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偏要选,偏要去磕这块硬石头!
突然,一抹白光刺入,怜江月眼前出现了一丝裂缝。
无藏通似是有些慌张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影子分开?一个人是不能没有影子的!否则,否则……”
怜江月赶忙用双手握住剑柄,继续切割。他的右手忽然一痛,钻心的疼痛,他感觉不到他的右手了。
“无藏通,你……”
他夺走了他的右手!好,这右手他早就不要了,他要拿去就拿去吧!
怜江月便用左手持剑柄,又一用力,继续切割,他绝不会在这时候放弃。因为……
“我的路,我自己选!”
一道白光乍现,怜江月听得行山呼唤:“师兄!”又听到他说:“曲九川??你怎么在这里?危险!不要靠近!”
怜江月朦朦胧胧地又看到了行山,也看到了曲九川,他们两人正站在一起,好像在看着他。他很想朝他们走过去,可眼前忽地飞过一股黑烟,这黑烟旋转着收拢成一束,窜向了曲九川。
“小心,是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怜江月往后一仰,耳边是惊涛拍岸,鼻腔里海风咸腥。他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1)
“二哥,你听听,我这么写成吗?咳咳,我和你们说,我一表妹他们村里最近也出了和漳州这个差不多的一档子事,邪门得很,人死了又活过来了,就是一个乞丐,夜里在马路上冻死了,街道喊了收垃圾的要拖去火葬场,收垃圾的来了,那人又自己蹦起来了,看见人就咬,警察到了,拿了防暴叉控制住的,也不知道现在被弄去哪儿了。千真万确,我他妈要是骗人,死一户口本,真的是起死回生。他们那里靠近内蒙,你们说是不是美国人在蒙古搞了个什么生物实验室,泄露了什么僵尸病毒啊?二哥,蒙古是和美国关系比较好还是和俄罗斯关系比较好啊?下面几个顶帖的号我都登录好了,一个就这么回,傻逼吧你,还僵尸病毒?打游戏打坏脑子了?领身份证了么小屁孩儿,还不赶紧去写作业!再一个就贴那个视频,就我刚才和你说那个,特阴谋论的那个老外那个,还有几个就搅浑水,互相地域攻击,反正把帖子热度给带起来。”
“我看成,你发吧,你回贴的时候注意着点,别搞错号了,对了,小恒车祸现场的照你拍了吗?不有个浑身血糊哗啦的交警坐在路边那个,你看看打个码,回头让他们求锤得锤。”
“好嘞,那我就说那人咬了个交警……唉,二哥,你说真有人信吗?会有人特意跑咱们这犄角旮旯吗?”
“管他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就叫撒大网,多方面发展副业,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他妈的,这树没吊死咱们,自己先被车给撞死了,小妹,你再给哥念一念,今天还有什么瞎几把新闻?”
“哦,等我回好这个帖啊……我看看,漳州这个念过了,哦,扬州死了个有钱老太婆,草,二十五个亿,一个屁孩子都没有,这还家族企业呢,就断送在这个老姑婆手里了,赚这么多钱你说干啥?我要有二十五个亿,我……”
“扬州?人长啥样,我瞅瞅,多大了?”
“你看,长这样,你说,和我有点像不?我收拾收拾能去认她当个妈不?这年纪山上下乡过吧?说不定还真来内蒙体验过生活,对内蒙老情人念念不忘,这老情人是个有老婆的,她就偷偷生下了我,回家乡的时候又不敢带回家养,就托给了咱爸妈抚养,回到扬州老家终生未婚,这故事怎么样?”
“哈哈,你编,继续编,我看看,想依依,好……好……还有什么新闻?”
“就那新疆的盗墓团伙的二把手还没抓着,偷来的东西也还没找着,要不咱们往新疆跑跑?”
“你懂鉴赏古玩?这玩意儿就是个坑,巨坑,别的呢?”
“哦,我再看看,河南一个什么超市死了俩人,屋子炸了个大窟窿,靠,大哥什么时候能把炸药给做出来啊?咱们要有这技术,爆破个银行,抢个几百万分分钟不是梦啊。”
“啥?叫我干啥?嗯,小妹你叫我?饿了?这不快到家了吗,你瞅这路牌,耀县,十公里。”
“那进村还得三十公里,大哥,要我说你就该把你们矿上爆破队的搞个两三个过来,你做不成,他们还做不成?现在好了吧,干了三个月,疲眼里夹了两块金子回来,都被三姐给哄走了,咱们啥也没剩,那女人嫁出去了就成了别人的家的人了,能给咱家留着好吗?”
