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震惊,也让他害怕。
“请侯爷允许我一生一世陪在唐绫身边。”
祁霄第三遍说这话了,他很镇静,异常坚定,“我会向皇上坦白我对唐绫的心意。”
让祁霄见皇上,坦白是唯一解释眼下情况的方法,否则皇上必不能相信陈国太子居然逃婚跑来韶阳,还会尽力帮助避免两国征战。
而带祁霄入宫,让他坦白一切,唐峘就必须先承认他和唐绫的关系。
这小子!够狠!
还说不会害唐绫,他可是把唐绫拿捏的死死的了!甚至把他荀安侯唐峘都算计好了!若祁霄真能稳住两国,皇上会默许他和唐绫的关系,不仅会默许,说不定还很高兴,唐峘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唐绫袭爵之后没有子嗣,对皇上来说更为有利。
唐峘在屋里来回跺了两步,气不过,又抬脚踹在祁霄肩头,狠狠使了大劲踹在同一处地方,可算听见“咔”的一声响,踹断了祁霄一根骨头,他心头的气才算缓过来些。
祁霄额角冒出细汗,忍着痛,还是跪得直直的。
“去,让青岚给你看一下伤势,午后,我带你入宫,唐绫也得去。”
祁霄猛地松了口气,又给唐峘磕了个头:“多谢侯爷成全。”
“滚!”唐峘吼了一声,不行,他还是生气!
作者有话说:
祁霄:疼……需要老婆哄!(这周很忙,周末要加班,更的少,下周来补,么么哒)
第189章 (拍虫)
周国向陈发出国书,以陈国太子落水失踪已月余仍然未见踪影为由,要求接回羲和公主。
并派遣黄泽献再次出使陈国,迎回公主。
此事陛下自然不答应,回以国书,言羲和公主和亲一事早于三年前定下,婚期将近,断不该舟车劳顿,说接回就接回。
黄泽献快马加鞭赶往陈国的途中,陈国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请陛下册立新太子,其中以七皇子呼声最高,但也有不同的声音,暗指七皇子身患隐疾,不宜继承大位。
正值这乱七八糟的时候,陛下去了临仙台,请国师宁晚萧起卦,为大陈卜测国运之数。
自从上次宁晚萧从承明殿被陛下赶出来之后,陛下虽未对宁晚萧有责罚,但宫里人都知道,国师大人把陛下给惹恼了,日后若再想得陛下信重恐怕难了。
可没想到,不足半月,陛下居然亲自去了临仙台。
御驾刚到临仙台外,内官已入内通报,宁晚萧领着人出来跪迎。
“吾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宁晚萧跟在陛下身后走入大殿,张绥安和其他人都被屏退在外不得入。
宁晚萧亲自为陛下奉茶。
陛下看着宁晚萧煮水洗茶,动作轻而缓、柔而慢,一丝不苟。
宁晚萧双眼依然用白绸蒙着,看不出眉眼神色。
“陛下请用茶。”
宁晚萧将茶盏搁在陛下身边的茶几上,退开几步。
“嗯。”
陛下目光瞥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茶,茶香清淡是白毫银针,非常适合宁晚萧的茶。
陛下偏爱茶味浓烈回甘醇厚的茅山青峰,这一点宁晚萧是知道的,临仙台也是常年备着茅山青峰,不过这一次宁晚萧显然是故意为之。
“替朕起一卦。”
“陛下所问何事?”
陛下抬眼看了看宁晚萧,虽然是明知故问,但宁晚萧还是得问清楚,方能起卦。
陛下沉思了片刻,才道:“国运。”
原本他是想问六皇子是否合适立为储君,这个问题非常明确,宁晚萧应该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那对陛下来说便再无选择。
曹巍山在户部查到了三年前军饷案的线索,直指五皇子和公孙氏,陛下立刻调遣了玄机营暗访,居然在辽山郡查到了一支私兵,差点被生生气死。
昭妃虽死,五皇子被禁足府中。
私兵一事一旦被揭出,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朝局动荡,陛下有意先压下。
但他对公孙氏失望透顶、信任全无、甚至恼怒愤慨,杀了老六都难解他心头恨,更何谈立老七为太子,留下公孙氏这颗毒瘤。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问题。
宁晚萧是聪明人,当知道如何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也该知道如何回答。
“在微臣替陛下起卦之前,不知陛下可否听微臣一言?”
