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瀛泽你混蛋!”
“再说……我总不能去随便找个人吧……”
“闭嘴!”
“子羽……别生气了……”燕瀛泽举着兔子一步一步挪到了白子羽的身旁。
“出去!”
此刻的白子羽面色血红,连原本白皙的脖颈都恨不得滴出血来。原来一直以为的那个梦境,竟然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子羽……”
“子羽……”
白子羽垂了眸低着头不去看燕瀛泽。
“子羽,别生气了,事急从权,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再说,我更加不能忍受你与不相干的人有任何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千万别不理我……”
燕瀛泽将兔子放下来,单膝跪在白子羽的面前,将白子羽垂在膝上的右手拿起来,放进去一个东西,然后轻轻握住,“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嗯?”
白子羽摊开手掌,那串朱砂静静躺在他掌心。
那一日出征前他让燕瀛泽回来再还给他,却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还给了他。
白子羽依旧低着头,燕瀛泽跪在地上伸出双臂,将白子羽环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没有必要道歉,其实你没有错!对不起,方才我失态了。”良久,白子羽淡淡的声音自燕瀛泽头顶飘来。
燕瀛泽仰起头,看着白子羽,眉眼都是亮光,“你不生气了?”
白子羽摇头,“你是为了救我!”
“呼!”燕瀛泽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我以为你会杀了我!”
“但是这件事情从此之后不许再提了,你记住了!”白子羽冷着脸道。
“不提不提,一定不提,不过,子羽你太害羞了……”燕瀛泽痞痞一挑眉,白子羽如刀般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燕瀛泽一骨碌爬起来,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腹中。
白子羽很满意燕瀛泽的状态,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燕瀛泽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走到靠墙的那张桌案边,从墙边的暗格中将那个青铜的小箱子拿了出来,然后将里面那块玉佩拿出来后,依旧将箱子放好。
“子羽,这个给你!”燕瀛泽伸手,将那块玉佩放在了白子羽面前。
“你……”白子羽看着燕瀛泽。弄不明白燕瀛泽为何现在要将玉佩还给他,明明之前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
“为何又将这个还给我了?”白子羽道:“你拿着吧。”
燕瀛泽挑眉痞笑,“玉佩是你的,你是我的。这样就等同于玉佩依旧是我的。”
白子羽正想开口,燕瀛泽忽然对他‘嘘’了一声,指了指房门,然后轻手轻脚朝房门走去,接着猛然将房门一拉,便听到一声惨叫,林越蓝可儿与齐飞虎司马南齐齐滚了进来。
“嘿嘿嘿,嘿嘿嘿。小王爷,那啥,咱去练兵去了。”齐飞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啊,我去喂我的金蚕蛊。”蓝可儿拿着鞭子爬起来便跑了。
“嗯,我老人家去找酒去了。”司马南优哉游哉抱着酒壶走了。
林越左看看又看看爬起来道:“你们继续……继续……”
“死神棍,我宰了你!”燕瀛泽一声怒吼将沉水剑拔了出来朝着林越一通猛砍。林越后退数步夺门而逃。
燕瀛泽提着剑追出去,白子羽却看着手中的玉佩低头沉思起来了。他想了片刻后出门往一个地方而去。
司马南正在房檐上抱着一壶酒喝得不亦快哉。白子羽坐在他的边上,“司马先生。”
“国师是来陪我喝酒的?”司马南将酒坛递过去。
白子羽接过酒坛喝了一口道:“子羽想请教司马先生一个问题。”
“有事儿就说吧,只要不是问我藏东西的地方,别的我老人家都告诉你。”司马南躺在房檐上,两撇胡子一翘一翘。
白子羽笑了一下,“在下不是官兵,不捉贼。”
“那敢情好,你问吧。我老人家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马南坐了起来,看着白子羽道。
“您是如何知道我就是丧门门主的?”白子羽缓缓开口。
“这个问题嘛。”司马南挠挠脑袋道:“有些不好说啊。”
“何意?”
