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年纪与羲和公主相当,或许会是良配。”
祁霄抬眼看向唐绫,伸出手与他相握。
世上有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有多少情深缘浅别离恨,他只知道所谓良配还得靠自己抓在手里才算数。
最近祁霄总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唐绫,看得他忍不住心中酸软,总觉得是他亏欠了祁霄太多。
唐绫轻轻揉着祁霄的手指,笑问他:“怎么了?”
“羲和公主的婚事一旦定下,你我就能松口气了。”
唐绫点点头:“是,希望能顺利吧。”
祁霄听着唐绫的口气带着无奈,似乎并不是顺利的意思,便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神照营以调查私盐为由,关停了柳江的码头,对太华江上的码头也加强了搜查和巡检,虽然暂时阻断了陈周两国的贸易,但确实有效。
若非如此,陛下怎会当即选定了十三皇子,推进两国和亲,想让羲和公主的大婚如期举行?”
“那你方才在忧虑什么?”
唐绫轻轻叹了一声,微微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以陛下的性格,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妥协才是。”
“星罗卫可有元京城的消息?”
“有。
亦如我们所料。
元京朝中大臣们正在为立储之事逼迫陛下做决定。
即便在这样关键的时候,陛下选了十三皇子和亲,朝中对册立太子之事仍议论纷纷。”
“他没有册立老七为太子,说明他只是退了半步而已,为的是稳住情势罢了。”
“说起册立太子,你可知道国师宁晚萧还帮了你一把?”
祁霄忽然起了兴致:“宁晚萧怎么了?”
“你失踪后,陛下请宁晚萧先后卜了两卦,具体说了什么不大清楚,只知道这两卦都是未济卦,陛下两次听完宁晚萧解卦,两次都是勃然大怒。
陈国流言四起,说未济的卦象指的是太子殿下注定无法继承大统。
因此元京朝中关于立储之事陛下更压不下去。”
祁霄笑出声来:“不管宁晚萧说了什么,能令陛下大怒,定然是非常不合心意的卦辞,确实是在帮我。”
“似乎宁晚萧一直都在帮你。”
祁霄耸了耸肩:“不知道。
我也问过他,他只说天机。
我也不好逼他。”
“你信任他?”祁霄既然开诚布公地问了宁晚萧,自然是有些信任的,只是唐绫仅仅在月祭大殿时远远瞧过宁晚萧,与此人并无多说两句的机会,实在难做判断。
“怎么说呢……我相信宁晚萧是真有本事,能窥天机,他卜的卦、说的话都不会是胡编乱造的,至于他是不是在帮我,我更倾向于相信他只是比所有人都看得明白罢了。”
唐绫有些不解:“你是想说,他只是顺应天意?”
“大概是这个感觉。
反正问他,他也不说。”
宁晚萧身为国师,真的能只是顺应天意?若天意要陈国亡国,他就眼睁睁看着?这样的问题唐绫想不明白,也不愿多想,天意太过缥缈,何必自寻烦恼。
唐绫低垂着眼眸,还在想些什么,祁霄忽然低头一口咬在唐绫的手指上。
“嘶。”
唐绫疼了一下,想抽出手却被祁霄紧紧握着,没抽动,“做什么突然咬人?”
“疼吗?”
“……有点。”
祁霄一下就笑开了:“疼就不是做梦。”
“说什么呢?”
祁霄站起来,绕到唐绫身边、倚靠在他身上,低声笑着说:“这些日子,你日日夜夜都在我身边,总觉得不真。”
唐绫有些气恼,抬手在祁霄受伤的左肩上拍了一巴掌。
“啊!疼!”
“疼就不是做梦了。
可还真吗?”
祁霄伸出右臂拦着唐绫的腰际搂他入怀,笑了许久,才说:“真。
早知道断一根骨头就能跟你厮守一生,我早就来了。”
唐绫假做嗔怒,又拍了祁霄一巴掌,这次是在他没受伤的右肩上:“说什么胡话!”
