”江屿面色不太好,由于着凉,嗓音也有些沙哑。
“这……”
看着那人躲躲闪闪的神色,江屿干脆直接&—zwnj;掀帐门走了进去,见他进来,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屿目光扫视过&—zwnj;圈,淡声问道,“怎么了?”
萧向翎朝众人使了个眼神,其余人便陆续走出,帐内又只剩二人。
“北寇刚刚传信过来,说要见你。”
“见我?”江屿挑眉。
萧向翎似是注意到他声音的不寻常,皱眉问道,“怎么没披裘衣,北疆不比京城,风寒得很。”
“全是血,嫌脏。”江屿错开目光。
萧向翎便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解下披在他身上,江屿实在冷得很,便也没拒绝。
裘衣披上之时还带着对方明显的体温,还似乎带着他盔甲上独有的腥锈气,闻起来却不会令人不舒服。
衣裳于他有些长,江屿便在一旁坐下,将裘衣下摆卷起来用手掖着。
“北寇对于今天的战事只字未提,只是说听闻你来北疆,由于你母妃是北疆的和亲公主,有几个她的血亲想见你。”萧向翎在江屿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zwnj;张桌案。
“但唯一的要求是,是你过去见他们,而非他们来见你。”
江屿霎时懂了众人纠结的利害关系。
若杨曾因与北寇暗中勾结的罪名被赐死,而今他们书面意思是请江屿过去“叙旧”,实则却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收买。若是江屿不愿,这便俨然变成了&—zwnj;场鸿门宴。
江屿把自己围在裘衣中间,想了&—zwnj;会,随即抬首道,“我想去。”
萧向翎倒了&—zwnj;碗热水摆在他面前,似乎并未对他的回答感到惊讶,“我跟你&—zwnj;起去。”
“我知道你会去。”萧向翎看向江屿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我知道你&—zwnj;直在查十多年前那件案子,也&—zwnj;直想阐释其中的误会,所以我拦不住你,不如直接跟你过去。”
江屿没什么好再说的,便伸手去拿桌案上那碗水。与他营帐中的凉水不同,连茶碗都透着&—zwnj;-股热气,他便下意识将手在侧面多停了&—zwnj;会。
几句话说完了正事,帐内再次安静下来,江屿便不可抑制地再次回忆起,从山谷回来后二人冲动的行为,心底骤然慌乱起来。
此时连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觉得灼热难当,仿佛那强势的舌尖还在自己唇角上划过,留下&—zwnj;片湿润又带着血腥气息的触感。
他轻咳了&—zwnj;声,试图以此来压下将要泛上耳郭的绯红。
幸好对方并未在这件事上继续深问,两人奇妙地保持了很好的默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zwnj;般,没人再提起此事。
帐外的嘈杂声响逐渐消退,四周再次静谧下来。
“还冷吗?”对方忽然开口。
江屿在这&—zwnj;瞬间有着短暂的怔愣,似乎印象中两人从未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像朋友&—zwnj;般舒服又和颜悦色地说着“不是那么重要”的话。
“为什么这么怕冷?”看江屿没回话,他再次追问。
“是因为……天生的吧。”江屿摆弄着手中的碗,有几分无所事事的意味。
“晚上睡我这吧。”
听到这句话,江屿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眸中甚至有几分被冒犯忤逆到的怒气。
“殿下的营帐是临时搭建的,里面寒凉潮湿,怕殿下感上风寒。”萧向翎解释道,“我等会叫人再铺一床被子。”
江屿没吭声,算是默许,然而心底却在为刚刚的误解而更为烦躁。
他很不喜欢这种悬而未决的体会。
很快有人铺好床铺,最后一束烛光被熄灭,帐内漆黑&—zwnj;片。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外面执勤士兵的脚步声,两人床铺隔得并不远,连彼此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白天睡得久,江屿躺在床榻上睁着眼,毫无睡意。
他本该去想想目前京城的态势,以及自己前往北疆来的原始目的——找到沈琛问清缘由。
但在此刻,周遭遍是弥漫着令人疲惫的寂静,厚实的裘衣盖在身上,熟悉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尖,他却破天荒地感到安心。
他第一次想暂时从鲜血与刀剑的战场中逃出来,去思索萧向翎所说的,是否真的有那么&—zwnj;段“往事”,而他又是否以梦中那白衣青年的身份出现。
那白衣青年似是在火场中救下了孩童时的萧向翎,随后二人一同在不归山生活一段时间,练剑、生柴,不过是生活中的&—zwnj;些琐事。
再然后的记忆,便是心脏抽搐般的剧痛,那诡异的来自脑海的声音在叫自己放手,而他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拒绝。
然而在梦中的这段经历,又为何会有如此真实的痛感,整个胸腔酸涩到无以复加,却在看见对方尚在远处的身影之时,怦然而动。
这眼神中分明夹杂了其他的情绪。
他们那时是什么关系?
