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凳直接砸在鱼老二头上,应声立碎,疯婆婆的肚子挨了一脚,她白眼上翻,躺在地上“哎呦”的叫唤打滚。
“疯婆子...胆儿...挺肥...”
鱼老二朝瑟缩的云娘走去,蓦地被疯婆婆抱住腿,蹬都蹬不开。
“老东西!放手!”
其余几个醉鬼也来拖拽疯婆婆,竟都没有拖开。
一顿拳打脚踢,疯婆婆的脸上鼻孔里全是血,渐渐地,力气变小,半昏迷的状态下,被一个人拖着扔到了门外。
屋子里发出凄惨的尖叫,疯婆婆尝试往里爬,但力气全用完的情况下,她连一米都没有爬过去。
黎戎谦扭过头,道:“他们的死,应该是云娘所为...说起来,倒也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狐无茗看了看还在努力往里爬的疯婆婆,道:“那这事,你是管还是不管?”
黎戎谦道:“那些死的人不无辜,但是我想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让云娘杀了他们。”
一阵很轻扬的乐音响起,黎戎谦和狐无茗再度睁开眼,已是回到了屋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尸体不见了
黎戎谦与狐无茗醒来回神后,外面一片片的嘈杂喧闹。
有个妇人嗓门最大:“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来不就是帮我们除邪祟吗?老娘男人死了没多久,还不能问一问?”
黎戎谦揉了揉太阳穴,用眼神示意狐无茗收拾一番。
所画的圆在大尾巴的清扫下消失得干干净净,疯婆婆被拖到角落中躺着,弄完这些事,他才再一次变回人形,扶着气息不稳的黎戎谦出门。
“这守着门的护卫怎么不说话啊!”
“嘘,小点声,你可知里面那位,既是未来太子妃,又是唤灵师啊!”
黎戎谦听着碎语也不去回,人群咋咋呼呼声较之方才好了,但难听的话还是飘进了黎戎谦的耳中。
“切,不就是个太子男宠么?就算殿下喜爱男色,也不见得会娶他,我那刚死不久的臭男人还会偷腥呢,更何况美色绕身的太子?”
黎戎谦听声寻人,发现是躲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的妇人,这妇人穿着普通衣裳,头上一根不知何木削的簪子挽了精巧发髻,脸色倒是不错,红润光泽,一点都不像死了男人的凄惨模样。
再多瞧瞧,她的手指勾上旁边一男人的袖口,转而又移到男人腰处,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黎戎谦在心中冷笑,面色却是如常。
“大人,这么晚来叨扰您,实是情非得已。”
村长颤颤巍巍的拱手一礼,眯眯的眼很费力的想要睁开,黎戎谦平淡道:“无事,不知这么晚了,是什么邪祟让整个村子的人全醒了?”
自看了疯婆婆的记忆,黎戎谦的态度与先前相比真是差了许多,村长还以为黎戎谦向来尊贵,定是住的地方太过简陋,又或是好梦被搅,思索到这,竟无法说出话来。
“大人,你别生气!”
这时,一位看似七八十的老妇人和声细语道:“叨扰您真真是没法子了,大伙都很害怕。”
狐无茗轻轻嘟囔道:“也是,死了一群不是人的狗东西,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黎戎谦直问道:“老人家,倒不是深夜找我令我恼火,有一事,我想问清楚。”
老妇人点点头,道:“大人您说。”
“云娘,怎么死得?”
这一句话,仿佛千石落水,掀起万千涟漪,人群的声音渐渐变大,隐隐约约的,还听到什么“中了邪!”“不是摔死的吗?”“偷男人被自己阴魂不散的夫君打死了!”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这些人说不到。
“咳咳...不知大人何处知道云娘?咳咳...咳咳...”
村长一手撑着拐杖,夜里风总会凉点,咳嗽声虽小,但也是不断的。
黎戎谦扫了一眼乱说的人,道:“这先别管,你只需告诉我她怎么死的?”
“当然是偷了男人被鬼相公打死的呗!”
刚刚那个妇人立马笑嘻嘻的插嘴,趾高气扬的。
狐无茗实在看不下去,喊了一句:“哦,那这么说,你那个死相公今晚也会来打你吧?”
妇人脸色骤变,发青发白发红,周边人指指点点,言语里掺杂了嗤笑。
“你个小娃娃胡说什么?”
妇人尖起嗓子闹,村长突然转过头,狠狠瞪她一眼,“闭嘴!你自己说说,钱三死了多久?你就开始和狗二搭上了?丢人的玩意!再乱喊把你嘴封了!”
