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站在一边,他看着藏在泥土中的?金矿,心中同样压抑着悲伤,“阿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我?娘是他亲妹妹……为什么……”
沈康松开攥在手里的?金矿和?泥巴,眼泪滴落泥中,粘土的?金矿在水珠的?滋润下折射着光芒。
“我?早该想到的?!值钱的?并不?是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而是土地本?身!是土里有东西!”沈康举起拳头猛砸地面,土中的?碎金矿颇为锋利,白皙的?骨节上立刻血迹斑斑。
“我?思来想去,他们只可能为了钱这么做……可我?不?明白,地里能有什么钱……”沈康捡起一块金矿攥在手里,仰天苦笑,“哈哈哈哈……居然?是这样!居然?地里真的?有钱……”
“我?居然?还一直在想,这两块地变成药田不?过是这两年地震后的?事情,难道他们竟能未卜先知,看到未来……哈哈……没想到啊……”
“阿康!”红枫拉住沈康的?手,那块金矿掉在地上,“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这没有用。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代价?”沈康目光坚定,“我?会的?……我?一定会。”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王夫人?也?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不?停丈夫阻拦,就带着柳莲儿进宫去了。
顾敏槐端着鸡蛋瘦肉粥过来,喂顾飞舟吃早饭,嘴里还碎碎念道:“女人?家家的?,不?在家里带孩子,天天跑出?去。”
卫星湖哪里敢让顾敏槐进屋子,就说他们会自己吃早饭的?。
顾飞舟接过顾敏槐手里的?食盒,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以后要自己吃早饭、自己上茅房嗯嗯。
顾敏槐叮嘱道:“回头你娘问起来,你还是要说,今天是爹喂你吃早饭的?,知道吗?”
顾飞舟点点头,表示这是男子汉之间的?秘密。这才把顾敏槐这尊大佛送走了。
两人?急忙关上门,卫星湖吐槽:“你爹不?是甩手掌柜嘛?怎么这辈子就跟在媳妇后头,大声逼逼都?不?敢呢?”
顾飞舟把食盒放在桌上,他胳膊上又长出?一个小红点,思忖再三?后他说道:“星儿,咱们不?能住一间房了,回头你跟你娘说说,就说我?晚上磨牙,让我?单独睡一个房间。”
“还说三?天呢,我?们这个身体?,一天都?瞒不?下去……”卫星湖愁眉苦脸,“要不?然?跟我?爹娘他们说了,这是瘟疫?”
“跟他们说了有什么用?找大夫?”顾飞舟叹气,“找一般的?大夫是没有用的?,只能是……”
“飞舟!”卫星湖耳朵一动,他跑到窗边关上窗户,“噗通”一声,一个东西撞到窗户上。
两人?外?出?查看,只见一只通体?羽毛火红的?麻雀撞在窗面,落在地上。
卫星湖惊叹道:“天啊,活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红色的?麻雀!难道跟你一样的?了红点瘟疫,变异了?”
“这不?是麻雀,是人?。这是幻术。”顾飞舟指着砸出?五官的?窗面说道:“他砸到鼻子了。”
一阵白烟飞过,红枫捂着鼻梁、双手撑住墙壁。
谁还记得?他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第55章
王夫人刚带着?柳莲儿从宫里回来, 两人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地下了马车,却瞧见几个丫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了对面的马车。
那马车上坠着?沈府的灯笼。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道:“回夫人,沈大人说小?公子功课落下好久, 要给他补课。侯爷已经?同意了。”
王夫人哦了一声, 顺从地点点头, 她对外巾帼,对内却十?分娇.妻, 丈夫的决定, 她总是无?条件支持的。
但一旁的柳莲儿看到小?包裹外头,露着?她给顾飞舟做的虎头帽子,急忙问道:“我?家孩子也要去吗?”
管家点点头, “小?侯爷说一个人寂寞,要人陪着?。你相公答应了,包裹就是他收拾的。”
柳莲儿面上温柔一笑,对着?王夫人说:“这样也好, 两个孩子有个伴。”但心?里却举起?镰刀,“这个书呆子!可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俩孩子到了沈府后,要了一间偏僻的屋子。
顾飞舟让卫星湖住别处去,卫星湖说:“那可不行, 你现在是病号,我?得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死了没有,好给你收尸啊。”
“去!”
