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今天消停了么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季玹

作者:季玹  录入:05-31

  时云璟侧目看了过去,但见满面春风的时云璟正从轿子上走了下来。这话听着话里有话,无非是在说他昨日被先生罚抄,今日许会迟到罢了。


第9章
  时云璟轻笑一声:“俗话说,笨鸟先飞,四皇兄日后确实该来得早些才对。”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时云玦的脸色果然微变,冷笑道:“看六弟今日面色不好,昨日可是因那二十遍《九章》歇得晚了?”
  时云璟也不甘示弱:“正是如此。不过皇兄天天日落而息,如今怎得也脸色不佳呢?”
  跟在时云璟身后的侍从们纷纷低下头偷着笑,就连陆折玉也不禁莞尔。时云玦更是挂不住面子,已经开始恼羞成怒:“嘴上功夫这么强,怎么就一着不慎被先生罚得这么狠呢?”
  “不过就是二十遍《九章》罢了,依臣弟说,四哥才更应该多抄几遍才对,毕竟臣弟记得,去年先生讲《缀术》之时,四哥背了两个月才学会,臣弟可没记错?”时云璟笑了笑。
  时云玦又急又气,却又无法。时云璟在这一众皇子之中最不刻苦,上课迟到课上睡觉,除了勉强尊重德老王爷一些,其他先生的课业几乎从来不写,然而偏偏是这样,他仍在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天资聪颖的,自幼学什么会什么,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即便他这个身为兄长的也自愧不如。禁军总督叶寒山教他武功,兵部尚书于炳锋教他兵法,无论是文是武,是权谋是文采,他都不如时云璟。
  唯一比得上时云璟的,或许就是承安帝的宠爱了罢……但是他并不敢在这个时候把承安帝搬出来,只为过过嘴瘾。
  众人听着两位皇子明里暗里互相嘲讽(实际上是四殿下单方面被嘲讽),均不敢上前插话。而陆折玉心里却有了分寸。那日他曾经想过,时云璟能平平安安活到十六岁,多半归功于萧家庇护和他嫡出血脉,而就时云玦的这个城府,能在朝堂之中与时云璟平起平坐,也多亏了承安帝的宠爱。时云璟虽然纨绔,但是天资机敏,遇事冷静且能独当一面,时云玦若没了承安帝,他根本不是时云璟的对手。
  “四皇兄若无他事,臣弟便先行一步了。”时云璟懒得再理他,径直进了英华殿。时云玦实在愤愤不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站住!本王到底也是你的皇兄,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时云璟冷笑,打嘴仗打不过,连尊卑都搬出来了?陆折玉心里也但觉好笑,论尊卑,时云玦的生母原是侧妃,而时云璟的生母乃中宫皇后,是承安帝还在潜邸之时的原配。文德皇后仅生了一位皇子,真的论其尊卑来,不只是时云玦,宫里任何一位皇子的都不如时云璟尊贵。
  然而,一想到他生母,时云璟难免心生酸涩,他神色微暗,懒得与时云玦计较。他正欲不再理会直接走过去,时云玦落了颜面,哪里肯放过?
  陆折玉正想劝劝架,他心想若此事真的闹大了,闹到承安帝那里,时云璟未必占便宜,恰在此时,德老王爷走了过来,这正合陆折玉心意,也不必他出面劝架了。
  无疑,德老王爷将两人厉声呵斥了一顿,这场闹剧终于作罢。
  这堂课结束之后,德老王爷将时云璟单独留下。陆折玉知晓是为昨日那二十遍《九章》,便去殿外等候。
  时云璟将那一沓厚厚的宣纸呈上,德老王爷翻阅了一边,瞥了他一眼:“找人代笔了罢。”
  时云璟心里咯噔一下,陆折玉模仿的笔迹连他这个正主都看不出来,老王爷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德老王爷轻而易举看出了他的心思:“有的用笔凌乱,字迹潦草,有的清新飘逸,赏心悦目,定然不是出自你手。”
  那难道就不能是抄道最后抄累了所以才字迹潦草吗?然而事实如此,时云璟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是那位陆公子的?”
