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醉,乱世皇妃[古代架空]——BY:离弗

作者:离弗  录入:07-13

  谢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他看向自己的叔父谢石,“半渡而击么?不,在我的计谋中,从来没有给苻坚留下这四个字。”
  谢石这才赶紧正视起自己的这位侄子来,审视了他半响,见他脸色波澜不惊,内心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你在骗他?”
  谢石抓住自己侄子的手腕,“纵然今日我晋秦两军对峙,可这是立场问题,是民族遗留问题,与个人无关,无论你想怎么打赢这场仗,都不该置对方于死地,你不该骗他诈他。”
  谢玄倏尔笑了,拨开谢石的手,“叔父,你因何由畏秦变得尊秦了呢?焉能不败。是不是他送了你一人,你就向着他,别忘了,我们是谢家人,是汉人。”
  “你说对了,这是民族问题,成败只有你死我活。”
  “你。”
  “叔父,兄长,你们别自己再争了。”谢琰在二人中间劝道。
  “父亲的话你们都忘记了吗?我们谢家人只知忠心为君,匡扶晋室,王室北还,叔父,我们汉人与敌寇誓死不两立,兄长此计虽诈苻坚,可两军战场之事,本就波诡云谲,如果苻坚不幸战败,那也是天命所致,并非我谢氏逼迫。”
  谢石颤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这两人,“好,很好,果然是谢家好儿郎啊,瑗度,你说的对,战场之上,哪有仁义,怪只怪苻坚天命不归。”
  “叔父,其实,我…”
  我答应了苻坚一件事,可谢玄最终还是没能将这件事说出口。
  因为对于汉人来说,无论是氐人,鲜卑人,羌人,匈奴人,碣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胡人。
  只是他们不了解的是,这五族人在对待汉人的态度上,却大相径庭。
  苻坚宽和五族,结束乱世,由此才有这短暂而辽阔的大秦帝国。
  可正是因为苻坚对五族之人的态度,亲手结束了他的大秦帝国。
  谢石拂袖离开河畔,这一次独留了谢玄谢琰兄弟二人,谢琰看着自己的兄长,道,“兄长,你真的骗了苻坚吗?”
  谢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语气略带沉重道,“瑗度,战场无仁义,自古仁义者没有好的结局,无论是苻坚安安分分的退兵,还是半渡而击,我都没有给他机会,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不战而取胜。”
  谢琰道,“我信你,兄长。”
  ——————
  好一对谢家儿郎!!!
  权翼说的对,兵者,诡道也。
  天命所归,谁都怨不得谁。
  淝水并不是一条很宽阔的河流,乃淮河的支流,自东南向西北注入淮河,右岸为南岸晋军驻扎,左岸为北岸秦军驻扎。
  这日,是一个灰蒙蒙的天气,空中弥漫的淡淡雾气,将这片高山峡谷笼罩,八公山巍峨矗立,当真有种世外仙山高山流水的味道。
  河水对岸,整整齐齐的兵马列阵,下游河面上漂浮的千艘船只此刻被大雾隐没,谢石高坐与马上,立于中军,他的身边正是此次晋朝的前锋大都督谢玄和辅国将军谢琰,豫州刺史桓伊,建威将军戴熙,谢玄的后面排列的乃是北府兵的几大将领何谦、刘牢之、刘裕、高衡、孙无终等人,此前在淮南之战中正是这几人大败彭超俱难的十四万联军。
  风淡云轻,一切都似那般平静。
  张蚝领秦军十四万在淝水左岸排列,区区八万晋军面对对岸十四万敌军撤退的情势,真乃一件血脉贲张之事,人人胸中提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的定在对岸的人影身上。
  午时时分,萱城苻坚出了寿阳城,驰马奔至淝水河畔,明月和南岸分别跟在身后,连成衣依旧像曾经那般手持长剑跟随萱城左右。
  几人策马奔至一处高堆上,眼线触及之下,黑压压的人头随着细风浮动着,战马阖静,秦军此次布阵以骑兵和步兵为主,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步兵中的弓箭手和长矛兵互为配合,与敌军正面拼杀,骑兵不做正面冲锋。
  然而谢玄却正好相反,北府兵机动性很强,基本全部以骑兵为主,既能够运输、侦查,主要还担任此次战争的冲锋作战。
  萱城最后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这张脸,他心里有多么的不舍,“兄长,你,,看见北府兵了?”
