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月门是在京城以北的山上,实际路途并不算远,只是位置十分隐蔽。
难道是师兄回师门去了?
傅廿不禁蹙眉,一点点回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最初他身上的怪毒,就是师父给他的。如今师父虽已入土,但毒源肯定是起源于师门,所以此次,傅桢突然离京很有可能是回师门寻找毒源。
如果突然追回师门…是不是就有机会查出傅桢到底是不是替他种蛊的人?
这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在心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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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入睡的时候,傅廿还在想着回师门的事情。
上一世他的怪毒既然是师父给的,替他种蛊的恩人……理应从师门寻找线索。
重生后直奔回宫,说到底还是因为惦念“那位夜夜承恩的皇后”的真面目,加上直觉让他以为是楚朝颐身边的忠臣替他承的命。
可现在线索全都指向傅桢,似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找错了……
傅廿躺在床上,大脑里一直被回师门的念头充斥。
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休息,暂时不再去想这件事。
入秋之后天气一日日转冷。
夜间的霜露还没干,傅廿摸黑爬起来,及其不情愿的在马厩搬着水桶,耐心刷着马匹。
上次在楚朝颐的圈套里栽了个彻底,完全暴露了他和傅桢联络的事实,作为惩罚,除了抄写宫规和扣除月银之外,他这半个月还需要晨起清洗马匹,在校场上磨刀擦剑,等不怎么耗体力但很耗费时间的活。
傅廿原本还担心是禁足一类的惩罚。
结果事实比他想象的还惨烈,这些事情加上日常的差事,休息的时间变得十分零碎,根本腾不出大片空闲出宫。
刷着最后一匹马的时候,傅廿看了一眼太阳,大致判断了时辰。
晨差做完之后,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以睡一会儿。
这几天傅廿也没闲着,一直在打听内侍局原本给忍冬的侍卫差事给了谁,最后查到是窦将军门下一位姚姓门客家的义侄顶替。
这几夜,傅廿暗中观察了姚氏,发现姚氏和大多当闲差的侍卫一样,游手好闲,有赌酒的嗜好。便用了些钱财让平日里那些跟姚氏有过节的同僚,赌酒的时候下手重了些。
昨夜,听闻姚氏告长假出宫养腿伤,傅廿赶忙连夜“探望”内侍局的领事侍卫和公公。
早差结束,傅廿回到承元殿,刚准备利用休息时间小憩,路过正殿的时候,目光却被正殿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公公吸引了目光。
看着他们往马车上搬东西,傅廿不禁好奇。
傅廿走近,贴着墙边听着他们的动静。
听了半晌,大抵明白是楚朝颐要出宫,好像是一直驻守在北疆窦将军年事已高,原打算明年开春就回京,让其义子窦慎去接替北疆职务。只是刚入秋,身体就开始犯毛病,病情几次凶险,好转后便决定提前回京,结果在回京的路上,病情突然转重,人耽搁在离京城不远的述州。太医已经提前调派过去,现下楚朝颐准备亲自出宫探望。
大概听完,傅廿才移开步子。
当初楚朝颐能顺利登基,窦将军功不可没。加上楚朝颐对臣子,尤其是忠臣一向重情重义,出宫探望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房间,激动基本覆盖了睡意。
楚朝颐出宫,岂不是意味着……他也有机会出宫?
这几日都没再收到过傅桢的传书。
关于被撕掉的半张信,始终是心中忘不掉的刺。
傅廿已经打定主意要回趟师门,正发愁什么时候有时间。
正用被子蒙着头休眠的时候,傅廿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连念。连念。”
一连叫了好几声,傅廿才清醒过来。睁开眼一看,来的人穿着禁军样式的轻甲,十分面生。
傅廿见有人来了,赶忙爬起来,正思考着该怎么称呼对方。
来者看得出傅廿犯难,先一步出示腰牌,自我介绍,“禁军寅营营长,韩轲。事发突然,先同我还有其他同僚去西宫门与队伍会和。”
傅廿赶忙爬起来,“敢问…韩大人,是有——”话还没问完,傅廿就见对方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只好跟上。
院内,有几个跟他一样一脸懵态的侍卫交头接耳,显然大家都是被突然叫出来。
跑到西宫门,看见楚朝颐平日出行用的马车,傅廿赶忙问道,“韩大人,这是要随陛下出宫?”
