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小笨蛋别的?不擅长,就是轴得很,会钻牛角尖,到时候肯定出不来。
心里数了五个数,顾飞舟计上心头。
“我是不想让你在他们面前说话。”
卫星湖脑袋旁冒了问号,“啥意思?”
“唉……我以为?你看明白我的?眼色了。”顾飞舟放下笔,把刚才?记录的?宣纸收起来。
这带着失望的?沉默挑起了卫星湖的?惊慌,他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不是……啥意思啊?我没?瞧见你给我眼色啊。”
“怎么没?给呢,他俩都在,又跟你站一?边,我看你一?眼就得了,久了要被发现的?。”
“是吗?”卫星湖将信将疑。
“当然了。我有我的?用意。”顾飞舟一?本正经?道:“要是你先说了,我固然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能明白他俩心里是怎么想的?。”
卫星湖彻底懵了,“我没?懂。”
顾飞舟把卫星湖的?手拉过来放在手心,轻轻拍拍,“我之所以让他们先说,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会说谎,或者有所保留。等他们先说,你再说,如果有出入,那?不就证明,他们说谎了吗。”
卫星湖被带去沟里,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飞舟,你真聪明,你说的?真有道理。”说完给顾飞舟一?个大拇指,他一?拍脑袋,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地方?没?明白,但?他不知道是什么,索性不想了,躺平道:“你真厉害,什么都想到了。我就想不到。”
顾飞舟咬着嘴唇,几乎要憋不住笑。心里又是怜爱,又是疼惜。
星儿,你怎么这么傻。他们要是当着你的?面说谎了,你还不得直接戳穿他们么?
我的?傻星儿怎么这么笨呢。
“好啦,不管怎么说,是我不对。我今天?看你跟他俩站在一?排,我怕眼色使久了,会被他们发现,顺带着解码我们的?默契。”顾飞舟伸手做了个一?丢丢的?手势,“就那?么一?丁点时间,我也没?注意到你没?瞧见。”
他恳切道:“星儿,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卫星湖慌了,“哎呀,你别给我道歉了,是我不好,我没?看见你的?眼色。我还乱生气……”
“生气是好事,又不开心的?就要说出来,不可以藏在心里,不然要生病的?。”
“嗨,大夫都说了,你不能生气,不然要中风的?。”
顾飞舟笑道:“那?是因为?我们年纪大了,老了,那?时候就没?机会生气啦。星儿,可咱们现在年轻啦,可以敞开胸怀去生气、去跑、去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啦。”
卫星湖笑眯眯地不说话。
顾飞舟试探道:“你今天?要不高兴洗澡,就不洗了,我给你去泡洗脚水。”
卫星湖点点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卫星湖:哦耶!不用洗澡了耶( ?? ω ?? )y
顾飞舟:分分钟搞定。
第57章
顾飞舟拿着脚盆去找丫鬟要热水了,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卫星湖的惊呼声,只见?那人一溜小?跑飞奔而来。
“飞舟,我还没跟你说, 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看看有没有漏了啥。”说完, 卫星湖开始原地打?拳。
顾飞舟看着眼前围着围兜打?拳的小?豆丁,目光中闪现?出那人青春年少的模样。
阳光下, 那恣意飞扬、神采奕奕的少年郎笑着说:“你没了我可怎么?办?”
*
司马仙瑶被遣散回司马家, 朝野上下都静静看着,这天下权势最大的两个家族撕破面皮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一连两三天,司马老爷子?都默不作声, 让所有墙头草都无?迹可寻。
坊间开始议论纷纷,都说或许司马家大不如前了。
这一天,梨花弄的一个普通药材铺里,掌柜的正?在擦拭落灰的算盘, 忽如其来的一声马蹄嘶鸣让他吓了一跳。
这里是贫民窟,轻易是见?不到马这种达官贵人才有的坐骑的。
红枫下了马,对着路边一个阿婆问道?:“这儿是周家药铺嘛?”
阿婆点点头,但随即小?声说道?:“别去他家买, 他家贵,还作假。”
周掌柜闻声出门?,对着阿婆大喊:“哪里来的老不死的!凭空污人清白!”说完看向红枫,只见?污泥白雪的路面上,站着一个一身红衣, 穿黑色长靴的青年男子?,恰是端目华容、风华正?茂。
他身后背着一把?宝剑, 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周掌柜的擦了擦眼睛,只当天上掉下个大元宝,在对着他发光咧!
