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溪桥已经“欺负”过叶淮一次了,二人战了个不分伯仲,因为宗盛的帮忙,叶淮被重伤。
白溪桥一直想再寻个机会,一较高下。
船工也听见了白溪桥喊叶淮大哥,当真以为叶淮是王府里重要的人,也是楚王的亲随,只是船上房间有限才不得不与他们挤在一处。
现在晓得了,忙要从叶淮手里抢过箩筐去。
“瞧我们这没眼力劲的,怎好让叶大哥亲自动手。
叶大哥放着我们来!”
叶淮瞪了白溪桥一眼,道:“无碍,我不过是个车夫,我来吧。”
说罢,叶淮双臂使劲将箩筐抬起几分,快步走到船尾,一抬手就举起箩筐,将活鱼都投入秦江里。
船工们突然见叶淮这般神力,他们三人才能举起来箩筐,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心里震动,更肯定了这样的人不肯能只是车夫!必然是楚王要重用的人。
或许是他出身不大好,才尚不能跟随楚王左右。
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叶淮将来定是要出人头地的。
叶淮可不知道一众船工突然就因为一筐活鱼,在心里默默拿他当了英雄。
他毫不知情地又接过另一筐,又十分轻松地举起、倾倒。
白溪桥将叶淮瞧在眼里,心里莫名生出些别扭的感觉,似乎又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仔细想了又想,白溪桥脸上的浅浅笑意已荡然无存,他旋身往船舱里回去。
回到祁霄房间,宗盛已经回来了。
白溪桥开口便问:“苏将军同意了吗?”
宗盛点头:“嗯,但是不能过夜,船也不能靠岸。
到了川阳湖,放只小舟下去,将爷送上岸,只能待两个时辰。
吃顿饭就得回船上。”
白溪桥顿时火气就要上头:“这个苏勤!两个时辰也太少了!还不待霄儿好好吃晚饭,一上船可不又得全吐出来?!不行,我去与他说!”
“师兄!”祁霄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白溪桥顿顿了脚步,还是要往外走,又听祁霄大呵一声,“白溪桥!”
白溪桥扭头直冲里屋:“臭小子喊师兄作甚!”
祁霄靠坐在床头,看着白溪桥叹气:“师兄,能让我下船两个时辰已经很多了。
我本是不愿的……”
“你怎的?要将师兄的好心当驴肝肺?!”
“……不敢。”
“那还行,否则我替师父揍你。”
“下船两个时辰,是苏勤最大的妥协,也是我最大的妥协。”
白溪桥知道扭不过祁霄,他肯下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见好就收:“我与宗盛陪你。”
祁霄点点头。
“哦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方才,我在船尾看见叶淮去放鱼了。”
“放鱼?”
白溪桥点头:“我说不好是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祁霄思虑片刻,问道:“……他,很在意那些鱼?”
白溪桥一听祁霄这话,猛然一拍掌:“对!对!就是这个!他在意那些鱼!虽说这几日他常与船工在一处,时不时地帮一下,却一直对所有人都很疏离,即便帮也不曾这般积极。
况且,叶淮极不喜我们,倘若遇上定是扭头疾步离开的,可方才,我就在船尾,他没有找借口离开,而是亲自放鱼。”
“虽然是猜测,但是我信师兄的直觉,那鱼里一定有什么古怪。”
“我去捞回来?”
祁霄摇头:“不必了。
静观其变吧。
我们现在真真切切地在一条船上,他们不可能自己凿船,就害不到我们,再者也没理由害我。
不论唐绫想做的是什么,想传递什么样的消息,既然有去,必然有回,咱们等着就是。”
作者有话说:
关于叶淮-没想好;
关于白溪桥-没想好
第19章
黄昏时分,祁霄的船到了川阳湖,苏勤命船工下锚,放下一只小舟,载着祁霄和宗盛下船上岸。
原本白溪桥也是要跟着的,而祁霄不放心唐绫,令白溪桥盯紧了。
虽说是在船上,除非唐绫能插翅而飞,否则也不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不过叶淮放鱼的事情引起了白溪桥的警觉,祁霄以为不可大意,就留下了白溪桥。
白溪桥只能站在甲板上靠着船舷目送小舟往码头热闹处驶去。
当祁霄脚踏实地的时候终于长长缓出口起来,虽然整个人仿佛还在天旋地转中,但一下有了支撑和倚仗,心下安定许多。
“爷,我去找辆车。”
“不必,”祁霄拦下宗盛,道,“陪我走走,这会儿天都暗了,咱们先去看看街市是否开着,先将采买之事办了。”
船是商船,祁霄是公子,宗盛是侍卫,办采买补给的事比苏勤和虎威军要方便许多。
况且是祁霄自己晕船晕得不行,必须下船走一走,采买之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苏勤正好省了好大一笔花销。
虎威军军需紧张伺候不来祁霄这样的皇室贵胄,若要苏勤出钱,他可不敢把钱交给祁霄去花。
当然,苏勤肚子里的小九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过就算不说祁霄也知道,就连宗盛和白溪桥也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祁霄双脚踏地,一步落到码头、川阳湖的地界上,第一样买的便是川阳湖最出名的柳叶青,一买就是十坛,命店小二装上了板车搁在店后,回程来取。
“爷,会不会太多了?”
