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出云。”
不远处的白衣男子上前一步,“臣在。”
“三更宵禁之后,翻墙出院是什么罪名?”
“回陛下,当以‘犯夜’罪论处。”
“该怎么惩治?”
“……”沈出云犹豫片刻,“回陛下,轻者杖责二十,重者…当场格杀。”
楚崖冷淡道:“那就按照规矩处置吧。”
白陆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恼羞成怒,“有病啊你们,夜里出个门都是死罪吗,楚崖!你这是携私报复!公报私仇!有种堂堂正正的跟我打一场,赢了就放我走!”
楚崖连理都没理他一眼,直接看了看守在旁边的侍卫,“动手。”
杖责二十,还是当场格杀?若是别人,这样忤逆圣上,能诛九族诛到他二大爷邻居家的狗,但碰上这个极为受宠的公子,侍卫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应该选前者。
侍卫们说了声得罪,便利索的压着白陆的肩膀,把他的胳膊拧到背后,脚尖抵住他的膝窝,将他压得跪倒在地。
白陆气得火冒三丈,可惜力气小,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抬起头,强忍着手臂上的酸痛,凶狠的瞪着楚崖,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杀气腾腾的撂下狠话。
“行,楚崖,你有种!你给我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他妈死了也要阴魂不散的缠着你,半夜站你床头我吓死你!”
夜色萧瑟,风声鹤唳,漆黑的树影招摇,配合着白陆的一番壮言,还真有几分唬人。
楚崖面无波澜:“没说要杀你,打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罢了。”
“?”白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有个人从里屋拿了根一米多长、两指粗的实木棍子来,晃晃悠悠的甚是吓人。
即使是白陆,也是生活在文明的现代社会的,冷不丁见到这种私刑,心里有些发怵,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畏惧来,紧张的看着那根黑色的廷杖。
这廷杖是用来责打后背的,如果是那种包铁重棍的话,几下就能把人打得吐血,不过对于这种细长轻便的竹杖,二十下还不算多,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足够人趴在床上疼好几天了——宫正院惩治犯错的下人,也大多用的这种方法。
王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看得透彻,于是连忙过去劝,“陛下息怒,公子年纪小,年轻气盛,冲动了些也是正常,应该不是有意冒犯陛下的。”
楚崖瞥了白陆一眼,大概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怂了,心情莫名的愉悦了些,便恶意的嘲弄道:“哦,年纪小,那就别打后背,改打屁股吧,年纪小不懂事才应该多管教,不是吗?”
王公公还没说什么,白陆那边已经炸了,“你他妈有病啊,有种就直接杀了我,保不准老子还能穿回去呢!”
王公公:“……”
巧舌如簧王公公累了,算了吧,这等眼拙嘴欠骨头硬得像石头的人,他就是说破了天也救不回来。自己冒险求情,他那边还不知死活的煽风点火,这就叫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楚崖知道白陆就是这个作死的性子,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命令道:“动手。”
皇命如天,侍卫们二话没说,便将白陆压倒在地,长长的竹杖高高举了起来。
白陆愤怒的眼神丝毫未变,手指和肩膀却微微有些发抖。
说实在的,他是真的有些怕了,被人按着挨打和跟人对擂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拿不准楚崖只是吓唬他,还是真的要揍他。
会吗?真的会吗?撇开别的不谈,楚崖在白陆记忆里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真的能黑化到这种地步?
楚崖若有所思的望着他,“要哭吗?”
白陆愣了愣,随机气得咬牙切齿,“哭你姥姥的脑袋!老子皱一下眉就跟你姓!”
话音未落,细长的棍子挟着风声重重的落在白陆屁股上,白陆咬住牙闷哼了一声,倒是真挺硬汉,没叫出来。
不过疼也是真疼,就算打的是骨头少肉多的屁股也疼,竹杖韧性极强,打在肉上就跟鞭子似的,一棍下去就是一道青肿,再一棍下去就是一道血痕,硬生生给人一种皮开肉绽般的痛楚。
白陆牙关紧咬,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可以保证,之前打无差别格斗赛时,被人一脚踹得吐了血都没这么疼!古代人真他娘的残忍啊!