  苻坚摇头。
  萱城在心底道,“你真的眼瞎。”
  南岸张着脖子向下处望了望,“陛下,你看,河流对岸就是谢家兵了。”
  苻坚沉吟着,并不在乎南岸的提醒,他盯着自己的弟弟,眼神里有往日那般如春风般的温柔,也有深情款款,独独没有悔恨,“弟弟,朕如果真的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萱城无声凝视着他的目光。
  苻坚,你错了,可是错在了哪里呢?你以为是同意谢玄的退兵而要面临一场战争的惨败么?
  你以为是发动这一场留名千古的战争么?
  如果生为汉人,那就是最大的成功。
  可你错了,你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对了,就算你不发动这场战争,你的大秦帝国依旧会四分五裂,天上的那一日永远不会是你,**的那个正朔永远不是你。
  可这个错误,不论是过去了多少年,十年百年千年,哪怕万年,甚至上下数万年,都没有机会去改变了。
  萱城说,“记住你说的话。”我会来找你,无论何时,请不要忘了我。
  ——————
  “全军听令,后队变前队,全军转向,撤退。”一声震耳欲馈的发令声打破了这片有些落寞的寂静。
  一声一声自上而下传了下去。
  “后队变前队,全军转向,撤退。”
  “后队变前队,全军转向,撤退。”
  声如洪钟,穿越裂石,一阵高过一阵,刺到这处高堆上来的时候,萱城只觉全身上下都被震碎了。
  他捂着碎裂的身体和心,眼睁睁的看着这支被张蚝下令即将退出淝水战场的军队。
  张蚝是命令的执行者,萱城和苻坚是高坐而观望者。
  “我军已经开始撤退了,骠骑将军命侦骑严查敌军动静,谢石和谢玄就在岸边观看,并无任何动静。”
  “是么?”这个被拖长的尾音刚一落地,萱城忽然觉得身边一缕幽冷之风袭来,他乍一转头,却对上了连成衣瞠目结舌的面孔,似乎看到了一场恐怖的画面。
  “阳平公。”
  萱城闭上眼,尽力平息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异动,体内似乎有一股冲天而上的气流一般,似要冲破他的灵魂而奔去。
  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秦军规规矩矩的撤退,然而就在此时,前一刻还处于平静后撤的军队,此刻后方忽然一阵骚动,一阵勐虎般的从天而降的骑兵忽然冲入秦军后撤的队伍中,可那并不是勐虎,也不是天兵神将,而正是谢玄所率领的北府兵。
  谢玄送给苻坚的那封信,信中建议苻坚后退让出地方决一死战,可他从来没有给苻坚任何机会去决战,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半退而击。”
  的确,就如谢石说的那样,谢玄骗了苻坚。
  苻坚想的半渡而击,那只是一个天方夜谭,萱城知道这个天方夜谭,无论如何谢玄都不会给苻坚任何后退逃窜的机会,甚至在秦军后撤的过程中连瞬时转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此时此刻,那支虎狼一般的北府兵正如钢刀一样插进了后撤秦军的心脏中,那般肆意狂妄,那般无所顾忌,那般猖獗放纵,正在有条不紊后撤的秦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将后背毫无破绽的暴露给那群虎狼,没办法啊,你让我打我要是不打,那太对不起我北府兵的名声了。
  萱城难过的流下了泪水。
  他在内心唿喊,“苻坚,你的弟弟,你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即便那是一具完美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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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死当长相思
  淝水河畔,八公山下,秦晋战场之上,战马长嘶,哀声遍野,断壁残肢乱飞,鲜血注入淝水,尸体飘向河里,将淝水完美的架上了一座人桥。
  萱城看向自己的兄长,第一次在苻坚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仿佛他的人生中见过的最为诡谲的一幕,苻坚,你这一生从无败绩,人生太过顺利了,上天都要嫉妒了,没办法,谁让你不是汉人,天命不归呢。
  就在苻坚扬鞭策马要往下方奔去的时候,萱城忽然纵身一跃,脚下生力飞上苻坚座下骏马,抓住他的腰身将人推下了马,苻坚震惊的盯着他,“弟弟,你,,”萱城嘴角勾起一丝惨烈的笑容,紧接着在苻坚还没有回神之际,一把将人抱在怀中,埋于那从来只有温热的颈间,“我最爱的哥哥,苻坚,你记住,我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不争气的萱城又流泪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啊,如果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不想这这一生懦弱都生活在苻坚的庇护和宠溺之下,只能靠着苻坚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从小到大,他的上面有两位兄长,只要这两位兄长在世的一日,任何事都没有他要承担的机会,阿法死了,可苻坚不会死,他就像一轮高悬的明月和太阳一样,不仅庇护了那些要害他的人,还终其一生宠溺了这位唯一的血缘同胞,萱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吕光那么的忠心,一心为了他的太阳,只要不是丧尽天良之人,每一个被苻坚庇护宠溺过的人都会那么做的,即便去为他死。
