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尽阑珊 番外完[古代架空]——BY:江东客

作者:江东客  录入:07-07

  桑梓回给宿心一个多少带了心虚的微笑:“祭司大人,我对教主忠心耿耿,话可不能乱说。”
  “明归哥哥活着的时候,你对他忠心是应该的,如今他死了,我不信你不想争一争。”宿心从小在教中长大,也见过权力的更迭,因此知晓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心。如今教主之位空悬,桑梓作为季明归心腹手握重权,不可能不争。
  况且桑梓本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
  桑梓并没有继续否认宿心的话,反而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好呢?”
  “与其鹬蚌相争,让旁人得了利益,不如我们两个合作。”
  谈话因为侍从的到来戛然而止。
  “两位大人,应阳国的大殿下前来,说金谷节将至,想请教主前去主持祭典。”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好吃饭,健康生活,两位先生千古。


第39章 蕉下小楼
  应阳国就在南疆,是紧挨着大吕的附属小国。朱明教地处应阳跟大吕的交界,教众多活动于大吕左江郡的南部和应阳境内,与应阳王族不得不保持友善的关系。
  金谷节祭祀是应阳国内最大的祭典,三年一度,按照惯例教主将携祭司前往参与。
  但这次的祭典季明归却注定无法到场。
  宿心接待了王子仓鸿,但教中内乱之事却不好轻易说明,更不敢贸然将季明归身死之事坦言告知。朱明教势力庞大,应阳忌惮已久,如今一教之主无端身亡,宿心唯恐应阳趁乱做出对教中不利之事。
  于是宿心便说教主前往中原有事,如今教内多是夫人主持。
  季明归生性跳脱,并非第一次跑去中原,因而仓鸿并未察觉奇怪,只跟宿心说道:“那便请教主夫人和祭司大人同往,在下也好跟父王交差。”
  宿心颔首答应。主持金谷节本是旧俗,教主不在,夫人代劳也是常事。
  “此番在下亲自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不情之请。父王听闻教主数年前前往中原,取回了丢失已久的教中圣物萃金瓶。父王幼年曾听祖父讲过圣物风采,自祖父仙逝,父王想亲眼见到圣物的愿望越发强烈。如今父王已是风烛残年,圣物既已找回,不知贵教可否满足父王心愿?”
  圣物干系重大,宿心没有一口答应,只说要同几位阁主共同商议,随后吩咐侍从带仓鸿前往住处,过几日与其一同离开。
  沈停云已经醒来,宿心过去将蛊毒之事告知对方,嘱咐沈停云千万不能离齐时雨太远。沈停云沉默良久,宿心原以为对方是介意内力无法完全恢复,便出言宽慰,说自己之后定会遍寻古方,找到解除蛊毒的办法。
  沈停云却摇头,说道:“我是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与我无亲无故的齐君郎屡次相帮。他竟为我做到如此,我不知道该如何相报。”
  宿心见齐时雨和桑梓的言行,觉得沈停云与其不可能真的无亲无故,甚至可能从前关系斐然,不过她不敢多言,怕说错了话。
  宿心为了分散沈停云的注意力,便将前往应阳国的事情告知了对方。
  “按照往年惯例,我们要在国都呆上大约七日。”宿心说,“只是圣物之事,我还得与桑梓商议。”
  沈停云有几分不安,问道:“但教内的事情我从前也不怎么参与,就算去了应阳国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夫人不必帮忙,只不过做出个态度,告知对方朱明教重视应阳,不敢怠慢罢了。”
