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两手轻轻捏他的脸颊揉了揉,让他笑起来:“我母亲曾是这里的花魁,在她还在这儿的时候我偶尔会来,因此和老鸨熟识一二。”
焦诗寒闻言抬起脸,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之前还以为兄长和亲人不和,所以才独居,原来是如此:“那兄长的母亲现在......”
沈文宣:“上个月走了,和一个富商。”
刚说完,焦诗寒就扑到他怀里抱住他,额头紧抵在他的胸膛上,吐出的热气穿过衣襟沾到了他的里面。
“兄长之前肯定很辛苦,以后我陪着兄长,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死了也要和你同棺。”
焦诗寒说着跟他贴地更近了些。
怀里的这一团又暖又软,味道香香甜甜的,说话还好听。
沈文宣忍着胸腔里又开始疯狂跳动的心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低头隔着兜帽吻在了他的头顶,克制又压抑,眼里黑沉如墨,是欲望在里面翻滚。
这个人每主动一次,都能摧枯拉朽一般毁掉他一次又一次的封闭。
后门被打开,小厮在香花院待久了,见他们抱在一起也不觉脸红,正常说完之后,就要带着他们去老鸨的房间。
焦诗寒羞耻得脚趾扣地,放开沈文宣就要从他怀里出来,沈文宣突然揽住他的腰把他强抱了回来,凑在他的耳边喷了一口热气,声音低沉:
“待会儿要跟紧我,嗯?”
焦诗寒一抖,酥麻的感觉从耳朵传遍全身,脸色爆红,机械地点了下头,被兄长紧攥着手进去了。
好在穿着斗篷戴好了兜帽,要不然脸颊发红眼里隐含水光的样子更加诱惑人。
等到了房间才把斗篷摘下来,沈文宣打量了几眼,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感觉没问题还挺好吃才喂给阿焦。
焦诗寒红着脸就着他咬过的缺口把糕点吃掉了,他发现今天兄长很喜欢喂他吃东西。
来的路上他就大致看了一遍,这老鸨改装的不错,比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没了那股昏暗的腐朽味。
沈文宣拉着阿焦坐下等着,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来老鸨的声音。
“哎哟,我可把你给盼来了,你这左不来右不来,我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老鸨推门进来,一抬眼,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她一眼就看见了沈文宣旁边的焦诗寒,盯着打量了好几秒,直到沈文宣挡在阿焦的面前,眼神阴沉沉地警告,老鸨才醒过神儿,笑了:
“这才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找了这么一个标致的美人,老娘我在风月场里混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
沈文宣心里在意她刚才打量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道:“废话就不多说了吧。”
老鸨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睛一转,哭丧着脸坐到他对面就开始诉苦:
“沈小子啊,你给我的东西虽是极好用,但是你看看,我按你说的改,花销大的你可想都不敢想,你也知道我的银子不多,只能铤而走险向外面的人借了银子,那利钱可高的吓人。”
“而且我这也才开张了没几天,赚的银子虽然不少,但还有那么多人要养着呢,所以你那四十五两...要不缓缓?你放心,等我缓过来了,我一定——”
“我来不是问你要银子的。”沈文宣打断她,手端起她面前果盘放在阿焦手边。
老鸨:“那、那你提前这么早来是来干什么的?”
沈文宣:“我娘当初是怎么进的这香花院,还有她赚的银子每一笔的花销,你都知道吧?可有记账?”
“记账?”老鸨一愣,“有倒是有,我这香花院里每个姑娘都有一本账,她们将来赎身都要还清里面的债,你娘虽然已经被赎了,但她那一本我还留着呢,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文宣:“去打个官司而已,老妈妈可有空做个证人?”
老鸨一惊:“打官司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是要告谁?”
“我外祖父一家,有一个算一个。”
“你疯了?!”老鸨腾的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文宣。
“你告你外租父你、你不孝之子,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你刚到县衙门口还没说个一二三呢,你就进牢里了,你还告你外祖父?!”
