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么多人,他做不到各个都了若指掌。
他知道李珏说的有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总不能就放任了冯任知这些人。” 沈竹心里很纠结,“我已经把大名所有的事都查清了,难道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
那西北的战况怎么办,十年前那些的将士英灵该怎么办?
“沈竹。” 李珏打断了沈竹的思路,问他,“你信我吗?”
沈竹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信。”
“那这些你就不用操心。” 李珏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按照你打算的做,剩下的交给我。”
“你,要怎么做?” 沈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大名。”
李珏笑了一下,故意不往正事上说,“为了给我的小王妃收拾烂摊子。”
沈竹 “啧” 了一声,在李珏身上掐了一把,皱眉道:“说实话。”
李珏只好抓着沈竹的手,无奈的笑了笑道:“我的做法你不会同意,所以别问了。”
李珏越这么说,沈竹也不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李珏这次来找他,总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李珏带着些决绝。
沈竹看着李珏的脸,烛光照红了李珏半边的鬓角。
沈竹恍惚间想起了李珏小时候。
小时候李珏明明最讨厌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可是现在李珏在这些官员间生活得如鱼得水。
十年前,沈竹把辎重粮草交给李珏的时候,那时候纯得像初雪一样的李珏是不是也是在这种官场的漩涡中随波逐流。
沈竹突然有点心痛。
是不是因为自己,原来那个李珏才被一点点染上了这些污浊泥垢。
李珏似乎也察觉到了沈竹的舍不得,捏了捏沈竹的脸,让沈竹回过神。
李珏安抚沈竹道:“放心,你欠我七封信,四舍五入就是七个月,就算为了这七个月我都不舍得出什么事。”
沈竹:“……”
沈竹想一拳捣在李珏的脸上。
他就不该担心李珏。
什么像初雪一样的李珏,什么染上了污浊泥垢。
全都是他自己多想。
有的人变态,是表面的变态。有的人变态,是骨子里的。
而李珏,就是第二种。
李珏的安抚果然很有用,沈竹不再担心他了。要不是沈竹腿不好,估计沈竹恨不得直接把李珏从床上踢下去。
李珏看沈竹不再瞎想了,就不再多动,微微闭着眼,只是安静的搂着沈竹睡觉。
但沈竹却不老实,在李珏的掌心蹭了蹭。
他其实静不下心,他总感觉李珏今天的状态不太对。
黏人,太黏人了。
李珏从前端的都是高冷自持,不这么黏人的。
李珏到底是想做什么?
沈竹的目光转了一圈,视线停留在李珏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恍然大悟。
难不成,李珏是想和他做点…… 难以启齿的事?
这就对了。
沈竹感觉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虽然这些年李珏在疯批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但没准骨子里还是个脸皮薄的,在这种事上难以开口。
而且这些年李珏房里都没人,难保技术太差,毕竟上一次李珏帮他做手艺活的时候,一开始技术就槽糕的没眼看。身为堂堂王爷技术太差,是挺丢人的。
所以李珏今天才一直不直说,黏他原来是在暗示他。
沈竹在心里算了算,按照李珏和他表心意的日子算下来,换成一般夫妻孩子都怀上了,可李珏现在连荤都没开上,着急是正常的。
沈竹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聪明。
好在他沈竹还算通情达理,从小脸皮就厚,愿意为了李珏先开这个口。
于是沈竹微微起了起身,拂灭了那一盏烛火,在黑暗中红着脸问李珏:“阿珏,你是不是想跟我做点不可言说的事?”
黑暗中原本闭着眼的李珏立刻瞪大了眼,一脸懵逼:“什么?”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所以我先说了,你不用太感动。” 沈竹一咬牙道,“虽然明天我还有事要办,但我愿意为了你牺牲一下,我身体好,没事。今晚做完不会耽误明天的事。”
李珏:“???”
沈竹是被下了什么蛊吗?
他闭眼之前看沈竹还挺正常的。
他一直搂着沈竹也没松手,沈竹是被什么玩意调包了吗?
沈竹觉得自己善解人意极了,说完这话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李珏,希望李珏能为此感动一下。
李珏看着沈竹的一脸期待,实在不知道沈竹在期待什么玩意,只好抽了抽眉角试探着问:“你很想吗?”
