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下意识抬起手,摸摸鼻尖,正好手掌就将他和赫连诛靠在一起的鼻尖隔开了。
“但是我只是不太知道该怎么说,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想一直跟你说话,就是很喜欢你的意思。”
赫连诛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嘛。”
阮久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两下。
他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四周,发现侍从们都有意无意离他们远远的,吃饭的吃饭,喂马的喂马,根本不敢注意他们这边。
于是阮久朝赫连诛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点。”
赫连诛依言靠过去,阮久捧住他的脸,飞快地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就像是风拂过、雪飘过一样。
“好了,我给你上了锁。”阮久把他的嘴唇捏得扁扁的,“以后再吃东西,要经过我的同意,特别不要再乱吃醋。”
“是,王后。”
他用的是侍从们对王后说的鏖兀话。
阮久松开手,重新端起碗:“快吃吧,等会儿还要继续赶路。”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肉,鼓着腮帮子,看向赫连诛:“你为什么不吃?不饿吗?”
赫连诛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王后上了锁,王后还没有说我可以吃。”
阮久十分无奈:“那我现在说你可以吃了。”
“要软啾再亲一下才能开锁。”
“我们中原,虽然没有草原那么民风淳朴,但是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不要得寸进尺’。”阮久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而且,我打人很痛。”
阮久朝他举起拳头,挥了两下。
赫连诛指了一下他手上还没消下去的青痕,不知道是该反驳他,还是该直接行动。
但是最后,他却选择了顺从和驯服,乖乖端起碗吃饭。
*
这天下午,赫连诛让人把马车里的奏章全部搬出去,他坐在马车里,认认真真地听阮久说永安城的事情。
像狼一样大开大合处理情感的赫连诛,总是一刻不停地释放自己的喜欢,要用铺天盖地的喜欢把阮久从头到脚都淹没,才算满意。
这最引人注目,就算是旁观者,那些朝臣,到现在到现在也只看得到赫连诛的浓厚情感,知道大王离了王后就要发脾气,吃不下也睡不着。
仿佛阮久待赫连诛就没有那么深厚,还没有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说回梁国就回梁国,也没有怎么留恋。
但等到赫连诛暂时收敛起自己铺天盖地的情感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阮久也无时不刻不在向他散发喜欢的气息。
他所有的喜欢,全部都藏在他对赫连诛说的每一句“废话”里了。
而他真正说出口的喜欢,永远只占了小小一部分,还是被赫连诛逼着说出来的。
这时阮久正跟赫连诛描述那个星象台:“那个地方是这样的,就是一个大圆台,然后北边有一颗北极星,再往边上一点就是北斗七星。然后还有很多星象,我在上边找了好久……”
赫连诛瞧见他亮晶晶的眼睛,抬手按了按他的眼角。
阮久停住:“怎么了?”
赫连诛假意道:“有东西。”
他着实不应该,一会儿怀疑阮久喜欢别的小姑娘,一会儿又觉得阮久会喜欢萧明渊。
阮久明明都把自己的心意,藏在眼睛里了,满满的,都快发光了。
他竟然一直都没留意到。
阮久是天性开朗,和谁都聊得来,可他也不是,和所有人都能说这么多的话的。
阮久说完了观星台,然后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一个小木匣,打开木匣,里边是一个小小的观星台,和阮久说的一模一样,标注着星象的方位。
“这个给你,我当时看星星的时候,觉得鏖兀应该也能用,就给你做了一个小的。”
赫连诛接过匣子:“要是我当时没吃醋,是不是那天晚上就能送给我了?”