祁霄笑着吻住唐绫,他此刻无比满足,只要能长相守,再多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他没想到荀安侯唐峘只是踢断他一根锁骨而已,他是当真觉得太值了。
虽然他得了荀安侯的默许现在留在唐绫的小院里,算不上什么名正言顺,但他又不求名分,如此便已然很好了。
当日荀安侯领着祁霄和唐绫觐见周国皇上和太后,过程并不算顺利,无论是周国皇上和太后的震惊、诧异、无法接受、不能容忍,还是最后的妥协都在意料之中。
如今的结果已是最好不过。
唐绫被祁霄紧紧搂着,吻得快喘不上了气了,用力才将祁霄推开,瞪了他一眼:“这么使劲,伤不疼吗?”
“啊呀,你这一提醒,好像还真有些隐隐的疼。”
祁霄皱着眉头,赖在唐绫身上哼哼唧唧,终于把他逗笑了。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突然拍在窗棂上,把窗户撞开了,震得一声响。
祁霄起身,去把窗关上,一回身便见唐绫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听他说道:“今年也不知怎么,入秋了还多风雨,那些昙花竟一株都没能活下来。”
“等天气好了,我们再种就是了。”
“好。”
一座小院子,栽满院昙花,年年执手待花开。
***
天化三十年,九月初七,宜嫁娶,周国羲和公主与陈国十三皇子大婚,周陈两国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天化三十五年,陈册立七皇子祁霆为太子。
不要怀疑,这就是结局,其实写到狼崽假死出逃就可以完结了的(大纲里是这样的!),但我写着写着感觉草率,就多写了好几章,该交代的,其实都交代完了。
后面会有番外,先给池越X宗盛。
么~
第191章 番外:池越X宗盛
风雨停了,天气晴了,中秋三日的节庆只剩了最后翌日,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祁霄不想错过,就算身上有伤还是想拉着唐绫出去玩。
时近黄昏,马车都套好了,祁霄和唐绫正准备出门,小院却来了客人。
侍卫来通报,说那人自称池越。
“快带进来。”
池越见到祁霄和唐绫二人时一下露出了笑,单膝跪地:“池越参见殿下、公子。”
池越没有易容,风尘仆仆的,一看便是急赶而来。
“快起来。
池越你怎么来了?”
池越眨了眨眼:“殿下是明知故问吗?”
“宗盛在鹿溪等你。”
祁霄当然知道池越会来,他假死脱逃,陛下心怀愤恨,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和唐绫,天策营来是早晚的事情。
因为这个,唐绫在小院里多布置了护卫,连中秋节庆都差点不许祁霄去。
池越一笑:“我知道。”
“宗盛呢?你一个人来的?”
池越没有站起来,反而换了双膝跪地的叩拜姿势,说:“池越是来求殿下和公子救命的。”
唐绫上前,伸手将池越扶起来:“你先起来,慢慢说。”
“池越奉陛下之命,前来周国刺杀公子。”
听到这个唐绫和祁霄都毫不意外,他们没人打断池越,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任务池越做不了,便只能来求殿下和公子救命了。
陛下是否还派了其他人出来,我并不知晓,殿下和公子小心为上。”
唐绫问道:“以你的易容术,要逃应该很容易,既然你来找我们,却不杀我,我便欠你一条命,求字不必说,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池越笑了笑:“公子机敏,什么都猜的到。”
池越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捧给唐绫,收敛了笑容,异常严肃地说道:“我身上的毒积年累月,这里面的药能续我半年性命,若半年后我的任务不成,或我私逃,得不到陛下赐药,三个月内我便会浑身溃烂而死,过程无比痛苦,且死状凄惨。
请殿下和公子可怜我,救救我。”
祁霄看着池越,他并不震惊,天策营若不是有这样的手段,以池越的易容术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何必受那常人受不了的屈辱和折磨?只是即便是意料之中,他仍然压不住心头愤怒。
唐绫二话不说,先唤来了青岚。
青岚来得很快,原以为是唐绫出了事,一路跑着过来,见唐绫没事才松了口气,听完池越的毒脸色又不好了。
青岚将小瓷瓶里的一小枚药丸捧在手心里闻了闻,又替池越摸了脉,眉头一直锁着。
“如何?”
“这毒我从未见过,我需要池越的鲜血、一小块皮肉,还有这药,我也得仔细研究。
只不过,池越你这药就一枚吗?我若将它化了,万一我配不出相同的药……但我若不化它,其中药材我便验不出来。”
池越看着青岚,许久才说:“上一次服药是三个月前,所以满打满算我还有六个月。
青岚你化药吧,我五个月后再回来。”
“啊?你不留在这里?”