“嗯。寅营缺了几个人,陛下便从承元殿点了几个侍卫,就是你们几个。”韩轲随意解释了两句,接过属下牵来的马匹,翻身上马,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去方阵最后,会有人指点你们该怎么跟队列。”
傅廿没接话。
面无表情的和几个同僚一同到了队列后方。
上马之后,傅廿开始反思,方才为什么不装病。好不容易有时间单独活动,还没高兴一个时辰。
“连念,方才说要去哪儿来着?”
出了宫门,傅廿就听见同僚开始和他搭话。
“述州行宫。”傅廿简短的解释道。
“噢。话说连念,自从你入承元殿以来……你好像一直不怎么和大伙说话?”
傅廿:“嗯。”
一天他要忙着当差调查事情,睡觉都是忙里偷闲,一天二十个时辰都不够他用,哪儿有时间和同僚说话。
“阿齐,过来换马!”
傅廿感觉到同僚刚想说什么,就被不远处的声音喊走了神儿。
“马上!”阿齐说完,又和傅廿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那边叫我。”
“嗯。”傅廿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听见。
实则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窦将军是当朝功臣不假,不过能让天子亲自出宫去接他回京,去探望,傅廿心里总有些说不上的滋味。
当年他也是陪楚朝颐一路打上京,以命相护过的……
出了京城,大部队的速度立刻加快许多,傅廿把缰绳缠在义肢上,趴在马背上打哈欠。
照这个速度,大部队是打算不过夜直接连夜赶到述州行宫,看来楚朝颐是真的担忧窦老将军的身体,先是让太医过去,又是亲自连夜赶去探望,甚至允许老将军用行宫养病。
一路上,傅廿只能远远的看见前方华丽的马车轿厢,帘布内的灯光摇摇曳曳,一直是亮着的,想必路上楚朝颐也不忘记处理政务文书。
一连跋涉三个时辰,入夜之后,天气毫无征兆的下起倾盆暴雨,火把点不起来,只能被迫在野林停下脚步。
禁军里有抱怨天气的,傅廿一言不发,坐在山崖下的泥泞上,独自躲着雨。
秋夜的冷雨还是十分怖人的,像傅廿这种不怕冻的,待久了也得打个寒颤,裹裹身上单薄的布料。
这个角度,正好能远远看见楚朝颐的马车驻扎的位置。
在岩石的掩护下,马车边上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也只有近身的影卫和公公能稍微蹭着点火光,烤烤湿透的衣服。
从禁军站岗的密集程度来看,楚朝颐应当还在马车里。
到了傅廿值班的时候,他趁机刻意靠近马车。
还没走到,就嗅见雨中多了一丝幽暗的薄荷气味。
味道像是楚朝颐常用的提神鼻烟。
这个时辰正是休息的时候,用什么提神香?
“谁身上有还能点的火石?”
刚没站一刻钟,傅廿就听见李公公熟悉的声音。
“属下有。”傅廿回答道。
“你过来,过来来避雨的地方再掏出来。”
傅廿朝着李公公的方向一路小跑,到了小火堆旁,先烤了烤湿透的衣服,再小心翼翼的取出怀中的火石。
帮李公公点火石的时候,傅廿瞥了一眼虚掩着的轿厢。
楚朝颐正奋笔疾书着什么。
写字的同时,左手臂的袖子却是卷起来的,能看得出,皮肤上有很多道小小的烫伤。
点燃火石后,傅廿看着李公公点燃一支小小的蜡烛,往里加了一根长灯芯。蜡烛放置在马车窗沿,可灯芯却是直直的伸向楚朝颐露出的左手臂。
“火石您先收着,再用的时候还得麻烦您来一趟。”
“敢问公公,这是……”傅廿看着有些不解,这么长的灯芯放在手臂边,点燃后肯定会烫着,而且楚朝颐伤痕累累的左臂也应证了这一点。
李公公见他面露不解,微微颔首,“烛火燃到灯芯,烧到皮肤,人再困也会瞬间精神——”
傅廿难得有胆量打断李公公的话,不解焦急的问道,“何必如此?”