祁霄一摆手:“我宁可醉死,也不想晕死。”
宗盛哑然,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对白溪桥有怨念呢?白溪桥那碎嘴,居然说祁霄晕船晕得像个醉鬼,这都三日了,祁霄竟还记仇,宗盛在心底默默为白溪桥捏把汗。
时辰已晚,街市虽然还开着,但卖蔬菜瓜果的小贩都是清早出来叫卖,过了午后便差不多卖完了,到黄昏时早已归家。
祁霄和宗盛溜了大半个街市只买到些果点、干粮、米面。
这么走了小半个时辰,祁霄越走越精神,刚下船时仿佛是个病秧子,这会儿腰背也直了,腿脚也快了,就连坏脾气都痊愈了。
“宗盛,找家酒楼,先吃饭。”
祁霄东张西望了一番,看看街上的店家,十之五六的挂幡上都写杨柳湖鱼,便是川阳湖最出名的两样,柳叶青和川阳湖鱼,酒便罢了,鱼这一字都令祁霄头疼,定是不会要吃的。
这么走了两条街,祁霄一瞥眼扫见小巷里还藏着一家,外头红灯笼挂着,门口立了块板子,白菜烩肉。
“就这家。”
祁霄买的是运买瓷器的商船,粮食本就不多,新鲜的肉更是头一日就吃干净了,虎威军除了有军衔有品级的,都只能喝肉汤罢了。
之后越发清淡,否则船工也不能在虎威军眼皮子底下去网鱼。
白溪桥准了网鱼后,便顿顿吃鱼,祁霄简直生不如死。
这会儿猛然瞧见个肉字,怎能不动心。
这家店位置略有些偏僻,门面也小,可走进巷子就能闻见肉香,祁霄心里开心便抬头瞧了一眼店招牌,叫做老万家。
进了店,里头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尽,客人却不少,都坐满了,跑堂小二脚上生风,恨不能插上一对翅膀用飞的,片刻后终于小跑到祁霄和宗盛面前。
“二位爷,不好意思,小店已客满,若不嫌弃,请这便挤一挤吧。”
小二根本没再祁霄和宗盛眼前站定,给他们伸手引了个方向,自己便已又走了出去,说话间就将二人带着走了。
“爷,要不换一家吧?”宗盛见那四方小桌上已坐了两个年轻汉子,粗布短打、撸着袖子露出健硕的手臂,一看就是做惯了力气活的。
以祁霄的身份如何能与他们同桌?
祁霄却不理:“我要吃肉。”
祁霄盯着那桌上一大盘白菜烩肉两眼放光,说着要吃肉,瞧着仿佛是要吃人的架势,宗盛哪儿敢违逆,立刻上前替祁霄拉椅子。
“小二!”
“哎,稍等。”
小二高声回了几句,赶忙向祁霄和宗盛问道,“二位爷想吃些什么?”
宗盛问:“店里有什么招牌菜?”
“这位爷说笑,本店招牌菜自然是白菜烩肉了。”
祁霄眼睛离不开桌面上两个大汉的菜,馋的都快流口水了,瞧得两个汉子颇为尴尬。
祁霄咧嘴一笑,对小二说:“一样的菜再来一份。”
“得勒,二位爷稍等。”
小二风风火火地小跑而去,一边扯嗓子冲后厨喊,“白菜烩肉大盘,油泼面一碗,羊汤面一碗,叫花鸡半只。”
老万家这小馆子里食客们吃得热热闹闹,祁霄闻着肉香都心情愉悦,宗盛真是许久没见祁霄笑得如此真实,一时间不知怎的竟生出些唏嘘来。
菜来的很快,没让祁霄馋太久,一口烩肉入口,咸香浓郁、烩肉爽嫩、极为可口。
“好吃。
宗盛,快吃。”
祁霄自己馋肉已久,一边催促宗盛快吃,一边又夹了块烩肉送进嘴里一下一下咀嚼着,吃相极好,还透着贵气,同桌坐着的两个大汉见了不由自主地慢下了狼吞虎咽。
祁霄数日不曾好好进食,油泼面辣味冲鼻必然伤胃,他不能吃,烩肉和羊汤面皆是荤腥大油,又吃不了许多。
宗盛初见这一桌菜就知道祁霄吃不了,他不想拂了祁霄难得的开心,便忍了忍,待祁霄越吃越慢了才向小二再要了碗清粥。
因着是拼桌,两个汉子打第一眼就这道祁霄和宗盛是高门中人,与自己不是一路,两人便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祁霄吃得慢了便与二人攀谈起来:“二位大哥,我们是初到川阳湖,想来寻人的,不知二位大哥可知道哪儿能问消息的?”