“好好好。”卫星湖嘻嘻哈哈道:“不会死不会死,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哼!”顾飞舟没好气,在屋子里依旧用毛笔画出了隔离区。
晚上, 沈康和红枫亲自送来饭菜,问两人是否还住得惯。
顾卫使了个眼色, 卫星湖开?口道:“师父,咱不说那些弯弯绕的了。你想说啥,就直接问吧。”
沈康给自己和红枫都倒了一杯酒,笑道:“你们?真是重生?”
“都到这个时候了,问这个就没意思了吧。”卫星湖夹了个鸡腿放碗里。顾飞舟用手帕捂住嘴,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
“好,那你们?告诉我?。你们?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卫星湖把筷子放下,谁乐意描述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沈康凝视他的表情,得到了一些信息,“看来死法不太好。是怨灵,所以重生了?”
“你要非那么说,那也算。”卫星湖话音刚落,顾飞舟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卫星湖会意,“师父,咱们?还是有事?说事?吧。既然你们?决定跟我?们?合作,而免费的情报又结束了,是不是就该拿出诚意了呢?”
沈康并不急于回答,他察言观色,顾飞舟拉卫星湖衣袖的小?举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俩人心?意相通,不用说话就能知晓对方?意图,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沈康看了红枫一眼,两人对视,他还没来得及传音入耳,就听?红枫开?口道:“我?们?可以拿出诚意,但我?们?必须先确认我?们?能获得什么样的报酬。”
卫星湖心?里暗骂脏话,“丫的!咱俩这默契是多年修炼的,可他们?能用法术传音入耳,是作弊!”
顾飞舟一翻白眼,“你管他们?作不作弊,看我?眼色行事?!”
卫星湖咳嗽一声,“明白。”
卫星湖望向红枫,“我?们?之前就说过?,跟我?们?合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能具体?点么?”
顾飞舟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
卫星湖道:“升官加爵、名满天?下,更上一层楼。”
红枫道:“阿康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于名誉上,更是天?下文人争相效仿的楷模,更不更上一层楼,并没有什么意义。”
卫星湖不说话,顾飞舟笑了,“如?果真的没有意义,你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沈康笑了,示意红枫退下,师徒俩的博弈到此为止。
这世上没有人会嫌自己的权势太大,也没有人会嫌自己的名声太大。
一个恃才傲物,以救天?下于水火为己任的人,怎么可能不贪图留名青史的权利?
他沈康这辈子最大的贪心?,就是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史册上,非但要刻一个名字,还要留下一整页、一书册的事?迹!
“你们?想要我?们?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呢?”
顾卫相视一笑,知道事?情成了。
卫星湖说:“替我?们?办两件事?,一件是除掉贾家,赶尽杀绝那种。”
沈康点头,“贾家的人,不用你们?说,我?也会除掉的。还有一件呢?”
卫星湖看了眼顾飞舟,顾飞舟点点头。
“帮我?们?杀一个人,她是司马家的庶女?,叫司马仙琴。”
沈康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禁目光微顿,红枫替他开?口道:“你们?要说是得罪了整个后宫司马家嫡女?,司马仙瑶,我?们?倒还能理解。可这司马家的庶女??又是怎么回事??”
顾飞舟开?口道:“别管她是谁,你们?照做就好了。贾家的事?情不好做,你们?可以缓一缓。但要杀一个小?丫头,对你们?俩而言,可不是什么难事?。”
卫星湖应和道:“对!不见到那个毒妇的人头或者尸体?,我?们?绝对不会松口的。”
话已至此,沈康和红枫只能答应。
红枫第二天?就开?始踩点,司马氏家族庞大,分支众多,想要打听?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红枫作为青叶剑派的大弟子,自然有他的办法,否则学那么多法术却排不上用处,岂不是暴殄天?物?
但他调查后却发现,这个司马仙琴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还没有出阁,平日里住在最蹩脚的院子里,名义上是小?姐,过?得却比丫鬟还不如?,脏活累活都要自己做,前几年老娘也死了,可谓毫无?依靠。
他本性为人正派,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杀她做什么呢?