  沈停云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询问了宿心齐时雨去了何处,便匆匆下床寻人。
  齐时雨又一次来到季明归的坟前。
  “谢谢你救下他。”齐时雨朝着坟冢低声说道。他即便心中有几分嫉妒,却一点都不怪季明归将沈停云据为己有。小侍卫那么好,被别人喜欢,也是应该的。
  如今沈停云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齐时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是……若是喻寒依知道了季明归身死的消息,不知该有多难过。
  齐时雨将腰间的瓷瓶取下,撒出了瓶中泥土。
  “这是京都的土,如今我拿着已经没用,全都给你了,权当是陛下在陪你。”齐时雨说,“至于他,我不在时感谢你替我照顾他,如今我回来了,也该将人归还给我。”
  沈停云找到齐时雨时,见到他将平日里当成宝贝的瓷瓶扔在了树下,很是不解。
  “你怎么不要了?”沈停云问。
  齐时雨勾起嘴角,笑得温润和煦:“我只是觉得,事到如今,也该朝前看了。你从前说得也是,酗酒伤身,稍不留神也伤了身边的人,我以后也不再饮酒。”
  沈停云诧异万分,旋即想到自己身上的蛊虫之事,忙朝齐时雨询问为何要帮自己。
  齐时雨道:“当初在蛊林,你舍身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你一命,再寻常不过。”
  齐时雨说得坦荡,却让沈停云心中隐隐失望。他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因何失望,可是就是觉得空落落的,似乎齐时雨的答案,并不是他想听的。
  几日后,沈停云、宿心和齐时雨带着一队侍从以及教中圣物,同仓鸿一道前往了应阳国都。
  应阳是小国,国都也并不算大,因地处南疆,多树林毒虫,王宫也是各种吊脚小楼组合而成,与中原的红墙翠瓦相差甚远。
  “请几位贵客先行跟随侍从前去休息,三日后便是金谷节祭典,介时将会有人亲自带各位前往祭坛。”仓鸿说着叫来了几个侍卫,分派给了沈停云等人,说是任由差遣。
  “父王将会在祭典结束之后宴请各位,宴会过后,便会派人护送诸位回去。”
  沈停云的住处和齐时雨相隔不远,宿心因是姑娘,被安排在了花园另一侧的小楼。打点好行囊,沈停云去了齐时雨住处,将人请了出来,两人一道逛逛宫殿各处,顺路去寻宿心。
  王宫里到处是参天古木,很多宫殿依树而建,齐时雨从未涉足异国,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穿过花园,熟悉了周遭环境,又向随身侍卫询问了各个宫殿居住的王族。
  与中原皇宫不同,应阳王族无论是否成年,都居住在王宫当中。他们所处的是各王子所住之地,与国王的后宫相隔了一片湖泊,平日里重兵把守,少有人能涉足其中。
  花园角落,芭蕉丛生的地方,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小楼,楼外重兵把守,看起来很是神秘。
  齐时雨知觉此处有异,便试探着朝侍卫询问此处。
  侍卫对蕉下小楼讳莫如深,只道里面住着贵人,大殿下嘱咐,任何人不得接近。
  什么样的贵人会被圈禁在御花园的角落?
  齐时雨在侍卫的态度中品出了一丝不妥,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极有可能藏着应阳王族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深知知晓越多死得便越快的道理,并未多问,迅速转移了话题,同沈停云一道穿过小楼前去寻找宿心。