“朕若不想听呢?”
“微臣便不说了。”
“说罢,朕恕你无罪。”
“叩谢陛下。”
宁晚萧俯身一拜,才说,“微臣的上一卦,离为火、坎为水,火在水上,乃未济。
陛下当日所问,太子殿下。
卦曰,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朕还记得,你当日解卦,言,老九是有去无回。
但他不是死了,他是逃了,你也知道的吧。”
陛下这句不是提问,而是确定当日宁晚萧去承明殿送无事牌时就猜到了,祁霄借假死出逃。
“是,卦象上是这样说的。”
“那你今日再提此事,又想说什么?”
“回陛下,未济卦为亨,并非凶卦,卦词最后亦有言,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暗喻殿下此去另有新的机缘。”
陛下微微眯了眯眼,冷硬问道:“宁晚萧,你是在替他求情吗?”
“微臣不敢,微臣不过照卦象直言,不敢对陛下有半分欺瞒。”
“话说完了,起卦吧。”
宁晚萧颔首:“遵旨。”
宁晚萧当着陛下的面,起了一卦。
“如何?”
“上离下坎,未济之卦。”
陛下眉头一皱,一下变了颜色:“什么?”
宁晚萧又重复了一遍:“上离下坎,未济之卦。”
“朕来之前你已经起过卦了?”
宁晚萧点了点头:“是,昨天夜里微臣起了一卦,便也是未济。”
“解吧,今次所问不同于前一次。”
“未济亨,柔得中也。
陛下所问国运,卦解,天时在酉,仲秋之月,新旧罔替。”
陛下顿时大怒,拍案而起,呵斥道:“大胆!宁晚萧你受何人指使,竟敢妄议立储?!”
宁晚萧伏跪在地,沉声应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照卦象直言。”
“直言?!”陛下又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一跳,“朕不信!你立刻再起一卦。”
宁晚萧依命,再起一卦,结果还是一模一样,上离下坎,未济。
“朕不信!”陛下大怒之下将茶盏掀翻出去,热茶浇在宁晚萧脸上身上,他不能避,只能忍着,白绸被浸透,他的双眸隐约露出来。
陛下皱眉,根本不想看他,宁晚萧的眼睛似鬼如魅,仿佛能看穿人心、洞悉天机,叫人心惊胆战,无法控制地敬畏又厌恶。
“陛下,”宁晚萧将头低下,伏在地上,继续说道,“未济亨通,虽六爻皆不在位,显乱象,却又暗藏变数,事半未终,须慎始慎终,则必有新象。”
“哼。”
陛下冷哼一声,抬脚就要往殿外走,却听宁晚萧在他身后又补了一句。
“未济卦,离火在上坎水在下,不宜妄动,更不利涉水。”
陛下脚步一顿,心头怒火更盛,宁晚萧这句是在劝他打消伐齐的念头!陛下负气而出,张绥安一瞧便是心中警钟大作,赶忙伺候陛下回承明殿。
无镜疾步进入大殿,一眼就瞧见地上碎着的茶盏,宁晚萧正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水渍茶沫。
“师兄,你对陛下说什么?陛下瞧着很是生气呢。”
“实话实说。”
“啊?”无镜看了一眼卦象,“未济?又是未济?”
“嗯。”
宁晚萧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将眼上蒙着的白绸扯下来,烫到眼睛了。
无镜拉住宁晚萧的手不让他揉眼睛:“别,我去给你打盆凉水洗洗,不能揉。”
“好。”
无镜去得快回来的更快,用帕子浸了凉水给宁晚萧擦了擦眼睛,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在帮那个人?”
现如今,太子殿下祁霄,在宫中已成了忌讳,不能提,尤其不能当着陛下的面提。
“我只是照卦象解卦罢了。
哪里算是帮。”
“呵,四年前他刚来元京的时候,你就帮着他了。”
“我只是……”
“知道了,照卦象解卦罢了。”
无镜大叹一声,小声对宁晚萧说,“师兄,大陈虽敬奉天尊,但陛下是天子,咱们还是小命要紧,对吧?”
