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肖未然迷迷瞪瞪道。
“我的儿,不好了,快……快起来。”
“啊?发生了什么?”肖未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好了,旌儿他……他下朝回来了。”燕祈急道。
“他回来便回来呗。”肖未然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你跟他说我以后都不习武的事了吗?”
燕祈有些犯难,“这……这我怎么敢跟他说呀?跟他说了他肯定要生气,旌儿生起气来实在有些可怕……我的儿,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啊?!”肖未然这才知道,原来这燕祈也就只能嘴上说说大话罢了,实际上一点也做不了燕抚旌的主。
肖未然不由得也有些着急,“那……那怎么办呢?被他看到我在睡懒觉,他会不会真揍我?”
“这个……还真不好说,也十分有可能。”燕祈吞吞吐吐道。
肖未然更急了,“那你还能不能护着我?”
燕祈为难地挠挠头,“怕是不大好护。我的儿,要不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你!”肖未然被他气得说不上话来,索性抓着被子两眼一闭又板板正正躺下了。
“我的儿,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燕祈不由得佩服他的胆气。
“不是。”肖未然睁开眼幽幽地看着他,“等燕抚旌回来了我就告诉他,是你不愿意教我习武,还怂恿我睡觉。”
“我的儿!可不敢这么陷害爹爹啊!”燕祈大惊失色。
肖未然哼了一声,“谁叫你先坑我的。”
“我的儿,咱爷俩别这样互相伤害行不行?要不就再商量商量?你看这样如何,你现在赶快起身,装出一副认真习武的样儿来。爹爹帮你打掩护,就说你已经练了一上午了,先好歹瞒瞒旌儿,这样可好?”
肖未然想了想,这法子也行,起码能暂时少挨一顿揍,就忙起身。
二人一路鬼鬼祟祟避开众人,悄悄溜到了后院之中。
“快快快,我的儿,你快扎好马步。”燕祈急得直撸袖子。
“啊?啥叫马步?”肖未然挠挠头。
“哎哟!”燕祈急得火烧火燎的,忙在一旁做了个示范,“就这样,双脚分开略宽于肩,采半蹲姿态。快快快……”
“哦哦。”肖未然忙照着做。
“腰再起一起……”燕祈看他扎马步的样子颇像是一只小蛤蟆,还来不及纠正呢,就看到燕抚旌大步走了过来。
燕祈忙咳了一嗓子。
肖未然好歹知道挺了挺背。
“未然这孩子很上进,跟着我练了一上午了呢。”燕祈笑笑,迎着燕抚旌先声夺人道。
肖未然马步只扎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感觉双腿双脚就要废了,浑身直打哆嗦,脸上强憋出笑来,费力道:“对……对……我都练了一上午了,要不就让我歇歇吧。”
“是么。”燕抚旌在他身边站定,眼皮一掀,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
肖未然被他打量得浑身发麻,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燕祈看肖未然似是支撑不住了,生怕他露馅,忙道:“行了,行了,未然你快歇歇吧,旌儿也是舍不得叫你劳累的。”
第二十八章
肖未然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却被燕抚旌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肖未然只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似有千斤重量,自己半个身子都要被压垮了,好悬没被按得趴在地上。
肖未然龇牙咧嘴地看了看燕抚旌,希望他能高抬贵手,不想燕抚旌仍是按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肖未然没得法子,只好转向燕祈,可怜兮兮道:“爹……”
燕祈顿时十分心疼,“旌儿啊,凡事得张弛有度才好。未然他今儿第一天习武,要不就先这样吧,都练一上午了,别累坏了他。”
燕抚旌又瞟了肖未然一眼,才松开了他。
肖未然大喘口气,刚如释重负地直起身,却突然又被燕抚旌一把捏住了下巴,“当真练了一上午?那这脸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燕祈凑近仔细一看,原来肖未然脸上还留着睡觉压的痕迹呢,只好吞吞吐吐道:“磕的……未然,是磕的吧?”
“对对对!”肖未然忙点点头,信誓旦旦道:“习武磕的。刚跟爹爹习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磕在地上了……呐,就磕在那块石头上了。”
生怕燕抚旌不信,肖未然还煞有其事地指了指一块石头。
燕抚旌看着那块石头微颔首,“那你一上午都学了些什么?”