第40章 意外来信
  月上中天,一名男子越过把守的士兵,进入了掩映在蕉叶下的小楼。
  这男人一身水色的袍子,长发梳得整齐,连进入小楼的脚步声都井然有序。
  男人先是轻敲了两下小楼的门,见没有人应答,随后又敲了几下,声音比之前更加急促,掺杂了几分不耐烦。
  “铭儿,是我,把门打开。”男人终于停止了敲门,和缓地朝楼里喊道,好在说话的声音并未与敲门声同样急躁。月光洒在栏杆上,映亮了男人的半张脸。
  这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面如冠玉,君子的傲气与谦卑融在一处,单凭样貌就能令人知晓其不凡的出身。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应阳国的大王子、这个国家将来的主人——仓鸿。
  未点灯火的小楼里终于传出了动静,竟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出去!我谁都不见!”那男声沙哑低沉,带着几分虚弱,声音的主人应当病了许久。
  仓鸿对楼中传来的反抗声音恍若未闻,看了眼身旁跟着的侍卫,侍卫就直接抬脚踹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那扇门。
  这门已经有些损坏,似乎像今夜这样被人暴力破开的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
  仓鸿如愿以偿进了小楼。
  小楼里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长发披散,双颊瘦得几乎脱相,看不出面容到底是俊朗还是普通。
  仓鸿靠近男人,跪坐在轮椅前,双手伏在男人的膝上,看起来既温柔又虔诚。
  “铭儿,怎么又发脾气了?”仓鸿温声问道。
  “仓鸿!我沦落到如今地步,全是你和你爹的错!少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
  仓鸿无视了男人暴怒的模样,握起对方的双手,与其十指相扣,嘴角噙笑:“铭儿,你要知道,身为前朝余孽,想要活下去,必须要得到所有人的信任。我当年同意父王送你去京都,是为了救你。”
  “但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从京都回来,毒瞎我双目,废我双腿的人,也是你。”轮椅上的男人冷冷地说道。借着隐隐月光才能看清,原来男人的一双眼睛,竟是看不见的。
  若是沈停云还记得曾经在京都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或是齐时雨可以凭借样貌认出旁人的身份,他们兴许都能轻松辨别出轮椅上的男人的身份。
  他正是本该与暗阁诸人一同被卫卿泽的漠北军杀死在皇陵的仓铭。
  独在异乡十余载,被派遣了搅乱大吕朝局的重任,一朝回到故里,仓铭没能得到褒奖与荣耀,而是被仰慕多年的兄长亲手废去了双腿,毒瞎双目,锁在了楼中,比寻常供人赏玩的鸟雀尚且不如,他怎么可能不恨?
  他如今早已看透,自己不过是被对方利用的工具,没了价值后,连独善其身也做不到。可笑他竟还曾天真地信过对方,以为对方那双温柔的眸子看向自己的时候,口中说出的话也会是真的。
  仓铭冷静片刻,问道:“听说今日来了客人?好大的阵仗,隔着小楼我都听到了侍卫们在谈论。”
  “是朱明教的祭司和教主夫人。”仓鸿说,“我骗他们带来了教内圣物。那圣物丢失太久,如今连朱明教自己人都不清楚,它到底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仓铭并不关心,只是顺着仓鸿的话问了下去。他和仓鸿,早就无话可说。
  仓鸿:“那圣物名叫萃金瓶,但萃的却并非金银,而是蛊王。蛊王难得,只能用萃金瓶培育而出。”
  “得了蛊王你想做什么?”仓铭笑笑。仓鸿有野心,但同自己的旧主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蛊王可以医死人肉白骨,得到了它,你的眼睛、双腿,都能重新好起来。”
  仓铭忽然用尽全力,将仓鸿紧握住自己的双手推开,发了疯似的挥起两手,打在仓鸿身上,既无助,又绝望。
  “这双腿,这双眼,都是你废的!如今费尽心思去寻那个鬼蛊王,又有什么用!”仓铭嘶吼着,企图从陪你过轮椅上离开,但在摔倒地上之前,就被仓鸿抱在了怀里,再动弹不得。
  仓鸿亲吻着他的鬓发,强行将怀中狂躁不安的人安抚下来。
  “父王答应过我,只有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才能彻底放心,留下你的一条性命。”应阳国王的王位来得并不名正言顺,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前朝留下的唯一王子,应阳王既不敢随意杀了,又不敢放任不管,只能让自己的儿子想办法解决。
  仓铭无助地跪坐在仓鸿怀里,绝望地说道:“铜镜摔碎了,你才想起来重新拼好。可碎了的镜子就是碎了,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把外表修好了,难道那些裂隙就不会存在了吗?”
  仓鸿没办法回答仓铭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只会听从父亲的命令,没有杀伐果断的血性,因此连喜欢的人都没办法守护好。
  “放心,都会好的。”仓鸿说。他说的不是仓铭想听的,却是他想要看到的。
  仓铭低声笑了起来。
  “我想起来,在京都的时候,我为了达到你们的所谓的要求,曾设计将一个把我视为朋友的人逼到成为一具任人宰割的悬丝傀儡,那时的我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也会落入与之相似的境地。可见冥冥之中,报应不爽。是我活该。”
  仓鸿亲吻着他,对这些话恍若未闻。
  隔日清晨,沈停云的住处多了一封信,信件静悄悄地出现在他床头的小桌上,不知是谁放上去的,也不知道是何时放上的。
  沈停云打开那封信,随后稍稍一愣。信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写着今晚子时前往蕉下小楼一见。
  沈停云不知来意,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去赴约,于是拿着信去找了齐时雨。既然是算无遗策齐君郎,自然能给出最合适的意见。
  齐时雨端详了信件片刻,说道:“不如前去看看。我们在应阳王宫里,理论上没人敢对我们怎么样。写信之人是敌是友,一见便知……但为保稳妥,明天我和你一道过去。”


第41章 仓铭
  隔日子时,王宫里已经几乎没了人烟,连戍守在小楼外的侍卫们也三三两两地睡去。沈停云和齐时雨按照来信上所写,来到了小楼之外。
  两人顺着小楼后方台阶上去,脚步很轻,很轻松就到达了二楼。
  仓铭坐在二楼的房间里,等待着自己前来赴约的贵客。他虽被囚禁王宫,但这里到底还是他幼年长大的地方,自然有办法瞒住仓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件送去朱明教的来客那里。
  他并不知晓今日所请之人的样貌与姓名,只知道对方是朱明教教主夫人,是个会武的男人。将一切希望寄托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其实并不明智,但仓铭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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