那妇人终于老实起来,连带身旁的男人,都红着脸低下头。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找大人,也是因为云娘,她的尸体,不见了。”
黎戎谦惊讶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村长接过话头道:“这事说来话长,请大人来寒舍一趟,前因后果,定与大人细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挖坟之事
一杯茶,在坑坑洼洼的木桌上冒烟。
老村长的家,比黎戎谦住的那屋子还要破败。
茶叶虽不如皇宫所备的清香扑鼻,但已是最好的了,黎戎谦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水,道:“云娘的事情,请细说。”
老村长的叹息哽在喉咙间,借着弱光的蜡烛瞄了眼旁边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道:“这事,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
“云娘啊,我们大家都觉得她人挺好,可惜她那个相公一走,闲言碎语就出现了。”
黎戎谦半垂下眼,狐无茗站在后头跟个护法似的,半翻白眼打了个哈欠。
“云娘的长相不娇艳,但也很不错,我们也不知这流言啥时候传的,她自己也不在意,便没当真,直到那鱼老二和一群狗东西…”
老村长停了话茬,摇摇头,似乎是酝酿着,如何去说,却又不懂怎么去说。
“云娘死了之后,这流言再也没破过,鱼老二的婆娘是个狠主,原本看鱼老二各种不顺眼,云娘的事一出,她更是天天哭闹,打骂,每次鱼老二一出现,绝对是鼻青脸肿。”
狐无茗再次翻了翻白眼,道:“活该!”
老婆婆沉默坐着,狐无茗这句“活该”传到耳里,引起了她一阵抖颤,接着道:“是活该!云娘那时已经有了身孕,这几个狗东西还...还...是...云娘是死不瞑目啊!”
一阵抽涕,黎戎谦微不可闻的叹了叹气,随后道:“云娘死后,尸体可有异样?”
两位老人安静下来,各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我们到了云娘家后,鱼老二他们早跑了,只有疯婆子守着她的尸体,傻愣愣蹲在尸体旁边。”
“除了尸体上的青紫,她那个脖子后边...”老婆婆吃力的半转身子,指了指后颈,“就这儿,有好多小红点,我们也没在意,不知大人可觉得重要?”
黎戎谦眉头渐渐蹙起,这些废话里面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那些小红点,毕竟这些人吓都吓死,哪里还管什么尸体有异。
“云娘的尸体下葬没几日,老郭不是也死了嘛,他婆娘呀今儿一闹气,拿着铁锹就把云娘的坟墓给挖了,开馆一瞅没人,才真真吓住了,连滚带爬跑回村子,我们感觉到不对劲,这才劳烦大人。”
狐无茗咂嘴道:“不是胆子挺大嘛!怎的看不到尸体才害怕?月黑风高,挖的时候竟然没抖?”
“算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一时半会也没重要线索,云娘的尸体再找找吧,找到了也许就能...”黎戎谦没将话说全,哪里能确定尸体一找就能找着呢?
“你干什么?!老娘要进去!”
“不许!”
“不许?呵呵,我还不信自己进不去!”
外面忽然吵闹,连一向不爱说话的严安都忍不住大喊。
“哐当...”
破门被推开,一个矮胖的妇人手中拿了一根擀面杖,气冲冲的往里闯,一手叉着腰,道:“哪个是黎戎谦?”