沈文宣:“老妈妈那么激动干什么?就算要坐牢也是我坐。”
焦诗寒抓紧他的胳膊,沈文宣安抚似地摸摸他的头顶:“我这句是开玩笑的。”
转头再看向老鸨,沈文宣将怀里准备的图纸拿出来:
“多的你不用管,你只需实话实说即可,图纸我可以提前给你,那四十五两你也可以不用还。”
老鸨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权衡利弊。
她上堂做个公证,就算惹恼了县太爷,最多也就得两句刁难,好像也影响不了什么。
老鸨慢慢坐了回去:“要是我不答应呢?”
沈文宣笑了一声:“就你这点儿东西,被玩腻是迟早的事儿,老妈妈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说著作势就要把图纸收回来。
老鸨眼疾手快地按住那几张反扣的图纸,慢慢滑到自己这边。
这交易算是成了。
沈文宣嘴角微勾:“老妈妈聪明,带上我娘的账本,走吧。”
老鸨:“去、去哪?”
“你说呢?”沈文宣拉着焦诗寒站起来,“我不喜欢拖着。”
告个状而已,难不成磨磨蹭蹭的还要隔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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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张捕头弯腰站在下边,恭敬对着上首端坐的林县令禀告道:
“沈文宣家和村东的那个老沈家已经都搜查过了,沈文宣家里很平常,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倒是老沈家里藏着朱砂,还有两只死鸡,全是因流血而干而死。”
林县令林松看不出喜怒地饮了一口茶:“所以你认为呢?”
葛武成坐在下首看了他一眼。
张捕头小心地回道:“这事属实诡异,那地方大人您没去看过,实在不像是人力所为,而且根据王家村的神婆所说,那确实是一个巫术,所以......我觉得可能就是咒术反噬才惹得此等异象。”
“我倒不觉得如此,”葛武成从旁说道,“听闻这两个沈家是亲戚,速来不和,能对自己亲戚下这么重的手的,想必平时也多有欺压苛待,说不定不是咒术反噬,而是上天在惩恶扬善呢?”
林松笑了一声,隐含嘲讽:“不知葛守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葛武成不苟言笑:“谈事而已,哪有什么意思?”
恐怕是拿话扎他,提醒他这个恶人小心遭了上天报应吧。
林松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我可听说那老沈家在村里风评甚好,倒是那个叫沈文宣的,□□所生,性情暴戾古怪,前天还拿刀在集市上砍人,正应了那句古话,好人不长命啊,葛守军可小心一点儿。”
葛武成不接他的话,改道:“我朝禁令,行巫咒之人必要严惩,大人就想在这儿好好坐着?”
林松“哼”了一声:“越俎代庖,来人,传——”
“砰砰砰”
衙门口响起击鼓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林松皱眉:“何人敢击鼓?”
门口的衙役快步进来,行礼道:“此人名为沈文宣,击鼓说是与昨晚的异象有关。”
林松笑了一声,看了葛武成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正好,把他传进来,再去传安和村另一个沈家。”
“我倒要看看是张捕头说的反噬,还是葛守军你的天意啊。”
沈文宣带着老鸨进了大堂,焦诗寒留在了堂外,见到县太爷也不磕头行礼,简单做了个辑就道:
“我来状告沈家老太、沈家老头将大女儿卖进青楼,长期侵占其财物,此事有青楼老鸨作证,沈家二儿媳与村长通奸,并生下沉根,沈家三郎进安和县县学考试作弊,找人替考,替考者为其同窗,另外沈家全家意图以巫咒之术谋害我,侵占我的家产,王家村的神婆为其同谋。”
“请大人主持公道。”
说话铿锵有力,不急不缓,一眼竟看不出是个初次进这大堂之人。
老鸨在他开口第一句就吓得跪在地上,此时见他竟然扯出这么事,不禁呆了呆。
林松怔在原地,一时忘了计较他不下跪行礼。
葛武成在下边轻咳一声,唤醒他的神志:
“看来是我更胜一筹,如果真按他所说,这老沈家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你们找的神婆竟然是同谋,呵。”
“本官审案可由不得葛守军你插手!”
林松脸色有些发青,道:“你如何知道这么多?而且据我所知,你是被沈家一手养大的,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前来状告,我现在就能定你不孝之罪。”
沈文宣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嘴上答道:
“这是昨晚异象发生时上天托梦给我的,我外祖父一家的行径恶心至极,上天不忿,特地在他们又行巫咒之事时降以惩罚,并让我前来状告,又说是大人清正廉洁,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再者养育之恩再大,也大不过天意,望大人审案。”
葛武成硬朗的脸上难得笑了一声,林松脸色一沉。
“空口白牙,呈上证据来!”
