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江蹙眉,疑惑道:“不用喝点治风寒的药吗?他的头有些烫,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大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副要走的样子,“不用,那些药太伤身体,安神的就行。”
沈栖扯了扯叶临江的袖子,说:“我没事,就是不太习惯骑马罢了,睡一觉就好了,没必要浪费药材。”
长安到达山上时本以为大家都已经睡了,可院子里却灯火通明,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三叔算过时间,觉得长安与沈栖必定会在今日赶回来,便执意要等,府里众人见他要等,也通通下定了决心一起等。
所以大家看到他们等了几乎一天才等到的人时喜悦之情是抑制不住的,在许多人围着长安仔细观察了一会后,和安突然问:“嫂嫂呢?”
一石惊起千层浪,大家纷纷向长安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长安笑着答道:“他在山下呢。”
三叔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你把他留在山下了?”三叔问,“你知不知道山下那是谁?你想过他还能回来吗?”
长安轻轻拍了拍三叔的背,为他顺了顺气,“夫人他身体不舒服,没办法上山,我便让夫人留下休息一晚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接他。”
丁伯听到这话忍不住冲着长安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他怒其不争的说:“你下山去接?你怎么接?山底下的那些人干什么来的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来救四皇子的。”
说到这里丁伯缓了一口气,趁着长安发愣,他又说,“这下好了,四皇子也不用救了,你亲自给人家送回去了。”
长安愣了一会后疑惑的问:“他们是来救四皇子的?”
第163章 真的到家了!
长安一夜未眠,陪着三叔与丁伯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三个人都没有讲话,但他们都很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天将亮时三叔终于开口了,许久没讲话的嗓子有些沙哑,显得整个人更加沧桑了。
“长安回去休息一会吧,天亮后就下山将夫人接回来。”
长安笑了笑,说:“我不困,休息不休息都无所谓。”
丁伯几乎叹了一晚上的气,这时也说不出什么怪长安的话了,便软了声音,也劝道:“还是休息一会吧,不然怎么接夫人回来?”
最后长安还是回了房,但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坐着。
他不是没想过叶丞相不会轻易放沈栖离开,所以他本想做好十足的准备亲自登门拜访叶丞相,然后说服叶丞相放弃让沈栖继承皇位的想法。
可如今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叶丞相就来要人了。
天亮后他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下山了。
三叔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带,带上对沈栖的一片真心就够了。如果真的带不回沈栖来,他们就去把人去抢回来。
他认为抢人是不可行的,但他也的确想不出应该给叶丞相带什么礼物,如今这个时候带什么礼物都是徒劳。
下山的路上他在心里不停的想象见了叶丞相应该说什么,说什么才会让叶丞相开心点。
然而满腹的话最后一句也没说出来。
他在山脚就遇到了正打算往山上来的沈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沈栖惊讶于长安来的时间,“长安你怎么来这么早?”
长安惊讶于沈栖还能有自由,“舅舅他没有难为你?”
可不管怎样,眼见为实,他们确实看到了彼此。于是两人皆是一笑,沈栖自然的往前走了走,长安动作十分熟练的牵起了沈栖的手。
而后长安又顺势探了探沈栖的额头,觉得不烫了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沈栖握着长安的手安慰他说:“放心吧,我没事的。”
晨间的山路别有趣味,天很蓝,有微风,鸟儿也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长安紧握着沈栖的手,莫名的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长安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见到舅舅了吗?”
沈栖点头,说:“见到了。”
“舅舅有跟你说什么吗?”
沈栖敛去了笑容,突然有些发愁,他小声回答:“舅舅让我回山上去。”
这让长安很是惊讶,“舅舅他让你回来?”
“长安,”沈栖扯了扯长安的手,原地停了下来,一脸严肃的说:“我也不知道舅舅想做什么,可我能感觉的到,舅舅在拿我与你们当棋子。”
长安温柔的看着沈栖,轻声问:“夫人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全吗?”
沈栖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特别担心。我在舅舅面前说的话也没什么份量,他想做什么我也拦不了,万一他要伤害你们呢?”