“这个……”肖未然实在不懂习武的招数,只好求助般望向燕祈。
“马步!”燕祈抢道:“俗话说的好哇,入门先站三年桩。未然这孩子马步还得多扎一段时间呢。”
“是是是,爹爹说得十分有道理。”肖未然狠命地点点头。
燕抚旌扫了这俩人一眼。
燕祈忙心虚地低下了头。肖未然却是瞪着大眼一脸坦荡地回视他。
燕抚旌都懒得拆穿他,只冲燕祈道:“父亲,劳累您了,您回房歇歇吧。他顽劣不堪,还是由孩儿亲自来教导吧。”
“哎哎。好好。”燕祈松口气,忙不迭地跑了。
肖未然不干了,气得一撸袖子,“我都练一上午了,我也该歇歇啊。”
燕抚旌看了看他,一手从他前襟中探进去,在他肋骨处轻捏了一把。
“哎哟!你干嘛?!”肖未然又羞又恼,忙不迭地拍开他的手,“青天白日的,你别乱来啊!”
“若真练了一上午,身上为何一点汗渍都没有?刚从床上起身吧?”
“这……这……”肖未然想不到燕抚旌这厮竟如此狡诈,又见燕祈走了,自己一个人一时间实在应付不来他。
“你自己选。”燕抚旌向他逼近一步,低头在他耳边淡道:“在这练还是去床上练?”
“我……我才不去床上!”肖未然忙退出两米远去,鬼知道跟他上了床练得是什么。
“那便给我在这好好练。”燕抚旌严肃道:“马步扎好。”
“燕抚旌,我不想练……”肖未然扯着他的袖子哭唧唧的,还想装装可怜。
奈何燕抚旌不似燕祈,软硬不吃,“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我自己来,自己来……”肖未然看他面色不善,丝毫没有放水的可能,只得不情不愿地蹲起马步来。
肖未然本就站不稳,那燕抚旌还在一旁时不时地上手帮他调整姿势,“含胸拔背,气聚丹田……”
蹲了还没有一刻钟,肖未然实在受不住了,告饶道:“燕抚旌……我错了……我错了,要不……要不咱俩还是去床上练吧?”
“可以。”燕抚旌平静道。
肖未然刚要乐,又听燕抚旌淡道:“不过不急。你先蹲够一个时辰再说。”
“一个时辰?!”肖未然哀叫连连,“燕抚旌……你饶了我吧,咱俩还是去床上吧,我随你折腾行不行?我都由着你,只是别再叫我扎这马步了……”
“你本就只能随便我折腾。”燕抚旌不为所动,“不许再多言,内腹呼吸。”
“你!”听出了这人话里的意思,肖未然十分来气,心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给小爷等着,小爷早晚能比你厉害!
为了给自己争点脸面,肖未然憋了一股劲,还真一口气蹲够了一个时辰。
不过用力过猛的后遗症就是蹲完后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小胳膊小腿儿似折断了般,一动就生疼,肖未然最后还是被燕抚旌抱进房的。
“燕抚旌……都怪你……”肖未然哭唧唧的。
“嗯。”燕抚旌小心地将他放到床上,温柔地帮他按揉着胳膊腿儿。
“我不会要残废了吧?”肖未然动动酸胀的胳膊,十分担忧。
“不会。初次习武都是如此,日子久了便好了。”
“日子久了?!”肖未然更是绝望,“你的意思是我往后都要练吗?”
