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古代架空]——BY:西子湖桂花鱼

作者:西子湖桂花鱼  录入:07-30

  张涣摇头:“那日遇着山贼,我胳膊上挨了一刀,捕头便把我换到衙门当值。”
  枣玠一听有伤,立刻紧张起来。张涣摆摆手,示意已经没事,又继续道:“那他怎么亲你,还……还说你可爱……呜……”说着,那如被人抛弃般的痛苦又涌上心头,脸皱成一团,哭得话也说不顺了,“你、你说你脸上脂粉……有毒,叫他不要亲……”
  枣玠见他哭得惨烈,忍不住摸了摸他脑袋表示安抚,缓缓答道:“这一路上我晒得惨了,比涂脂粉还黑。自从来到宛陵,我就没再涂过胭脂。”
  张涣一愣,脑子还未理顺,一张嘴啊啊出声,睁大双眼茫然看着他。
  “他亲的是食盒上画的梅花鹿,那鹿是我徒儿所绘。那捕快总做这些恶心事儿,我便唬他有毒。你若不信,我拿那食盒给你看,那鹿角都被他舔没了。”
  张涣摸摸鼻子:“……那你那徒儿呢?我那日见着你抱着他画画。我做你徒儿时你都不曾这般与我亲近!”
  枣玠叹气道:“你做我徒儿时,我叫你画画,你偏不学,哪怪得我。若你与我学绘花钿,我也日日抱着你。”
  张涣一听,只道这恋情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二人,心里喜极。他抱着枣玠滚向床铺深处,扒着里衣衣领,在那颈子处又蹭又咬。
  枣玠听他嘿嘿傻笑着,一时意乱情迷,也觉得是回到了濯阳之时。
  他闭着眼,想着那时的张涣,也是对他如此痴迷。
  他也对这小子充满爱意。
  那他为何要离开濯阳,生生将二人拆离近一年?
  胸口一凉。
  感到身上那人停了动作,他茫然睁眼,见张涣愣愣盯着他的右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那初陷情欲的脑子,猛然清醒。
  他想将衣服拢上,不料摊开的衣襟被张涣压住。
  慌乱之下,他一手捂着自个儿右胸,一手去推张涣的脑袋。
  张涣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也似乎被拍得清醒。他替枣玠掩好衣服,自个儿下床穿鞋。
  “你、你去哪儿?”枣玠小声问道。
  他想叫张涣留下,又不敢,更知不该。
  张涣止了动作,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枣玠见他没了动静,一时心慌不已。
  不知张涣是何想法。会不会突然转身,满脸怒容,对他拳打脚踢?或者是……一声不吭地走出屋门?
  他果然还是……恶心自己身上的伤痕。
  “出去!走!以后别叫我看到你!”
  枣玠狠狠推了他一把,见他仍一动不动,便歪在床上踢了他几脚。
  如此便可做出他将张涣赶走的假象,好让自个儿心里舒服些。
  那张涣突然动了动,吓得他缩进被褥,只露出眼睛偷看。
  张涣穿好鞋,起身出了屋门。
  枣玠泄了气,瘫在床上。
  这次,那孩子应是真被他赶走了。
  上次不过是暴露了一段情史,就让张涣痛苦三天;这身子上的腌臜事儿,不得让他恶心一辈子。
  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像上次那般闹几天别扭,又如往常般黏他。
  不会了……
  正暗自伤神,屋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他还未回过神来,只见一团黑影迅速移到床前,将他团团包裹住。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侵占他的口鼻。
  “你赶我我也不走,我就赖着!”张涣抱紧他,生怕他又逃,“你当我是淫贼、登徒子、狎客、负心汉……随便你,今后我、我与你日日在一起,总能叫你明白我的心意。”
  枣玠脑袋被按在他胸口,闷得他气也不顺:“放开!”
  “不放!你就是叫捕快来捉我,我、我也……我才放……”张涣本气势汹汹地宣誓,后边又想着那律法总不能违抗,语气硬生生蔫了。
  偏偏枣玠就喜欢他这耿直模样,无奈憋得脸也红了,只好求饶道:“我要被你闷坏了,先让我透透气。”
  张涣这才松开他。看着枣玠双目含泪,一脸茫然地捂着胸口微微喘气模样,他忍不住心生怜爱,在枣玠脸上亲了一口。
  等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问道:“你……可还气我?”
  枣玠被他问得莫名:“我何时气你?”
  “你方才赶我走,不是气我……气我如那、那什么般侮辱你么。”张涣将心里所想坦白,那“狎客”二字却如何也说不出。
  生怕引得枣玠伤心。
  “你何时侮辱了我?”