阮久点头:“是啊,我当时都把这个东西放在床边了,要不是你一直说别人的事情。”
赫连诛深吸一口气,懊恼道:“我是小猪。”
“对,你是小猪。”
阮久还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基本上都是永安城里的东西,也不是一次性买回来的,是他看见这些东西,想到可以送给赫连诛,才给他买的。
他们就这样说了一路的话,马车里堆满了阮久给他带的礼物。
随行的朝臣们更是欢天喜地,几乎要原地跳起舞来。他们终于不用加班加点做事情了,还是王后有办法。
*
回到尚京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
回到皇宫的第一天,阮久整理带回来的礼物,整理到了很晚。
赫连诛洗漱完了,进来时,看见阮久正把他带给赫连诛的礼物全部摆在架子上。
“软啾,睡吧,很晚了。”
“好。”阮久把最后一个礼物摆上去,欣赏了一会儿。
他拍拍手,跑到衣箱旁边,去拿自己要换的衣裳。
赫连诛看着阮久去翻衣服,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摸了摸鼻尖。
阮久好像是没找到自己要穿的衣裳,觉着奇怪,把箱子完全打开,使劲翻了翻。
“哪里去了?”他跑到门边,喊了一声,“乌兰!”
乌兰从外间进来:“王后要什么?”
“我那件领口有一朵海棠花的中衣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赫连诛在这一连串的询问中,默默地走到榻边,坐下,一言不发。
乌兰帮着他翻了翻,确实也没有找到。
阮久一边气恼,一边回忆:“难不成我把它带回永安了?没有啊,难不成被别人拿走了?谁会拿别人的中衣啊?又不是小姑娘的肚兜,鏖兀还有采花贼?”
赫连诛再一次摸了摸鼻尖,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想,阮久要是有肚兜这种东西……
停下,赫连诛,停下!
乌兰哄阮久:“大概是底下人拿去洗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帮王后看看,王后今天先穿其他的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阮久随手拿了件中衣出来,要出去洗漱。
赫连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阮久看了看手里的衣裳,忽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阮久跑回衣箱旁边,再翻了翻:“这不是我的衣服?全部都是新的,我的旧衣裳呢?”
他转头看向乌兰,乌兰不用怀疑,乌兰是跟着他一起去永安的。
于是他转头看向赫连诛:“小猪,我的衣服呢?”
赫连诛坐得端正,双手按在膝上,朝他摇了摇头。
“你别说你不知道,他们说你下了朝,总是待在这里看书睡觉,别人要进来拿我的东西,你肯定看得到的。”
“软啾,我……”赫连诛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我看你的衣服都旧了,所以让人给你做了几件新的,旧的被我收起来了……”
阮久想了想,打开边上的另一个衣箱,赫连诛的衣箱。
他竟然在里边找到了自己的中衣,衣领上绣一朵海棠花的那件。
那件衣裳已经被赫连诛“□□”得不成样子了,皱巴巴的。
要是别人的洗衣裳,肯定会熨平整了再收起来。
但要是赫连诛自己洗衣裳,他怎么会熨衣裳?他能洗干净就不错了。
但他为什么要自己洗衣裳?
阮久的脑子转得飞快,他想起上次自己洗衣裳是为了什么,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赫连诛,你对我最喜欢的衣服做了什么?”他捧起自己的衣裳闻了闻,更加无法接受了,“全都是你的味道,你是狗吗?”
乌兰察觉到不对劲,早早地就退出去了。
此时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赫连诛乖巧地走到他面前,低头认错:“我错了,我太想你了。”
“你……”阮久把衣服甩到他怀里,“你把我一整箱衣服,都拿来做……做那种事情了?”
赫连诛沉默,也就是默认了。
“你哪来这么多精力的?你不累吗?你不是会发烧吗?”
“我不会累。”这是一个不能沉默、必须回答的问题,事关男人威严。
第82章
阮久整个人都震惊了, 久久说不出话来。
赫连诛十分心虚,把乱糟糟的中衣揉成一团,丢到身后。
“软啾, 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衣裳, 比旧的更好看, 你应该会喜欢的……”
阮久气愤地看着他, 胸口剧烈起伏。
赫连诛更觉不妙,试探地唤了一声:“软啾?”