“唉哟!客官是要买药材么??我家这可是百年老字号,童叟无?欺!”周掌柜长满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边的阿婆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了。
红枫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锭子?,递到周掌柜面前,等那人眼冒金光,伸手?来接的时?候,又?突然缩了回去。
“你们店里,有个叫周奉远的人么??”
周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经红枫再三确认后,他擦掉了因银锭子?而溜出来的口水,摆出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说道?:“唉哟,客官,你找他是做什么??他要是在外头欠了钱,那我可是分毫不管账的。”
“你不用管我找他做什么?,只要把?人给我带过来,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红枫把?银锭子?放在一边的树杈上。
半盏茶后,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被拖了出来,已经临近年关,而他依然穿着单衣,身上四五个补丁,脸上乌漆抹黑,两只胳膊上有好几处鞭痕,显然是长时?间受到虐待。
周掌柜一下把?人扔在地上,红枫这才看清,这周奉远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这……
还没来得及等红枫吃惊,只听周掌柜骂骂咧咧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倒还出去闯祸了?”
周奉远用手?抹掉眼睛里的泪花,漆黑的脸上白了一块,“我没有,我一直在后院干活,没出去。”
“还敢嘴硬?”周掌柜伸手?就要打?,被红枫制止。
周掌柜看到树杈上的银子?还在,立刻又?换了一副笑哈哈的表情,对着红枫吐苦水一样说道?:“这位大官人,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是我大哥的遗腹子?,前些年他娘死了,就把?他寄在我这里,我这给他吃、给他穿,谁知道?他还出去惹祸,您也看到了,我这是小?本买卖,可拿不出钱替他还债,他要是跟您有什么?纠纷,您尽管把?人带走,就是打?死了也不要紧。”
红枫困惑道?:“打?死也不要紧?”
周掌柜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这小?子?没有户籍,就是死了,官府也对不上号。”
红枫被人戳着痛处,心中一冷,他看着眼前油滑刁钻的掌柜,心中只觉得这种人挫骨扬灰也不尽兴。
“他没有户籍,那你有么??”
“大官人,您这话说的,我当然有了。我可是良民。”
红枫点点头。
周掌柜:“大官人,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那这银子?……”
红枫把?银子?扔给周掌柜,那人立刻把?银锭子?放进嘴里咬了一下,红枫心想,可惜没涂上毒药。
周掌柜走后,红枫把?周奉远扶了起来,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新伤盖了旧伤,眼神怯生生的,不敢跟人对视。
“他们虐待你?”
周奉远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不认识你,也没有钱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我是问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周奉远摇头,“没……没有,大官人,我没钱给你,我还要回去干活。”
红枫叹了口气,把?人提上了马,周奉远惊恐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红枫说完,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沈府大厅里,周奉远坐在垫着华丽坐垫的椅子?上,那半旧的坐垫上绣了织花云锦,料子?是万里挑一的上等精棉,摸上去有着温暖的触感。
他看见?自己漆黑的指甲,又?把?手?缩了回去,但是垫子?上还是留下一个黑色的手?印。
他害怕极了,立刻用身体把?那个掌印盖住。
过了一会儿,走进来几个人,一大两小?。
大的那个是个青年男子?,一身昂贵的白狐大氅,束发的丝带坠着流苏,整个人自带一股仙气,让人不敢直视。
周奉远连慌忙低下头,却见?地上两个小?豆丁一脸狐疑地抬头看着他,吓得他脚底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就是周奉远?”白衣男子?开口道?:“怎么?这么?小?,还这么?脏?那儿的人都没户籍,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时?,那个把?他带回来的红衣男子?点了点头,面带尴尬道?:“没有错,那里的人没户籍,也没名?字,能起这么?讲究的名?字的,就他一个人。就算真的搞错了,也是……”
红衣男子?突然噤声,怀疑地看着地上的两个豆丁。
这时?,两个豆丁中,小?胖墩一样的豆丁突然叉腰对着红衣男子?说道?:“飞舟不可能搞错的。”
周奉远脑袋都要糊涂了,却听地上豆芽菜一样的小?豆丁开口说道?:“你今年是不是十六岁?”