“你少埋汰你三姐,你往后能有她那出息,那就是祖上积德了。”
“她啥出息?嫁去赤峰给一个瘸子擦屎端尿就是出息?在外头养了个小白脸,白米好酒,好穿的好用的供着就是出息?”
“草你妈,和我犟嘴。”
“我妈他妈就是你妈!你草她?你草去啊你!回头生个孩子得管我叫姐!”
“好了,好了!别吵了!!小妹你少说两句,大哥你坐下!你他妈……草……!”
一辆桑塔纳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漆黑的公路上,两边都是荒漠,开车的二哥左右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他就关了车灯下了车,走到车前去察看。他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可他没看清,可能是一头鹿,也可能是一个人。
大哥和小妹也相继下了车,大哥绕到了后备箱前,小妹跟着过去,两人一人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铲子走到了车前。
车前躺着一个人,二哥正蹲在他边上,拿着手机照着这个人。这是个男人,头发很长,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大哥一弯腰,作势要把这男人抗起来,他的手才碰到男人,男人猛地弹了起来,小妹一铲子挥过去,正打在男人的额头上。男人又晕了过去。
大哥回头一看荒芜的平原,庆幸道:“还好这还没进县城,这里荒得很,直接埋了就是了。”
二哥摸起了男人的裤兜,半天才摸出来十块钱纸币。
大哥啐了口:“要是头鹿还能拖回去宰了,打打牙祭,”他咂吧起了嘴,口水乱流,“鹿肉那可真香。”
大哥又说:“草,还是个残废,没右手的。”
“没手机?没身份证?”小妹抱着铲子去摸男人屁股后头的裤兜,什么也没摸着,埋怨道:“草,还以为天上掉馅饼,能赚个两三万,感觉损失了一个亿啊。”
大哥挤着眼睛,看着男人,疑道:“该不会是县里银矿山逃出来的吧?”
“这雪白干净的,还是个残的,像是在矿上干活的?能干些啥?”二哥抓起了这人的手,一摸,“手心里一层茧子,也不对啊,看着也不像建筑工人,这怎么没的右手啊?出意外?”
小妹撩开了男人的头发:“别说,长得还挺好看,比小恒还好看。”
大哥一抓男人的长头发,皱鼻子皱脸地说道:“这哥们儿不会是要去西藏,走岔了走到内蒙来了吧?瞧这头飘逸的长发,我看比那个小恒还没脑子。”
男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他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极锐利,极寒的目光。小妹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男人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又干又硬,也充满了寒意。
大哥又要挥铲子,二哥眼珠一转,拦住了他,笑眯眯地问男人:“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什么?我在哪里?我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男人抬起左手,摸着额头,“我的头好痛。”他搓了搓手指,轻声说:“我流血了……”
这夜很黑,没有月亮,繁星点点,却照不清楚什么。男人慢慢坐了起来,仍旧念叨着:“我流血了,我受伤了……”
好像流血,受伤,对他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二哥问他:“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男人看着他:“你认识我?”
大哥缓缓放下了铲子,看着二哥,二哥笑眯眯的,手指摸着裤腿,小妹爬了起来,跪在了地上。二哥指着小妹就道:“我当然认识你,这是你女朋友,你特意带她回老家探亲,咱们的车在路上抛锚了,你看,车灯都不亮了,你下来修车,被一头鹿给撞了,摔在地上,我看是摔到脑袋了,走,去县里找个医生瞅瞅去。”
男人呆呆地望着小妹:“我女朋友?那你们是……”
二哥笑着说:“我是你二哥,这是你大哥,咱们一块儿从满洲里回老家啊,三兄弟一起在满洲里打工呢,咱爸后天过六十大寿,你忘了?”
男人看着二哥,二哥还笑着,道:“你叫李帅,你的右手是在汽修厂里出了意外没的。”
男人看着空荡荡的右边袖管,喃喃:“我的右手……”
小妹忙抹起了眼泪,抓起男人的手,哭哭啼啼地道:“小帅,你还好吧?除了脑袋痛,还有哪里痛啊?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她靠在了男人身上,胸脯挤着他的身子,和他贴得紧紧地。
男人问二哥:“你叫什么?”