阮久斜眼看着他,试图用眼刀把他给杀死:“所以你说,我回大梁之后, 你每天晚上都在想我,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赫连诛解释道, “一般是先想到你, 然后才……”
阮久一听这话, 整个人更不好了。
“闭嘴。”阮久推开他。
他一把捞起新衣裳, 转身去洗漱。
赫连诛想要跟着他走,被他按住了:“站好,反省。”
阮久蹭蹭地离开,赫连诛原地反思。
*
赫连诛一向很听阮久的话, 阮久让他站在原地反省,他就真的站在原地反省。
只是站了好一会儿, 还没见阮久回来。
他想着阮久是不是真生气了,所以今晚要和他分开睡,心道不妙, 赶忙转去偏殿看看。
屏风后面水汽弥漫, 阮久趴在浴桶边缘, 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 昏昏欲睡。
原来是睡着了。
赫连诛站在屏风后,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阮久的脑袋,但是热腾腾的水汽扑在他面上,竟叫他没由来地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也上下滚了滚。
赫连诛站在外边,等了一会儿,害怕阮久是真的睡着了,等会儿水冷了他要着凉,想了想,就进去了。
虽然拿阮久的衣裳做过不太好的事情,但赫连诛平常在阮久面前,还是一点都不大胆。
他走到阮久身边,没敢四处乱看,目光就黏在阮久脸上,伸出手,捏捏他的脸:“软啾,你睡着了吗?”
阮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有,我没睡着。我不是让你反省吗?你反省好了没有?怎么过来了?”
“我反省好了。”赫连诛顺着他的话,乖巧道,“我都想好了认错的话,你一直不过来,我都忘记了。”
“那就现在重新想。”
“噢。”赫连诛看着他,“你快点过来,等会儿我又忘记了。”
“知道了。”
赫连诛很不好意思地再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要出去了。
阮久一手拽住巾子,一手扶着浴桶,从浴桶里爬出来,混混沌沌地把自己擦干净,穿上新拿来的中衣。
阮久套上衣裳,系上系带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衣袖比他的指尖还长出一个手掌的长度。
他再低头看了看衣摆,伸手扯了扯,衣摆也很长,一直掩到大腿了。
这也太大了。
他回过头,想着赫连诛这时候应该还没走,喊了一声:“小猪。”
赫连诛立即折返:“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我的尺寸记错了?”
阮久披着乌黑蓬松的长发,身上套着不太合身的中衣,连肩膀都搭不住,衣襟直直地往下掉,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衣袖长得很,朝他挥手的时候,扬起衣袖,活像是在跳舞。衣摆也长,都快被他当做短打穿了。
阮久从衣桁上拿起中裤,把裤腰放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我都可以当拖地裙子穿了,你还说你没记错。”
赫连诛小声道:“我没记错,是你拿错了,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阮久哽住,也小声回应他:“放屁,你有那么高吗?”
赫连诛大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也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你试试。”
阮久拿着中裤,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自问自答:“好像你有。”
赫连诛再一次陈述事实:“是你拿错了。”
阮久这才想过来,当时他在自己的衣箱里找不到自己的旧衣裳,忽然想起来去翻赫连诛的衣箱,结果就找到了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裳。
当然是不能再穿了,他就想着随便拿一件新的先去洗漱。
但是两个人放衣裳的箱子好像都是开着的,他当时气急了,就随手拿了一件。
嘶,他当时拿的是哪个箱子里的来着?
阮久不记得了,他抬起手,要拍拍脑袋,然后被赫连诛按住了。
他疑惑问道:“怎么了?”
赫连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冷硬,仿佛已经忍他忍了很久了:“别乱动,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新的。”
阮久有点不高兴,明明是他自己乱动别人的衣裳,害得别人没衣裳穿,结果他还这么凶。
阮久把中裤交给他:“噢,快点,我很冷……”
他话音未落,原本松松垮垮、勉强搭在左肩上的衣领,刷地一下就掉下去了。
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赫连诛接过中裤的动作一顿,阮久把东西塞给他,便收回手,把衣领给扯上来。
赫连诛还是不动,阮久有些奇怪,扯好了衣裳,抬头看他:“你快点去……”
阮久也愣住了,他伸出手指,在赫连诛的鼻子下边擦了擦,然后把带着几滴鲜血的手指递到他面前。
他小声提醒道:“小猪,你流鼻血了。”
赫连诛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伸出手,把他的衣领刷地一下拢起来,捂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