  时云璟默默点了点头。
  “罢了,此事姑且不计较了。再有下次,你便跟老夫一同回王府,老夫亲自盯着你写。”
  “……知道了。”时云璟低声道。
  德老王爷面色缓和些许,良久之后,方才轻叹了口气:“等陛下立了储,东宫有了新主人,老夫便不必如此忧心了。”
  听到这里,时云璟微微一怔。德老王爷这话分明并不难解,可是他却听着却分明有话外之音。这话究竟是何意?朝中虽然分为四皇子一党和六皇子一党,但是向来不参与政务的德老王爷也从来都不喜党zheng。
  莫非……时云璟犹豫了,他没有再往下猜想,却也无法询问,只好点了点头先应了下来,德老王爷方才放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时云璟没有乘轿,一行人便陪着他沿着湖畔的小径往鸣鸾殿走。陆折玉瞧着他始终像是有心事的模样,倒不像是他平日的风格。时云璟过了桥,继续往前走着,陆折玉却止了步,轻声开口:“殿下。”
  时云璟停下,回头看他:“怎么了?”
  陆折玉左手一指:“这边走。”
  时云璟这才发现他走错了回鸣鸾殿的方向,随后转身走向左侧小径。
  过了片刻,陆折玉道:“殿下可是有何心事?”
  时云璟良久没有开口。
  陆折玉想了想,他断然不会因为今日早晨与时云玦的那点口角而心生不悦,除此之外,那就只剩下了……
  “可是德老王爷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时云璟又过了许久,方才淡淡开口:“陆折玉,本王能相信你么?”
  陆折玉微一思忖:“这并非臣能下定论的,殿下还是自行决断。”
  时云璟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他一句。
  陆折玉悻悻,又补了一句:“若是能得殿下信任,臣不胜荣幸。”
  这几日相处下来,时云璟倒是觉得这个陈国来的质子也没什么坏心思,他转身对身后的随从道:“不必跟着了。”
  一行随从止步,等二人走远后,方才远远地跟在主子身后。
  陆折玉知道他要与他说些什么,且是相对而言比较重要的事情,便静静地走在他身侧,等着他开口。时云璟缓缓吐出口气,将方才在英华殿中德老王爷与他说过的话都一一告诉了他。
  陆折玉轻轻一笑:“那下次臣用笔潦草一些,许是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时云璟斜睨他一眼:“重点是这个吗?”
  “这不是重点么?毕竟臣猜想,日后需要替殿下写的东西还多着。”
  时云璟皱了皱眉:“你不想写,日后本王不用你了便是。”
  陆折玉知道他心里正烦着,点到为止,便也不再开玩笑,思忖片刻道:“德老王爷在朝中德高望重,虽然明确不参与任何党zheng,可毕竟他也是时家的人,此事又事关江山社稷,任何人都无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也一样。”
  “所以他这是……”时云璟犹豫了起来。
  陆折玉干脆把他的话接了下去:“明确地告诉殿下,他站在了你这一边。”
  时云璟许是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神情未变。
  “殿下呢?是如何想的?”
  时云璟沉默片刻。“本王并不想做太子。”
  陆折玉挑了挑眉:“殿下想把东宫之位直接拱手让给四殿下?”
  时云璟侧目瞥了他一眼:“你又开始打探皇室秘辛了?”
  “……”
  方才还在问能否信任他,如今看来……是不完全信任了。许是这位六殿下的脾性就是这样,用得到的时候要随叫随到,用不到的时候就扔到一边,得鱼忘筌,鸟尽弓藏,六殿下将这两句成语诠释得淋漓尽致。
  “也罢,殿下心中自有千秋,臣不再过问了。”陆折玉一副恪守为人臣子的有礼模样。
  时云璟拂袖而去。这个陆折玉,就只会说让他讨厌的话。
  晚间用完晚膳之后,陆折玉去长秋殿寻颜凌均。殿内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便一同去了御花园。日落西山,群壑已暝。此时的御花园没有什么人,倒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偷听。
  颜凌均听完了陆折玉一番话,若有所思了片刻,边走边道:“所以你是说,德老王爷已经明确站在了六殿下这一边?”
  陆折玉颔首:“正是。德老王爷是如今楚国宗室最德高望重之人,他的立场会影响朝中不少人。”
  “可是皇帝更想让时云玦继位,纵然朝中之人反对,皇帝一意孤行,朝臣们也是无法。”颜凌均淡淡道。
  陆折玉偏头看了他一眼:“如此,那皇帝可知晓德老王爷的心思?”
  颜凌均思忖片刻,道:“我猜不到。但是皇帝始终未曾立时云玦为储,定然有宗室的原因。”
  陆折玉点头。“宗室定然希望时云璟入主东宫,这一点皇帝心知肚明。”
  颜凌均缓缓道:“若论品行,假以时日,时云璟倒确实有望成一代明君。”
  陆折玉沉默片刻,并没有立刻接话。事实上,楚国将来的君主是是否贤明,与他们两人并无甚干系。如今身在楚地,归期不知何时,无论是时云玦还是时云璟,他们要的是一位对陈国有益的君主。
  时云璟对他们来说,是最合适的人么?