第12章 史上最庸的庸医更新:2021-05-03 10:41:20 47条吐槽
二十杖说多不多,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对受刑人来说是痛苦难捱的,不过在旁人看来,很快便过去了,侍卫那边一松手,白陆立刻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来不及喘口气,便凶狠的楚崖冲过去,似乎要跟他拼命。
可惜他刚迈出去第一步,就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石子,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饱经摧残的屁股直接撞在坚硬的青花石地板上!
“嘶……”
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为这嘴欠又倒霉的小公子倒吸了口冷气:太惨了,真是太惨了,老天爷看了都于心不忍,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
“唔!”白陆疼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人生跑马灯都摔出来了,半条命也摔没了,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过世的母亲在奈何桥畔向他招手。
弥留之际,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世一朋友,那兄弟飙摩托车不小心摔断了尾椎骨,在床上趴了半个月,白陆去探病时,还拍了拍他屁股嘲笑他没用来着,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简直是个禽兽!
王公公赶忙吩咐那俩侍卫,“别愣着了,快把公子扶下去上药。”
侍卫们刚要动作,就听楚崖冷硬的命令道:“不用,他顽强的很,叫他来侍寝。”
楚崖说完,转身就走了,看都没看白陆一眼,真真切切的最是无情帝王家。
等陛下走远了,耿队长才敢上前,拍了拍白陆的肩膀,关心道:“兄弟,伴君如伴……咳!你也不容易啊,屁股还能撑得住吧?”
白陆磨了磨牙,脸色阴沉,“滚蛋!”
把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之后,还叫人家带伤去侍寝,奴隶主看了都叹息,资本家听了都落泪。
王公公目送着白陆的背影缓慢远去,抚摸着怀里的拂尘,低声叹道:“帝王家的恩宠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只盼你有那个命吧,能扛得住这天压的福气。”
白鹿宫内,斜月高悬。
白陆冷着脸站在那张宽大的雕龙拔步床之侧,后背靠着紫檀木的床柱,一声不吭的盯着不远处的楚崖。
楚崖就坐在茶桌旁边的太师椅上,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木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卧房虽然宽敞,烛灯明亮,空气中飘荡着安眠的暗香,但气氛却已经是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
白陆把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床柱上,放轻对腿部的压迫,他光是这样站着,后面的伤口就又热又痛,必须要用很强的意识力才能控制自己不露出痛楚的表情。
但他不愿意示弱,就这么硬生生的站着,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楚崖才率先开口。
白陆以为他终于要兴师问罪,或者叫自己脱衣服上床,没想到楚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累了可以坐下。”
“……”
坐???
白陆咬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你故意的吧!”
“嗯?”楚崖微微一愣,尔后他恍然明白过来,“哦,抱歉,我忘了,你先趴床上吧,站着是不是也很疼?”
白陆恼火道:“能不能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打都打了,你就不能有点儿罪魁祸首的自觉吗?”
他就是讨厌楚崖这样,要做恶人就做到底,别打一棍子再给颗糖,弄得他心里不舒服。
“我是有理由的。”
楚崖平静的看着他,“阿白,你想逃走,我确实很生气,但这不是打你的主要原因,你应该明白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了,你必须学会遵守宫里的规矩,如果当时他们没认出你来,你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白陆脑海中瞬间回想起那声凄厉的惨叫,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沈出云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擦拭手上鲜血的场面。
宫正院,掌惩司罚,褫夺生死,绝于人情,对于宫里的下人来说,就是这样一个残酷可怕的地方。
一股寒意如同湿冷的藤蔓一般爬上了后背,阴森森的深入骨髓,白陆脸色不太好,讪讪的移开了视线。
“现在知道后怕了?打你二十棍算轻的,只有疼痛能让你长长记性。”
白陆固执的闭着嘴,绝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楚崖微微叹了口气,“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下次就没这么轻松了,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
白陆惊恐的睁大眼睛,“我都这样了,你还要上我?!”
“……你在想什么,脱衣服给你上药。”
楚崖的目光淡定中带着几分戏谑,把白陆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仿佛能透过衣裳看到里面似的,他低笑道:“不用着急,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做也不迟。”
白陆气结:“谁着急了?!谁想做那事儿谁是孙子!”
