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林子砚想,他要找也是找江屿行,找我做什么?
可几日后,宁末却来找他了。
那时,林子砚在铺子里买笔墨,挑了许久也没看上眼的。伙计说里间还有,他去取,可进去许久也没出来。
林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好进去喊人。
他走进去一看,只见伙计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你怎么……”话音未落,他两眼一黑,也晕了过去。
林子砚见林墨也没出来,心生疑虑,脚下方一动,就见凭栏阁的那个小倌走了出来。
“林公子,”宁末走过去关门,“你放心,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事。”
林子砚看着他关上门,眉间一拧,默默拽紧了身旁的木椅。
然后,只见宁末抬手就解衣衫。
林子砚:“……你做什么?”
“认亲啊,”宁末道,“既然你也是北祁人,以后……”
“什么北祁人?”林子砚攥紧了指尖,“胡言乱语!我爹是礼部尚书,我怎么会是北祁人?”
宁末撩开衣衫,只见他瘦窄的腰间,也纹着宿北狼。
“你不是林修远生的,”宁末道,“你的亲生父亲,是宿北楼的探子,是北祁人……”
江屿行守了一天的城门,有些乏,想着去喝点酒,却走着走着,见前边有个熟悉的身影。他仔细一看,似乎是……林子砚?
林子砚恍恍惚惚地走着,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宁末的话。
“你不是林修远生的……”
“你的亲生父亲,是宿北楼的探子,是北祁人。”
“他死了,把你从宿北楼带走的那一年,他就死了。”
“林修远在大雪中捡了你……”
“哐”的一下,林子砚骤然撞上了一堵胸膛。他抬头一看,是江屿行。
“你怎么了?”江屿行道,“怎么魂不守舍的?”
林子砚看着他,脑子一片混沌,恍惚不清。
“我……”他轻声道,“他说,我不是我爹生的……”
江屿行不以为意道:“你当然不是你爹生的。”
林子砚一愣,“你知道……”
“你爹不是男的吗?”江屿行道,“男的怎么会生?”
林子砚:“……”
江屿行见林子砚没说话,抬手就去摸他肚子,嘀咕道:“难不成,真的能生啊?”
第16章 听见了就有关
胡言乱语!林子砚推开江屿行的手,越过他就要走,却又被一把扯住了发带。
“逗你呢,”江屿行拉着他雪白的发带道,“是谁跟你说,你不是你爹生的?”
林子砚回过头看他,似欲言又止,却沉默半晌,只道:“放手。”
江屿行:“你不说,我就不放。”
林子砚一恼,索性把发带解了,散着发就要跑,江屿行又一手扯住了他的衣衫。
“你……”林子砚连忙去抢衣衫,却怎么也扯不回来,“放手!”
“不放,”江屿行眉头一挑道,“你有本事就把衣衫也脱了。”
林子砚气坏了,“我的事,与你何干?!”
江屿行:“我听见了,就与我有关。”
蛮不讲理!
林子砚顿时气得话都不说了。
江屿行看着他,默默地想,这人每回生气都只会咬着唇瞪人,怕是骂人都不知该怎么骂,这得受多少欺负。
“不说算了,”江屿行放开衣衫道,“我还懒得管。”
林子砚别开眼,半张脸隐在散落的发中。
他垂眸半晌,还是转身走了。
“别人说你就信?”江屿行在他身后道,“傻不傻?”
林子砚脚步一顿,袖中的指尖动了动,又缓缓走了。
江屿行看着他孤伶伶地走远,心头有些不痛快,甚至想追上去把人拖回来,堵在墙角问问,有什么不可说的?
可直到林子砚消失在街口,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说就不说,江屿行有些烦躁地想,索性也走了,却又一愣,发现手里还攥着林子砚的发带。
他手一扬就想丢了,五指却拽着没放,想了想,还是把发带塞进了怀里。
下回再还给他吧,江屿行想。
林子砚在家门附近遇见了一脸焦急的林墨。
“公子!”林墨担心道,“你没事吧?”
他在铺子里醒来,四处找不见他家公子,又想起自己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顿时吓坏了,赶紧跑了回来,正好在门口看见了散着发的公子。
“公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林墨眼眶一红,“你发带呢?”