宁晚萧将眼睛洗好,慢慢睁开眼看向无镜,对他一笑:“师弟,我在元京城快满十五年了。”
“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宁晚萧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
另一头,身在韶阳的祁霄,因被荀安侯踹断了锁骨,左臂动弹不得,整日不是坐就是躺,养伤将他将成了个事事都要人伺候的大爷。
原本太子殿下就该婢女侍者日日围着伺候着,可偏他祁霄使唤不惯人,大部分时候身边只有宗盛和几个亲信随从,不需要人伺候。
而现在,他却觉得被人伺候着的感觉可太好了,尤其伺候他的人是唐绫。
“今天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一声。”
“什么都行。”
唐绫看了他一眼。
“粉蒸肉、虾油露鸡、炒蟹粉、八宝豆腐、三丝鱼卷。”
唐绫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
祁霄笑起来:“吃不了这么多,就虾油露鸡和八宝豆腐就够了。”
“好。”
唐绫刚转身,就看见青岚端着药站在门口,他走进来,把药汤端到床边,说:“药趁热喝掉。
公子,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
青岚走后,祁霄一脸委屈地跟唐绫撒娇:“公子,你家小厮给我脸色看。”
唐绫坐到床边,端起药碗轻轻搅了搅:“青岚大夫说,趁热喝掉。”
祁霄看了看唐绫的眼色,他面色如常,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祁霄不闹了,乖乖把药喝了。
那药味闻着都让唐绫难受,祁霄这人却像是没有味觉似得,多苦的药他喝就喝,眉头都不皱一下。
“要不要糖枣?”
“不用。”
唐绫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用!要吃。”
祁霄主意改的飞快,他是不怕味道苦,也不怎么喜欢甜食,但唐绫讨厌药味,如果祁霄不漱口不吃点甜的,解了那股苦,唐绫就不准他亲,可得难受死他。
唐绫喂了祁霄一枚糖枣。
祁霄把唐绫的左手握在掌心里,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左手手掌和手指上一道道细细的伤痕。
昨日青岚给唐绫拆纱布的时候祁霄就在旁边看着,唐绫手掌的伤都是两道细痕在一起,相距极窄,非常特殊,他一眼就瞧出来了,是绮年弄的。
祁霄一抬眼对上唐绫的目光,忽的凑上去吻住他,不知是甜里混着苦,还是苦里掺着甜。
信我,下周正文完结!
【卦象完整卦辞: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亨通,小狐狸要过河,沾湿了尾巴,没有成功。
)
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
小狐汔济,未出中也。
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
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彖辞/卦辞-对卦象的解释)
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象辞-卦象引申意的解释)。
宁晚萧给出的答案是:陛下问太子,祁霄不会回来;陛下问国运,陈国要换太子,而且不能打仗。
卦象解卦之类全来自百度,作者啥都不懂。】
第190章 【正文完】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似乎与过去的每一样都差不多,又不太相同,今年中秋这日,元京城和韶阳都在下雨,瓢泼大雨,风狂雨骤,连天都看不见,更莫说圆月了。
祁霄坐在窗前长吁短叹:“好不容易终于来了韶阳,你原本答应要带我看韶阳的热闹,三日节庆、花灯成片,这可好,只能等来年了。”
唐绫听他说来年,心里莫名便觉得暖,轻声笑了笑,把手里的折子递给祁霄:“你看看吧。”
“我?能看吗?”内阁的折子,周国的国事,怎么都不是祁霄能偷看、置喙的。
唐绫点头:“皇上已经批了的。”
祁霄断了锁骨,左臂被绑着不能动弹,只能用右手接过了折子,一下抖开,拎着看:“陛下宣布了我的死讯,提议将陈周联姻的对象由太子改成十三皇子。
哈,皇上这就应允了?”
唐绫将折子从祁霄手里抽出来,摊在桌案上,笑着说:“你可称心如意了?”
“我以为此事还得拉扯一番,再拖一拖呢。”
“羲和公主的婚期定在九月,还能怎么拖?不过这位十三皇子从未听过,你见过吗?”
祁霄点头:“他与我差了五岁,小时候同在宫里,怎么能没见过。
只是那时我们都还太小,并不亲厚。
我封王离开元京之后就没见过了。
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封地。”
“皇上其实有些犹豫,如今陈国朝中以立储的人选以七皇子呼声最高,但他毕竟受到了公孙氏和六皇子的牵累,又有那恶疾的传闻。
羲和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妹妹,无论怎样,皇上都希望羲和公主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