“自然。”燕抚旌帮他揉完胳膊后,道:“趴下,帮你松肩。”
“燕抚旌,不练行不行?”肖未然依言趴好,还不忘回头冲他求饶,“我真不想学,而且也没必要学。如果再有人想欺负我,你就护着我些呗。”
“求人不如求己。此事不容商量。”
肖未然枕着胳膊彻底垮了脸,“那我下午可以休息休息吗?我实在动不得了。”
“可以。”
肖未然这才高兴了些,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说着,肖未然推开他爬起身,费力地扶着腰从书案上拿了几张纸来,“你看你看,这是我照着你的字练的,怎么样?写得好不好看。”
说罢,肖未然就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等着他的表扬。
燕抚旌瞧着他的字忍不住挑了挑眉,忍了半晌还是道:“很好。”
“嘿嘿。”肖未然乐呵了,“我也觉得挺好,这是我写自己的名字写最好看的一次。”
“你读过什么书?”燕抚旌忽然看着他问道。
“啊?”肖未然有些困惑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细细思索了半晌,还是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道:“《三字经》,《三打白骨精》,《秀秀传》,《大闹樊楼》,哦,对了,我还看过一本话本是讲你的呢,讲你率领五万骁兵抵挡北凉五十万大军的事……哎,你还别说,这样一数算,我突然发现我读的书真挺多的。”
“嗯。很好。”燕抚旌点点头,将那几张纸收起来,“下午你不用休息了,随我读书习字。”
第二十九章
“嗳?”肖未然还未回过味来,“为什么呀?你刚也说了,我字已经写得很好了,书也读得够多了。”
“学无止境。”燕抚旌起身,“你也该休息够了,现在便下床吃饭。饭后我亲自督促你学习。自今日起,你上午习武,下午读书,晚上温习,一刻也不得懈怠。”
“什……么?!”肖未然听罢他的话,顿觉自己往后的日子暗无天日,两眼一抹黑差点昏死过去。
尽管肖未然为自己不上进找了诸多冠冕堂皇的接口,奈何丝毫不能说服燕抚旌,最终只得乖乖地跟随他读书习字。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肖未然望着书房窗外的团团绿叶,呵欠打了一个又一个。
“专心。”一旁的燕抚旌翻了一页文书,两指叩了叩桌子提醒道。
“哦。”肖未然耷拉着眼皮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把你练的字拿给我看。”燕抚旌终于忍不住放下文书道。
“喏。”肖未然慢吞吞地递给他几张纸,咬着笔杆道:“你看你看,进步又很大。”
燕抚旌没看出有什么进步来,但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坐过来些。”
“哦。”肖未然闻言往他身边靠了靠。
“你执笔的姿势有误。手再往上些,执笔不必过于用力,能控制好笔锋即可。”燕抚旌将他揽进怀里,一手握住他拿笔的手细细指点。
肖未然点点头,稍一动,脑袋便不小心碰到了燕抚旌的下颌。
燕抚旌不甚在意,握着他的手继续运笔,“点画意到笔随,润峭相同。结构以字立形,相安呼应……”
肖未然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突然觉得这样被他抓着手揽在怀里无比让人安心,悄悄侧了头,正对上燕抚旌流畅的下颌线和喉结,不知怎得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专心。”燕抚旌垂眸淡瞟他一眼。
肖未然忙收回目光,红着脸盯紧了笔尖,一阵恍惚。
燕抚旌低了低头,贴在他耳边继续低语:“行笔需用腕部发力。目前你腕力不够强劲,所以笔画稍显绵软,多练些时日便好了……”
肖未然这才突然发现燕抚旌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叫人听在耳里只觉舒悦无比。也不知怎得,肖未然突然联想到了二人在床上做的那些事,燕抚旌每每情到浓时会忍不住在自己耳边低吟一声……
“你在想些什么?”燕抚旌见肖未然一脸心神荡漾,明显心思不在练字上,便松开了他。
肖未然这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道:“没……没想什么……”
“你若实在累了便休息片刻。”
“不累不累!”肖未然慌慌张张道:“我一点也不累……”
肖未然说着,不好意思地觑了觑他,大着胆子一把抓过他手来,低着头嗫嚅道:“你再教我写几个字呗,还是像刚才那样握着我的手写,好不好?”
“那便专心些。”燕抚旌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
“好!”
往日里念书习字对肖未然来说就像让上刑似的,死活挨不到一个时辰,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竟跟在燕抚旌身边老老实实坐了一下午,练了两百张字,读了半本书,还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最后还是燕抚旌说今日暂时先学这些,肖未然这才作罢,也才意识到天都黑透了。
肖未然此前从未觉得读书习字是这么让人愉悦的事,他对自己突然的转变也很是感慨,想自己大概是在读书这一事上开窍了。肖未然曾听人说过,以前有很多大文豪都是像他这样的,小时候不知道用功,长大后突然有一天就开窍了,不仅变得勤奋上进了,也突然之间才华横溢了起来。
肖未然仔细想了想,觉得从目前的种种征兆来看自己就是这种天才,他目前已经知道上进了,下一步就该才华横溢了,说不定再读两天书他就可以高中状元了。
“燕抚旌,明日你继续教我读书习字吧?”肖未然越想越美,仰着头喜滋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