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对上,初七目光有些慌乱地躲开,“怕你厌倦我,怕你忘记我,怕你再也不想见我。”初七心跳的有些快,原本构想好的谎言,此时说出口,好似也多了一丝真情。
李轩看着初七的发顶,轻轻揉了揉,“粘人。”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房里的饭一直在厨房热着。”初七说道。
尽管李轩不饿,但还是答应了。为何应下,李轩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很久没有人以这般轻松地口吻邀请自己吃饭了。
看初七吃饭是一种享受,他吃东西总是很香,捧着小碗什么都吃一点,塞得嘴里满满的,碰上味道好的,会用自己的筷子夹到李轩碗里。
李轩诧异地看着碗里的鱼肉。
“您不会嫌弃我的口水吧。”初七小心翼翼地问。
李轩点点头。
“您方才还......”
“方才还什么?”李轩挑眉问道。
初七知道李轩是在戏弄自己,便气鼓鼓地戳着碗里的饭,小声道:“坏人。”
李轩哈哈笑着将鱼肉放进嘴里。
初七将掉在衣襟上的一粒米捡起放进嘴里,笑眯眯地扒着碗里的饭。
李轩看得出,初七是挨过饿的。
“夜间不宜多食。”李轩说道。
初七捏着筷子放不下。
“否则睡前难受。”李轩笑道,“明儿个让厨房给你做桂花糖藕。”
“桂花糖藕是什么?好吃吗?”初七问道。
“莲藕加上糯米与大枣,放在冰糖桂花水里小火慢炖,煮到软糯,入口即化。”
“明天早上就要吃。”初七抱着李轩的胳膊恳求。
李轩:“明早吃不到,御膳房明儿个一早炖上,到晚膳时候,才能入味。”
初七将脸埋在李轩胸口蹭了蹭。
饱暖思淫、欲。
初七被李轩抱到塌上,勾住李轩的脖子,在他颈间若有若无地喷洒着热气。
“皇上,我伤好了,今早自己弄的时候不疼了。”初七说道。
伤好了游戏结束了。
“您进来吧,我先前已经含了半个时辰了。”初七在李轩耳边说。
李轩没有动,捏着初七的细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郎君,我想呀......”初七将尾音拉长。
这场僵持的游戏李轩赢了,本以为两人会你来我往僵持许久,可初七就那么轻易地在自己面前认了输。
初七知道,自己注定是输的。
“郎君,妾怕......”初七盘着李轩的腰可怜兮兮地说。
“怕什么?”李轩的汗滴到初七胸口,烫的初七问问颤抖。
“怕...妾求郎君怜惜。”初七未说完的话消失在黑夜中。
李轩这才知道,自己根本没赢。
两人竟是如此契合,李轩沉溺了,北离,细作,军粮,寒潮,皇权,李轩统统忘掉了,心里眼里只有这触手可及的人。
足踝上的蝶被折磨成秾丽的红色。
初七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折了翼的蝶,被囚禁在这四方囚笼里。
夜深了,被汗水浸透的两个人在囚笼里紧紧相拥。
☆、厌弃
“皇上...卯时了,该起床了。”赵元禄掐着嗓子在偏殿外战战兢兢地喊了第三次了,皇上昨夜留宿偏殿已经让他惊恐万分了,这回都卯时一刻了,皇上竟还没起床,再不起,耽误早朝了。
皇上可从未赖过床。
赵元禄宁愿皇上病了。
可昨夜偏殿动静大,整个养心殿的人都知道皇上昨夜临幸了个太监。
那太监哑着嗓子哭了半宿,听着都可怜。
这皇上临幸妃嫔宫人,都是需要敬事房记录的,可从未有过临幸太监的先例啊,敬事房的公公哭丧着脸站在房门外看着赵元禄。
“公公,要不您进去催催?再耽误下去,要误了早朝时辰了啊。”众人催促道。
赵元禄不敢啊,若是看了不该看的。
“咱家再喊一喊吧。”赵元禄提了提气。
“皇上,卯时过半了,该起了,莫要误了早朝时辰......”