“其实认出你很简单,我是个贼,自然有认人的本事。”
“这样么?”白子羽低声道。
司马南喝了一口酒道:“也不全是,之前燕瀛泽去找过我一次,让我帮他查一些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丧门的消息。不过这不是主要的,他让我查的最主要的事情是凉州白家的灭门案。你也知道,江湖中人总有自己的手段,我确是查出了一些东西,不过后来等我到了邺城之时,就是你们与俩公主大婚的时日了。后来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的事情。直到你们又奉命到了厍水城,我才将查到的东西交给燕瀛泽。”
“原来如此。”白子羽叹息,燕瀛泽终究还是知道了么?
那么,该如何做?
白子羽翻静静坐在屋檐,看着手中装着流觞的青瓷小瓶愣愣出神。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时城北的小院中一片寂静,四周亦是一片漆黑。原本亮堂的小院,此刻就像一座空宅一般一丝光亮也无,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一只海东青从天上俯冲而下,落在了院中的架子上。过了片刻,几名黑衣人出现。一名黑衣人将海东青爪子上的竹筒取下后,将另外一张字条放进了竹筒中,然后将海东青朝天空一抛,海东青昂然张翅,瞬时便淹没在了夜色中。
那几名黑衣人继而跃上屋檐,朝着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燕天宏打开紫烟堂的门,在朱氏的灵位前面上了一炷香,静立了片刻后他推来了旁边的暗门,进到了紫烟堂后面的一间房中。
这间房中满满都是灵位,有跟着燕天宏南征北战为国捐躯的兄弟,有为了燕天宏而死的那些不能说出姓名的人,还有被李焱下令满门抄斩的林家人。
而如今,这里又多了两个人,棒槌和孔晨辉。
燕天宏再次上了一炷香,对着灵位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王府水榭上,燕天宏开了桌下的机关直接进了密道中。漆黑的密道悠长深远,他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尽头。
燕天宏开了尽头的石门,石门外是一间小小的茅屋。
茅屋里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见到了燕天宏欲下跪行礼,燕天宏快步走过去托住了他,“说过了不要多礼的,对不起,让你在这里委屈了这么些年。”
“你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我在这里守着的可是燕家的祖坟,又何来委屈一说呢。”
燕天宏扶着老人坐下后问道:“依旧没有查出来消息吗?”
那老头道:“鬼七没有送来消息,我亲自出去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丧门在短短两月的时间,竟然消失得毫无踪迹,就好像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若是要复国,完颜御叛变不是最好的时机么,为何却没见她动手,可是如今却又找不到人了?皇后娘娘到底准备如何做?”燕天宏喃喃自语。
“你们这些庙堂之人,只会争权夺势尔虞我诈,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嫌烦么?朝代更迭江山易主本就是寻常事,她一个女人家既然捡回来一条命,又何必去瞎折腾。”
“唉!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太子在哪里,从目前的消息来看,白子羽肯定不是。”燕天宏叹息一声。
“知道了又如何。你是要帮他么?”老人道:“你如今四处掣肘,自保已是不易,更何况一双孩儿的命都在那皇帝手中,你就算知道了太子在何处又能如何。”
燕天宏不语沉思,老人又问道:“那孩子没事吧?”
“燕儿没事,听太子说,是无极丹救了他一命,如今战事已然大捷了。”
“没事就好!”
燕天宏笑了笑,“何时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学会关心人了?”
“当年我错手杀了他的父母,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的。况且如今我只不过是个废人,就算想补偿他也补偿不了。”
“好在你当年没有杀了燕儿。”燕天宏拍拍老人的肩膀,起身顺着原路返回了。
燕天宏回到房中之时,宋妙兰还坐在桌前愣愣出神。燕天宏走过去将她扶到了床上躺着,宋妙兰悠悠道:“王爷,如今战事已经平息了,过不了多久揽月便会回来了。等到揽月回来了,我们便带着他去厍水城,与燕儿在一起。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到时候燕儿会娶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然后生一大堆可爱的孩子,我就可以与王爷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以后这些尔虞我诈倾轧算计的生活就再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燕天宏看着宋妙兰满目希冀,轻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
厍水城中,燕瀛泽这几日忽然变得忙碌了起来。他忙碌的同时,白子羽亦是跟着忙碌了起来。
可是仔细看来,分明忙碌起来的只有白子羽一人。
燕瀛泽这几天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突然要将原先的燕羽骑扩大训练。原本不过五千人的燕羽骑,在与赤黍一战后全军覆没。现在燕瀛泽下令挑了五万人出来训练。可是到最后主意是燕瀛泽提出来的,挑人训练等一系列的事物,却全都落在了白子羽肩上。燕瀛泽只是每日在旁边看着。
燕瀛泽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点将台旁边的栏杆上,齐飞虎过来问道:“小王爷,燕羽骑重新选拔的事情该如何去做?”
