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一袭黑衣劲装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在仰熙斋,直接被宗盛和白溪桥当成刺客打了起来。
池越身法极快灵巧如蛇,与宗盛颇有些相似,一交手宗盛就发觉了,不消多会儿池越收招撤开,远远站着向祁霄一揖,自报家门。
“池越奉陛下令,全凭殿下差遣。”
祁霄摸了摸腰间那块小玉牌,原来是天策营,难怪身手如此好,以一人之力战宗盛和白溪桥二人联手,居然游刃有余。
大约再就一些池越会露出颓势,毕竟宗盛和白溪桥都是高手,不过刚才走了十招,池越已经让祁霄看到了他的本事。
池越往祁霄面前走,越过宗盛和白溪桥,轻轻扫了一眼宗盛,低声道:“哟,还活着呢。”
宗盛沉着脸,双唇绷直了,眼里有怒。
祁霄一笑:“宗盛,不痛快就揍他。
本王代天子行事,我看他敢还手。”
池越被祁霄一句话惊呆了,莫说他是天策营的人,就算仅仅是陛下身边的侍卫也有足够分量不让人小瞧,怎么祁霄一开口就让人揍他?还不准他还手?这王爷什么路子?
宗盛也是呆呆地朝祁霄望过来,真打呀?这么欺负人不是祁霄的风格。
就为了让他出口气?可祁霄都还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呢。
祁霄走向池越,说道:“陛下命你来助我查案,是信任天策营的能力,但在我面前,挑衅我的部下,要给我个下马威?”
“池越不敢。”
池越跪了下去,哪里受得住祁霄给他扣罪名,忙解释道,“我与宗盛是儿时旧友,方才是句玩笑话,绝无恶意。”
“哦……行吧,那,宗盛你看着办。”
祁霄把池越直接扔给了宗盛管,他抬脚就出了仰熙斋,往华溪别院找唐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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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祁霄避开人,悄悄溜进华溪别院,在唐绫门口不出意外地被叶淮拦下。
唐绫屋内还有灯火,应该还没睡。
“麻烦通传你家公子一声。”
叶淮看了看祁霄,从门口挪开两步,让出路来,直接放祁霄进去。
祁霄一笑:“多谢。”
祁霄叩门,听屋里传来唐绫的声音:“进。”
唐绫的屋里只留了两盏灯,都在唐绫的手边,他在看书,很专心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是谁来。
唐绫已经洗漱过了,长发用缎带系着草草搭在肩头,让唐绫在灯火下格外温柔。
祁霄将门带上走到唐绫面前,将他手中的书册夺了过来:“山川志?还真有这么本书?”
唐绫一惊,抬眼看见祁霄,不由笑起来:“你当我骗你的?”
祁霄将书册放回案上,一把将唐绫抱起来。
“啊?!”唐绫吓了一跳,慌忙勾住祁霄的脖子,偎进他怀里,一下子红了脸。
祁霄大步走到床边,将唐绫轻轻放下,伸手拉了被子给他盖好,像是哄小孩一般说:“病了就该早些休息。”
祁霄轻轻勾起唐绫额角鬓边的碎发绕在指尖,看着唐绫,他眼神带着笑,温柔中又带着灼人的热,祁霄心痒,忍不住俯身吻他。
昨夜、此刻,都不够,远远不够。
唐绫惦念了祁霄整整一天,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他回来,心里的欢喜溢于言表,祁霄抱他、吻他都让他喜欢、痴痴地迷恋。
“想我?特意等我?”祁霄坐在脚塌上,凑得唐绫很近,轻声问着话,看着唐绫粘在他脸上的目光,他就知道答案,可他想听唐绫自己说。
“嗯。
想你,特意等你。”
唐绫脸上羞红一片,可他想让祁霄听到他的答案。
窗户纸都捅破了,许多话就不用再压着憋着了,唐绫忽然觉得轻松很多。
祁霄笑起来,趴在唐绫床头,伸手抚着唐绫的脸颊:“早点睡,我等你睡着再走。”
唐绫凑过去,与祁霄额头相抵:“今日你很累了吧?”
“嗯……事情闹得太大,恐怕不好收场。”
“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明日我等你。”
“你不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何回来的这样晚?”
唐绫笑了笑:“是陛下给你交派了什么差事吧?”祁霄迟迟不归,唐绫就猜到了。
虽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祁霄既然搅了进去,之后恐怕都会很辛苦。
祁霄也跟着笑起来:“你这样聪明,真有些可怕。”
唐绫撑起来一些,看着祁霄:“所以你怕了?”
