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突然想到:沈希一直以来就是被当做皇位继承人养大的。
说到底其实是他抢了应该属于沈希的东西。
沈希拉起了沈栖的手,一脸认真道:“四哥哥放心,我不会听袁大人的话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四哥哥,四哥哥很适合做皇上。”
沈栖苦笑了一下,揉了揉沈希的手,说:“希希不必这般安慰我,适不适合我心里都清楚。”
说完沈栖内心又是一阵郁闷。脸上没了笑意,开始静静的盯着桌上的茶壶发呆。
沈希瞧着四哥哥好半天不讲话,又想到近些日子外面的那些传闻,以为四哥哥是在为那些事忧心,便开口安慰道:“最近的那些事四哥哥不必放在心上,有叶丞相和叶将军在,一切都会解决的。”
望着沈希虔诚的眼神,沈栖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应该把皇位还给沈希呢?
沈栖轻轻拍了拍沈希的肩膀,柔声:“谢谢。”
话音未落他突然又想起来沈希与舲儿的事,忙又问道:“你最近可与舲儿见面了?”
沈希略感失落的摇了摇头,说:“我最近都见不到舲儿了。”
“为什么?”沈栖惊讶的问。
“我听说陆衡省亲回来后总往丞相府去。”
沈希言外之意就是舲儿最近是因为忙着陪陆衡才没时间见他的。
沈栖刚刚目睹了钟墨与顾南玖的感情纠葛,这会儿不太想再掺合他五弟弟和舲儿的事,便鼓励似的拍了拍沈希的背,说:“舲儿不喜欢陆衡的,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下次见面好好同她说说话,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沈希知道他四哥哥近日来面对的事情很多,也不打算再让沈栖操心他的事,便没有说他亲眼看到舲儿与陆衡谈笑甚欢的事情,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沈栖的小院子。
闹事的百姓们被抓起来以后皇城内果然平静了几日。
叶临江想要的杀鸡儆猴的效果达到了,他便开始着手调查那些百姓闹事的原因了。
结果与他猜测的并无二致。
赵大人花了一大笔钱派了一群百姓特意从北边赶到皇城闹事,皇城中又有商大人帮忙煽风点火,于是这场看似是讨公道实则是威胁皇上的闹剧就顺顺利利的开始了。
叶丞相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沉静的想了一会,而后郑重的给出了一个建议:“杀了那个带头闹事的人。”
带头闹事的并非北边的百姓,而是赵大人的心腹,叶临江觉得也不是不能杀,只是他还是有些顾虑。
“皇城中的百姓又不知道那带头人不是受难的百姓,杀了他恐怕会引起众怒。”
叶丞相冷着脸道:“他们为何敢怒?在城中吵着嚷着请皇上让位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已经是开恩了,难道他们还真的以为沈栖会把皇位让出去随了他们的意?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而已,注定了他们的有些想法只能是妄想。”
叶临江望着一脸冷色的叶丞相,心道:沈栖是想把皇位让出去的,不想把皇位拱手相让的是你啊。
可他心里也清楚,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要不要把皇位让出去的问题了,赵大人与商大人显然是想联手把沈栖名声搞臭然后趁机把沈栖拉下皇位。
皇位可以不要,但沈栖的名声他得帮忙保住了。他不能让沈栖清清白白的回来却带着一身骂名回去。
沈栖以后可是要开开心心与长安过一辈子的。
于是叶临江朝叶丞相微微点头,说:“我这就去命人贴布告,三日后午时三刻当街斩首。”
叶临江出大门时刚好遇到又来找舲儿的陆衡,他不免皱了皱眉头,没什么耐心的问:“又来了?”
陆衡礼貌的向叶临江行了一礼,轻声道:“我来见舲儿。”
叶临江猜不透舲儿的心思,也顾不上去干涉这件事,只能点头,说:“舲儿在房里。”
陆衡一连几日都来找舲儿,丞相府上上下下都觉得他们家小姐好事将近了,所以在去找舲儿的路上陆衡不少被府里的下人悄悄议论。
然而他来找舲儿的目的却不似大家猜的那般。
陆衡回皇城前长安突然找到了他,言词恳切的想让他帮个忙。
长安说他想将沈栖从皇位上顺顺利利换下来。
这句话说出来简单,可究竟有多难做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衡那时很疑惑:“想要从皇位上下来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不用一个最简单的?”
