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爷好敏锐。”江砚祈从暗处走了出来,将声音压得低沉,“可惜了,我要送你上的是黄泉路,受不起你这一拜。”
“我如今已经不是煜王爷了,朋友若愿意,唤我一句阿憬也可。”萧憬打量着来人,眼神从对方的帽檐往下滑去,落到了对方的腰间,他笑了笑,好似玩味般地道出一个名字——
“小郡王,江易安。”
江砚祈闻言在心里哟了一声,随即爽快地伸手揭下了帽檐,好奇道:“我这么好认?”
“还是你原本的声音好听,悦耳。”萧憬拂过耳畔,笑着解释道,“你这又韧又细的腰,元都找不出第二把了。灵鸳楼一面,我一眼就记下了,今日再见,虽说夜光暗沉,可我瞧得清楚。小郡王下次要隐瞒身份,不仅要遮住你这张漂亮俊俏的脸蛋,也别忘了把身子遮住,细腰翘臀长腿,黑夜也替你遮不住。”
这些话从萧憬口中说出,便是光明正大地找死了。江砚祈嘴角下压,冷声道:“你曾说煜王府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可没过多久,你的煜王府都没了,你也沦为了丧家之犬,你输得很惨。”
“不,我要的只是大周乱起来而已,我没有输。”萧憬目光幽幽地盯着江砚祈,“倒是小郡王,你看似因此得了好处,可事实当真如此么?萧慎玉蛰伏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会让你好过么?你在元都,以后会一直受人制衡,不如跟我走。”
“到处逃窜的狗儿还能如此自信,你也是头一个了,可惜啊,我瞧不上你。”江砚祈眼神一沉,右手快速拔刀,双脚猛地发力,三步一点,猛地跃身而起,挥刀朝萧憬的面部砍去。
“主子退后!”应宁拔剑抵挡,却被砍断了剑,他向后猛推,喘气道:“主子先走!”
“想往哪儿走!”
墨余从林间跃出,腰间软剑如月华裹身,毫不犹豫地朝萧憬刺去。萧憬见状眼里阴云翻涌,倏地伸手拔出应宁背上玉筒,提步迎上。
江砚祈横刀搭上臂弯,道:“应宁,你以‘好友’这一身份在萧慎玉身边蛰伏,骗了他这么多年,你猜他会不会放过你?你听——他来了。”
应宁心下一紧,察觉现下的局面已经遭得不能更糟。
“嗯,我来了。”
萧慎玉从江砚祈身后的林间踱步而出,他的眼里只有江砚祈。那把又细又韧的腰,他看过也摸过,抱过也搂过,他甚至掐着它看过人间盛景,吻它时也能感受蚀骨的欢|愉。
江易安那对桃瓣无数次的在他的撞|击下涌出春浪,那双细长白皙的腿在缠绕他时也从不轻易放下。但他从来没想过,旁人也敢对它起觊觎之心。
他伸手扶了扶发间血红色的芙蓉玛瑙玉簪,声音低低地像是在自言自语:“它是我的,乱看的人就去死吧。”
第59章 月夜 萧慎玉挡住了月光,在黑云翻涌的……
黑云翻涌,倏然压下,猫头鹰隐匿于黑夜,与萧慎玉一起发出两声嗮笑。
就在此刻,萧慎玉袖袍上扬,青玉薄刃撕开夜幕,毫不犹豫地朝应宁脖间挥去。
那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应宁只感觉眼前一片玉色翻涌,他凭借对危险的直觉堪堪躲避,再站稳时瞧见脸边的碎发已经没了踪影。薄刃划过,一道血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颊边。
江砚祈站在原地,感觉一阵熟悉的风拂过身边。萧慎玉身法轻妙,但下手却是一个“狠”字,那青玉薄刃精巧得好似玩乐物件,落在他手中却是极上乘的杀人利器。
应宁已经避无可避,他睁大了眼去看萧慎玉,十分不明白自己数年来的伪装和欺骗是如何被对方识破的,他十分不甘心,也十分害怕,他想转身去看萧憬,但死亡的召唤就在颈前,他连眼睛都转不动了。
薄刃割开脖子的声音又尖锐又细长,随着鲜血喷涌、洒溅,那染了血的薄刃也落了地,萧慎玉已经从墨余手中抢过了剑,和萧憬斗在了一起,很显然,他决定丢掉这把薄刃。
江砚祈眯了眯眼,他在利器相碰撞的声响中回想——骄尧山下,萧慎玉用来救他的薄刃也染了血,可他没有丢,但这一次却丢了,因为染了应宁的血。
在话本中,应宁是欺骗了萧慎玉许多年的唯一好友,也是让纾俞殒命的幕后推手,更是让萧慎玉彻底疯魔的罪魁祸首之一。自他和萧慎玉结识以来,萧慎玉其实并没有他料想中的那般疯狂,有时他看着萧慎玉安静的模样,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即眼前的萧慎玉只是位清贵的如玉公子,而非心中藏了地狱的恶鬼。萧慎玉比他想象中更云淡风轻,就好比方才杀应宁时,萧慎玉下手利落干净,眼神平淡如风,看不出丝毫恨意和快意,他好似只是杀了一个该杀的人,做了一件平凡的事。
但是萧慎玉却把那薄刃丢了。
他舍弃了一把染过应宁鲜血的薄刃,说明他的心中因为应宁的死亡而起了涟漪,只是因为应宁怀着目的刻意亲近他、欺骗他吗?江砚祈直觉不是,因为应宁一定还做了其他的事,让萧慎玉对他产生了类似于厌恶和痛恨的情绪,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讲,应宁已经没有能力成为促使萧慎玉彻底疯魔的推手,那到底是为什么?