祁霄伸手抚在唐绫颈侧,将他勾近些,望进他眼眸里:“怕你突然因为身份而离开我。”
唐绫的笑意骤然消失,祁霄一句话不偏不倚地戳在他心中最疼的地方,他也怕,越是喜欢他就越害怕。
祁霄望着他,满眼温柔,低声念说:“唐绫,不许离开。”
“……好。”
唐绫吻了吻祁霄的额头,“祁霄,你要记得你许了我一生,不许反悔。”
“好。”
祁霄心中一荡,凑上去吻住唐绫。
***
祁霄回到仰熙斋,宗盛和池越还在院子里站着,倘若是个目力不好的人肯定要将二人错看作院中的假山石。
“杵着做什么?白溪桥呢?”
宗盛肩背上懈了力道,不再全身戒备,都被祁霄看在眼里,宗盛回身向祁霄答说:“他去小厨房找吃的了。”
“池越,把人找回来。”
“是。”
池越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
池越轻功之好令祁霄惊艳,轻轻挑了挑眉,向宗盛问道:“说说吧。
池越,什么来路?”
宗盛微微低了低头,跟着祁霄的步伐往屋里走,一边应道:“我与他是同期入的五都府。”
宗盛只说了这一句,他原本话就少,若是寻常,祁霄也不会再多问,但看他们二人方才那样子,把池越留着恐怕不行。
祁霄入屋,倒了杯水喝,又问:“你怕他?讨厌他?为什么?”
宗盛不敢抬眼看祁霄:“没有。”
“宗盛,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个对我说谎。”
宗盛应声跪下,欺瞒是头等大忌,他方才说的虽不是假话,但一时嘴快确实有想瞒的意思,被祁霄无情拆穿,他只觉没脸在祁霄身边伺候了。
“起来。
像什么话。”
祁霄皱了皱眉,“我这里什么时候有罚跪的规矩了?”
宗盛起身,沉了口气说道:“池越是个孤儿,从小在街上流浪讨饭、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据说是偷了五都府一位官爷家眷的荷包被抓的,拿他颇费了些力气,便让五都府看上了,招了进来。”
五都府招孩子向来不拘一格,但求自愿,乞丐孤儿无依无靠也了无牵挂,一向是五都府喜欢的,尤其池越这样根骨好,之后进入天策府是理所应当。
宗盛低着头,儿时的记忆异常清晰,都是他早以为遗忘的东西:“最初有百多个孩子,一天只给三十只馒头,抢不到只有挨饿。
池越个头小,第一天几个大一些的孩子想欺负他,却被他揍了,后来就怕了他,池越趁机收服了他们,做了小霸王,三十只馒头直接抢走,顺他者才有机会吃到一口。”
祁霄差点忍不住笑,原来宗盛是小时候被欺负了呀,这仇记了十多年,恐怕不仅是几个馒头的事情。
“我饿了一日,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后来每日放饭的时候都会联合了另外几个孩子跟他们打,都是输,偶尔能抢回来一两个馒头果腹,从第五日开始就有人撑不下去,被拖走,到后来没有人敢再招惹他了,只有我……”
祁霄好像从来没听宗盛说这么多话,竟有些惊喜,他也听出来了为何宗盛最后被放到了他身边,而没能进入天策营。
他是个死心眼,一旦认定就不会变,会是最忠诚的侍卫。
而池越刚好相反,他鬼机灵、小小年纪就懂得因时制宜,下手狠,就算对方是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孩子也绝无同情和愧疚,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境下,他心里都只有目的和手段两件事情,毫无感情。
可怕的是这一切他都不需要教,仿佛自然就会,简直是天生的细作、刺客。
宗盛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顿了顿才说:“我们同在五都府受训五年,最后那场考试之后,我们就再未见过,没想到他入了天策营。”
“并不意外。”
祁霄笑了笑,忽而抬高了声音道,“进来。”
池越和白溪桥在宗盛说起初入五都府时就回来了,一直站在廊下听墙角。
池越被祁霄训斥过了,不敢再胡来,老老实实跟在白溪桥身后入内,脸上堆着笑,似谄媚奉承又似单纯天真,很奇怪这样相互矛盾的感觉真的同时出现在池越脸上,反而让祁霄更好奇了,天策营的人都这么有意思吗?
“说正经事。”
祁霄看向池越,问道,“以你的身手,半夜潜入大理寺卿府邸,杀人、放火、全身而退,做得到吗?”
