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慌了,本来慌不择路的江怀楚却在他的反衬下,淡定了许多,若无其事道:“……这……这不很……很正常。”
萧昀浑身发僵:“这……这这这……它它……它……怎么动了?”
“哦……四个半月了,是……是该动了。”学医数年的萧昀恍然道。
又是一阵过于尴尬的沉默。
终于,萧昀的声音蕴藏着恐惧和狂喜两种极端的情绪:“楚……楚……它……它动了……”
“……”江怀楚扯上锦被不让他盯着瞧,无语道,“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孩子看见了条虫。
几秒钟后,萧昀开始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声音如雷:“楚楚,它动了!朕的崽崽四个半月就会动了!它好厉害!”
“……”江怀楚别过脸,“……不是你的。”
“……”萧昀噎了下,想着自己还卡在这个要命的坎上,却眨眼就忘,欣喜若狂道,“它……它是第一次吗?”
“……不是。”江怀楚立即道。
萧昀狐疑:“不是你反应那么大?”
“……说了不是就是不是——萧昀!”
“媳妇儿别动别动,让我摸摸让我摸摸,你不是第一次,我是第一次,”萧昀亲了亲他,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抢过锦被,伸出食指,对着那个凸起又凹下的地方,轻轻按了下去,仿佛在和肚子里的那个对手指。
江怀楚霎时羞红了眼睛,怒道:“萧昀!”
手上的感受难以言说,萧昀像是触了电,顷刻血液奔流,心头狂跳,因那一点微小的动静,他整个人都洋溢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都忘到了脑后,世界里只剩下了江怀楚和江怀楚肚子里的那个小江怀楚。
江怀楚看着那么大一人一脸傻笑地在和肚子里那么小的一个玩,不知为何心头直跳,呼吸微微急促,悄悄别开了脸。
“楚楚,你和朕的崽崽,它动了,”萧昀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和朕的,它动了……”
江怀楚:“……说了不是你的。”
萧昀对着他肚子说:“你看,你坏爹爹当着你的面儿还撒谎,给你念四书五经都是骗人的。”
“萧昀!”
“你爹爹要诚实,”萧昀按着那里,眼睛却盯着江怀楚,含着笑意,“来,当着崽崽的面儿,是不是朕的?”
“不——”
萧昀立马看向他肚子:“你爹爹——”
江怀楚不吭声了。
萧昀嘴角笑意浓到化不开:“楚楚,它什么时候不动偏偏现在动,它就是昨夜见了朕那么多次高兴才动的!”
“……你可劲儿往自己脸上贴金。”
萧昀笑嘻嘻地说:“所以朕得经常去见,最好今晚——”
“你休想!”
江怀楚一脸怒容,脸上烫得不正常,他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还由萧昀胡闹着,越发懊恼,翻身起来,够放在一边的衣裳,萧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抢下他手里的衣服:“朕给你穿朕给你穿!”
萧昀借着体力和身形优势,成功抢下,不顾江怀楚反抗,将他抱到了腿上坐着。
身前的人衣袍下的躯体丝毫不显臃肿,过于白净出挑,线条流丽,两腿修长,腰因为身前的重量,往前弯了点。
他长这幅神仙模样,就是肚子大起来了,也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反倒……
萧昀喉结滚了滚,心道要命,瞥了眼他身后,欲火却骤消。
江怀楚怀孕了,人却反倒瘦了些,身后的蝴蝶骨越发清晰,萧昀抱着都觉得有些硌得慌,心钝钝得疼。
真早该抢过来了。
他们哪里懂楚楚要怎么哄。
他没说什么,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哄着人给他穿衣服。
江怀楚近来身子越发沉了,动不动就容易腰酸,四肢还总无力,也懒得动弹,由他去。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纠结有什么用,要怪就怪他不争气,三言两语一个吻就稀里糊涂。
耳边聒噪的不行,就跟住了个大苍蝇似的,他面无表情地听萧昀絮絮叨叨了半天,过了半晌,恰似随口说:“你昨晚后半夜干什么去了?”
萧昀给他系腰带的手一顿,若无其事道:“你知道?”