沈文宣:“这有老鸨,通奸之事大人可传城门口的赵大夫,作弊可传县学同窗李英才以及沈家三郎对峙,至于巫咒,证据确凿,我想大人心中自有决断。”
葛武成:“若他说的都是真的,还真是上天有眼,林大人若还不服气,就把那神婆也叫来吧,我倒想知道反噬能搞这么大阵仗?”
林松阴沉地瞅了他们二人两眼,心中暗骂一句:怪力乱神。
但嘴上冲张捕头发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
沈文宣悠闲地站在一旁,一点儿都没受大堂上拿棍棒的一排衙役影响,他当初把亲爹告进监狱的时候见的阵仗可比这大多了。
倒是老鸨把账本翻得慌慌张张,录个口供磕绊得师爷都斜了她一眼。
焦诗寒站在堂下焦急地等着,沈文宣回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表情温和,让他的焦躁散了一些。
很快,所有人到齐,连带着已经断气的沈根和沈风、沈华兄弟俩的尸体也被搬来了。
沈根身上烂肉熟肉一摊,取血都不好取,师爷当着众人的面用赵大夫银针上的血和徐氏以及村长滴血认亲。
结果显而易见,沈根就是徐氏和村长的种。
林松把手里的茶杯砸在他们头上:“奸夫□□!来人!两人杖责八十,女子封阴,男子处以宫刑。”
“大人!饶命啊大人!大人......”
刚经历丧子之痛还没缓过来的徐氏吓傻了,挥开想把她扯走的衙役,挣扎道:“不、不是我自愿的,是、是他们!”
徐氏指向自己的公婆,脸上既有惊恐也有恨毒:
“是他们想要卖掉自己大女儿做妓.女,又不想被赶出村子,就、就威胁我去勾引村长!和村长串通在一起,我是被逼的啊大人,大人!”
衙役捂住她的嘴,把她拖下去和已经吓得浑身痉挛的村长行刑。
沈父沈母跪在一边战战兢兢、脸色发白,要不是在公堂之上,他们真想把徐氏那张嘴撕烂,当初是他们逼的,可她得了好处之后,继续和村长私通,还怀上沈根可是她自愿的。
林松看向堂下的两个老的:“子女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你们卖大女儿为妓可能是因为有什么难处,本官不予追究——”
“大人,”沈文宣插话道,“我状告的不是他们买卖儿女之事,而是我娘被卖后,本来与沈家已断绝关系,此后种种皆与之无关,但他们却侵占我娘财物,是为侵占他人私产,请大人做主。”
“你娘给我们钱是因为我们养你养了十几年,她本来就该给!”沈母的头发全白了,此时瞪着沈文宣,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他们沈家一夜之间支离破碎,都是因为这个贱种!
沈文宣回视她:“抚养费给了多少,老鸨的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占你们沈家半分便宜,但是我娘留给我的房子、地,这些你们沈家可都得吐出来。”
说完他笑了一声,简直诛心。
林松拿过师爷的账目,不悦地看了沈文宣一眼,他还是如此不顾亲情、咄咄逼人之人,简直叛逆。
葛武成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他说得在礼,既然这大女儿和沈家老两口已经没关系了,那就是付银子找了奶娘照顾孩子,怎么还能有奶娘抢夺财产这样荒谬的事。”
沈老头跪在旁边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讲半句话,还是经常受他吼骂得沈老太壮着胆子辩解道:“那些房子和地都是这贱...沈、沈文宣自愿送——”
沈文宣:“我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有权收回来。”
“我们家祖屋给了你——”
“那按当年的价算,祖屋值多少两银子,我的房子和地又值多少银子,你们补差价给我也可。”
沈母哑言,被他怼得无话可说,旁边的葛武成适时来一句:“是这个理。”
林松额头青筋直跳,把手里的账目丢给师爷,脸色铁青:
“接下来又是哪个?”
师爷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真派人去估量沈家祖宅的价值,方便和账目上当年买地建房的价钱做对比。
沈老太脸色一白,真要掏银子,她家可没有,之前靠沈文宣他娘攒的银子这半年都用在了她小儿子读书上,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逼沈文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