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勤脸色不佳、愁眉不展:“岳大人,不是末将不说,而是事关重大,末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妄断。”
岳芝林一愣,听这话的意思,这事情比他所预想的更为严重复杂。
作者有话说:
这篇权谋文比较复杂,这一章信息量巨大,建议慢慢看
第5章 (拍虫)
岳芝林从苏勤口中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套出来,心里憋着郁闷,可他不蠢,苏勤说不说是一回事,他早已派人细查,若苏勤说,岳芝林便可核实,就算苏勤不说,他也要知晓。
岳芝林回到府衙时,他派出去的人早已在书房等候。
“查到了什么?”
“五日前,他们在虎口峡山道遭遇埋伏,三十人蒙面劲装带刀配弓,虎口峡山道狭窄,三十人突然出现打乱了虎威军阵型,不过须臾将唐绫所乘坐的马车推下了山坡,三十人立刻撤走,待苏勤带人下坡寻人时只有摔烂了的马车,而人却不见了。
苏勤带人在山里搜了一整夜才找到了人。”
岳芝林眉头紧皱:“人找到时可有伤?”
“苏勤找到唐绫时,他昏迷不醒,辛亏唐绫身边的小厮会医才救醒过来。
但是唐绫身上并无外伤。”
“……如此奇怪?”
“大人,还有一事。”
“说。”
“苏勤搜山时遇上了楚王。
楚王那日在虎口峡游猎。
虎威军差点将楚王的人当做刺客动起手来。
不过幸好是遇上了楚王,楚王带着两条猎犬,借给了苏勤让他搜山寻人。”
“楚王?怎的这么凑巧?难怪他会说苏勤如何寻到人的自己心里有数。”
岳芝林沉思片刻,问,“还有什么?”
“没有了。”
“失踪了一晚上……”一晚上能发生太多事情了。
那些若是刺客,马车翻下山坡时就该动手了,就算那时因为敌不过虎威军而没能得手,一夜时间,三十人还杀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昏迷不醒的唐绫?
可若是周国派人来将唐绫劫回去,又怎么会让苏勤将人找到?那一夜肯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那些刺客呢?有活的吗?”
“回大人,遇袭时杀了七人,活捉四人,可四人舌下藏毒立刻自尽,入夜后虎威军搜山又与那些人交手,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
“……全死了……他们决不是什么山匪。”
岳芝林摆摆手,“你去一趟虎口峡,我要你亲自查验那些尸首,一队三十人的精锐不可能来无影,从他们的鞋袜衣料兵器一样样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必须查出来是什么来路!”
“属下遵命。”
岳芝林喝了口茶抚着额头,他没喝多少酒却感觉头疼欲裂。
***
之后几日,青岚再没有见过楚王祁霄,小院内有侍女侍从照顾着,周大夫日日都来替唐绫诊脉,从药方到药汤青岚都是仔细盯着的,万无问题,唐绫一日一日地好转过来,青岚脸上的笑也一日一日多了起来,好像再过几日青岚都要将楚王忘了,将这王府当做自家了,也怪祁霄之前的吩咐,小院子侍女侍从对青岚有求必应、无微不至。
唐绫在床上躺久了憋闷的慌便出来走走,小院中有山有石、有林有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颇有些意趣。
“我想出去走走。”
青岚愣了愣:“倒是也没说不让我们出去。”
唐绫轻轻一笑,向着院中的侍女说道:“不知姑娘可否带我们四处走一走?”
“公子唤婢子阿玉便好。
公子请。”
出了唐绫所住的小院便是王府后花园,王府的侍卫大半都调进了内院守卫在小院外,唐绫在小院里修养时不曾见到,一出来才发觉守卫这般森严。
“阿玉姑娘,不知你家王爷可在府里?”
“回公子的话,王爷今日似乎未出门去,这个时候大概在演武场。
公子是要请见王爷吗?”
“若是方便,还请阿玉姑娘通传一声。”
“那请公子在此处凉亭暂歇,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有劳。”
阿玉小步快走出了花园,唐绫坐在亭中观水中青莲娇而不艳、隐有暗香浮动:“青岚,此处景致怡人,陪我坐坐。”
“公子,你为何要见那小王爷?”
“我们在此住了几日,承人恩情,不是还欠他一声谢吗?”