江怀楚神色稍淡:“嗯,当时醒了。”
萧昀刚做完,以为他睡着了,转头就走了,过了很久才回来,假惺惺地叫了他两声,试他睡没睡着,见他没应声,才抱着他睡下。
“临时有点公务。”
“嗯,”江怀楚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才道,“做也做了,发泄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一反常态闷了半天的萧昀彻底自暴自弃,“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江怀楚一怔,茫然道:“我怎么……”
一说这个就心酸,萧昀道:“三个半月了……我他娘的死活进不去就算了,好容易进去了还吃不饱,偷偷出去撸两把发完疯,这种事也要拿到台面上说吗?!难道你是吃我手的醋,想我对着你来?”
江怀楚:“……闭嘴。”
悄无声息地,江怀楚的脸红了大半。
……
刘韫从天还没亮,就守在大营外了,每隔一炷香,就在身后无数双殷勤眼眸的注视下,走到大营门口,眼巴巴地看谢遮,低声问:“陛下起了吗?”
谢遮次次微笑,耐心地说:“没有。”
刘韫问了第十三遍后,谢遮终于忍无可忍,微笑说:“陛下和皇后小别胜新婚,难免要‘互诉衷肠’一番,你们最好等到日上三竿再来。”
这话暗示得再明显不过,刘韫愣了愣,老脸登时红了:“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是……”
随侍的太医也着急道:“这月份怎么就……不是才一个多月么?”
刘韫霎时反应过来,仿佛看到了小皇嗣在向自己求救,急得立马往帐子里冲。
谢遮将他拦下。
刘韫怒道:“这么点大,陛下怎么会一点数都没有?!他怎么做父皇的?!他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遮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向太医:“谁跟你说一个多月了?”
太医愣道:“好多人跟我说的啊,刘老先生啊、张将军啊、董将军啊、孟将军啊、李将军啊、夏监军啊,谢司徒啊——”
被叫到名儿的都瞪了下眼睛,偷瞄了眼旁人,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谢遮:“……行行行。”
陛下明明说了不让知情人往外说,个个也都答应的好好的,他算是知道这群朝臣到底有多期待了,多嘴得跟个八婆似的:“……不止一个多月。”
诸人愣了愣,一人立马惊喜接道:“两个月?”
谢遮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摇了摇头。
朝臣霎时全涌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难不成有两个多月?”
他们激动地声音都发抖了,刘韫好歹理智道:“这不可能吧?陛下才来边关一个多月,满打满算,也不可能两个月。”
“那个……”谢遮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讲这个尴尬事,“可能……可能还要再大一点。”
朝臣齐齐呆住:“怎么会?!”
张奎表情难看,他向来口无遮拦:“大过两个月,那还是陛下的吗?!”谢遮:“……”
他微笑说:“肯定是陛下的,或许……你们应该把范围,想得更广一些……”
“什么意思?”刘韫彻底糊涂了,“不是说毅国公之女吗?抢了个民女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广一点……”
“那个……”谢遮他当然不会直接说是谢才卿,这不就等于承认陛下在北宁的时候就染上亵玩臣子的恶习了。
董禄见他吞吞吐吐,不耐烦说:“我等又不会嫌弃平民之女,说实话陛下这岁数了,和咱磨了那么多年,咱也受够了,真不挑了,什么贵女什么贤良淑德,呸,只要是个姑娘,两只胳膊两条腿,四肢齐全有鼻子有眼会生娃的,咱们都能行,所以快别遮遮掩掩了,丑了穷了还是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咱都能接受,毕竟咱也知道咱陛下眼光就那样。”
其他朝臣也都点点头,表示自己投降的诚意,颇为自豪自己预先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心理准备。
谢遮心说那他们还是想浅了。
谢遮说:“……皇后不丑,还可能稍微有点漂亮。”
朝臣精神一激,瞬间大喜过望。
谢遮:“……皇后也不穷,他身份可能稍微有点高。”
朝臣一愣,心道居然有这等好事,张奎忙道:“到底哪家贵女?”
谢遮不回答,只叮嘱:“所以你等若是几个时辰后见了他,切莫表现粗俗随意冲撞他,陛下还在挽回他。”
朝臣们面面相觑,忙不迭整理起松松垮垮的衣襟,将卷起塞在腰间的袍子下摆都放下,用行动表示自己绝不拖陛下后腿。
谢遮想着是该提点一番,干脆一次性说了,接着道:“还有……你等见了他,第一反应一定要克制住,切莫开口辱骂他……”
张奎愣了愣,他早就因谢遮这卖关子的态度大为不耐,闻言怒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含含糊糊就算了,你疯了吗?!我等怎么会辱骂皇后娘娘?!”
