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西安不同,西安古文化浓厚深重,政府大力扶植文化产业,力在打造一个现代城市中的古都文化城,以世界四大古都而闻名于世。萱城没去过西安,所以他的心里格外的崇拜,格外的想要见一见青色的城墙。
苻坚看他怔怔的看着对面的城墙发呆,翻身下马,慢慢走过来,“弟弟,你在看什么?”
“弟弟。”连叫两声,萱城才恍然似清醒,他牵起一笑,手指向前方,“你看,那里。”
苻坚看了一眼,再看他,眼中是讶然,“这是城墙啊,弟弟,你指的是什么?”
萱城说,“是城墙,我见到了它。”
苻坚笑了,“你本就见过它。”
萱城脸露尴尬,“是、、我、见过它。”
是么?是在梦中吗?
苻坚来牵他的手,他躲了一下,苻坚又一次的过来拉起他的手,这一次,只是捏着他的袖口,“弟弟不要躲闪,我想让天下子民都看看,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大秦君王的弟弟。”
这话很带感,有强烈的扇动性,萱城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套进去了,他恍惚的行走,任由那人牵着自己的手腕。
身后有一众将士,眼前是威武巍峨的长安城。
其实他想一个人走进去的,他想踏进这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再一一踏过那些岁月碾磨下的皇宫内殿,他总以为身边没有人陪伴。
其实他不敢说出来,猪头猜对了,他是gay,可他不滥情,他只要专情,在找到那个人之前,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的牵起一个人的手,再毫无廉耻的对那人说,“跟我走吧,我要你。”
他想要一种爱情,一种没有风花雪月只有天长地久的持守和不离不弃,他想听有一人对他说,“萱城,我要你。”
“我会对你好。”这不是谎言,而是承诺。
承诺往往在深重,所以才不能轻易许下,他不敢对别人许,他也不敢别人对他许。
所以,当苻坚牵起他的手的时候,他还是颤抖了一下。
这是前秦王,是他的崇拜偶像。
无论他结局如何,此刻他的手中只有自己一人。
他微微扭头,算是偷看,苻坚的侧脸总是那么美,其实不是美,是棱角太重了。
这是心忧天下,心装天下子民的脸,他的脸上,却总是淡淡撒着一丝笑。
“苻坚,你太柔情了。”萱城在内心说,“你是帝王,你该杀伐决断,不应该这般心怀妇人之仁。”
然而,这棱角分明,线条突出的帝王身上的这些妇人之仁却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力,萱城不由自主的就有些迷惘了。
苻宏从宫中来接他们,这是萱城第一次见苻宏,他在史书上也见过一些对苻宏的评价,平庸无能,可他衷心,他对前秦衷心,对苻坚衷心。
萱城看着他对苻坚弯腰行礼,又转而对自己欠身施礼,他叫苻坚父皇,称自己皇叔。
萱城憋住笑意,“皇叔?我才24岁。”
苻宏这年刚刚16岁,在现代来讲刚刚成年,可在古代那个时候,他虽未成年行冠礼,却成人成家了。
012 君子一诺
“吾儿用心了,朕走这一段时间,宫中一切可好?”
苻宏恭敬答道,“回父皇,一切安好。”
苻坚欣慰的点头,“太子持重国事,朕也可适当放手了。”
苻宏连连躬身道,“父皇英明神武,我年幼不懂事,一切政事还在父皇决断。”
“宏儿你谦逊了。”
又说,“太后可好?”
苻宏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
“怎么?太后她、、”
“回父皇,太后一切安好,她只是想您了。”又看了萱城一眼,别有深意的说,“太后去了皇叔的府邸,最后黯然的回来了,她说皇叔还是不肯原谅她。”
苻坚叹息了一声,转而对萱城说,又是那么柔的声音,“弟弟,你听到了吗?那些事都过去了,再说了,你在洛阳答应过我的,要进宫去看她。”
萱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是答应了你,可也不能现在就要我去呀。”
“你呀。”苻坚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我争执,还给我们撒娇。”
萱城立刻回他一句,“你才撒娇。”
然后,他就看见面前的二人都怔住了。
苻宏长大了嘴巴,神色呆滞了一样的看着他。
苻坚眼中有惊亦有喜。
不知他在喜什么?
