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白子羽与燕瀛泽更是声名远播,尤其燕瀛泽麾下的士兵,简直对他二人奉若神明。
原本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被他二人所打破,完颜御已死,赤黍不足为惧,拓跋漠称臣,北狄更是不会再次兴风作浪。如今放眼四海只有丰国独大。而丰国,则是因为有燕瀛泽与白子羽而得以更强大。
拓跋漠正式递交了降书,带兵回了北狄。江湖各门各派在拓跋漠与燕瀛泽一战后便散了个干净。丧门的人如泥牛入海般沉寂了下去。秦朗易尘带兵回了雏凤关。燕瀛泽与白子羽则回了厍水城。
☆、疑窦丛生
燕瀛泽回到城中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安置军队,也不是去处理公文,而是带着白子羽去了张府。
那一日出征前,孔晨辉让他交给张瑶的信件此刻还在他的身上。只是如今,张瑶回来了,可是孔晨辉却不在了。
燕瀛泽走到张府门口之时,却站住了。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去面对张瑶。
白子羽也不催他,只是任他静静地站着。过了片刻后,燕瀛泽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进了张府的大门。
在进门之前他无论何种场景都想到了,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种场景。
张府大堂中竟然入眼满目缟素,张瑶一身素白立在堂中。燕瀛泽走了过去,堂前供着一张牌位,上书:故先夫孔晨辉之灵位!更令他吃惊的是明明一身缟素的张瑶,鬓边却簪了一朵小小的红花。
“拜见王爷,拜见国师。”张瑶盈盈行礼。
燕瀛泽扶起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让小王爷与国师见笑了。”张瑶再次盈盈下拜对燕瀛泽道:“小王爷来得正好,阿瑶也正想去请王爷与国师前来为阿瑶做个见证。”
张瑶转身将孔晨辉的灵位抱在怀中跪在地下道:“阿瑶请小王爷与国师做个见证,我张瑶今日嫁于孔晨辉为妻,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燕瀛泽看着张瑶,想说些什么,却口中涩然,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不再开口。
白子羽走过去轻声对张瑶道:“张小姐,你想好了么?孔朗将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你还有长久的人生……”
张瑶毅然抬头:“生不能同衾,死定要同穴。我不会让晨辉做孤魂野鬼的。”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燕瀛泽涩然道:“子羽,你来吧。”
白子羽转身,清朗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张瑶在他的声音中遥遥下拜。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
燕瀛泽再次扶起了张瑶,低声道:“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救我,晨辉也……”
“小王爷,生死有命,你无需自责。请恕张瑶今日招待不周,您二位请便!”
燕瀛泽将怀中的信封掏了出来递给张瑶,“这是晨辉临出战前让我交给你的。”
张瑶接过信封盈盈一拜,便转身离开了。
燕瀛泽与白子羽走出张府,站在门口回望,心中有说不出的怅然。
“走吧。”
良久后,燕瀛泽哑声道。
“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棒槌!”
“好。”
白子羽点头,带着燕瀛泽朝着棒槌的埋骨之地而去。
自从燕瀛泽醒来后,一次都未曾提起过棒槌。不是他不想提,只是不想去接受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罢了。
棒槌的坟茔上已经生了青草了。不过几月的时间,原本陪伴在燕瀛泽身边六年的人,便就这样化为了一抷黄土。
燕瀛泽在棒槌的墓碑前跪下,端正恭敬磕了三个头,然后顺着墓碑坐下,将白子羽拉到身旁,白子羽便也顺着坐下来。
“棒槌在出征前告诉我,这次战后他便要离开了。他从五岳剑圣变成了我的跟班。倾命以护陪了我六年,比燕老头跟我在一起的时日都多。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离开了。
以前他教我学剑我总是不认真,总想着以后再学,所以到现在我连五岳剑法的最后一招都没学会。如今再想学都没机会了……晨辉出征前让我等这场战事结束后便替他到张府求亲。
我还说在皇上面前给他求一个大将军当当。从小晨辉就护着我,到最后……他们都是为了我而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一个个都离开我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名利场……”燕瀛泽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像极了在自言自语般叹息。
燕瀛泽靠在白子羽肩头,兀自说着话。白子羽不语 ,只是将他轻轻环住,静静陪着他。直到最后一抹夕阳落尽,燕瀛泽才站起来,拉着白子羽缓缓往回走。天边的晚霞将他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拖出很长很长。
二人刚回到府衙,燕瀛泽便被齐飞虎一把薅到了军营中。白泉关上门进来对白子羽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城北小院中无人,凉州总舵也没人。”
白子羽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白泉担心道,“这次回去夫人肯定会狠狠惩罚公子的,该如何是好。”
“是我不对,母亲纵然杀了我我也无可辩驳,我会尽早回去的。”白子羽又问道,“可找到公主了?”