楚崖:“……”
楚崖不再跟他废话,板起脸来命令道:“到床上去。”
帝王之相不怒自威,楚崖那种强大的气场和无形的威压让白陆有些紧张,喉结干涩的滑动了一下,低声嘟囔道:“上就上,谁怕谁啊。”
他乖乖的转过身,手脚并用的爬上龙床,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拽过一个抱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楚崖拿了几个小药瓶走过去,低头一看,只见白陆把小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嘴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楚崖凝神细听,隐约听出他在骂人,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但是他余光瞥见楚崖过来,立刻就闭紧了嘴,视线也飘远了,好像是有些害怕跟他对视。
看来就算是在擂台上血战过的拳手也怕挨打,你看,这不就听话多了,乖巧多了。楚崖心说这一招还挺好用,打屁股又不会伤筋动骨,兴许以后可以常用。
他坐在床边,掀开白陆黑色的外衣下摆,手指放在亵裤的后腰处,毫不留情的往下一拽。
那皮肤上渗出来的血早就凝固了,伤口和布料粘连在一起,他这么心狠手辣的猛的脱掉,相当于把人家半愈的伤疤又给撕开了。
白陆疼得惨叫了一声,然后一口咬住了软和的枕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狠狠的字:“庸!医!”
楚崖不恼反笑,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白陆的后背,又俯身亲了亲他的耳朵,半真半假的道:“想必宫里的御医比我的手法好多了,如果你愿意让那些老头子看你的屁股,我可以把他们叫来。”
“……”
白陆心死了,认命了,干脆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随便你吧,就当我死了。”
楚崖忍不住又笑了笑,轻声哄道:“我轻一点儿。”
他用手指蘸了一点儿晶莹的药膏,轻柔而均匀的涂抹在那几道肿痕上,破皮流血的地方就撒上一些专门的药粉,可能是这些都是草药研磨而成的,药性温和,白陆倒是没再怎么感觉到疼痛了。
楚崖给他上完药,拉起轻盈蓬松的蚕丝被给他盖上,又拿过帕子来擦了擦指尖的药粉,道:“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闭上眼睡一会儿。”
疼痛缓解之后,困意也涌了上来,白陆趴在床上,枕着软和的抱枕,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他好像听见耳边有人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会对你好。
但是那时候白陆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并没有分辨出这到底是梦境,还是来自于真实世界的低语。
第13章 替身竟是我自己更新:2021-05-04 11:14:54 15条吐槽
白陆又被迫搬回了楚崖的卧房,在他床上趴了两天,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楚崖才允许他出白鹿宫。
养伤的这两天里,楚崖虽然悉心仔细的照料着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予取予求,不过白陆或多或少还是留下了一点儿阴影,算是初次尝到了宫规的严苛和恐怖。
也正如楚崖所料想的那样,白陆暂时把逃跑的心思按下了,一半原因是挨打确实挺疼,另一半原因是在那晚遇到的耿队长身上——他连白鹿宫都没翻出去就被逮了,怎么可能翻得出皇宫的八重门,逃得出楚崖的势力。
有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白陆可不想出去之后,又过上东躲西藏的通缉犯的生活。
不过显然楚崖还没完全信任他,白陆一出了白鹿宫的大门,身后就有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不远不近,白陆快他也快,白陆停他也停,就跟他保持着三米的距离,沉默的尾随着。
白陆不耐烦的停住脚步,回头问:“我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这年代也有跟踪狂吗?兄弟,你跟着我没用啊,虽然我现在确实长得比较秀气,但我真不是姑娘,要不我掏出来给你看看?”
那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窄,五官端正,穿着一身黑色金纹的窄袖侍卫服,腰间挂着长长的佩刀。他板着一张扑克脸,声音毫无起伏,“这是陛下的吩咐,和林公子是男是女无关。”
白陆忍不住啧了一声,“又是那混蛋!”
扑克脸道:“陛下说了,你有前科,要仔细盯着。”
“不愧是皇帝,监视都搞得这么正大光明…”
白陆忽然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脸,表情略微迷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