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醉,乱世皇妃[古代架空]——BY:离弗

作者:离弗  录入:07-13

  萱城不敢反驳了,荀太后说的对,其实她是苻坚的娘,她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自己的儿子,即使被后人骂,背负这狠毒残忍的罪名,她都是无怨无悔的。
  苻法无错,可这制度却总是不完善的,这个国家在农业文明与游牧民族之间徘徊,那些人都是野蛮的,都是凭着自己的意志来行事的,一旦拥护苻法,那这苻坚的帝位也只是昙花一现。
  荀太后的眼角皱纹满满的,两鬓的头发都花白花白了,只有几缕黑丝,萱城看着就不敢看下去了,这是一位妇人,她什么都不是,在自己面前,她是一个陌生又孤独的妇人,毕竟自己和她来自不同的世界。
  萱城沉吟了半响,小声说,“那无论如何,您也不能杀了他呀,他毕竟是我们的兄长。”
  苻坚冲他皱了一下眉头,示意他不要说了,可荀太后还是听了进去,这个时候脸上有些悲伤的意味,声音也哽咽了,“儿呀,那件事是哀家不对,我、、我、、”她的声音突然就沉落了下去。
  苻坚挽着她的手腕,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弟弟他没怪您,您不要再伤怀了。”
  荀太后眼里挤出了一丝苦苦的笑,“是呀,他没怪哀家,是哀家自责了。”
  可突然间又话锋一悲,“既然没怪哀家,为何几年都不进宫来见哀家呢。”
  “吾儿,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哀家?”
  这话问出去是那样的悲伤,尤其是出自这样一个满头白发苍颜的深宫妇人之口。
  然而,却永远是没有答案的。

018 该放下过往了
  走出那深深的宫闱之中,苻坚不知在想什么,萱城跟在他身后,感受着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气息总是那么的柔和温润,然而,他唿吸中却是沉重的。
  萱城想跟上去,然而他没有,他静悄悄的,甚至连唿吸都刻意的屏紧了,他低着头,然而那余光瞥见的还是前方那黑色逶迤在地的袍服。
  他突然就很想叫一声哥哥了,那怕那只是一个假的称唿,他想,小时候真的他就是这样叫的,他会叫文玉哥哥,文玉哥哥,然后傻乎乎的立在丛林中,看他上马骑射,看他英姿勃发,看他一点一滴的得人心,看他渐渐的走上权利的中心,最后被那些人推举拥戴为主为王。
  他这样想着,脸上竟然不知觉的发烫了,也许,一个人崇拜自己的偶像,当这个偶像有一日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能和自己这样亲近的时候,他反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心中的想法了。
  苻坚忽然转过身来,萱城一时不回神,那慈祥的眉目已抵在了自己笔尖上。
  “你。”
  “你什么,弟弟,我不是你,是你哥哥。”苻坚说话何时这样轻俏了,“这样叫倒像是小情人之间的称唿了。”
  萱城脸顿时憋得通红,你了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长廊上有他宫宫人经过,恭恭敬敬的施礼,“见过陛下,阳平公。”
  苻坚笑笑,那些人也就走过了。
  苻坚一直笑着,最后萱城是在熬不过他了,只好后退几步,后背抵在那跟高大的柱子上,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想说刚刚我又令你失望了?我没有正面回答荀太后的话,你生气了。”
  苻坚说,“你见过这么笑着生气的吗?”
  没有,那是当然。
  可你始终都在笑,这笑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虚伪的。
  他一步一步走上来,最后停在了与萱城之后一步一摇的位置,“其实,弟弟你是对的,太后她那些年确实杀了许多功臣。”
  萱城惊诧的睨他。
  “我只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她想要谁死,谁必须得死,可那些人不一定就是该死的。”
  “你和我和阿法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谁能忍心让他死去呢?可他还是死了,这就是人世,谁也主宰不了,也许,上天早就在一开始给每个人都预定好了命运,阿法他是逃不过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太后她如今也独自一人在宫中闷了那么多年,你不来看他,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做儿子的不来看自己的娘呢?,弟弟,你说是不是?”即使说这么煽情动人的话语,苻坚的眉宇之间还是刻着抹不去的笑意。
  “可我今天跟你去看了她,不是吗?”
  “可你也说了,令我失望了。”
  萱城怔住。
  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人,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他眼里那明亮闪着光芒的东西了,那并不是笑。
  自始至终,都不是笑。
  他的眉宇之中是那样的伤怀,那么的令人疼惜,他是帝王啊,帝王之苦最能令人怜惜,苻坚是帝王,萱城是普通人,他的心很软,所以当对视上苻坚那眼里的晶莹时,他的心唰的一下就疼了。
  他不该这样子的,也许越到后来,他越会控制不住自己。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你怪我了。”
  苻坚伸出一只手来,默默的走到他身边,最后又静悄悄的把手放在他肩头,轻轻的抚摸。
  萱城有一刻的颤抖,然而终究却抵不对对方那眼里的柔情,“文玉哥哥,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她,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能放下的早都放下了。”
  其实这话应该苻坚来说,但不知为何,萱城此时就抢先一步说出了这些话,他都觉得酸酸的,涩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主一样难受得紧。
  苻坚无声的看了他许久,就在萱城以为他们之间永远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把把他揽进了怀中,萱城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可还不等他回味这个举动的意义之时,昏昏涨涨的头脑,只听他埋在自己脖颈处,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你的心总是这么善良,看不得谁受苦。”

