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江此次来是为了吴荪的事,又陪沈栖与长安说了会话就和三叔一起去了柴房。
房里转眼就剩下沈栖与长安两个人,长安也不再拘谨,拉着沈栖的手亲昵的叫了一声“夫人”。
沈栖慌忙蹲下身子与长安平视,问道:“怎么了?要喝汤吗?还是等等再喝?”
长安抬手理了理沈栖额前的头发,笑得温柔,“不急,夫人先陪我说说话吧。”
沈栖怔怔的看着长安,问:“说什么?”
“说说你在皇宫里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除了表哥与表妹还有其他相熟的人吗?有人陪你聊天、陪你玩耍吗?吃得饱穿得暖吗?”
沈栖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长安怎么突然问这些?”
“成亲这么久,我都没听夫人主动跟我提过你在皇宫的生活。”
沈栖小猫似的将下巴搁在长安手心里蹭了蹭,软声软气的解释:“因为那段日子我过得不开心,所以就不想说,我不想把不开心的事说给长安听。”
长安顺势捏了捏沈栖有些肉感的下巴,宠溺道:“那夫人给我讲讲开心的事怎么样?”
沈栖转了转眼珠,想起了小时候与表哥一起捉弄三皇子身边红人的事,便眉开眼笑的开始与长安讲:“我与表哥曾经一起捉弄过别人呢……”
屋里的沈栖缓缓的讲着,屋外的叶临江已经与三叔一起走到了柴房门口。
进去之前三叔问:“叶将军打算怎么办?”
“劝说,希望他能为我所用,即便达不到目的,也不能让他去帮三皇子。”
关着的吴荪似乎早就料到了叶临江会来,听到有人进来只是稍稍抬眼看了一下,随后又开始闭目养神。
三叔从门后摸出两把凳子,坐好后才开口道:“吴尚书啊,别闭着眼睛了,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让我别去帮我外甥?”吴荪睁开眼睛轻笑了一声,说:“那个混小子,我从没打算帮他,他不是做皇上的命,斗不过你们的。”
吴荪这般坦荡,倒弄得三叔与叶临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我猜叶丞相派叶将军来是想劝我的吧,想让我帮你们?”
叶临江想了一下,随后坦然的笑了,答道:“我们的确有这样的打算,不知吴尚书意下如何?”
吴荪根本没有思考,立刻便回答:“我啊,谁都不帮,辞官了就是辞官了,绝不会再去掺合皇宫里的种种。”
三叔疑惑了,“那你不辞辛劳去皇城干嘛?”
吴荪沉默了一会,面色凝重,缓缓的答道:“我想去见皇上最后一面。”
三叔这才想起来沈栖刚跟他讲过的那个故事,突然想再确认一遍。
“你与皇上果真是那种关系吗?”
吴荪笑了笑,然后看着三叔认真的点了点头,“是那种关系,将军是不是都没看出来?”
三叔冷哼了一声,“我确实没看出来,你那么大张旗鼓的为皇上选妃,甚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皇上,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与他的关系。”
吴荪没在意三叔言语之中的讽刺,低着头喃喃自语:“我为他选妃,选的都是他不喜欢的,这样他还是我的。他自己选,选出来的都是他喜欢的,他就不再是我的了。”
第119章 南瓜
叶临江不知道那吴尚书与皇上究竟什么关系,听他与三叔两个人的对话云里雾里的。可他在吴荪语气中听出了坚决,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帮任何人。
即便如此,叶临江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三皇子的确不好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亲舅舅。
在吴荪没有给他确切答复之前,叶临江只好先在山上住了下来。
钟墨秉持着医者仁心的态度,誓要把长安的伤治的妥妥当当的才肯下山。
而顾南玖想要带钟墨一起回家,便整日跟在钟墨身后念叨,颇有一种不把人劝回去就不下山的意思。
可不管大家目的如何,最后总归是都留在山上了。如此一来,最高兴的人竟然是吕爷爷。
种得最早的一批南瓜已经收回来了,吕爷爷本来还愁得睡不着,心想这些菜又要糟蹋了,甚至默默在心中唾弃过无数次今年的气温。
岂料留下的那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还爱吃南瓜,每天南瓜酥南瓜饼南瓜粥的怎么都吃不够。
但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
舲儿看着眼前的蒸南瓜,有一些犯恶心。
她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对着蒸南瓜发呆的沈栖,小声问:“表哥是不是也吃腻了?”