沈竹腹诽,不是你想吗?
但他想到李珏可能就是喜欢欲擒故纵这一套,索性送佛送到西,一点头道:“很想。”
李珏:“……”
今晚沈竹是吃韭菜吃多了吗?火气这么大。
李珏轻轻咳了一下,语重心长的劝道:“要不我还是帮你吧,别做了,你明天该累了。”
沈竹心想,果然就是欲擒故纵。
要是你真担心我累不累,倒是别来撩我。撩完了又在这儿假惺惺的推辞。
沈竹笑道:“不累的,我真的可以,不然你今晚不是白来了吗?”
李珏:“我今天来真不是为了……”
沈竹打断了李珏的推辞,在李珏的喉结上似有似无的挠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问:“真的不吗?”
李珏的喉结滑了滑,最终翻身把沈竹压在了身下。
床吱嘎吱嘎的摇,可是沈竹以为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李珏真的只是如他所说的,两个人互相做了一次手艺活。
沈竹瞪着两个眼睛,放空的望着天花板,想不出通问题出在哪里。
他竟然被拒绝了!
李珏竟然拒绝了他!
难道他还不够主动吗?
沈竹想不通,他感觉到自己的魅力遭受到了质疑。
李珏看着两个眼睛瞪得像灯一样的沈竹,以为沈竹是刚刚完事太激动了睡不着觉,像小时候哄沈竹的时候在沈竹身上轻轻拍了拍,道:“眼睛闭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没想到沈竹转过头,悲痛欲绝地看着他问:“阿珏,你是要和我榨一辈子黄瓜汁吗?”
第36章 现在想起抱大腿了
剧情暂时告一段落。 这不是真相,先别骂我剧情难看。 等更完了一起骂不迟。 后面应该会开日常了,能轻松点?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应该)
沈竹并没有睡到早上,天刚一破晓沈竹就醒了。
床边的人已经走了,沈竹翻了个身,被子里涌出一股李珏身上的檀香味。
沈竹埋在被子里闻了闻,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变态,于是果断的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珏在的缘故,昨日沈竹睡得格外安心。尽管睡得时间不多,但精神很好。
沈竹悄悄给窗户开了一个缝,从窗缝里看见有两三个不起眼的小工,鬼鬼祟祟的像耗子一样从无声的小巷中溜过。
沈竹合上窗子笑了一下,今天会是个好天。
另一边的知府府邸,冯任知使唤着一堆仆人忙前忙后的跑。
旁边的幕僚看着被偷偷送出城的账目,不懂冯任知要干什么,问冯任知:“大人,不是已经和沈知院说好了今日放粮做贷吗?为什么把账目和粮草分开运。”
冯任知白了那个幕僚一眼,骂道:“不长脑子的东西,你敢把大名府所有的账目给沈怀直看?要是被沈怀直发现了大名府侵吞了十年前那批辎重的事,你我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幕僚问道:“那今天就按计划,钱到手就杀了沈怀直?”