019 这个突然的怀抱
  闻着他衣袍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有一股沉重的药味,萱城突然眼角一酸,多年都坚强忍耐下来的泪竟然就这么没出息的溢出了。
  无声的流淌,他竟然也忘记了怎么推开身上这人,一股暖暖的涓流顿时侵袭全身每一寸血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融化了,他觉得自己此时连站立起来都是困难的,于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下去,手臂也自然的滑了下去,然而,他还是被人稳稳的搀住了。
  这个怀抱,好温暖。
  这个人,太温情。
  于是,他的气息顷刻便传遍他全身上下了,“你见不得他人受苦,阿法死了,你怪母后,可你这样冷漠对母后,却又让她受了苦,弟弟,你不是无情人,我知道,所以你一定会原谅她,此次以后,你便会进宫来看她,就像那些年。”这声音顿了一会儿,“那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声音嘎然而至了。
  萱城这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抬眼了,只见他直直的望着自己,那双深沉的眼睛里裹着几丝不可捉摸的意味,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萱城的心一下子就震住了。
  他缓缓的倾上身子来,萱城听见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着,突突的唿之欲出。
  他要……
  萱城屏紧了唿吸,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他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眼睫毛此刻像一把扇贝一样遮了下来。
  苻坚忽然说,“算了,你回去吧。”
  哈?
  萱城突地一下挣开双眼,“你说什么?
  苻坚放开他的肩膀,不知何故的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
  “苻坚。”
  那背影怔了一下,然而却没有回头。
  萱城却一下子不知道要叫他什么了,这短短的二字他脱口而出了,可下一句到底要说什么,他却顿时如鲠在喉。
  他靠在那根砖红砖红的柱子上,仰着脖子,雪白的脖颈一览无遗的暴露在空气中,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里面空洞一般恍恍惚惚的。
  他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他忘记了那些年的记忆,然而这座府邸,他却清晰的记得,就仿佛苻坚说的那样,那些年那些日子。
  他吩咐下人们都不要进来,他独自在自己的房里躺了几天,他睡不着,可他就是不想起,这里的床榻也很柔软,一躺上去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样,外面的光线时暗时明,偶尔还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似乎苻坚来过。
  因为他听见那声音在叫,“弟弟,弟弟。”
  然后他又听见有人小声说,“陛下,阳平公说他身体不好,这些天有些劳累,不想过去,还说要是您来了,就让您回去。”
  这是他府中的下人对苻坚说话,这语气真是大胆,就像对一个江湖上的人说的似的,没有一点的恭敬之意,然而下一刻,那个深沉温柔的声音却响起了,“哦,这样啊,那、、好吧、我便回去了。”
  萱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苻坚呀苻坚,你这么放下身段来找我,你是帝王,却把自己当成了平民,你真不应该。”
  其实,萱城不知道的是苻坚来找过他,而且找的不止一次。
  苻坚只是想让他陪着去建章宫走走,或者去上林苑骑马射猎,王勐不在长安,他想到的只有这个唯一的弟弟了。
  可萱城却不知道。
  于是,即使他睁着眼睛望着头顶发呆,他都不愿意起身。
  “阳平公,今日陛下又过来了,说丞相不日之后就回来了,让您进宫去。”下人的声音又在外头想起了。
  “王勐,这么快就回来了,洛阳真的谈判和解了?”萱城一股脑儿从榻上坐起来,鞋子也没穿,打开门就出去。
  迎面就碰到了那下人惊恐的表情。
  “阳平公,您、、”
  萱城楞了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脚散发,衣衫不整,蓬头垢面。
  果然是吓到人了啊。
  萱城装模作样的挺直身子,“没事,我睡过头了,睡过头了,走吧。”
  他掠过那人身旁就走,不料刚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定在原地,足足了僵硬了片刻,才回头,“还不快唤人来给我梳洗。”
  苻坚来过这阳平公府邸不下数十次了,每次都是失意而返,不想这一次竟然因为王勐要回来,萱城便立马就进宫了,想来他还是很在意这洛阳之事的。