“可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陈国处处危险,眼下没有叶淮在公子身边,我着实心里不安,若那人对公子有所企图,我可……”
唐绫不禁笑起来:“有什么企图?他若有什么企图这几日怎不出现?青岚,我们受人恩惠还要如此恶意揣度,未免太小人之心了。”
唐绫并不认为祁霄当真是什么施恩不望报的好人,正是不清楚祁霄的目的,唐绫才更要见,他在陈国境内步步凶险,若是一味蒙头闭目,确实瞧不见危险,但掩耳盗铃也就无法应对危险、更无法自救。
不多会儿,阿玉回来引唐绫往王府西侧去:“王爷在演武场,公子请随我来。”
王府的演武场很大,比唐绫住的小院大了一倍有余,十八般武器陈列在旁,远处尽头有数个箭靶,空旷的演武场里犬吠声此起彼伏,府中的侍卫穿着厚甲、手执棍棒护盾却被三条猎犬追得满场乱窜。
祁霄以哨声为信指挥着猎犬追击。
唐绫瞧着这一幕突然愣住,他记得犬吠之声,就在那日他遭袭击的时候。
他的马车翻入坡下,幸亏叶淮眼疾手快将他拉出了马车逃过了粉身碎骨的一劫,那些刺客紧追不舍,叶淮带着他东逃西窜,可他不会武功只能是个累赘,很快就被那些刺客找到,叶淮一人敌不过十多个身手绝佳的刺客,唐绫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时候,他听见了犬吠,然后就有人来了,很快加入了厮杀,再后来,他莫名其妙地便晕了过去。
后来唐绫问过叶淮当时的情形,叶淮说来人似友非敌,助他击退了刺客,可待他回神,唐绫却不见了,那些人退得极快,一会儿便不见了,他追了一段却因不熟地形而跟丢了,之后他循着犬吠又寻了一阵子,没有寻到那些人反而寻到了苏勤跟前。
叶淮也是疑惑非常。
之后他便暗中随着苏勤寻人,有猎犬的帮助本该很快能寻到唐绫的,可那山间有溪有泉,天又很快黑了,寻人便越发不易。
直到次日天明才发现唐绫昏迷在林间。
那日的情形唐绫记不清楚,但他能肯定夜里有人照顾他,是在一个山洞中,有火堆,有人影,并不太冷。
唐绫望着祁霄,那日祁霄也在?是祁霄救了他?或者,是祁霄劫了他?
祁霄吹了一声长哨,三条猎犬立刻放弃了追咬府兵,迅速掉头回到祁霄跟前。
“乖。”
祁霄从袋中取了肉干给他们吃,将布袋交给了宗盛,“今日就到这吧,你来喂它们三个吧。”
祁霄走到唐绫面前,笑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唐绫手上的镣铐还在,十分累赘,但他身体好了许多,这一次向着祁霄抬手作揖,同样的恭敬却没有之前那样不住轻颤和勉强:“唐某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另外还要多谢王爷这些时日的照顾。”
祁霄笑意渐浓,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唐绫身后的青岚,青岚的脸上却写着不大高兴,可比他家公子直白老实许多。
“子绎不必言谢,你乃我大陈贵客,本就不该遭此番委屈,我还该代苏将军说一句抱歉呢。”
“既是如此,不知王爷是否能取下唐某手上这副镣铐?”
祁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伸手抬起粗重的铁链,道:“不瞒子绎,这副尘缘乃是盘云大师所铸,坚不可摧,若没有钥匙便是开不了。”
“钥匙……在苏将军手里?”
祁霄还是摇头:“尘缘的钥匙是一对阴阳鱼,苏将军手里只有其中一只,而另一只在陆大将军手中。
如今陆大将军已经先一步回了元京。
要委屈你一段时日,等到了元京,那到陆大将军的另一只鱼,才能解开。”
唐绫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多谢王爷告知。”
苏勤用尘缘锁唐绫无非是心疑劫道的山匪是周国的细作,为的是将唐绫带走。
唐绫是百口莫辩,只能让苏勤锁着。
“你病还未大好,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不若陪我坐坐?”