“是啊!”其他人都皱眉附和。
身后的帘子毫无征兆地掀开了,皇帝弯着一点腰,笑得竟有一两分奴性的谄媚,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人出来,前头那人别过脸不看他,也不叫他扶,推抵着他的手,皇帝却死死攥着不放。
张奎看清那人乌发下俊秀清雅的面庞,第一反应惊怒道:“端王你个小瘪三怎么在这?!”
谢遮:“……”
第103章
江怀楚看去。
眼前朝臣神色间是不加掩饰的戒备和厌恶,他们死死盯着江怀楚,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萧昀目眦欲裂,猛地看向身侧的江怀楚,见他面沉如水:“宝贝儿,朕不知道他们在外面,不是朕安排的!”
江怀楚一言不发,萧昀连用眼神将张奎千刀万剐的功夫都没有:“宝贝儿,朕是清白的!朕完完全全向着你,他骂的,你不能迁怒朕!”
“宝贝儿!”
江怀楚:“不知者无罪,我也的确是南鄀端王。”
他淡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面无表情地拨掉萧昀的手,转头回去了,萧昀心态顿时崩了几节,冲他吼道:“楚楚,他们干的,你他娘不能不要朕啊!!朕是你的人!!朕跟他们没关系!!“
江怀楚进了营帐,萧昀急得脑门冒烟,看都没看身后呆若木鸡的群臣,一头就往营帐里扎,被群臣拽住,人还往前撒:“楚楚你要回去,朕跟你一起回去啊……”
“都他妈给老子放开!”萧昀回头怒道。
刘韫怒道:“陛下,那是敌国王爷!您身为皇帝,怎么能说出这等令人寒心之话?!您将大宁置于何地?!将我等置于何地?!”
“屁!”萧昀劈头盖脸骂道,“那是朕媳妇儿!!朕是他相公,媳妇儿面前,你们算啥?!”
这句振聋发聩,终于将见到端王磨刀霍霍的众人给吼醒了,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诸人慢一拍忆起陛下先前出来时手自然搭在那人腰上,浑身开始发抖,很快,一群人浑身颤如都筛,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恐惧过度。
刘韫几乎要厥过去,被谢遮扶住,才勉强站稳,声线发抖:“他……他不是男子么?还是敌国王爷,怎……怎么会是陛下媳妇儿?”
他看向扶他的谢遮,意识到什么,面目扭曲:“他……他难道就是你说的……皇后?”
谢遮瞥了眼怒不可遏的萧昀,咳了一声,尴尬地点了下头。
众人顿时如遭雷击。
事情的始作俑者张奎不服气,最先从打击中回转,怒道:“就算陛下与端王有一段情,我等也死都不会接受他的!陛下为了一己私欲,瞒着我等暗通敌国不说,又何必苦苦相骗,说什么有了小皇嗣?我大宁的皇后,怎能是敌国王爷?”
其他几人也都一脸怒容,看向萧昀身后营帐的目光充满敌意。
萧昀给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谢遮忙拽住义愤填膺的张奎,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张奎呵了一声:“他怀孕了又怎么样?等等——”
张奎怒气一滞,目眦欲裂:“你刚刚说什么?!”
他声音之大,周围营帐都似乎震了两震。
众朝臣这才回忆起,端王被皇帝扶出来时,腰腹好像显得有些臃肿……
刘韫吓得魂飞魄散:“他……”
“你们他妈都给老子闭嘴!”萧昀咬牙切齿,像是要扑上去将眼前一个个都撕了,“皇后个屁,老子好两回塞给他他都不要,他连朕这个皇帝都不想要,你们他妈还瞎嚷嚷!嚷个几把,操,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萧昀指尖发抖,谢遮一时有些为难他应该扶刘韫还是扶萧昀,瞧着一个要吓晕了,一个要气晕了。
张奎的声音瞬间弱了几大截:“他……他就算……就算……肚子大了,他……他毕竟是敌国王爷,怎可娶做皇后?他心向南鄀,品行恶劣,这……这岂不是危害我大宁?”
其他朝臣也都艰难万分地点点头。
瞧皇帝和谢遮的神情,这事多半是真的,更何况先前陛下扶端王出来,端王的肚子……真的不小了。
他们原以为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事实上,他们还是小看了皇帝的造孽本事和事情的离奇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