严安黑着脸上前,手作刀状,黎戎谦摇了摇头,严安立时后退几步。
“鱼老二的婆娘?你干什么?这么没规矩!”老村长偶然的怒吼引起剧烈咳嗽,那驼着的腰越来越弯,咳得十分厉害,似乎还有些喘不上气。
“黎公子,我一寡妇不知礼数,也没管好我家杀千刀的!不过云娘那,我可以提供些许线索,说实话,我本是不想管的,死鬼犯的错,说句不好听的,我又不是他老妈子,何必跟在后面受气!可偏偏老娘嫁了他,喊他几声相公,我想我的话,黎公子或许愿意听一听。”
鱼老二的婆娘,就这么一手拿擀面杖,一手叉腰,她虽然矮胖,但气势足,语气坚定,黎戎谦点了点头,道:“好。”
狐无茗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合了眼,静静听着妇人的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墙头那边郎君来
“大人,这云娘我能担保,身世清白。我家死男人,呸,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这些年不是我震着,多少好姑娘被祸害!”鱼老二的婆娘说话直,黎戎谦在一旁也不能多说什么,再来鱼老二确实不是个好人。
狐无茗坐在一边椅子上晃腿,两个老人则静静坐在另一边,如同木头。
“说到奇怪的地方,倒不是云娘,反而是那老婆子。云娘死后,棺材放在家中几日,那疯婆子就守了几日。我有一天夜里和她一起守夜,见那果子坏了几个,便拿了出去重新换新鲜的,回来时看那疯婆子将棺材盖合上,说是刚才打开让云娘透气。”
黎戎谦皱了皱眉,问道:“说不定是疯言疯语呢,也许太过悲伤,就以为云娘还活着。”
鱼老二的婆娘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嗐,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再说罪魁祸首是我家杀千刀的,满肚子愧疚来不及,哪有剩余脑子多想一层。”
似乎是嗅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简单,黎戎谦慢慢挺直腰板,扭了扭脖子,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鱼老二的婆娘瞄了一眼后头,随即转过头,脸色青青,道:“我守了一会太困了,坐在那里昏昏沉沉入睡。突然间,一股腐臭的味道传来,我当即惊醒,微一抬头,见那疯婆子站在棺材边,手里不知何处弄来的毛笔,另一只手上端着小碟子,她像是魔怔了,嘴里念念叨叨。”
黎戎谦登时站起来,上前几步来到鱼老二婆娘面前,急切道:“你可看清了?小碟子里面是什么?”
鱼老二的婆娘被吓了一跳,道:“我..我...反正看她站那儿...至于端了什么,我没看清...”
黎戎谦猛地一跺脚,一个猜想浮在心头,但是...这也太不可能了...
“大人,我反正就觉得,那个疯婆子不对劲!她何时到咱们村的,没人记得,一会疯癫一会正常,有时看人那神情啊,跟个阎王似的!”
黎戎谦压下疑惑,道:“多谢告知,只其中很多地方我还没想明白。时辰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黎戎谦朝狐无茗点点头,撅嘴的狐狸双手环抱,拽着黎戎谦的手腕,左摇右摆的出了门。
严安在外面等了许久,见黎戎谦出来,便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劳烦你带疯婆婆到另一处休息,我有事和无茗商量。”
黎戎谦反手抓住狐无茗的手腕,脚下如生风,走得飞快。
不过再怎么快,也没有严安迅速,等回到破屋子,疯婆婆早被提了出去。
黎戎谦关上房门,连带窗都栓好,随后静静盯着无茗,道:“我有一个想法。”
狐无茗勾了勾唇,笑道:“肯定会让我大吃一惊,可对?”
“对。不过只是猜想。”
两人就这般对视。
半晌,黎戎谦才道:“也许,那婆婆,与我一样,是唤灵师。”
狐无茗眯了眯眼,良久,才道:“从方才的端着东西、拿着笔、念念叨叨看出来的?”
黎戎谦道:“对,苦于无法证实。”
狐无茗冷哼一声:“再好的鞋也有穿破的那天,再多小心翼翼,也有擦到泥土之时,我们就等,看谁先憋不住气。”
此时的夜幕渐渐消退,一人一狐,将就着挤在破床上,没有太久,屋子中便萦绕着呼吸声。
在天微微有点亮的时候,一阵很细碎的声响将浅眠的黎戎谦惊醒。
这地方本来比不得黎宅,稍微一点动静都似在你耳边炸开,黎戎谦将被子往上提提,遮盖了半个狐狸身,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轻轻开门再关上,黎戎谦侧过头细细听着,好似是后面院子中的动静。
他神经绷紧,唇抿成一条直线,顺手带了地上断了一小半的干树枝,尽量不发出声音的从屋侧面绕去后头。
等看到屋后矮墙上挂着一人时,黎戎谦几乎傻了眼。
尤其那人正好往前看,两人目光一相碰,更是一个惊颤。
竟然是司斐邪!
黎戎谦扔了树枝急忙跑过去,伸手道:“你怎的过来了?还有这...好好大门不走,偏偏爬墙?”
司斐邪笑道:“我来调戏美人,还能给美人瞧见不成?不过话说回来,这地方也太破了!”
黎戎谦急道:“你下来,我接着你。”
“可别可别,你杵这我反而不能跳,又不高!”
司斐邪朝黎戎谦挥挥手,随之纵身一跳,落地时脚一打滑,摔了个脚朝天。
黎戎谦赶紧上前扶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听我的话!摔疼没?”
司斐邪龇牙咧嘴,道:“没事...再说了,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