在那一瞬间,江砚祈心中有了一个大胆又荒诞的猜测。
“少爷,发什么愣呢?”墨余抹了把汗,“这夏夜太燥热了,我全身都是汗。”
江砚祈回过神来,瞧见萧憬手中的玉筒被敲碎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他眼尖,看见好似是一卷画。
墨余也看见了,笑道:“这些人真是奇怪,出城逃命还带着卷画,什么画这么金贵?该不会是大周的城防图什么的吧?”
萧憬在防备后退之中被迫舍弃了残缺的玉筒,那画卷顺着力道落了出来,墨余见状连忙上前踢起那画,动作极快地抖落开来。那画上的内容毫无预兆地呈现在两人眼前,墨余一惊,连忙去看江砚祈。
江砚祈抿唇,倏地上前踢开萧慎玉的手腕,提刀砍向萧憬。
后者见他来,眼中暗色翻腾,哑声道:“你来杀我。”
江砚祈一脚踹在他胸口,冷声道:“给你脸了。”
这怒火就明摆在脸上,萧慎玉似有所感,转头去瞧墨余手中的那画卷。
墨余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想把画卷合上,可还没得逞,画卷就易了主。它“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画上的人物好似枕在了夜色下,萧慎玉垂眸看去,与笑意浅浅的江砚祈对上了眼。
只见那画画得极为精细,人物活灵活现,萧慎玉竟真能透过这画看见江砚祈双颊绯红、衣衫不整地靠坐在假山上的画面。
他动了怒,拂袖便要毁了这画,但又想到画中人是江砚祈,又生生地压制住了。那画就躺在地上,好似在嘲笑他的无计可施。就在此时,重物落地的声响突然响起,萧慎玉转头,瞧见萧憬被踢翻撞树,又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萧憬喘着气撑起身来,还没直起腰身就又被江砚祈手中的刀背拍倒在地,“哇”地吐出口血来。
江砚祈将他踢翻了个面,一脚踩在他心口处,冷声道:“谁准你画我?”
“其实,其实这并不是第一幅。”萧憬仰躺在地面上,鲜血睨着爬过他半张脸,他却对着江砚祈笑得开怀,“灵鸳楼那日后,我便为你描了画,可空有轮廓,描不出精髓来,直到那夜三春酒楼,你我在湖边对话,那夜回去,我犹如神助,很快便画好了这幅令我无比满意的画作。我——呃!”
萧憬猛地歪头吐出一口血来,原是江砚祈脚下使力,又重伤了他。他却不在意,只道:“小郡王,江易安,你不知道自己眼中盛满杀气的模样有多勾人。”
“哦。”江砚祈冷笑,“那你口味还挺独特的。”
“我说过,我喜欢野的,而你,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写了这个字。”萧憬轻佻地道,“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想驯服你,当然也鲜少有人敢起驯服你的心思,我只是比较胆大而已。”
“很可惜,你的确只是比较胆大而已,因为你空有心思没有能力,废物一个。”江砚祈嘲讽地看着他,“煜王殿下,我说了,你输了。”
“不。”萧憬喜爱地瞧着江砚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也说了,我没输。”
江砚祈心中一跳,正欲说话,下一瞬便感觉一道极其危险的风声朝他后颈划来,他身形一晃,极为轻巧地躲开了这一击,回头却发现那杀气四溢的薄刃正中萧憬眉心,而萧憬嘴角含笑,一如死前。
“他死了。”萧慎玉面无表情地看着江砚祈,“你们还要叙话么?”
江砚祈觉得萧憬话中有话,正欲询问就被打断,正是微火,闻言不免硬声道:“关你屁事!”