“我是……”二哥伸出手要搀扶那男人,拍着他的衣服裤子,说:“我是李雷,大哥叫李风。”
小妹忙自我介绍:“我是小妹,你叫我小妹,或者妹妹都可以。”
大哥清了清嗓子,也跟着要去搀扶男人,说着:“赶紧上医院看看去。”
男人由着他们扶了自己起来,再没有说什么,和他们上了车。
二哥坐上驾驶座,一转车钥匙,汽车点着了火,他笑着说:“车被你修好了。”
“我会修车?”男人看着自己的左手,不无疑惑。
小妹挽着他的臂膀,摸着他的手,轻声细语:“你看你一手的茧子就是干修理工干出来的。”
男人疑惑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了,变得面无表情。男人一声不吭地坐着。
二哥和大哥互相看了眼,驱车往县城去。
很快他们就进了县城,在一片居民区里找到一间玻璃窗上贴有“老中医问诊”几个红字的平房前,二哥停了车。这两男一女领着男人下了车,走去敲老中医的玻璃门。
老中医左右两边分别是理发厅和水果店,现下都关着门,老中医的屋里倒亮着灯,不一会儿门就开了,门后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戴着厚底的眼镜,很怕冷似的,穿着毛衣毛裤,一打量他们,引他们进了屋。
屋里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条长柜台,柜台里都是一盒盒药,柜台后的墙上挂着个闪粉光的霓虹招牌:成人用品专卖。
桌上摆着些药酒罐子,什么虎鞭,什么眼镜蛇,粗长的蜈蚣,全泡在发黄的水里,水底沉着一些枸杞。桌上的玻璃面下压着一张人体穴位图。整间屋子粉刷得绿油油的。
老中医擦了擦男人额头上的血,给他把脉,检查舌苔,还翻着眼珠,望着天花板,给他摸了好一会儿骨。男人乖乖地坐着。小妹贴心地用发圈把男人的头发扎成了一束。
二哥关切地询问:“李医生,这人没事吧?”
男人看着医生:“你也姓李?那咱们算本家。”
老医生笑了笑,大哥拱了下二哥,使了个眼色。小妹笑着捏了捏男人的肩,说道:“是的呢,这十里八乡,姓李的可真不少呢。”
“你也是这里的人?”男人问小妹,“我以为你是满洲里的。”
“哎呀,都是听你说的呀。”小妹娇嗔道。
老医生说:“没事,就是撞到了头,撞坏了记忆筋,不记得事了,回去熟悉的地方待一阵就好了。”
男人问道:“记忆筋是什么?有这种东西吗?撞到了头,不用去医院照CT的吗?”
老医生摆着手道:“照CT多大的辐射啊,没毛病也照出毛病来了,来来来,我给你开副药,你配合着吃,脑袋里撞坏的海绵体就会自己长回来了。”
“海绵体?”
“海马体。 ”二哥说,“你听岔了。”
老医生起身走到了柜台里,摸摸找找,不一会儿,拿着个方方正正的小纸包回来了,男人打开了一看,嗅了嗅,忽而咳嗽了起来,他的手跟着上下颤抖,药材全撒在了桌上。男人丢开了纸包,捂住嘴巴,不停地咳嗽。
老中医收拾着药材,看了看二哥,二哥冲小妹抬了抬下巴。小妹就拍着男人的背,轻声,温柔地说着话:“他二哥,你看小帅咳成这样,不会给撞出了什么内伤吧,看上去是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去医院照个什么CT,什么X光的吧,这看病再贵,我们穷也不能在这方面省着,上次给他的手看病看掉了一大半结婚的钱,可我不在乎,这人要是真有什么大问题,砸锅卖铁也要看病啊,婚可以暂时不结,人不能不医啊,再说了,小帅是孝顺,可弄坏了身体,别说这寿拜不成了,还得叫老人家担心,今晚我就陪他在县城待着吧,你们先回家,也别说他出事了,也叫老人家担心呢。”
男人摇着头道:“我没事,就是喉咙突然有些痒,”他忽而抬起了眼睛,一扫众人:“你们是我的二哥,大哥,女朋友。”
“我却不认识你们,不记得你们。”
“你们不会骗我吧?”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问。
大哥的眼珠一弹,就生气了:“你让李医生评评理,李医生!你说咱们三个长得多像,是不是一看就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老中医道:“你们三个的鼻子那真是一模一样。”
小妹从皮包里拿出了面小小的化妆镜,拉过三个大男人,把镜子在男人面前一晃而过,道:“你看,我也觉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