长安轻轻的将沈栖拥进了怀里抱了一会,抚摸着沈栖的背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夫人放心。”
沈栖搂紧了长安的腰,埋在长安胸口有些难过的说:“我相信长安,可我就是改不了胡思乱想的毛病。”
长安又将沈栖抱得紧了点,说:“这不怪夫人,怪我,是我没能给夫人安全感。”
长安带着沈栖还未走到家门口时,远远的就看到了三叔与丁伯在门口等着。
看到三叔与丁伯时长安就知道,沈栖回到山上后一定会受到比他好太多的待遇。
果然,刚到院子里坐下,小音钟墨和安就将沈栖紧紧围着,一人一句不停的问着问题。
小音问:“夫人在南凌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可适应那里的生活?有没有受欺负?”
和安问:“我哥没惹嫂嫂生气吧?”
钟墨问:“师兄与顾伯伯还好吗?”
沈栖将三个人来回看了一遍,最后慢吞吞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钟墨,说:“这是顾公子写给你的。”
钟墨拿了信便坐到了一旁,沈栖转头对小音与和安说:“我在南凌过的还不错,吃的好睡得好,长安待我也很好,没有惹我生气。”
小音听了后却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撇了撇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昨天夫人没有跟公子一起回来,我担心的一夜都没睡着,就怕再也见不到夫人了。”
和安闻言拿胳膊肘捅了捅了小音,不满意的说:“你在说什么呢?这话多不吉利,赶紧呸呸呸!”
小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紧听话的“呸呸呸”。
沈栖看了看小音与和安,又稍稍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走来的小音娘亲与小音爹爹,和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吕爷爷,他突然之间又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他搅乱了大家平静的生活。
长安看着瞬间开始情绪低落的沈栖,心里便明白他肯定是又乱想什么了。
所幸小音的娘亲刚好在这时候走过来,她将小音挤到一边后满面笑容的看着沈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后有些心疼的说:“夫人好像瘦了一些。”
小音的爹爹与爷爷也紧跟其后,走过来后也说:“夫人瘦了些。”
沈栖从没体会过出远门回来后长辈的关怀是什么样的,他从前很渴望这些:无论胖了还是瘦了,长辈们总会心疼的说瘦了。
但如今他却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沈栖暂时忘记了刚刚的难过,掐起了胳膊上的一把肉,举起来向大家解释,说:“我没有瘦,我吃得可多了,睡得也很好,怎么会瘦呢?”
长安看到沈栖重新打起了精神,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开始心疼那被掐起的一把肉。
待与大家寒暄完,两人回了房间关起门后长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挽起沈栖的袖子看那块被掐过的皮肤。
“都红了,”长安心疼的说:“我给夫人养的这点肉哪够掐啊?你还掐那么狠。”
沈栖看着轻轻给他吹着胳膊的长安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想起叶丞相见他时说过的胖了一些,又对比吕爷爷他们说的瘦了,沈栖突然觉得自己的亲舅舅还不如几个认识了没多久的长辈。
他不是一定要别人他瘦,他只是在别人的话里感受到了真正的关心。
而这些都是长安带给他的。
长安还在给他吹那片被掐红的皮肤,沈栖抬手轻轻的捧住了长安的脸,说:“我不疼,长安别吹了。”
第164章 有些东西看起来是保护伞其实是烫手山芋
回到山上的第二日沈栖才想起来叶丞相交代给他的事。
大概是被大家的关心冲昏了头脑,如果不是晚上做了个噩梦,他可能还想不起来。
梦里的叶丞相十分凶,质问他为什么没把话带给三叔,然后为了让他长记性当着他的面打了长安一顿。
这对他来讲还真的是最严重的惩罚。
所以一睁眼当他看到完好无损的长安还躺在他身边时,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就麻利的穿戴整齐去找了三叔。
一般来说三叔的作息时间都十分规律,这个时间点三叔应该刚吃过早饭正坐在院里品茶。果不其然,沈栖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喝茶的三叔?
三叔在看到沈栖时十分惊讶,“夫人怎么起这么早?”