他快步走到萧慎玉身边,看也没看那画,挥刀便是一砍,又是两三下,将那画砍成了碎片,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慢着。”萧慎玉手腕上提,将软剑扔了出去,“我与你有事相谈。”
“哎哎哎!”墨余连忙上前去保护自己的软剑,闻言忙摆手,“二位请认真相谈,我就在外面候着,少爷,有事儿叫我啊!”
“锵!”
配刀入鞘,江砚祈冷面道:“有事,直言。”
萧慎玉看着他,语气微缓,“我知你今日为何生气。”
哦?江砚祈不信,道:“为何?”
“因为我说你是我的东西,但你不是东西,你——”
“你他娘才不是东西!”江砚祈一脚踹在萧慎玉腰间,两人瞬间分开一段距离,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无辜的萧慎玉,“你他娘就是狗屎羊粪牛粪鸟屎!萧慎玉,你存心又来气我是不是!”
“脾性太急,我话还没说完。”萧慎玉摸了摸腰间的脚印,好似无奈,“你的确不是我的东西,你是我的人。这样说,可对?”
燥热的夏夜,江砚祈愣是打了个冷颤。他盯着一脸认真反省的萧慎玉,干巴巴地道:“不对,我不是你的人。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一夜|欢愉,那是各取所需,被子一掀,床一下,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那时已经生我的气了。”萧慎玉脑子里装着大篇幅的手稿,都是在各种情爱话本中探索得来的经验帮助和纾俞的帮助下反省而出的内容,因此此时格外笃定,“你对我生了情,我却未曾对你有情,所以你心生不甘,你生我的气,可对?”
江砚祈怒喝:“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会对你生气,你不看看你那样,我凭什么对你生情,你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萧慎玉,大晚上的老子不想跟你瞎闹腾,各回各家吧!”
江砚祈提步快走,途经萧慎玉身侧时被握住了手腕,他右手握拳,还没来得及一记上勾就被萧慎玉钳制着撞上了树干。
两人在树干前紧密相贴,萧慎玉打掉了江砚祈手中的配刀,攥住了他的手腕,又用鼻尖去蹭江砚祈的耳朵,果然蹭得了微烫的温度,他笑了笑,拆穿道:“易安,你恼羞成怒了。”
江砚祈不再挣扎,撇眼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萧慎玉直直地盯着他垂下的眼皮,“听我说些话,不许打断,不许没听完就生气。”
江砚祈被气笑了,道:“你脸忒大。”
萧慎玉好似没听到,自顾自地道:“我不喜欢情爱,也从未动过,我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也未曾想懂过。江易安,你的出现出乎预料,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你现在要把锅叩在我的头上了!”江砚祈根本没听进去萧慎玉的警告,他抬脚又要踹,被萧慎玉眼疾手快地伸腿挡下了,这一下没踹中不要紧,要紧的是萧慎玉趁机架开了他的腿,与他贴得更近了。
眼前洒下一片暗影,彻底迷住了月光,他被吻住了。
萧慎玉让江砚祈更加喘不上气,他单手反制住江砚祈的双手,另一只手握住了江砚祈被迫抬起的右腿,毫不知羞耻地架在了自己腰上。江砚祈因此动作喊出的声音被他咽下,成了轻微的呜咽声。萧慎玉将他的唇当做很久前母妃买给他的糖果子,先要舔|舐表面,让本就色泽艳丽的糖果子被融化、溢出了甜美的糖汁,他才一口咬下,恶狠狠地将甜美的糖壳吃完,含住了糖心。
江砚祈被折腾出了一身的汗后,萧慎玉才放开了他,他想骂人,出口却是一句低喃,那若有若无的尾音好似撒娇,勾得萧慎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含笑威胁道——
“不是说了,不许打断我说话么?”
第60章 亲密 “只要我活着,你就只有一种死法……
夏夜虫鸣惹人心生烦躁,墨余靠在树干上,看了眼天色,琢磨了一下时辰,又转头去瞧里面,却只瞧见树影晃晃后,两人正交颈缠|绵,他啧声摇头,转身轻步离去。
江砚祈在一吻后软了骨头,他站在冷硬和滚烫之间感受到一股昂扬的威迫,不甚开心地提示道:“此地是林间,旁边还摆着两具尸体,莫要乱来。”
萧慎玉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兴奋,他缓缓地沉了口气,道:“此地又脏又热,我断然不会此时委屈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来时我打了满腹的话稿,可方才那么一打岔,我突然不想多说什么了,就一句话:我不懂情爱,若你愿意,我们彼此紧靠着一起学。”
“若我不愿意呢?”江砚祈在惊讶后起了坏心,“萧怀川,若我不愿意,你待如何?”
萧慎玉抚过他微微抬起的下颔,在温软的皮肉中陷了半颗心,道:“那我先绑了你,再抱着你跟我一起学。江易安,是你先来勾|引我的,你要负责到底,只跟我学,否则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