萱城受不住他这样看自己,提起衣袍就走。
苻坚在背后喊他,“弟弟,你说过了,要去看太后的。”
他似乎听见苻宏在说话,声音很低,可那是城下的风也很微弱,所以他听清了“父皇,皇叔这一次回来可是有些变化了呀。”
然后,没有下文了。
他没有听到苻坚的声音,他的步履缓了下来,他凝起了心思,其实他想听的。
最后,他没有等到,于是,他加快了步伐,他回到自己的府中。
阳平公府邸就在距离皇宫的不远处,以西而起,平平淡淡,建筑并不显眼,只是有些北方特色而已,刻意的棱角显现出了北方建筑的王权之上和高低贵贱。
萱城刚踏进府门,便有人出来迎接,他不认识这些人,可他的意识中却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反正脸熟,他叫不上那些人的名字,于是理都没理,就迈进去,那些人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觉得很尴尬,转过身来就说,“你们都下去,我自己走走。”
可那些人未动,抬起眼来互相觑了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萱城也懒得再说话,只好无视他们,径自一人就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他不停的皱眉,不停的喃喃,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这些路径他怎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院子中这个时节腊梅开的火红火红的,异常耀眼。
萱城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王安石的那首诗,“独立寒江雪、、”
梅有了,可惜没雪,他微微有些神伤。
冬日的雪总是壮丽的,厚厚的积压在树上,有风吹过的时候,树枝会抖动,动起来那些雪就一点一滴的掉落,有时候风大了便是簌簌下落,声音听起来不错,踩上去的时候咯吱咯吱的,让人心里一颤。
他很想见雪,那一场万物白茫茫,天地一色的景致,那是盛世浮华的景,他在南京的时候是很少见到的,南方冬日总是很少下雪。
所以这一次,他到了长安。
可这时他没见到,于是,他随手边去拈那枝头红梅,有些刚烈,初次还未拧下,他使劲一揪,花朵便稳稳的捏在了他的手指间。
他举起来放在眼睛的直线位置上,看起来竟然有些模煳。
不是那么的妖艳火红,也许,是土地的肥力不足吧,也许,是这天未降雪的缘故吧,他这样胡乱的猜想着。
正陷在纠结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却急匆匆的脚步声。
“阳平公。”
萱城转头,见一侍女前来,低着头,微微施礼,“阳平公,陛下来了。”
“苻坚。”萱城一惊,手上的花顿时也因他使劲而碎了开来。
“他不是刚回宫吗?又过来做什么?”
纳闷间,那人影一微微浮动了过来。
天色晴朗,他一声墨色袍服愈发的清晰了。
013 君子一诺
“弟弟。”
“你们都下去吧。”他听见那人这样对着自己府中的下人毫不客气的下着命令。
“是,陛下。”
苻坚走过来,一边说道,“弟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萱城不悦道,“没看见么?赏花。”
“你过来又做什么?不是刚回宫吗?不去看那荀太后了?”萱城看着他立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身边,不自然的移了移脚步,挨着那些花圃的围栏。
“我去看了太后,她说想见你,所以我就过来了。”
“请我么?”萱城说话的意味总是不友善,即使知道这人是大秦的帝王,还是自己崇拜的偶像。
苻坚故意往他身边靠了一些,笑吟吟的望着他,“你还在气那些事吗?”
萱城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些事,干脆不答。
却又听他微微叹息,“唉。”
萱城睨他,“你叹息什么?”
苻坚摇摇头,“唉,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总是这般甩小孩子脾气。”
萱城瞅他,眼中带着一丝仇恨的意味,“你说什么?”
“你还敢说你不是吗?你看看你,都出来自成一家了,还要这般耍傲娇,任性。”
苻坚一个劲的摇头叹气,似乎说不完,又说不够。
萱城没辙,只好气哄哄的转身就要走。
苻坚却扯住他的衣袖,露出一笑,“弟弟,我胡说了。”
萱城瞪他。
苻坚却笑而不语,拽着他的衣袖就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可惜,萱城这微弱的声音被苻坚那疾行的步伐给盖过了。
萱城一边埋怨,一边在心里寻思,他定是要拉着自己进宫,去见那荀太后。
可不想,他却被拽着待到了府中的一处楼阁前。
那楼阁不高不低,总共两层,下面一层是空的,周围都是些花花草草,这个时候还能盛开一些,萱城侧脸望过去,楼阁的下方隐隐蔽着一簇盛开的蔷薇,异常惹眼。
“这蔷薇怎么开在这里?”