“杀他妈什么杀!你把老子摇钱树砍了!” 冯任知要被这些酒囊饭袋气死了。
冯任知心狠,但是他更贪。
按现在这个状况,沈竹要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了问题,不仅损失了钱,还得罪了皇帝。
得不偿失。
只要让沈竹不和李珏站在同一边串通出当年的事,他就还能从中得利。
冯任知就没见过像沈竹这么难缠的官员。
这几日沈竹在大名查账查得紧,就单单是应付沈竹瞒报近年来贪污的粮款税收就已经让冯任知应接不暇了。今天是趁着和沈竹做贷的机会,才难得把暗账在背地里转移。
他目前还不想杀沈竹。
沈竹还没察觉出他的假账,并且与李珏为敌。若是沈竹死了换下一个枢密使来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毕竟整个朝堂也没几个人敢和怀王对着干的。
冯任知把做好的假账又甩给幕僚,道:“再给我细细查一遍,一定要把当年的锅甩到李珏头上。沈竹眼睛毒,别让他看出什么纰漏。”
冯任知忙了整整一个早上,把粮食数目和账本对了个算无遗策,才又端起他那副笑眯眯的笑容去见沈竹。
沈竹比他到的早,正在吃早点。
包子火烧摆了一桌子,甚至还有烤鸭卤肉,各式各色,吃的有滋有味。
忙了一早上的冯任知看着进食进得心满意足的沈竹,气得头顶冒烟。
但沈竹本人丝毫不知道他这行为有多讨打,
见冯任知来了,那双杏眼一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冯知府也来点。”
冯任知的肚子 “咕噜” 一声,他饿得要死。但是他要装着他那副伪善的面具,还是笑着摆了摆手说:“不了,下官吃完来的。”
沈竹听后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冯知府现在不吃,之后可就没心思吃了。”
冯任知听着沈竹的话,心里有一丝不安,转头派人去城门口盯着。表面还是在强装着镇定坐在了沈竹的对面。他不能催沈竹,因为他不着急和沈竹谈粮贷的事,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拖够时间,把大名府的账目送出去。
冯任知为了拖时间,沈竹似乎也不着急。
沈竹慢条斯理地把桌上堪比满汉全席的早餐吃了个见底,直到有个前来通信的小官到冯任知耳边说了什么,冯任知脸色大变,沈竹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
沈竹笑着问:“怎么?冯知府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抢了?”
冯任知听了沈竹的话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地指着沈竹,“你” 了半天也你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冯知府治下的治安,不是太好啊。” 沈竹笑着擦了擦手,道,“不过没关系,周将军武艺高强,想必一定能路见不平,将贼人捉拿归案。”
冯任知再也兜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敢置信道:“你站在李识玉那边?你竟然会站在李识玉那边?”
冯任知不傻。
沈竹都去劫账本了,就说明沈竹一开始就没站在他这边,一开始就是骗他的。
他看得出沈竹做交易的目的不是那么的纯粹,但是他太贪了,总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再多贪一点。
而且他不明白,沈竹为什么能相信李珏。当年延迟粮草的调令上面明明白白的盖着李珏的印章,谁都不可能认错。
那可是断腿杀身之痛,沈竹怎么就能那么全身心的相信李珏
沈竹但凡有一点点怀疑,他都不会失算。
冯任知忍不住拽着沈竹的衣领逼问道:“李识玉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他不敢相信,在他的生平里,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哪怕是沈竹和李珏真的有什么感情,都不足以让沈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相信李珏。
他不明白,自己问题出在哪了。
沈竹轻轻拨开冯任知拽着自己衣领的手,不咸不淡道:“首先,阿珏就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对我。”
冯任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竹口中的阿珏是谁。
“我和他作对了十年。” 沈竹淡淡道,“他都没像冯知府这样,想对我下杀手。”
冯任知的想法被沈竹戳穿,脸白了一下。
沈竹继续道:“阿珏现在的权力大到这个程度,都能纵容我这么多年。更何况他当年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年纪,手里还没什么权力。”
“你们都说他是权臣,那本官想请教身为大贪官的冯知府。” 沈竹一反淡然的语气,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们这类人做事都是有所图的,他李识玉是图什么出卖西北的边军将领!”
“这……” 一向能言善辩的冯任知顿住了,他编不出来。
沈竹却不打算饶过他,一项一项问:“通敌?可十年过去了,他并没有。”
“图财,可是本官查遍了账本,几乎所有的财款都进了你们手里。”
“那是什么,图权吗?” 沈竹痛苦的笑了笑,说出了比起他断腿更不愿意提起的事,“你们是不是忘了,他可是个杀父弑母的人。图权的话做到这儿就已经够了,再扣押粮草的话除了惹人恨他,没有任何用。”
冯任知撑不住了,刚刚还拍着桌子的他一下子卸了力坐到地上,
沈竹语气又渐渐淡下来,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冯知府可能不信,这些年来,阿珏没有和我提过一次军权,提过一次钱财。这像是一个恨不得要我死在战场上的人做出来的事吗?”
“沈将军。” 冯任知看清自己大势已去,起身拽住了沈竹的裤腿,求饶道:“沈将军随便开条件,想要什么下官都可以给,求沈将军给下官一条活路。”
沈竹垂眼看着冯任知,冷笑了两下,附身道:“冯知府现在想起抱沈竹的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