他记得那时是黄昏,夕阳丝丝缕缕的映在地上,长安在他家小院子里负手而立,嘴角含笑,语气轻柔:“因为我不希望他日后想起做皇上的这段日子会难过、会遗憾,我想要他以后都是开心的。”
陆衡在那一刻懂了:简单的办法大概都会让沈栖背上些骂名。
于是陆衡答应了。
然而这是个大忙,也是个危险的差事,陆衡回来后想了很久才想到可以来找舲儿帮忙。
第214章 该来的总得来
舲儿懂他的长安哥哥在想什么。
高高在上的皇位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谁坐上去都会饱受骂名,若是再突然不负责任的撒手不管,这骂名肯定会更难听。
她也想过自家表哥日后应该如何顺顺利利从皇位上退下去,可哪怕彻夜难眠,她也不曾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所以陆衡找到她说这件事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有人给她出主意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总比她一个人像没头苍蝇乱撞来得好。
陆衡进屋以后舲儿关上了房门插上了门栓,没等坐到凳子上就开始向陆衡说她这两日的收获。
“我去找了宋大人,宋大人答应我了。”
在长安的计划里,想要沈栖顺顺利利退下位来就必须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顶上去。
而在他看来再没有比五皇子沈希更合适的人了,所以他要想办法说服朝中的一众大臣去拥护五皇子,待时机成熟沈栖随便找个理由让位给沈希时众大臣也不会再声嘶力竭的去反对了。
长安的这个办法乍一听很蠢,可仔细想想又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没有大臣的拥护,哪怕是沈栖主动想让位给沈希恐怕都会受到百般阻拦,届时皇位十有八九是不会顺顺利利让出去的。
所以他要尽一切努力尽多的说服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
三叔曾做过大将军,朝中至今还留有他的心腹,这些心腹自然由三叔亲自去说服。
三叔听说他这个蠢蠢的法子时问过长安:“折腾这一通你觉得值得吗?”
长安那时笑得淡然:“没什么值不值得,我只是希望夫人能好。”
三叔不理解:“你哪怕把夫人抢回来,他也会好好的与你过完下半辈子,为什么只有这样做夫人才能好呢?”
长安仔细思考了一会,然后解释道:“夫人的那个弟弟,沈希,他很关心夫人,夫人也很在乎这个弟弟,我不能自私的把夫人带走将烂摊子留给他,夫人会不开心。我不希望夫人带着不开心、带着遗憾跟我走。”
三叔听明白了,长安这是爱屋及乌。
所幸三叔留在朝中的心腹一直忠心耿耿,在三叔写信过去后他们立刻就给了回复:“一切听从将军的指示。”
三叔虽然内心隐隐有些担忧,可看着长安兴致勃勃规划他与沈栖的未来的样子三叔又不忍心说什么了。
剩下那些难搞的大臣们长安拜托给了陆衡。
朝中众人都知道,最难搞的大臣当数宋大人。
因为沈栖曾帮了宋大人,陆衡这才放心的叫了舲儿去拜访宋大人。
舲儿向宋大人说明情况后宋大人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那一刻舲儿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忍不住问了一遍:“您同意了?”
宋大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位高权重不见得是件好事,皇上太善良,那个位子配不上他。他还年轻,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舲儿有些感动,从宋大人家里出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湿了。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宋大人那么难搞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我爹就是想不通呢?”
陆衡听完舲儿的叙述内心也颇感触动。
“宋大人平时看起来顽固的很,没想到还挺明事理的。”
舲儿点点头,表示赞同陆衡的话,“自从宋姑娘出了事后我就觉得他似乎变了。”
“大概是经此一遭,万事都看开了吧。”
总之最难搞的宋大人已经被说服了,剩下的就很好办了,舲儿觉得距离她表哥回到长安哥哥的怀里指日可待了。
可这世上向来没有事情可以乖乖按照计划走。
赵大人的心腹被斩首示众后皇城中消停了半个月,但也仅仅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赵大人亲自带着一众灾民闹到了皇城,誓要为他们自己讨个说法。
沈栖一个头两个大。叶丞相交代他不要踏出自己的小院子半步,他便乖乖听话哪里都不去,只静静的等着结果。
舲儿听家里的下人通报说宋家二小姐找她时心里是满满的疑惑。
待她见到了宋觅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宋觅一见她就要拉着他往外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快去见皇上,告诉他商大人带兵往尧光山去了。”
舲儿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宋觅着急的又重复了一遍:“商大人要烧了那座山!我知道那山上有皇上心爱的人,你快去告诉皇上让皇上阻止商大人啊!”