他紧锁眉头,转而看苻坚的脸,却只见他依旧淡笑,随即便吩咐那不知何时已前来跪下的下人,“去,奉上酒来。”
“饮酒?”萱城张大了嘴。
苻坚拉着他一步一步的登着阁楼的二层,依着栏杆,低声说,“弟弟,你知道吗?以往你总是会邀请我来这里饮酒,我还记得,那一年,我登位的那一年,那个夜晚,你拽着我上了这处阁楼,你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还是我把你背回去的呢。”
萱城脸色微微一红,“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不能说不知道,所以他只有装作不想提及。
苻坚说的可能是那一年他们诛杀苻生,僭越登位的时候,尽管胜了,可那一夜,毕竟是见了血光之灾,毕竟是苻氏一脉,所以他们便把满腔的郁结发泄到这饮酒上来。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其实哪有什么醉酒啊,不过都是想要排泄一下心中的那股郁结之气而已。
下人们端来了酒,玉琢过一般的青铜酒盏,萱城楞了楞,还是弯腰坐了下来,这处景观极好,阁中有石桌,石凳,阁的墙壁上还有一些雕刻的绘画,花鸟之类的,也有儒士之类。
萱城是知道苻坚统治时期的,苻坚崇儒,全国上下皆尚儒学,这些雕刻的上面有孺子学士之类的也属正常。
坐在石凳上,还能望着远处的风景,似乎那宫殿的一角都隐隐约约了。
“那里便是皇宫吗?”
萱城迷茫的问。
苻坚点头,这一次他不惊疑了。
也许,苻宏说的是对了。
“那里是皇宫,是我住的地方,那里有甘泉宫,有未央宫,亦有建章宫。”
萱城亦恍惚的点头。
苻坚给他倒上一盏清酒,那清一色的东西缓缓倒下去的时候,萱城的心也跟着下坠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身边只有一人。
这人是自己的哥哥,可他真的是么?
014 君子一诺
萱城正眼来看坐在他对面的人,说实话,他没有认真观察过苻坚,初次相见,他是俊美无瑕,一次一次相见,他都是完美的,他脸上挂着的笑意清淡而优雅,高贵而和气,萱城喜欢看他的侧脸,很有男人气概,这时候观察他的正面来,更觉有帝王之相,额头宽广,可脸型却依旧很线条分明啊,眉目都是淡淡的,眼睛里面全是柔和的光。
他举起酒盏,浅浅饮下一口,眉头微锁。
萱城也就捏起了酒盏,然而,入喉却苦涩的很。
他很少饮酒的,这时一口下去呛得他难受的紧,眼泪都出来了,苻坚连忙过来轻轻抚他胸口,微叹一声,捉起那手上的酒盏仰头就灌了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以往你的酒量不是这样的。”苻坚皱眉,他又给酒盏中倒上酒,这一次,萱城不喝了,于是,苻坚一人拿起两个酒盏,他喝酒的时候很优雅,浅浅抿一口,继而才爽朗的仰头灌下去。
萱城看的出神,他夺下他手中酒盏,径自的倒了一盏,学着他的样子勐头就喝。
依旧辛辣,可这一次,他却忍住了。
苻坚都是这样饮下去的,他也能。
不料他这么一口下去,苻坚却仰头大笑。
“你笑什么?”萱城擦着嘴角的酒。
“哪有你这么喝酒的?”苻坚似是嘲讽,可眼里还是笑,“这么一下勐灌下去,不醉才怪。”
“不管你事。”他夺过他就要压过去的酒盏,“不许你喝我的。”
当他看着苻坚捏着他面前的酒盏仰头喝下去的时候,他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被塞的紧紧的,他感觉有些热。
苻坚也就放着不动了,径自的给自己倒上一盏清酒。
而后慢慢说话了,“弟弟,你还记得建元元年,我跟你出使燕国的事情吗?那一年,我们到秦燕结界的滦河上,你知道吗?”
萱城想,他费劲的想,他不知道,然而他却没有摇头,只是恍恍惚惚的点头。
“景略还留在洛阳,你说那里的事什么时候就可以处理完了?”苻坚忽然这么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