沈栖听到舲儿问他,先是抬眼悄悄看了看桌子上坐的其他人,觉得没人注意到他,这才微微点了下头。
这顿饭是三叔提议一起吃的,说是山上来了客人,怎么也要欢迎一下。恰好客人又都喜欢吃南瓜,便让厨房准备了南瓜全宴,除了今天新加的蒸南瓜,还有这几日来每顿饭都会吃到的南瓜酥南瓜饼南瓜粥。
沈栖倒也不讨厌吃南瓜,但一连几日都是这些,他也着实是吃累了。
但喜欢吃的人吃多少都不会觉得累,比如那三个正闷头苦吃的客人。
沈栖犹豫了一下,颤抖着手握住了自己的筷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夹了一块南瓜饼塞到嘴里,屏着气才一口气将那个饼吃完。
刚咽下去,小音就端着汤来了。
沈栖不用看也知道小音端的肯定是南瓜汤。
叶临江咽下嘴里的南瓜饼,问小音:“给柴房送饭了吗?”
小音答:“送了,小余姐姐刚刚送过去了。”
“他还没松口?”三叔问叶临江。
“没有呢,再等两日,他如果还是不愿意,我就回去了。”
舲儿听完后眼神都亮了亮,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虽然这么盼着自己的哥哥走不太好,可她真的是吃不下南瓜做成的任何东西了。
小余在这个时候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叶临江说:“叶、叶公子……柴房、柴房那个人……他说……让叶公子赶快去,去晚了……晚了他就改主意了。”
叶临江闻言与三叔对视片刻后便放下了筷子一起往柴房赶去。吴荪这猝不及防的松口真的让他们措手不及。
小音抚着小余的背替她顺了顺气,沈栖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为什么突然就松口了?”
小余终于回过了气,回答道:“他说他再也吃不下南瓜做的任何东西了,还骂我们卑鄙。”
舲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顾南玖表示很不理解。
“南瓜怎么了?不好吃吗?”说着又夹了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口嚼了嚼,“这不挺好吃的吗?”
舲儿睥睨的看了他一眼,说:“对于我们这些对南瓜无感的人,它一点儿都不敢吃好吗?”
钟墨倒是个明白人,笑着问舲儿:“舲儿姑娘是吃腻了南瓜吧?我刚刚看舲儿姑娘一直在喝水,都没吃什么东西。”
舲儿无力的将自己挂在凳子上,说:“我不是吃腻了,是快吃吐了。”
饭吃的差不多了,三叔与叶临江又走了,大家也就散了。
沈栖回房时长安正坐在床头看书。
阳光透过树梢又撒在长安的发丝上,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也让沈栖心动不已。
沈栖站在门口定了定心神才走进去,桌上放着长安要喝的药。
长安能坐起来后自己就可以喝药了,但他每次都闹着让沈栖喂他。沈栖心疼他有伤在身,不但把喂药这事揽下来了,就连喂饭也都亲力亲为。
喂长安吃东西这件事沈栖这几天里重复了很多次,如今已经无比熟练。
沈栖端起那碗晾得刚刚好的药往床边去,轻轻的说:“长安,喝药了。”
长安将注意力从书中转向沈栖,笑得一脸温柔,问:“夫人回来了,吃的还好吗?”
沈栖突然就不开心了,他觉得长安在笑话他。
“你是不是在笑话我?”沈栖嘟着嘴问。
“我怎么敢呢,我这是心疼你。”长安长手一伸将沈栖拉到了床边坐好,又揉了揉沈栖的手,才说:“夫人不喜欢吃直说就好了,让厨房给你做其他的,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沈栖舀起一勺药递到长安嘴边,嘟囔道:“我不是觉得吕爷爷那么幸苦种出来了,浪费了不好嘛。”
“所以你就要委屈自己吗?”长安将药汤咽下去,说:“你是我的夫人,去厨房说一句话还是有人听的。”
“还是不要了,反正南瓜就快吃完了。”
沈栖每天除了照顾长安,最上心的事就是那堆南瓜还剩多少。他今日偷偷去看过了,没多少了,明日过后大概就不用再继续吃南瓜了。
看着沈栖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长安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自己端着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沈栖看着长安递过来的空碗,愣愣的问道:“你今天怎么不让我喂你了?”