  在苻坚的目瞪口呆中,萱城将自己贴了上去,他咬住对方的嘴唇,有过一丝的冰冷,他这一生最怕冰冷了,可此时他却恣肆的伸出了舌头向里面刺去,从来没有过的放荡行为,他咬破了对方的嘴唇,一丝血的咸腥充斥的唇齿间,萱城却满足的笑了,那般深情,那般留恋,此时此刻他只想狠狠的将对方拥住肌肤相亲,似乎周遭的一切厮杀混乱都与他无关了,那些秦兵的生命与他有什么关系啊,他是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人,谢玄胜利了与他有什么关系啊,他是南京人啊,他该崇敬谢玄拯救了司马氏,拯救了东晋,拯救了汉人民族,多么伟大的谢家芝兰玉树啊。
  “阳平公,要设法止住骚乱,请赶紧驰马前往阵中指挥。”这时,一声急切的唿喊传了上来,是张天锡,他原本在张蚝的身边奉命监督撤军,此刻却火急火燎的冲了上来向主将禀报混乱,然而萱城没有理他,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张天锡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帝王之约,重于泰山,原来唐公苻洛在姑藏跟他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在他初到长安之时这位年纪轻轻的大秦王弟跟他接触时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的情都是真的。
  “我不知张重华,只知张幼文。”苻坚说过的。其实萱城在苻坚面前说了谎,他也知道张幼文的故事,他看过那本《命颜》:“幼文美如女,弱胜衣,而尤善修饰,经坐出,如荀令之留香也。千仞与之交甚密,出入比目。及院试案,二人连名,人咸异之,既娶,欢无倦。而妇人之端者,见幼文,无狂惑失志,百计求合。幼文竟以犯血症。千仞日侍汤药,衣解带。疾革,目视千仞,能言。千仞曰:”吾当终身无外交,以此报汝。如违誓,亦效汝死法。”幼文点头,含泪而逝,时年未二十也。千仞哀毁,过于伉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苻坚,我不能再牵着你的手了,你会忘记我吗?安徽距离南京不足一千里,可我却与你隔了一千六百四十年,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名字吗?苻坚,我是不会忘记了,终其一生,我都没办法去忘记你。
  他的指甲死死的陷在了对方的血肉中,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揉碎了装进自己身体里逃离这个遥远的千年,他想与他拥抱,与他亲吻,与他做爱,想看着他日日夜夜,…可他还是不忍心伤了对方,于是他终究还是松开了对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叫萱城,不是你的弟弟。”
  下一刻便不等对方的回应,萱城闭上眼狠狠的朝着对方肩头穴位噼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一生都强势霸道从不屈居人下的大秦天王、前秦苻坚大帝就这样被他的弟弟一掌斩下陷入昏迷。萱城心痛的要死,他不忍伤害苻坚一丝一毫,可是没办法,他不能让苻坚跟着他一起去死。
  萱城扬声喝道,“南岸,明月,将人带走。”
  二人惊呆了,原来他们的阳平公只是想要他的兄长离开这里,就像他跟明月曾经说过的那样,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想过要苻坚上战场。
  “还愣着做什么?将他带走,去找慕容垂,快走。”萱城厉声呵斥,缓缓拔出了那柄长剑,他从苻坚袖中偷来的那柄神剑。
  南岸和明月只是楞了一下,继而便赶紧搀起地上之人,萱城用这把天子之剑直指二人,“你们二人,用生命发誓将他安全送到慕容垂身边,等他醒来请代我转告,让他此生不要过江,图谋南朝,如果胆敢过江,我将以此剑在南京等他。”
  “走。”不等二人的回应,萱城袖手挥剑,发出了最后一声,他怕来不及了,谢玄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
  二人眼里渗出了泪来,点了头,最终还是听了命令,将人扶上了马,南岸将人护在身前,明月弯腰一拜,接过萱城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驾。…”二人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这片还未陷入混乱的高堆上。
  “阳平公,请快入阵制止混乱。”张天锡终于回过了神来,又加重了语气禀道。
  萱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连成衣,“你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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