红衣男子?不假思索道?:“他这么?瘦小?,怎么?可能十六岁。”
周奉远心里咯噔一下,那豆芽菜看上去不过四五岁,但却露出了像是看透一切的深邃目光,最关键的是,他还真说对了。
虽然他比同龄人瘦小?很多,但他的确十六岁了。
周奉远点点头,轻声道?:“我是十六了。”
豆芽菜点点头,“是他。”
小?胖墩大声喝道?:“听见?没,是他!”
周奉远更加糊涂了,这俩小?孩虽然还没有桌子?高,但明显把?对面的青年人都震住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想不明白。
“好啦。”小?胖墩振臂一呼,“赶紧带他去洗澡,洗完澡让他给飞舟看病。”
白衣男子?皱眉,“洗澡做什么?,现?在就看了,看完再去洗。”
“不行啊,他太脏了。”小?胖墩指着椅子?说道?:“他不洗澡,坐久了,你这椅子?垫子?也要弄脏的。”
白衣男子?闭上眼,“这椅子?垫子?我就没想留,等他看完就扔出去。”
周奉远心里一惊,什么??这么?好的垫子?,还有这上好的红木椅子?,就要这么?扔了吗?
这时?,小?胖墩对着白衣男子?吐吐舌头,拉着豆芽菜的手?举了起来,“来,你快给他看病吧。”
周奉远蒙了,他哪里会看病!
虽然他一直在黑心叔叔的药材铺里干活,但叔叔家的防他比防贼还厉害,一直都只让他做最苦最累的搬运活,药材的细节处理,那都是不让他动手?的。
更何况,就算让他动手?,也是没用的,叔叔家卖的都是假药,他们本身连把?个喜脉都不会,卖出去的药材还吃死过好几个人,全靠耍赖逃过一劫,乡里乡亲的渐渐都不去买药了,说不定最晚明年,药材铺就要倒闭了。
想到这里,周奉远局促地捏着衣角,摇头道?:“我不会看病的,我不懂这些。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只是在店里搬药材。”
“开什么?玩笑呢!”小?胖墩脸皱成个小?包子?,“名?字都进史书了,还说不是你,赶紧的!快替他看病。”
“我……我不会看病啊!”周奉远急得站起来,双手?乱摇,“你们找错人了!我真的不会看病啊!”
红衣男子?皱眉道?:“这么?小?的年纪,就算真的会看病,问诊经历又?有多少?能成得了事么?!”
白衣男子?道?:“你看的宗卷里面,只写了他的名?字生年,而没有写瘟疫具体的诊治过程么??如果有,我们自己配药不就成了么??”
豆芽菜双手?插兜,“老七亲政后不久,想盘一下国库的具体收支,但一把?大火把?多年的账本都烧没了,连带了宗卷室一起没了。等我有权限去查看往年纵卷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后补的内容。”
豆芽菜双手?一摊,“那个时?候瘟疫已经被解决了,补记录的人偷懒,略过不提了。”
“什么?!”红衣男子?往后退了几步,“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瘟疫,还让我们跟你呆了这么?久!”
小?胖墩急忙回护,“我都不怕,你一个修仙的,还已经筑基期了,怕什么??”
“我说了很多次了!修仙的毕竟还没成仙,本质都是人,是人就会生病!我一样会得瘟疫的。”
周奉远双眼大睁。什么??这个红衣男子?就是传说中的修仙者?是准仙人?可是为什么?这么?年轻,跟天桥底下说书人说的一点不一样呢?
说书人说见?到修仙者是要跪下磕头的,那他到底要不要磕头呢?
“你们说的瘟疫到底是什么?啊?长安城有瘟疫了吗?”周奉远弱弱的提问被无?视了。
地上的豆芽菜咳嗽一声,掷地有声道?:“我看到的记录是,周奉远解决瘟疫后,朝廷给予金银田地、以及一处大宅院。”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对面两个青年,“朝廷为什么?只是给他赏赐,而并没有将他留在太医院呢?”
豆芽菜此言一出,众人静默不语,只听他接着一字一顿说道?:“我猜想,或许就是因为他根本不会看病,而是阴差阳错地解决了瘟疫。”
小?胖墩马上应和,“对!没错!阴差阳错的!”说完回头看向周奉远,“少年!准备好阴差阳错地拯救天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