池越摇头:“我要去找宗盛。”
青岚张了张口,没说话。
池越又向祁霄和唐绫说:“池越还有最后一件事求殿下和公子。”
祁霄和唐绫都愣了一下,相互对了一眼,池越所求之事他们都猜到了,却都不想答应。
“如果青岚配药不成,请殿下和公子替我瞒着宗盛。
永远不要说。
就算让那块木头下半辈子都在鹿溪傻等着,也不要告诉他。”
池越微微低着头,眼里忍不住泛起一点涟漪,他就是那么个自私的人,就算是要宗盛一辈子等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他,也还是希望他等着,不想被其他人取代。
祁霄和唐绫半晌没有说话,池越等了等,实在等不及了,扬起脸笑着说:“我便当殿下和公子答应我了。
那我五个月后再来。
池越这里先谢过殿下和公子,还有青岚。”
青岚说:“池越,你跟我来,我需要你一块皮肉。”
“好。”
青岚把池越带去了厢房,祁霄和唐绫二人相对,还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祁霄把宗盛当做亲人,若池越因他而死,他不知道将来要怎么面对宗盛。
池越最后的要求,或许有一半是为了不让祁霄去应付那样的境况,但祁霄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唐绫握住祁霄的手,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早该想到的……”
“祁霄,交给青岚,会有办法的。”
祁霄叹了一声,点头道:“青岚医术高明,会有办法的。”
厢房里,青岚从池越手臂上剜了一块皮肉,顿时鲜血淋漓,池越没吭声,反而是青岚倒吸了口凉气。
“伤口我给你包扎好,这几日别碰水。
金疮药也给你,记得日日换药。”
“多谢。”
青岚看了看池越,又说:“你每个月都来吧,药我先不化,如果能从你血肉里析出毒,我或许就不需要化药了。”
池越眼睛亮了一下:“能行吗?”
青岚沉默了片刻,道:“我只能试试。
这毒在你身上十多年,药你也服了十多年,毒性与药性相融,恐怕与原本的毒已不大一样了。”
池越笑了一下:“我明白,多谢你。”
***
池越从唐绫的小院出来,快马加鞭往鹿溪赶,月到中天时才终于到了地方。
今日是既望,中秋节庆最后一天,就算是鹿溪这么个小地方也很是热闹,张灯结彩的。
池越牵着马穿过人群,街边小摊的叫卖声,与他擦肩而过的欢声笑语,都仿佛在催促他快行。
荷花池边热热闹闹、人声鼎沸,池中点了荷花灯,像是墨色精锻上装点了夜明珠,奢侈得不像话。
池越让宗盛在这里等,可这人海茫茫,千万人里寻寻觅觅根本无从找起。
池越从人群里挪出来,望着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他一时间心头酸涩,如果只剩六个月的时间,他是不是不来找宗盛更好?最后的三个月他会生不如死,不想让宗盛看见。
若现在去找他,池越也害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没有勇气离开宗盛。
池越手里牵着缰绳,不知要往何处去。
如果只剩六个月,连最后的时光都不能与宗盛一起度过,他不如此刻就死了干脆,何必受那份肠穿肚烂、浑身腐溃的折磨。
衣袂带风的声音入耳,池越警惕地一回头,一个人影向他袭来,池越没动。
宗盛一把将人抱住,没说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你……怎么……”
“回家。”
宗盛一手拉着池越,一手接过马缰,带池越回家。
他在荷花池边买了座宅院,花了不少银子,没走多久便到了。
匾额上写着“池宅”。
池姓在周国十分罕见,宗盛原以为该很容易找到才对,却没想到池越会站在人群外发呆。
池越看着门上匾额发愣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宅子是很容易找,在人群里找人却很不容易。
宗盛抬手指了指高墙:“我一直在那儿坐着。”
“蹲墙头?”池越笑起来,真是傻得可爱,“你一直等着我?”
“嗯。”
池越推门进院子,一把将宗盛也拉进来,门都来不及关,就扑上宗盛狠狠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