白泉摇头,“未曾。”
……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燕瀛泽显然十分深刻的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纵然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也还是对战报公文不感兴趣。几月未来得及处理的公文堆积如山,纵然沈昀已经将他能应付的都拿开了,剩下需要燕瀛泽亲自过目的还是堆了一桌子。
对于这种事情,燕瀛泽向来信奉的便是能推开的定然不会亲自动手,所以此刻坐在案前批着公文的就只有白子羽了。某人则将手中的狼毫笔成功的用来逗兔子了。那只兔子被燕瀛泽折腾得乌七八糟,眉毛胡子全部都被燕瀛泽涂黑了。
“你别折腾它了,这兔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要不是它,我也找不到无极丹。”白子羽边看着公文边道。
“我这是在感谢它呢。”
逗了一会儿兔子,燕瀛泽抬头看着白子羽,这一次兵不血刃,能让拓跋漠认输已是不易,更遑论拓跋漠俯首称臣。燕瀛泽来到白子羽面前,低声道:“子羽,这次多亏了你才说服拓跋漠呢。”
白子羽正在整理手中的战报,道:“拓跋漠的威名不是白来的,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从未传过他苛待下属与士兵,更是初登帝位便废除了之前北狄皇帝所设立的苛捐杂税。所以我才去找他,赌的就是他心中对于百姓的爱护与对生命的敬重,他倒也没让我失望。”
“嗯,子羽你若为王,定然也是定然也是心怀天下的一代明君。”燕瀛泽俯身将白子羽圈进怀中,下巴搁在白子羽的颈窝中看着白子羽整理那些他最头疼的战报公文。
白子羽拿着战报的手一顿,道:“你也不怕有心之人将这话传出去了,皇上定我一个谋反的罪名。”
“哈哈哈……要说谋反,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反贼吧。”燕瀛泽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
“小王爷,祸从口出,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子羽教你不成?”白子羽敛了神色淡淡看着燕瀛泽。
燕瀛泽见状低了头闷声道:“我错了!”
白子羽低头不语,燕瀛泽转过去在白子羽面前坐下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更想让你知道,凭子羽你的本事,想成就一番大事并不难。”
“小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子羽听了燕瀛泽这句话后,站起身凝了神色问道。
“没什么意思,夸奖你!”燕瀛泽懒懒一笑道:“子羽你也累了,你先歇歇,我去给你泡茶。”
燕瀛泽刚刚拿着茶壶走出去,白泉便进来了。
“公子,这是凉州分舵传来的消息。”
白子羽接过看了后疑惑道:“九叔从凉州离去后竟然一直没有消息。”
“是不是夫人生气了?”白泉犹疑道:“这次公子将丧门的人全部都带出来了,夫人定然十分生气,说不准便不让九叔理会公子了。”
白子羽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白泉道:“将这个送出去。再看看京城那边有没有消息。”
白泉刚刚将纸条拿走,燕瀛泽便进来了,手中捧着一壶花茶进来了,纵然盖着盖子,都能闻到扑鼻的香气。
“子羽快来尝尝,这是苗疆的百花茶呢。”
燕瀛泽刚好将茶杯递到白子羽的面前,便听到前院中传来蓝可儿一声怒吼:“死和尚你给姑奶奶站住。”接着就是一阵抽鞭子的声音。
林越已经被蓝可儿追得上蹿下跳了,他边跑边道:“虎姑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你那个什么脑胀蛊那么不顶用,我就只轻轻晃了晃它就死了……哎……你别抽啊你……”
“你给我站住,你别跑……”
燕瀛泽在房中大笑起来对白子羽道:“走,出去看热闹去!”
燕瀛泽堪堪打开房门,林越便从房梁上窜了下来道:“燕瀛泽你快帮我一下,虎姑婆要吃人了!”