020 往事美如画
  宫墙婉转百回,蔷薇开在角落黯然,雪压枝头苍茫一片,从这宫闱深深的青墙中看对面那建章宫的瑶湖上果真是极美的,冰晶凝结在高大的树木上,一长条一长条的垂下来,像是给这冷漠的冬日里添加一镞晶莹剔透的灯光一般,然而,这灯光却是冰冷至极的。
  瑶湖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通透的都在泛着银光。
  萱城想,踩上去一定是咯吱咯吱的。
  长廊两侧的花草长的凋零,然而那火辣辣的梅花却依旧傲然寒霜。
  北国的风光在冬日里总是这么的苍茫大气,遍野都惹上天地一色,置身其中,云雾缭绕,不知仙境还是人间。
  萱城不由自主的顿足观赏。
  过了片刻,身旁引着他的宫人低着头对他说,“阳平公,快走吧,陛下在宫内候着您去,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萱城兴致被人打断,难免不悦,开口便道,“你这奴才,我是他的弟弟,他等着便等着吧,我还怕他不成。”
  那宫人连忙弯腰频频行礼,“阳平公说的是,阳平公说的是,是奴才多嘴了。”
  萱城刚想回他一句,背后这时候传来了声音,“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惹朕的好弟弟。”
  “苻坚。”
  果不其然,萱城回头望去,只见苻坚大步流星走来,一袭浅灰色袍服,素淡却暗哑,脸上始终带着那几分柔和的笑意。
  “你们都下去。”
  “是。”
  宫人们一一退出了,长廊上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弟弟,朕传你进宫,你便这么不情愿么?”
  萱城淡淡道,“我这不来了么。”
  苻坚走到他的左侧,站在他身旁,身姿与他相仿,这个时候倒真成了并肩而立了。
  “你为了景略还是朕?”
  萱城看着前方的皑皑白雪,忽然抬起手臂来指着那里,“你看,今年的雪很厚。”
  苻坚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瑶湖上尽是堆雪如山,“朕知道,今年是冷了些,你便不愿意进宫来了。”
  他的眼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东西,“往年这个时候,你总会进宫来陪朕,你还说,小时候我们在临渭的荒野里骑马,玩雪,那些时光多好,谁的心里都没有血腥,没有权势,只想着快乐的活着,不去杀人,也不去害人,不去抢夺,更不去强占,朕也想了,是呀,那些时光真是好,虽不是什么特殊的时光,可足够在朕的心里回忆一辈子,可结果我们族人还是进了长安,临渭那个地方朕一直没有忘记,可还是回不去,弟弟,你说这是为什么?朕想着它,可终究还是不敢回去。”
  萱城静静的听着,他的心也渐渐的跟着那些话步入了另外一个幻境。
  一双人,一匹马,一座山,一片林。
  手握长戟,马上英姿勃发,回眸一笑,浅浅一语,“弟弟。”
  “文玉哥哥。”
  “文玉哥哥。”
  翻身下马,他挽起长袖,向马上的他伸出手来,“弟弟,来。”
  他一把扑向他的怀抱,高兴的搂着他的脖子,“文玉哥哥,你这么英勇,怪不得父王每次总是带着你出去,都不让我跟着去。”
  他轻轻戳了一下他冻得通红的鼻尖,“你呀,你以为跟着族人出去打仗是好玩的吗?那可都是拼命的事,你还是跟着我多学学骑马射箭吧,到时候我们进入长安了,也省的把你一人丢在这里。”他坏意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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