舲儿一时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她的哥哥正在处理赵大人与灾民的事,让哥哥带人去追回商大人是不可能了。她的表哥就算知道了这事也只能跟着她乱着急,怕是也指望不上。
舲儿在大脑里迅速的想了一遍,最后拉着宋觅去见了自己的爹。
做这个决定时舲儿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可后来的舲儿每每想到这一刻的决定就会心痛得掉眼泪。
只是这都是后话了。
叶丞相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皱着眉头问宋觅:“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宋觅解释道:“商公子他觉得自己的爹爹做的不对,又觉得亏欠我姐姐,便偷偷将这消息送了出来,希望做点好事弥补自己的过错。”
叶丞相又问:“他们出发多久了?”
宋觅回答:“商公子送完消息就跟着他爹一起走了,已经走了一阵子了。”
舲儿急了:“爹,你快想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舲儿天真的以为叶丞相会看在沈栖的面子上帮帮长安他们,可她忽略了叶丞相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长安沈栖他们两这个事实。
叶丞相将舲儿与宋觅赶出屋后叫来了叶疏。
“你骑快马往尧光山的方向追,追到商大人,让他在原地等我,就说我要跟他谈谈。”
叶疏进门时没来得及问舲儿发生了什么,这会听到尧光二字虽然觉得有事发生,但不明真相的他也只能照着叶丞相的吩咐做了。
只是他留了个心眼,出发之前让家里的一个小厮去通知了叶临江。
希望将军能快点抽身回来吧。叶疏想。
沈栖在小院子里一直感觉心慌得厉害,最后实在坐不住才唤来了钟墨让他帮忙诊脉。
钟墨诊过之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应该是被最近那些事闹得了。”
沈栖喃喃道:“可我怎么觉得我难过得就要死了呢?”
第215章 容不下
叶临江接到消息赶回丞相府时叶疏已经出发很久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舲儿急得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来回踱步。
看到叶临江后舲儿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拉着自己的哥哥往大门去,“你快去救救长安哥哥!”
叶临江眉头一皱,叫住了急得六神无主的舲儿,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舲儿哭着将一切说给了叶临江,最后几乎是瘫倒在地,她说:“爹爹也带兵去了尧光山,他不救长安哥哥反而要杀长安哥哥。”
叶丞相召齐府里的人手时舲儿还很高兴,她以为自家爹爹是要去帮长安哥哥的。可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她就听到爹爹说:“尧光山上的活物一律不准留,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
她不明白爹爹为什么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所以她冲出去质问爹爹,“为什么?那是表哥最爱的人啊。”
叶丞相冷冷的回答她:“你表哥身在皇位,怎可与一男子成亲,更何况那男子还是前朝的皇子。”
舲儿埋在叶临江的肩头痛哭,一边哭一边忏悔,“如果长安哥哥他们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是我把商大人去尧光山的消息告诉爹爹的,是我为长安哥哥他们招来了祸事。”
叶临江一面安慰着舲儿一面想解决办法。
最后他拍了拍舲儿,轻轻的说:“你现在进宫,去找顾南玖。”
舲儿来不及细想哥哥让她找顾南玖做什么就飞快的奔去了皇宫。
沈栖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一直心神不宁,钟墨诊断后又请了顾南玖来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皆是无事。
最后钟墨建议说:“要不你去睡一会吧,你就是被这些事闹得了。”
沈栖去睡觉之前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了顾南玖面前。
“这是我陪长安去南凌时南凌国主给的,我那时不知道此为何物,后来才发现这里面装的是兵符。我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但我如今被困在这小院子里什么也做不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就拿着兵符去尧光那里召集兵马,帮帮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