“您有所不知。陛下身边曾经有位大人,就是靠攥着灯芯计算睡觉的时间。”
傅廿怔了一下。
攥着灯芯计算睡眠时间,以防误事,那不就是他吗?
那个时候楚朝颐身边群狼环伺,随时可能遭到暗杀,他一警惕就是几天几夜,好不容易休息,也不敢多睡,才想出了这个有些自损的法子。
可他是因为没人能及时喊醒他,加上必须保持清醒。且手上刀伤剑伤积年成茧,灯芯烫一下也不打紧。楚朝颐身边有公公,有影卫,根本犯不着如此。
想到这儿,傅廿又瞥了一眼奋笔疾书的男人。
灯芯已经烧到皮肤附近,只见方才坐姿还有些歪斜的楚朝颐,被突然一烫,立马坐直,写字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李公公,换烛火了。怎么这么慢。”楚朝颐困倦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眼下的乌青已经很重,眼皮子都在不受控的轻颤。
“可是……”傅廿看着实在不解。
李公公稍微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自从那位大人死后,陛下犯困犯懒的时候便时常这么做。说是学着那位大人用灯芯一烫,就仿佛能听见他的声音,又有了继续在尘间坚持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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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他怔住了。
这某位大人不必言说,傅廿知道指的是自己。
一时间,喉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胀。
他又回眸偷瞟了一眼把灯芯放在左手臂上的楚昭颐,目光停滞了一会儿,迅速移开,尽量平淡的说道,“原来如此,是属下少见多怪。”
说完,傅廿逃离一般的快步离开,没再去看马车里奋笔疾书的人。
后面的半夜,傅廿没让同僚来替班,一直守到后半夜,雨势小些的时候,重新上路之时傅廿才回到大部队最后。
原本一连几日就没怎么休息,加上夜晚淋雨,行路的时候,傅廿直接在马背上睡了过去。
一路到了述州,傅廿才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
“连念,连念,醒醒,我们要快马先赶到行宫帮忙收拾屋子修缮屋顶。”
傅廿清醒过来立马坐直,“收拾屋子?”
“好像说是跟来的公公宫女很少,行宫原本的侍从接到消息也只来得及收拾了陛下居住的主殿,我们起居的地方只好自己动手。”阿齐解释道。
“知道了。”傅廿听闻之后没有太大反应,横竖在哪儿干活都是干。
快马赶到述州行宫,傅廿看了一眼行宫外的景象,除了屋顶稍显陈旧,和以前的变化不大。
述州行宫临山,行宫内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温泉,很适合疗伤,上一世他随楚昭颐来过几次。
擦地的时候,傅廿就犯了难。
无论怎么使劲儿,手里的抹布就是不听使唤,义肢还是做不来这么精细的动作。
最终,傅廿不小心一使劲儿,“刺啦”一声,抹布被扯成了两半。
“唉。”傅廿面对着撕碎的抹布叹了口气。
叹完气,他捡起撕碎的抹布,从地上站起来,去了后院,拿起看砍刀,开始劈柴。
行宫地下有温泉,即便是刚下过雨的凉秋,院内的温度也算得上宜人,不一会儿,傅廿感觉到身上开始冒汗。
他环顾了一圈,因着昨夜暴雨,院内很多弟兄们打着光膀干活,衣服晾晒在附近的山石上。见此,傅廿干脆扯下束腕,把袖子撸上去,衣襟也拽开了些,这才继续劈柴。
干完活儿,傅廿看过差事表,见着他们休息的通铺还没打扫好,便随意找了个草垛,继续补眠。
马上休息的么一小会儿根本不够。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傅廿感觉道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砸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边多出来的一个稻草球,以为是同僚叫他,喊了一句:“不用叫我,这儿睡得挺好。”说完,又往身上拢了拢稻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快要入睡的时候,傅廿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
“连念!连念!醒醒,吃饭了。”
傅廿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
“阿齐……”看见是同僚,傅廿打了个哈欠,“说了不必喊我,这儿睡着挺好的。”
“你说过吗?”
“……”傅廿记得方才自己喊了一句,可能对方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