“不帮,我看戏还来不及呢,帮你做什么?”燕瀛泽抱着手臂堵在门口,就是不让林越进去。
“你让我进去躲一下!”
“不让。”
蓝可儿已经从前院追了进来,林越急了,道:“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不让我进去我就去告诉国师你是如何帮他解了金雀花……”
林越的话一出口,燕瀛泽条件反射便去捂着林越的嘴,可是显然来不及了,白子羽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林公子方才说什么?”
“嘶!”林越在燕瀛泽要杀人的目光中转身便跑,边跑边道:“我什么都没说……”
白子羽已经站在燕瀛泽身后了,“小王爷,方才林越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说可儿……那个……子羽你快去休息吧,我还有事!”
“小王爷,我问你话呢!”白子羽拦住夺门而逃的燕瀛泽。
“泽哥哥,你看到小和尚没有?他弄坏了我的蛊虫,我要宰了他。”
蓝可儿已经追进后院了,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林越。再看燕瀛泽与白子羽在廊下,便直接跑过去问。
“可儿,子羽哥哥问你一件事情。”
白子羽不去问燕瀛泽了,索性直接拦住了蓝可儿。
“你要问什么?”蓝可儿将手中的鞭子收起,看着白子羽。燕瀛泽在白子羽身后急得都快冒烟了,朝着蓝可儿连连眨眼。
“咦?泽哥哥你眼睛怎么了?”蓝可儿看着燕瀛泽不断眨动的眼睛问道。燕瀛泽哀嚎一声趴在了门框上不动弹了。
白子羽看了一眼燕瀛泽,然后问蓝可儿道:“我想知道金雀花的事情。”
白子羽问得有些笼统,他不知道林越到底说的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定然是他不知道的。方才听林越说了金雀花三个字,那这件事情定然与金雀花有关系。更何况能让林越用来威胁燕瀛泽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蓝可儿听了他的话果然一愣:“啊?子羽哥哥你知道了你的药性是如何解除的了?”
“药性?”
白子羽有些不解。
“嗯,金雀花本来就有催情的作用,那日……”蓝可儿说了一半忽然醒悟过来,看着燕瀛泽趴在门框上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后嘿嘿一笑,“你问泽哥哥吧。”
蓝可儿提了鞭子继续去追林越,白子羽转头凉凉地看着燕瀛泽。
“嘿嘿……嘿嘿!今日晴空万里电闪雷鸣……”燕瀛泽笑得颇为勉强,边笑边朝后退,想借机逃跑。可是显然白子羽不会让燕瀛泽如愿以偿的逃跑。
白子羽一步一步朝前走,燕瀛泽一步一步往后退,“子羽,不是,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燕瀛泽一边继续后退一边想对策,依着白子羽的性子,那件事情如果被知道了,燕瀛泽有点不敢往下想。
不知不觉燕瀛泽竟然已经被逼进了房中去了,原本想逃跑的念头此刻完全被掐死了。白子羽顺手关了房门,走过来坐在了桌边,“说吧。”
“说什么?”
燕瀛泽挨着桌子坐下来,笑得一脸谄媚帮白子羽倒了一杯茶。
“告诉我金雀花的事情。”
“你真的确定你要知道?”既然躲不过了,燕瀛泽索性坐直了身体道:“但是子羽你要答应我,你知道了不许生气。”
“说。”
“你先答应我!”燕瀛泽凑了过去在白子羽脸上亲了一下,握着白子羽的手道。
“答应你,说吧。”白子羽抽回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我说了啊。”燕瀛泽看着白子羽的脸,白子羽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啰嗦’两个字。
“就是那一日你中了毒之后,虽然金雀花毒可儿帮你解了,但是金雀花的药性还在,那种花粉原本就是催情的,如果不解除了,你肯定会出事的。所以后来我就……”燕瀛泽凑近白子羽,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在说完的一瞬间猛然后退,果然一把梨花针扑面而来。
“你说了不生气的……子羽饶命啊……”燕瀛泽已经被白子羽的梨花针迫得避无可避了,狭小的房间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在白子羽的梨花针再一次扑面而来的时候,燕瀛泽就地一滚,手中便多了一个武器。
燕瀛泽将被他涂得乌七八糟的兔子抱起来遮住脑袋道:“子羽你别生气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