  “方才,我那般亲你、脱你衣服,看到你那、那……那莲花,更、更……起了欲望。”
  感到怀中身子一僵,张涣又安抚道:“莫慌莫怕,我不会如那些、那些……买春客那般强迫你行事。”
  听到买春客三字,枣玠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再也无法细想,身子则本能地推开张涣,挣扎着向床下逃去。
  张涣抱得紧,他却无法推动分毫。
  两人推搡许久,张涣愣愣看着枣玠满脸恐惧,内心无力又痛苦。
  他突然两手一摊,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大声抽泣着。
  枣玠失了桎梏,却被他这阵仗吓着了,一时忘了逃。
  “为何我想做什么,偏偏什么也做不成!”张涣嘶哑的吼声闷在被褥里,听得枣玠心惊。
  “我不想你把我当那些买春客……我不想!呜呜……我和他们不一样——明明不一样,却对你做嗝……一样的事儿。”张涣紧紧抱着被褥,似担心自个儿那双手再对枣玠无礼,“求你了……莫要、莫把我当狎客、当负心汉淫贼嗝……我、我想——”
  “我何时把你当那些人?”枣玠打断他,将他从被褥里刨出来。看着那哭惨了的面容,心疼得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张涣想握住他的手,又怕他吓得逃去,只好任他给自个儿擦脸:“每次我、我与你做耍,你总是时而喜欢时而厌恶。我们明明相互倾心,只怕是我行事时做得过分,叫你想起那暴虐过去,与我欢爱反而如受辱一般。如此,我与你在床上之时,总要思虑许久才动作。”
  枣玠听他讲得明白,却不知他竟担心这无关紧要之事。见他情绪低落,不禁安抚道:“怎这般瞎想,我喜欢你,这身子……也喜欢你,你要如何使,我从内里到外皮都欢喜得不得了。”
  张涣听闻,内心一喜。只是面上还挂着泪珠,脸还皱着。这突然忍不住的笑意浮现,倒如忍笑一般模样,带着一丝羞赧。
  他瘪着嘴,撒娇似的问道:“那你为何又总是生气发火?就如方才,踢着打着要赶我走。”
  枣玠听他问起,知这答案难堪,便缓缓后退,与他拉开些距离。
  张涣感到这一瞬的疏离,心里一慌,连忙握住他的手。
  枣玠挣了挣,张涣却如铁钳一般锁着他五指,他只好任他动作。
  “我……曾是妓子,这手被许多人摸过,你还要、还要这般……这般……”枣玠声音渐小,人也向后挪动。
  他还是怕,怕张涣突然恶心,怕他自己不得不直面那张厌恶他的脸。
  “被人摸过,我就摸不得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张涣捏了捏他的掌心,将他拉到自个儿怀里,“你气我什么呢?”
  “要是我干干净净遇着你,该有多好……多好……”枣玠嗫嚅道,“你本能找个清白人家,是我恬不知耻勾引你,缠着你,不让你走……是我、我毁了你……”他越说越懊悔,空着一只手就往自个儿面上扇去。
  张涣连忙抓住他双手,脑袋与他相抵:“说什么呢,我自个儿因爱生欲,哪来的勾引?再说,一直是我黏着你,怎变成你缠着我了?还不让我走……你把我放去洛阳,自己跑到千里之外的宛陵来。我从不想着走,反而被迫与你分离这么久,这是个什么事儿?”
  枣玠被他说了一通,竟寻不出毛病,只喃喃道:“不……我这腌臜,你应是讨厌的。”
  “我喜欢你,怎会讨厌你?你是腌臜又如何,我便喜欢腌臜。”
  “我一开始便不该接近你……”
  “若没遇着你,我早被野兽叼走了。”
  “我也早该断了你那情爱念头,替你另寻清白人家……”
  “这世上就一个枣玠,你替我上哪儿找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去?”
  “我也不该借酒诱你、诱你与我欢爱……”
  “你不知我在梦里,与你纠缠多少回。你那日不饮酒,我也迟早会忍不住。”
  枣玠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支吾几声。张涣于是抢白道:“你不该趁我不在,一声不吭跑这儿来,害我好找。若不是见着你师父,我现在还在豫章游荡,哪能现在见着你,抱你,这般那般……”
  枣玠听闻豫章二字,身子一僵:“你为何……”
  “那豫章太守不是你师父么?我以为你去找师父了,便办了到南昌的过所。你师父说你在宛陵,我就过来了。”
  枣玠知他误会了,此时也不想再隐瞒,便小声道:“他不是我师父……”
  张涣听他说了那前因后果,气得捏紧了拳头:“早知如此,我该打他一顿,替你出气。”
  枣玠捉住他腕子:“莫要胡来!他可是太守。若真打了,当心你我性命。”
  “那我也该瞪他几眼,唬他一唬。”
  枣玠心里一暖,不禁捏了捏他的拳头。
  张涣又道:“你跑这儿来,便是想叫我离了你,去找什么清白人家?”