最后的记忆,便是那段最为寻常的梦魇,他浑身是血倒在地面上,看到一枚玉坠倏地坠落在自己眼前,逐渐被鲜血染上&—zwnj;丝丝蜿蜒的血纹。
但中间具体的经过,两人之间是如何相处,什么关系,以至于最后为何会变成那种残忍的结果。他全然不知。
他还记得宫宴当晚的月色下,对方看见他的第一眼,说道,“这位公子让我想起了&—zwnj;位故人”。
那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人海中隐去面孔,蛰伏多年,只为那一丝渺茫的念想,去寻找一个甚至根本记不得他的人呢。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几乎矛盾到完全割裂,&—zwnj;半的神智在试探着接近,另一半却在克制着疏远。他无法克服两人身份与目的截然不同的差距,也无法为两人间巨大的信息偏差做上丝毫弥补。
他仅有&—zwnj;腔干净而热烈的情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zwnj;处,没被残忍的勾心斗角所玷污的方寸之地。
有生以来第&—zwnj;次,他觉得缠绕自己多年的梦魇竟也没有那么恐怖,他开始坦然接受,去仔细回忆,分辨其中的逻辑。
无论如何都过去了,而这记忆并不属于他自己。
他的意识&—zwnj;直在半梦半醒间游荡,四周的温度极高,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被人推进寒冬冰冷的湖水中,拼命地挣扎呼喊,却只能看见岸上人嬉笑而残忍的脸。
仿佛在告诉他,你不配活在这世界上,你就该淹没在水中,与腐尸一共沉进地狱。
去死吧。他听见无数人这样说。
他的父亲、江驰滨、苏洋,还有无数熟悉而狞笑的面孔,飞速从眼前滑过。
而最后出现的面孔戴着&—zwnj;副银质面具,周身泛着寒,他朝自己伸出手,仿佛要彻底将自己拉入冰冷的水下。
他绝望地朝对方伸出手去,匍匐在地上,在那滔天的雨势中,他终于听见了对方的最后半句话。
“江屿,你个懦夫。”
“你知不知道,我想……替你去死。”
仿佛&—zwnj;双强有力的手,将他彻底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手心相贴的位置,是寒冬的冰湖中唯一的&—zwnj;抹暖意。
而他则任性地紧紧攥住,不想放开。
这&—zwnj;觉总算安稳地睡下来,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天明,从帐外投射-进的阳光正好打到他的床脚,形成&—zwnj;小块细碎的光圈。
睁眼时还有着轻微的怔愣,江屿眼睛望着帐顶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北疆,不是在京城。
昨夜的惊惧与头痛产生的烦躁几乎消失不见,他刚要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床边竟坐着&—zwnj;个人!
见他醒了,萧向翎转过头来,他眼底还有着明显的红丝,看上去昨晚似是完全没睡好。
随即,江屿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骤然睁大眼睛,视线顺着对方的面孔逐渐下移,顺着手臂看到床榻边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梦中那拉他出水的手并非凭空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