池越笑得四平八稳,仿佛一丝一毫都拿捏着分寸,答道:“若是陛下吩咐,做得到,若是殿下吩咐,做不到。”
祁霄笑了笑:“看来还得做做规矩。”
“池越不敢对殿下有任何不敬,也不敢对殿下说半句谎话。”
“饶你这次。
那我再问你,以宗盛的身手,做得到吗?”
池越想了想:“做得到。”
“你方才想到了什么?”
“从大理寺卿府邸全身而退不难,难在如何逃过京畿都护府和五城卫的巡防。
昨夜事发应是在丑时,大火起于丑时二刻,罗大人的府邸在青华坊,靠近重明坊,又在主街之上,大火一起坊内巡守必定严加防查,而五城卫在一盏茶功夫内必到,可他们却连衣角都没摸到,甚至人影都没瞧见。”
池越抬眼看向祁霄,接下去的话他应该不需要言明了。
杀人和放火,是两个人,大理寺卿遇刺,府内有人善后,所以鬼影子都没见着一个,曹巍山急成陀螺也没用。
祁霄一杯水喝完,将茶盏放下,又问:“池越,陛下既然让你来,你必然有过人的本事。
这个案子,你准备如何助我?”
“殿下,此刻已是子时,不若殿下稍作休息,丑时初与我一道出门遛个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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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静悄悄的夜原该静谧,而此刻的元京城却充满着肃杀之意。
各坊之间盘查严密,坊内五城卫和京畿都护府轮番巡查,大街小巷连耗子都不敢出门乱窜,更别说人了。
丑时,祁霄、宗盛、白溪桥跟着池越出门,四人皆是黑色夜行衣,一副做贼的打扮。
四人飞檐走壁、穿街走巷,居然在池越的带领下避开了京畿都护府、五城卫、五都府的卡哨和巡查,一路顺利到了遇害的大理寺卿罗瑜的府邸。
四人翻墙入院,畅通无阻地进入内宅,踏进被烧塔了一半的书房。
宗盛和白溪桥都觉得不可思议,元京城中已严加盘查、巡逻,怎么能这样顺利?这大理寺卿的府邸昨夜刚刚发生了大案,京畿都护府派人将院子封了,而他们四人进来居然也一点阻碍都没遇到?
祁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事要让陛下知道,曹巍山项上人头难保。
白溪桥说道:“如今守备看似森严,却还是防不住高手来去。”
池越接口说道:“罗府发生了大案,京畿都护府虽然派人值守,外面巡城的五城卫加了一倍,但没有人想得到我们会半夜再来,自然懈怠。
各坊之间的卡哨、坊内值巡,只要知道时间和路线,要避开也不太难。”
祁霄摆了摆手:“按计划进行吧。”
“是。”
池越和宗盛异口同声地应下,两人各分两个方向眨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空落落的院落,残破坍塌的屋舍,仿佛还能闻见大火留下的焦臭。
罗瑜书房里满是书册,一点就着,比干柴还容易烧,这房子又有些年头没翻修过,有根梁木不稳,火势一起房子没多会儿就塌了,才成了这副惨样。
祁霄站在月下,白溪桥点了一根折了一半的香插进花圃里,计算着时辰。
枯等总是无聊,趁着没有池越碍事,祁霄问白溪桥:“陆秀林说什么了?”
围猎时白溪桥悄悄找过陆秀林,不过人多眼杂没什么机会详谈,晚宴后祁霄借酒劲胡作非为,五城卫都被派出去半夜搜山寻找祁霄和唐绫,给白溪桥和陆秀林制造了绝佳的机会避开耳目,细谈白柳当年之案。
后来元京城出事,他们着急往回赶,祁霄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回宫,接着又是大理寺又是京畿都护府一通转悠,直到现在才得空问一问。
白溪桥沉了口气,闷声说道:“他说,我爹确实因旧伤损了心肺,一路回京天寒地冻,咳症越发严重……其实我爹在袁州府时便不大好,甚至有咳血,只是我不知道,圣旨诏令,爹不敢不从,拖着病大雪天赶路回元京,就……就没……”
祁霄轻轻拍在白溪桥肩头,白溪桥明白他的安慰,不需要再多言语。
“我没事。”
白溪桥叹了一声:“当年的案子陆叔原本知之甚少,回到元京后历经曲折才拼凑出来个大概,与唐绫那封折子上所述差的不多,星罗卫果然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