两个汉子互看一眼,一时没立刻作答,又听祁霄道:“今日我与二位有缘同坐一桌,若二位大哥不嫌弃,便由小弟做东吧?”
二人又对了一眼,这是天上掉下了白吃的晚饭,这样好的事哪有拒绝的道理,二人憨憨一乐,片刻便打开了话匣子。
“公子要问消息,那自然是咱们飞鱼帮啊。
莫说这川阳湖了,但凡靠着秦江水活的地方,便没有我飞鱼帮收不到的消息。”
“飞鱼帮?可是秦江上掌管漕运的飞鱼帮?”
“当然,放眼整个大陈,哪儿还有第二个飞鱼帮。
公子要寻何人,同我说说,回去我便报于咱堂主。”
祁霄不需要找什么人,只能随口胡诌,还给了二人十两银子作为酬劳,又说自己要赶路,若有消息就送去启淮。
直到离开了老万家,宗盛才忍不住问道:“爷为何要使银子要他们寻个不存在的人呢?”
祁霄道:“我一直在想,若我是唐绫,要在敌国安插细作,会怎么做?叶淮又能在鱼身上做什么手脚?”
鱼雁传书?宗盛皱了皱眉,摇头不知。
祁霄回头望了一眼藏在小巷中的老万家,告诉宗盛答案:“飞鱼帮。”
宗盛一怔,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秦江漕运至此一家,论消息灵通必是飞鱼帮无疑,最容易得到消息、传递消息,而飞鱼帮中人众且杂,也最容易掩藏身份的。
“那要不要派人来?”
“不用。
离开了抚州和凤林山,我们的人力不从心,就算来了飞鱼帮也是大海捞针,现在既然猜到了,将来总有应对,不着急。”
祁霄轻轻垂眼,他太小看唐绫了,这个人瞧着弱不禁风,实则危险极了,他的病弱不是假象却比任何掩藏的手段更高超绝妙,他的心机藏在“真相”之下才让人猝不及防。
若是猛兽,谁都知道要躲要藏,偏偏唐绫娇艳似花、轻柔若雾,才能将最致命的毒无知无觉地送出去。
唐绫甘愿来大陈做质子,恐怕是有所图谋。
而陆方尽正是比祁霄更早发觉,才会将“尘缘”留给苏勤,戴在了唐绫的身上,就是不知道唐绫会生出如何的毒来,才只能用最极端、粗暴却最有效的方式对待。
吃完了饭差不多是时辰回船上了,祁霄虽然不大乐意,脚步却一点缓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祁霄和宗盛坐着小舟往商船靠,身旁还带了三条小船,满载补给,祁霄的柳叶青就在其中,他们跑了几家酒楼,买了新鲜的菜肉水果,一筐一筐吊上船,许久不见肉的船工们瞧着都高兴,突然就觉得楚王是个宽宏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开始权利斗争了!狼崽还没这么快就喜欢上绫绫子
第20章 (拍虫)
祁霄吃了一顿肉,愉快了两个时辰,上船之后不多久又开始晕的天旋地转,不过幸好是在川阳湖溜达了一圈,喝了晕船的汤药好歹容他睡了个好觉。
白溪桥被留在船上,没机会尝一尝老万家的白菜烩肉,一听宗盛说就心痒难耐。
祁霄和宗盛并没有忘记白溪桥,从老万家包了三只叫花鸡包回来,其中一只给了苏勤,一只赏给了船工,白溪桥一人抱着一整只叫花鸡恨不得连鸡骨头都啃碎了咽下去,吃得肚圆肠满,十分惬意了。
船头的另一间屋子里就没有那么惬意的气氛了,青岚一副委屈,义愤填膺地向唐绫斥诉着祁霄:“连船工都能分食一只叫花鸡,偏是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整个船舱里都是叫花鸡的香气,都能从墙缝里透进咱们屋了,分明是故意欺负人!”
唐绫忍不住笑,喝了口茶,显得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