林子砚摇摇头,想回房里独自待一会儿,却在路过前厅时,撞见了林修远。
“砚儿,”林修远见他这模样,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林子砚:“……风大,发带掉了。”
“风大怎么还出去,”林修远连忙叫人去给他拿披风,“你向来怕冻,大冷天的,就少出去些。”
林子砚看着他爹,想起林修远曾说,他出生在冬日,因受了寒,身子比常人要弱些。
可今日宁末却说,他是在雪里被冻的,林修远捡到他时,他已气息微弱,缓了好几天才救回来的。
他不信,他爹那么疼他,他怎么会是捡来的?
“林修远一生未娶,”宁末的话又荡在耳边,“哪来你这么大的儿子?”
一生未娶……
他爹只跟他说过,他娘在他出生后便去世了,似乎也未曾说,那是他的妻……
“爹,”林子砚唇齿颤了颤,轻声道,“我娘……”
林修远一愣,“你、你娘?”
“爹……”林子砚看着他鬓边的白发,心头一阵发酸,又忽然不想问了。
无论真相如何,这都是养他育他的父亲,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即便他真是捡来的又如何,他仍旧是林子砚,是林修远的儿子,这儿便是他的家。
“砚儿,”林修远面露忧色,“怎么了?”
“没事,”林子砚唇边扯出一个笑道,“爹,我饿了,去用饭吧。”
“好好,”林修远边走边念叨道,“爹让人给你炖了汤,你先喝点暖暖身子……”
这天夜里,林子砚辗转难眠,反复想起宁末白日里说:“不管你信不信,话我都带到了,这几日你好好想想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他又自顾自说道,“你若是不愿做宿北楼的探子,楼主定然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林修远……”
林子砚心头一揪。他可以什么都不怕,却不能把他 爹也卷进来。
怎么办?他蒙在被子里,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江屿行。
可江屿行还花几百两银子买过宁末,怕是也不可信。况且,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他对江屿行亦一无所知。
“我听见了,就与我有关。”
江屿行的话忽然荡在耳边,林子砚抓着被子顿了顿,喃喃道:“骗人……”
第二日,林子砚站在宫城门口,有些犹豫不决。
他想了一夜,北祁探子这么大的事,还是该禀告皇上的。可他虽回京不久,也听闻皇上常年卧病在床,太子不问政事,北祁探子又隐于暗处,他这一说,怕是只会打草惊蛇,害了他爹。
他踌躇良久,还是转身走了。
他满腹心事,茫然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竟走到了城外竹林中。
四周静悄悄的,惟有风吹竹叶,簌簌作响。林子砚叹了口气,转身想回去,却一转头,就见江屿行站在身后不远处。
“你……”林子砚一惊,“你、你怎么在这儿?”
江屿行抱着双臂道:“这话该我问你。”
他本守在城楼上,却忽然见林子砚孤身一人往城外走去,也不知去做什么。
关我什么事?他想,他都不要我管。
然后,不一会儿,他就跟了过去。
“你来这儿做什么?”江屿行道,“等人?”
“不是……”林子砚也不想多说,踩着林中枯叶就要走,却脚下蓦然一空,猛地坠了下去,“啊……”
“林子砚!”江屿行急忙蹿了过去,却也脚下一陷,抱着人一道摔了下去。
“嘶……”他们摔在一个颇深的大坑里,江屿行一声痛呼,崴了脚。
“你怎么样?”林子砚从他怀里爬起来,“摔到哪儿了?”
江屿行勉强道:“没事。”
他抬头看了看,这坑虽深,可若是平时,他一跃便能上去,但现下……
他默默看了看自己的脚。
林子砚这才发觉他的脚一动不动,担忧道:“你的脚……”
“不碍事,”江屿行道,“只是,上不去了。”
“喂,”上头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你们谁啊?怎么掉下去了?”
林子砚一喜,“小兄弟,可否拉我们一把?”
犬巳蹲在坑边,抱着蛐蛐罐往坑里瞧了瞧。他本是来林子里找蛐蛐玩的,却骤然听见一声喊叫,跑过来一看,就见两个人摔坑里了。
“那我也不能白帮你们啊?”犬巳想,殿下常说不能吃亏,他帮了他们,他们也该报答一下吧?