“因为我急着喝完让夫人给我喂饭。”
沈栖将药碗放好,转身就要走,“那我去厨房给你拿。”
长安拉住了沈栖,眼珠转了转,撒娇道:“可我今天不想吃南瓜了,夫人去厨房让人帮我做些其他的吧。”
吕爷爷种菜前都会先问过长安的喜好,南瓜也好西瓜也罢,长安都是喜欢的,所以就算每天都吃南瓜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沈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长安说不想吃南瓜了。
“那你想吃什么?”沈栖问。
“红烧茄子,还有排骨汤。”
沈栖呆呆了想了一下,随后才发觉这是他喜欢的,脸咻的一下就红了。
长安看沈栖脸红了,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笑着揉了揉沈栖的脸颊,说:“我身上还有伤,想吃些不一样的也是情有可原,夫人就说是我想吃,就不用觉得这样不好了。”
第120章 吵架
长安对于沈栖仍旧小心翼翼的态度有些不理解,他不止一次跟自己的夫人说过,在这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可沈栖却从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决定一口气将那堆南瓜吃完之前三叔与吕爷爷都来问过:公子与夫人喜欢吃南瓜吗?
长安回想了一下当时沈栖的回答:“不讨厌。”
不讨厌也不喜欢,可偏偏就是不敢把不喜欢说出来。
不知道这次让他去厨房会不会又为了体谅别人不把心里话说出来。
长安内心有些忐忑。
沈栖的确不忍心去麻烦别人。
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他才敢往厨房去。
绕过柴房厨房就到了,可刚走到柴房门口沈栖突然听到了叶临江的声音。他这才想到三叔与表哥应该正在柴房与吴荪谈条件。
鬼使神差的,沈栖悄悄的扒着门缝想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沈栖听到吴荪说,“你们答应我,我就答应你们。”
接着是叶临江的声音:“吴尚书这不是难为我了吗,皇上的遗体我可动不得。”
吴荪似乎是笑了一声,随后淡然的说:“那我能力有限,也帮不了你们。”
三叔也适时的劝了一句:“吴尚书,何必如此执着呢,皇上死后遗体入皇陵,这是规矩。”
吴荪却是很执着,“活着的时候不能与他长相厮守,死后要个遗体,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这话过后是一大段的沉默,屋里的几个人似乎都在思考。
沈栖也在思考,在心里犹豫了一会后才伸手去推门。
“表哥,”沈栖叫,“要不就答应他吧。”
叶临江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栖,“你说什么?”
沈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答应他吧。”
叶临江却冷笑了一声,以一种悲凉的眼神看着沈栖,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栖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糊涂,又说:“是皇上欠他的。”
三叔揉了揉沈栖的肩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夫人啊,他这个要求很难,你的表哥与舅舅可能做不到。”
沈栖没看出三叔是在圆场,只坚定的说:“没关系,我来做。”
叶临江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沈栖答:“反正你们不是铁了心让我回去继承皇位吗,到时候皇上的后事肯定要交给我来办,他的遗体是留还是怎样,大家都要听我的。”
谁料叶临江突然生气了,扯着嗓门向沈栖吼道:“你以为是在过家家吗?你以为皇位那么好坐吗?你以为做了皇上就可以一手遮天吗?沈栖,你未免太幼稚了吧!你不陪着你的长安来这里做什么?能不能总是给我添乱?”
沈栖被吼得莫名其妙,也不甘示弱的喊了回去:“我给你添什么乱了!是你来找我,让我继承皇位的,现在又跟我说皇位不好坐!”
叶临江胸膛上下起伏很快,明显一副气极了的样子,“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吗?我巴不得你真的被皇上那群人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快快乐乐的过一生。”
叶临江又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似乎心中有气的样子,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就转身推门离开了。
沈栖觉得委屈,他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他不懂为什么叶临江气成这个样子。
而且叶临江从来没有凶过他,这还是头一次,他忍不住就红了眼睛。
吴荪看着两人吵来吵去的倒是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打坐。
三叔推着沈栖离开了柴房,看沈栖哭的伤心,便开始安慰他,“叶将军不过是气你对吴荪心软。他对我说过,皇上活着时没有好好待他的姑姑,死了也要让他们同穴而眠,你不管不顾的就答应了把皇上的遗体的给吴荪,叶将军自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