第10章
  若是将来他当真继位,那么萧家便会成为朝中群臣之首,丞相萧弘和骠骑大将军萧涵煦会对陈国做出什么呢?若是两国再次交战,他爹定远侯能打得过萧涵煦么?
  陆折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颜凌均道:“如今陈国内政未曾解决,奸臣当道,若论兵力,楚国更占优势。”
  陆折玉心里十分矛盾。若两国避免不了交战,那么显然没什么用的时云玦登基或许对陈国更有益,但是谁都说不准,不说他们二人决断不了谁会入主东宫,即便是时云玦继位,也无法完全确认陈国会在交战中取胜。
  更何况……陆折玉突然想到了今天的一件事情。
  “时云璟今日对我说,他不想要太子之位。”陆折玉道。
  “为何?”颜凌均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这一出。
  陆折玉摇摇头:“他没有告诉我,为免被怀疑,我不曾追问。”
  “可是此事并非他自己能决断,萧家和宗室的人会同意么?”颜凌均皱眉,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或者说,他志不在此……”
  陆折玉微怔,继而道:“难道你是说,他要的不是储君,而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此事实在事关重大。
  “我不知道。”颜凌均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两人在御花园中走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折玉将颜凌均送回长秋殿方才回去。
  在外面吹风吹久了,颜凌均难免身子又有些不适。他正想回屋歇息,却不防备身后突然走来一人。
  “凌均。”
  颜凌均没有习武之人的耳力,未曾听见有人在他身后。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不由心下一惊,回头一看,借着月光看到了身后的人,方才转过身收拾神情,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四殿下。”
  “起来罢。”他负手而立,也有没虚扶颜凌均一把的意思,只吊着眼尾瞧他:“这么晚了,你去了何处?”
  颜凌均起身,如实道:“见了折玉,一同去御花园走了走。”
  “是那位陆公子?”时云玦挑了挑眉。“你们说了何事?”
  颜凌均心知肚明,陆折玉是时云璟的伴读,而时云玦几乎与时云璟势如水火,与陆折玉接触多了,他难免疑心。这几日的相处,时云玦此人的心思倒是不难猜测。
  “只是叙叙旧,无甚要事。”思忖须臾,颜凌均又补了一句。“折玉与臣说,他昨日替六殿下抄写《九章》至凌晨,一夜未曾歇息。”
  “本王那六弟别的本事没有,给人添麻烦倒是在行。”时云玦轻嗤一声,神色间尽是嘲讽。“罢了。归根到底,本王与时云璟的关系你是知晓的,陆折玉作为他的伴读,你若是从他那里打探到时云璟任何动向,记得告诉本王。”
  “臣谨记。”
  时云玦见他还算听话,也不再为难,换上了一副温和面容:“凌均还未曾用晚膳罢?可愿与本王一同前去?”
  颜凌均微微颔首:“是。”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地过着,深秋过后,荥城入了冬。颜凌均第一次在楚国过冬,他身子向来弱,不出意外地病了一场,连着十多日未曾去英华殿。请了御医后,病况虽有起色,但是精神却始终不如从前。陆折玉去探望过两次,每次却都能遇到时云玦,难免又要周旋一番。直到半月之后,颜凌均终于大好,不再用药,可是天气依旧寒冷,他只能日日待在长秋殿中。
  时云璟倒是也挺想病上一病,便不必再去上那德老王爷的课了。可是他自幼习武,身康体健的,一年到头连伤风发热都未曾有过一次,想生病怕也十分困难。休沐日他还在写着德老王爷布置的课业,烦躁之余,他突发奇想,跟陆折玉提起想装个病休息几日,却被陆折玉数落了几句。德老王爷这般看中他,为了不去上课想出这样的主意,实在是过分。
  时云璟听到他一向逆来顺受的伴读突然数落他(即使在陆折玉看来,那样的言辞根本称不上“数落”),又哪里肯罢休,于是闹起了脾气,把陆折玉赶了出去。可以不在殿内呆着,陆折玉乐得自在,毕竟这样就可以不必再帮时云璟写课业了,况且,鸣鸾殿的地龙烧得太旺,屋里又闷又热,时间久了难免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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