沈栖迫不及待想把叶丞相交代的事说出来,可越迫不及待就越不知道从哪开始讲起,最后慌不择言道:“我做了个噩梦。”
三叔微微一愣,皱着眉头忧心的问:“又做噩梦啦?什么样的噩梦?”
沈栖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决定不能这么绕圈子,有话还是要直说的好。
“是我舅舅让我给三叔带句话,说三叔可以把那道圣旨拿出来了,有什么后果都没关系。”
三叔听后仔细理了理沈栖的话,不确定的问他:“夫人做噩梦了,梦到叶丞相让你给我带话,是这样吗?”
沈栖使劲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做噩梦,跟噩梦没关系。”
否认过后又觉得不严谨,连忙改口道:“跟噩梦也有关系,是因为舅舅让我带话我才做的噩梦。如果我不告诉三叔的话舅舅可能会生气,生气的话说不定会把长安打一顿。”
三叔放下手里的瓷杯,认真的想了想,又问:“你见了叶丞相,叶丞相让你给我带句话,是这样吗?”
沈栖见三叔终于听懂了,赶紧使劲的点了点头。
三叔突然表情凝重起来,问:“你舅舅知道圣旨的事?”
沈栖根本就不知道圣旨是什么圣旨,舅舅知不知道圣旨的事他就更不清楚了。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圣旨的事,他就让我给三叔带句话,其他什么都不让我问。”
三叔叹了一口气,疑惑的喃喃道:“叶丞相怎么会知道呢?”
当年他与皇上谈条件时并没有旁人在场,按道理说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暂且抛开这些不讲,这时三叔突然就明白了叶临江曾经说过的叶丞相想毁了大皇子是什么意思了。
带人背弃诺言围在山下的人是大皇子,待圣旨公之于众大家唾弃责骂的也会是大皇子,届时大皇子肯定会失去民心,而失去了民心就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所以不论大皇子是死是活,这个皇位也万万不会给他坐了。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圣旨拿出来让大皇子带人离开,但一想到大皇子被毁了的话这皇位恐怕只能沈栖回去继承了,就又放弃了用圣旨的想法。
可如今叶丞相特意让沈栖带话回来,他不得不又重新考虑这件事。
想明白后的三叔又问沈栖:“你舅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把圣旨拿出来?”
沈栖摇头,随后又好奇的问:“舅舅说的那道圣旨的内容是什么?”
三叔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是我与你爹之间的交易罢了。”
三叔俨然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沈栖也识趣的不再多问了。可有件事他一定要问清楚,“这道圣旨如果拿出来,会伤害到长安吗?”
三叔笑着摇了摇头,“这圣旨是为了保护他才存在的,怎么会伤害他呢?”
既然不会沈栖也就放心了。
看着三叔紧皱眉头的样子,沈栖又忧心的问:“这件事会很为难吗?”
三叔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也没有多为难,就是怕我以后会后悔。”
沈栖突然情绪低落起来,小声的向三叔道了一声歉:“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应该过的很好。”
三叔对于沈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很是无奈,心道这孩子总学不会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夫人啊,”三叔抬手轻轻摸了摸沈栖的头,一脸慈祥道:“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非常庆幸那时在山下遇到的是你,也很感谢你后来愿意留在这里陪在长安身边,这山上有了你大家都很开心,你没有给我们添任何麻烦,只给我们添了幸福感。”
沈栖愣愣的看着三叔将话说完,然后便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他总觉得这两日大家给了他太多感动。
沈栖抹了一把眼泪,正准备跟三叔说些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长安打断了。
长安醒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另一半床铺不免吓了一跳,但直觉又告诉他沈栖一定没有离开山上,他这才出了房门来找。
看到沈栖坐在三叔身边时长安刚准备松一口气,下一刻就看到了沈栖眼角的眼泪。他慌忙走到沈栖身边蹲下,又轻轻的帮忙拭去眼角的泪,心疼的问:“夫人,你怎么哭了?”
沈栖没有立刻回答长安,长安便满含怨意的看了三叔一眼。他的第一想法就是三叔欺负沈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