“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江屿行:“什么事?”
犬巳摸着后脑勺道:“我想想……”
良久,陷在坑里的两人忽然听上头那人道:“咬他!”
江屿行:“……”
林子砚:“……”
江屿行回过头,看着林子砚道:“你咬我,还是我咬你?”
大坑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事的犬巳索性斗起了蛐蛐,嚷嚷道:“快,咬,咬它……”
作者有话说:
万万没想到,成了周更……不好意思,等忙过这一阵子,一定努力更!
第17章 你怎么不打他
林子砚愣愣道:“咬……咬哪儿?”
江屿行抬起头就问犬巳,“喂,咬哪儿?”
犬巳斗蛐蛐斗得正起劲,随口道:“爱咬哪儿咬哪儿。”咬赢了就行。
林子砚想了想,对江屿行道:“要不,咬手?”
江屿行抬起手臂就往他跟前凑,说:“你咬。”
林子砚有些过意不去,江屿行本就是为了救他才掉下来的,现下又崴了脚,他怎么还能去咬人家?
他拉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说:“还是你咬我吧。”
江屿行想,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一口下去,都能咬出血来。
可他看着那截白晃晃的腕子,又禁不住想,是不是很软?就像他的腰,那么瘦,却又那样软,一摸就怕痒似地抖……
江屿行缓缓凑过去,嗅到他袖口间若有若无的淡香。
这是什么香?江屿行想,还挺好闻的。他自己的衣衫向来不喜欢熏香,还常嫌弃京中的王侯公子身上一股子怪味。赵奉还曾笑话他,说他以后怕是找不着媳妇了,京城中哪家的小姐衣裳不熏香的?
“江兄?”林子砚见江屿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腕,不解道,“怎么了?”
江屿行这才回过神来,掩饰般道:“没什么。”
他抬起眼,看着林子砚道:“真要我咬?”
林子砚点点头。
江屿行顿了顿,拉住他的手腕,唇齿覆上温热的皮肉,轻轻咬了一下。
也是软的,似乎比他腰间的还要软……也不对,我没咬过他的腰……
江屿行正胡思乱想,又忽然听上头那人嚷道:“咬,狠狠咬!”
江屿行:“……”
林子砚见江屿行没怎么用力,咬得跟舔似的,只好道:“你咬吧,我……不疼的。”
不疼才怪,你当自己是木头做的?江屿行看着他,迟迟下不去口,又听上边不依不饶地嚷着,“咬,快咬呀!”
他一怒,抬起头就喊,“不咬,换一个!”
蹲在坑边斗蛐蛐的犬巳被他这嗓子吓得一抖,茫然道:“啊?什么?”
江屿行:“不咬了,换别的!”
犬巳一头雾水,“为什么不咬?”那我的蛐蛐怎么赢?
江屿行一口气堵在心口,这人什么毛病,非要看他们咬人?!
混账!他气得要站起来,却一声痛呼又跌了回去,“嘶……”
“你没事吧?”林子砚连忙扶住他,“我真不疼的,你咬……”话音未落,江屿行就抬起手臂,说:“你咬,我皮厚。”
林子砚:“……”
犬巳在坑边看得云里雾里,“你干嘛给他咬?”
江屿行一声冷哼道:“不是你说要咬的?”
“啊?”犬巳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对着蛐蛐嚷嚷的那些话,“我不是说你们啊,我斗蛐蛐呢,是叫蛐蛐咬。”
江屿行,林子砚:“……”
这两人怎么傻乎乎的?犬巳想,算了,还是先把人拉上来吧。
“那先欠着,”犬巳对着坑里道,“我想到什么事再说。”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绳子,把江屿行和林子砚从坑里拉了上来。
“多谢。”林子砚道完谢,又看着犬巳手里的绳子,觉得有些奇怪,这荒郊野林的,哪儿来这么结实的绳子?
他不禁问:“小兄弟,你这绳子哪儿找的?”
犬巳随口道:“这是殿……”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顿,改口道:“我捡的。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他抱着蛐蛐罐想,素不相识的,总不好说,这绳子是我家殿下为了逗心上人开心,中秋月圆的,把孙二当家吊树上用的,还边吊边放鞭炮,吓得孙二当家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