“好。”
演武场隔壁便是一间茶室,从演武场的边侧可直接穿行入内。
唐绫所住的小院守卫重重,而祁霄身边却没这么多侍卫,连侍从都少。
祁霄令阿玉留着煮茶、奉茶,茶室内便再无旁人。
祁霄洗净双手用帕子擦干,这才端起茶盏悠悠饮茶,方才演武场上训犬的少年突然金贵起来。
“初来我大陈是有些水土不服吧?有什么想吃的尽可吩咐阿玉,雍城内有两个会做周国菜的厨子,听说还不错。”
“多谢王爷费心,这里一切都好、十分周到。”
祁霄看着唐绫笑得颇有深意,传闻中这个荀安侯世子天资聪颖,不过自小身体就不大好,习不了武、拉不开弓,荀安侯战功彪炳,他却能文不能武,着实有些可惜了。
早年曾有方士为荀安侯世子算过一卦,言他命主金,将承太白武神之业。
若非今次陈周又起战事,唐绫为军中谋士,既无官阶又无军衔,偏生善谋善断、长于用计用兵,让陆方尽吃了不少苦头,谁能想起还有个江湖术士说过那样的话?
太白金星,不正是兵祸战乱之意?幸好荀安侯不信天命箴言。
“子绎来,是有话想问吧?”
作者有话说:
有人陪我聊天吗?我是一个什么冷体质……哎……实名羡慕别人的收藏和评论
第6章
“子绎来,是有话想问吧?”
原本唐绫来是想试探一下祁霄救他的缘由,在看见猎犬之后,唐绫心里的疑惑又重了许多,祁霄安排了虎口峡的援救,又留下他在王府养病,这般对待他一个敌国质子,于祁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好处?
既然祁霄直白地问了,唐绫再绕弯子就不合适了,索性从善如流地问道:“确实有一事,想向王爷问明,那日我在虎口峡遇袭,王爷是否恰巧路过?”
听唐绫说恰巧、说路过,祁霄忍不住笑起来,唐绫话说的真是客气,分明是想问他是不是暗地里策划了什么、居心何在?
祁霄喝了口茶,收敛了些笑容,说道:“那日,我恰巧在虎口峡狩猎,遇上苏将军着急忙慌地搜山寻人,才知道是遇袭,正好我带着猎犬,便借给了苏将军用于搜救。”
“……原来如此。
虎口峡地处抚州和临江两府交界,离雍城尚有一段距离,不知王爷为何要去那里狩猎?”
“呵呵,雍城附近的山林小兽都被我猎得差不多了,不好再猎,便走远一些。
况且我总在这雍城也甚是无聊,只要不离开抚州府的地界,我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吧。”
祁霄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明朗仿佛率真仿佛稚气未脱,令人想不假思索地相信他,与那日当街策马一脸倨傲不羁的祁霄判若两人。
而这两副面孔恐怕都不能信。
“这般说来短短数日,王爷已救了我两回。
唐某不知该如何报答王爷的大恩。”
祁霄扬起嘴角:“不必谢,我有我的目的,救你只是顺手。
所以,我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保护你。
放心吧。”
放心?唐绫心里更加不安。
听祁霄这意思,危险还未过去,而自己对祁霄还有价值。
“王爷的意思是,那些刺客还会卷土重来?可他们要我做什么?”若是要破坏陈周议和,杀了他岂不干脆?
祁霄喝着茶,笑看着唐绫,没再往下说,而是扯开了话题:“传闻中荀安侯世子善排兵布阵,不若你我对弈一局?”
棋盘摆开,二人对弈,茶室中除了棋子落盘的轻响还有尘缘摩擦时发出零碎的碰撞声。
青岚在一旁看着看着忍不住要打哈欠,不敢惊动唐绫,扭头捂上了自己的嘴,这两个人下棋也太慢了,都一个时辰了,棋盘都快摆满了竟还未分出胜负。
难道这就是棋逢对手?
“爷。”
祁霄搁下手中的棋子,扭头看向门口的宗盛。
“爷,岳知府来了。”
祁霄起身,向唐绫道:“看来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说完祁霄就离开了。
祁霄走后,唐绫还注视着棋局,手里把玩着的棋子也未放下。
“公子,”青岚唤了唐绫一声,“我们回去吧。
喝药的时辰都过了。”
“嗯,回去吧。”
***
祁霄入正厅,岳芝林已经在等了,见他来便起身施礼:“见过王爷。”
“岳大人不必拘礼,坐吧。”
岳芝林坐下,说道:“奏疏我已八百里加急送往元京,相信不日便会有信回来,王爷是否可以按照约定告知那日在虎口峡的事情?”
岳芝林的手下重新检查过那些刺客的尸首,他们身上很干净,干净得过分,一点身份信息都没有,身上也没有特殊徽记,舌下却藏了毒,显然是有备而来,是驯养的死士,只不过问题是,他们是谁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