燕瀛泽吐了口中的狗尾巴草道:“问子羽。”
沈昀过来问道:“百姓如今已经都安定下来了,厍水城的税赋该如何定夺?”
燕瀛泽挥挥手,“问子羽。”
岑年达提着茶壶走了过来,还未开口,燕瀛泽不耐烦道:“问子羽……”
岑年达摸了摸头道:“末将是想问,您要不要喝水?”
“……”燕瀛泽背着手晃晃悠悠来到忙得一头黑线的白子羽旁边,将他放在桌上的折扇拿起来帮着扇风。
“小王爷,你若是无事,就帮着将燕羽骑的训练内容再核实一下。”白子羽头都不抬,飞快在纸上写着。
“既然交给子羽了,你就能者多劳吧,我为你端茶递水,煽风点火……”燕瀛泽继续扇着扇子。
白子羽无语看着燕瀛泽,他实在想不通,‘端茶递水煽风点火’这两个词燕瀛泽到底是如何让它们融洽相处的。
白子羽起身将写好的训练内容交给齐飞虎与沈昀,然后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场中的训练。一轮训练完毕了,齐飞虎正想示意接着来,燕瀛泽却忽然叫停了。
众人不解,燕瀛泽走到了白子羽身旁,从袖中将帅印拿了出来,对着台下的士兵道:“从今日起,本将军将帅印交给国师大人,由国师训练你们。从此刻起,国师说的话就代表本将军的意思,你们要惟国师之命是从,忠于国师绝无二心,国师让你们向东,你们绝不往西,都听明白了么?”
燕瀛泽话音落下片刻,场中呼声整天,“绝无二心绝无二心……”燕瀛泽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齐飞虎道:“继续训练吧。”
燕瀛泽往点将台下走去,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打瞌睡。白子羽却跟在他身后下了点将台。
“你这是做什么?”白子羽将帅印递给了燕瀛泽。
燕瀛泽将帅印放回了他手中,“你替我训练他们,自然这个要交给你拿着,这有什么问题?等日后这支燕羽骑训练出来了,我便将兵符都给你,从此这些兵都交给你。凭着你国师的威名与才干,不怕他们不服。”
“小王爷,既然你还知道我是国师,你便应该知道,我迟早要回京城去。这帅印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啊,子羽,我想起来了,可儿似乎是在找我!”燕瀛泽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
白子羽握着帅印,看着跑远的燕瀛泽低语,“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远处林越正在练剑,燕瀛泽一时兴起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把剑与林越缠斗起来。几十招过去后,二人难分胜负,燕瀛泽弃了手中的剑躺在了旁边的草地上以手枕头望着天。
“你这是准备让厍水城加入丧门呢?”林越笑着在燕瀛泽旁边坐下来。
“不可以么?”
“嗯,可以。不过你的士兵上战场还可以,做杀手的话,身手还差点。”林越看着远处的训练场道。
“嘁,身手好不好无所谓,只要他们听子羽的话,忠于子羽,那就好了。”
“我说燕瀛泽你脑袋让驴踢了吧知道他是丧门的门主,还让士兵都忠于他。到时候我看你覆水难收之时怎么办。”林越一脸怒其不争道。
燕瀛泽懒懒瞥了林越一眼,“正因为他是丧门的门主,我才让将士都忠于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本就该是他的。更何况厍水城这区区几十万兵马。”
“你糊涂了吧,这天下如今是李焱的,就算李焱没有窃国,这天下也该是赵家的,又如何成了他的……”林越说着说着忽然坐直了身体,“燕瀛泽你说什么?”
燕瀛泽坐了起来双手靠后撑着看着不远处的那一袭白衣,“如你所想。”
“他……你没有弄错吧?那姨父知道么?”
“管他呢,先做好眼前再说。”
林越道:“是白子羽告诉你的?”
燕瀛泽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