两天?过?去,无?所进展。
沈康叹气,“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既然这样,你把她所在的宅院告诉我?,我?亲自去。”说完就要去拿匕首,红枫拦住了他。
他虽心?下不忍杀害无?辜,但两相权衡后说道:“还是我?去吧。不管怎么样,我?不想你手上沾血。”
也不要选黄道吉日,就今晚动手了。
红枫施放风行法术,悄无?声息地爬上司马府的屋顶,他来到司马仙琴所在的屋子,用隐身术藏匿身形,刚要动手,却见司马仙琴推门?而出,四下张望后出了院子。
他心?下奇怪,心?想:“这女?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出去做什么?”于是偷偷跟随,静观其变。
只见司马仙琴来到柴房,轻叩三声门?板,柴房门?开?启,司马仙琴走了进去。
红枫移开?柴房屋顶的瓦片,看到柴房里燃着?灯火,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手持扳指,背手而立。
他心?里暗叹:“半夜三更地不睡觉,竟是来柴房私会?”
听?见司马仙琴进门?的声音,那男子转过?身,烛火照亮了他的面庞。
红枫自然不认得这人是谁,只能默默记下长相。
司马仙琴施施然行礼,温柔道:“三哥。”
红枫心?里万马奔腾,还是兄妹?
被唤作“三哥”的男子点点头,“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有瘟疫的衣服我?已经?给司马仙瑶送过?去了,她也摸过?了,应该很快就会得病的。”
不知为何,听?到有阴谋,红枫反而松了口气。
男子哈哈一笑,“那疫病凶猛,司马仙瑶要是得了病,多半是熬不住,等她死了,我?就推你上位,让你顶替她进宫做娘娘,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三哥的恩情,仙琴没齿难忘。”说罢就要跪下,被男子扶起?。
“等你做了娘娘,承袭了皇帝的恩宠,可不要忘了对三哥的承诺啊。”
“自是不会忘。”司马仙琴微微一笑,“待我?进宫之时,瘟疫早已四处蔓延,人心?惶惶之际,我?便对皇上进言,将老爷子踢下马,让三哥当家主。”
听?到“家主”这两个字,男人眼里闪过?阴戾的光,他愤恨道:“老爷子心?里只想着?老二,老二死了,就只想着?那个小?萝卜头。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竟要我?们?这帮叔伯为他抬轿,简直欺人太甚!那小?屁孩子何德何能!”
“三哥别气,阿曜只是小?孩,到时候老爷子死了,咱们?找个借口让阿曜寄出去,不就行了么?”
男子这才顺了些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些瘟疫的衣服,你也碰了,不会有事?吧。”
“三个放心?,这瘟疫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司马仙琴撩开?袖子,手臂上几个红点。
男子面上一臊,“你给我?看守宫砂做什么?”
司马仙琴忍着?怒火道:“守宫砂在我?左手,右手这几个红点,就是得过?疫病的象征。”
男子低头细看红点,烛火下,那红点几不可见,就像是被蚊虫叮咬的一般。
这红点似乎似曾相识,红枫略一思索,脑海中显现出那天?夜晚,用帕子捂住嘴的顾飞舟,在移开?帕子后,人中上和下巴上的红点,竟也是这般模样!
司马仙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当年我?娘就是死于这疫病,起?初只是不经?意的红点,到后来红点遍布全身,她在我?面前喊疼,可我?却只能看着?她受苦,直到死去。我?娘死后,我?收起?了她的衣服,也不慎染病,在那个冬天?,我?从鬼门?关爬出来,就暗自发誓,一定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男子点点头,感慨道:“你娘的事?,竟然是这个由头,罢了,今天?很晚了,就到这儿吧。”
司马仙琴在男子走后,又在柴房呆了一会,才错开?时间回去。
柴房内漆黑一片,连带着?红枫脑子里也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是怎么样回到沈府,得沈康见他面色难看,以为是动手杀人心?里不好过?,就给他倒了杯茶,谁知红枫突然拉住他的手,焦急道:“阿康!我?有事?跟你说!”
接下来,红枫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沈康,沈康听?后脸色僵硬。
他想起?顾飞舟的症状,明白了为何那俩人一定要住进沈府。
“不好,他们?所说的筹码,很可能就是这场瘟疫,他们?知道瘟疫的结果、预防的措施和救治的方?法!”
沈康掐指一算,“时间上来算,瘟疫很可能已经?潜伏在长安了,只等春天?来临,就要大面积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