  枣玠点头,可他脑袋刚抬起来,便被张涣抱住一顿揉。
  “我是罪人之子,做过几日娈童,乱葬岗啃过死人,还爬民居偷看人家睡觉……这腌臜事做尽,哪有清白人家要我?”
  枣玠听他自轻自贱,摇头道:“如今做了衙役,今后再好好干,会有的……”
  张涣见他上了套,不禁扯起嘴角:“按这个理,你做了香粉胭脂生意,好好干了这么些年,也是该有了。莫非你嫌我不够干净,要另寻清白人家?”
  枣玠连忙否认:“怎么会,我只是——”
  只是什么?
  枣玠被他说了一通,竟寻不到自个儿出走的理由。
  张涣搂着他,安抚道:“你若放不下,便与我日日相处,总有一日能叫你改了想法。”
  枣玠鼻子一酸:“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张涣挠挠头,将那情话憋了回去。
  若是再说喜欢他,他定又要自轻说不值,扯来扯去,只怕没有个头。
  “你当是报恩便好了。你救我一命,供我吃住。我便以身相许,陪你度日。”
  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第52章
  第二日清晨。
  枣玠醒来,身旁已经没了人影。摸了摸被褥,也不知是谁身上的暖意。
  听得屋外有人走动,又听厨房锅碗相撞之声,枣玠心里一暖,只道是他与张涣已和好如初,两人又能如在濯阳之时那般度日。
  昨夜报恩一说,虽然别扭,但总比那不知因何而起的爱意强。
  那小子还说,若不让他留在身边,就是叫他心生愧疚,叫他一生都怀着对自己的亏欠痛苦生活。
  这叫他还能如何拒绝?
  在暖床上赖了会儿,才穿衣出门,走到厨房却只见方粲。
  方粲听他醒来,头也不回:“师父醒啦?馄饨马上就好了。”
  “张涣呢?”
  “方才在衙门见着他了。”
  方粲将馄饨盛好,招呼枣玠坐下。
  枣玠吃了几口馄饨,心里越发惦念着昨晚那傻小子,又不好意思自个儿去,便说道:“今儿除夕,不做生意。咱到集市上看看去。”
  方粲只道今朝不用呆在店里画画,三五下吞了馄饨,跑到门前催促。
  枣玠擦干净嘴,又理了理衣服,才缓步出屋。
  两人在集市人潮中挤着。枣玠左顾右盼,寻着那思念的身影。方粲见他四处张望,以为师父久不出门,忘了鱼摊的位置,便好心地拉着他走。
  方粲看着鱼篓里摇尾挣扎的鱼,咽了口唾沫:“师父,今朝买一条鱼如何?”
  “昨日不是才吃了鱼?”
  “昨日的鱼不好吃,我想吃师父做的鱼。”方粲瘪了嘴,“已经两个月没吃着了,可馋得我难受。”
  枣玠今儿心里欢喜,便给他买了一尾。
  方粲提着鱼,跟在枣玠身后走着。两人这半日都在集市晃悠,直到正午散市。
  枣玠盯着辅屋外收拾摊位的几个衙役,伸长脖子往屋里看去。
  “师父,走啦。”方粲拉着他,“人都走了,我们再在城外晃悠,会被当成贼捉起来。”
  枣玠脸上挂着失望,垂头往城里走去。
  两人路过那木匠店,方粲拉着枣玠过去:“师父,选一对春联吧。”
  枣玠兴致缺缺,只说道:“你随便挑一个。”
  “我提着鱼,湿漉漉的,怎好碰人家木头。”
  枣玠想掉头就走,无意间看到摆在店铺外的木盒,心念一动。
  想来这正午时分,不知张涣吃的何物?
  枣玠进店走了一圈,抱了对桃符,又买了个食盒出来。
  两人手上东西多了,再买怕拿不动,便先回了家。
  远远见着屋门前坐着个人,身旁放着行李包裹。
  那人正是张涣。
  原来今日他不当值,便一早去衙门收拾,搬离衙役休息室,到枣玠家里来。
  “这厨房收拾收拾,也能住一人。”枣玠说道。
  张涣垮了脸:“你怎好忍心叫我睡厨房?”
  “那……库房?茅房?你自个儿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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