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李轩被吵了起来,按着昏沉沉地头撑起身子,将怀里的温热紧了紧。
“嗯......”初七被吵的难受,鼻间发出一声不满地轻哼。
李轩理智迅速回笼,看着怀里的人僵住了身体。
不想起,不想早朝,想抱着他睡到天光大亮的念头刚一露出便被掐灭了。
李轩知道自己对初七有欲/望,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李轩可以克制住想见他的冲动,可以克制住自己想将他拆吃入腹的念头,可这一切都在昨夜变了。
这个人太美好了,他身上有时间最美妙的滋味,李轩尝过一次便上了瘾。
李轩有些控制不住了。
一只手钳住了沉睡着的人纤细的喉咙,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将这不受控的欲/望扼杀。李轩慢慢地收紧手指。
初七似是感受到了痛苦,微微蹙着眉往李轩身边蹭去。
“皇上?您起了吗?早朝时间要到了。”赵元禄的声音又在文外响起。
“朕知道了。”李轩松开手指,翻身下床利落地穿上衣服,推开了门。
一众人见皇上黑着脸走出,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敬事房的太监更是被侍卫架出去赏了板子。
偏殿恢复冷寂后,初七绷紧的身子才渐渐缓了过来,被褥早已被他的冷汗打湿。
***
淑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在路上走得急,步摇在行走间摇摇欲坠,淑妃扶了一把发饰,提着裙摆加快了脚步。
“娘娘,慢些,注意仪态。”阿清在后面小声劝慰道。
淑妃眼尾有些红,昨夜听闻宫人说皇上和那太监牵手往养心殿走,她的心已嫉妒的发狂,凌晨方才睡下的淑妃又被上门哭哭啼啼的妃嫔吵了起来。
皇上昨夜临幸那太监,还在那太监房里留宿了!
他从未在别人房里留宿过。
淑妃嫉妒的几乎要哭出来。
“娘娘,皇上注重贤名,您若当面指责,皇上定会龙颜大怒,娘娘三思啊。”阿清极力阻拦道。
“他都临幸太监了,还要什么贤名!”淑妃红着眼睛说道。
眼看前面就是养心殿,阿清不能眼睁睁看淑妃犯傻,于是猛追两步,直接扣住淑妃的肩,将人定在原地。
“那些妃嫔为何跑到您宫里来哭诉,您可知道?她们不敢直接找皇上,便怂恿您来出这个头,娘娘莫要被人当枪使。您与皇上离了心,她们便可借机上位啊。”阿清道。
淑妃这才冷静下来,“那我该如何,眼睁睁看着那狗奴才迷惑他吗?我的心好痛,他临幸别的妃子我的心都会痛,更何况那还是个阉人!”
淑妃胸口剧烈起伏着,红着眼睛看着阿清。
“娘娘,阿清明白。”阿清将淑妃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放进暖袖中,垂着头说道。
“你明白你明白,你明白倒是替本宫想想办法啊,我一想起那个太监还在养心殿,我便寝食难安。”淑妃说道。
“娘娘,您不妨这样说......”
***
李轩下了早朝便黑着脸回了养心殿,传膳的太监战战兢兢的传了早膳,服侍的太监因为过于紧张洒了粥被赵元禄训斥了出去。
“算了,你也下去吧,朕一个人静静。”李轩抬手道。
赵元禄躬身退了下去。
“朕不是说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李轩听着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道。
“皇上连臣妾都不想见吗?”淑妃掩嘴轻笑道。
李轩:“爱妃怎么来了?”李轩脸上没有差异,只有隐忍的不悦。
昨夜才将初七临幸了,今天一早便来兴师问罪。
这皇上当得。
“臣妾怎么来了?臣妾上次来就没见到您的面儿,您说说,您都多久没见臣妾了,是不是把臣妾忘了。”淑妃娇嗔道。
“朕近日政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等忙完了朕便去看你,爱妃是不是还没吃早膳,坐下一起吃吧。”李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道。
“臣妾知道皇上勤于政务,无心其他。”淑妃坐到李轩身侧说道,“可偏偏有些不长眼的奴才竟敢随意编排您,都传到臣妾耳朵里了,臣妾听了着实好笑。”
“有什么新鲜事呢?说来让朕听听。”李轩道。
淑妃说道:“无非就是宫人们乱嚼舌根,前些日子便传言说您在养心殿藏了个美人,一日看上个好几回,这不知情的都当了真,知情的才晓得是您将那楼兰来的初七公公放在偏殿,只不过也只是为了楼兰王的脸面罢了,可今儿个臣妾在路上竟然听有宫人说您昨夜将那太监临幸了,还留宿在他房中,您说好笑不好笑,且不说您不好美色,就是那可是个太监呐,臣妾当场便把那乱嚼舌根的奴才拔了舌头。”
李轩拿着筷子的手僵在空中。
“要臣妾说啊,那楼兰王走了,皇上也的确不适合再将那太监留在偏殿了,且不说那番邦人有没有存什么腌臜心思,就是留在身边惹得人非议也不好啊。”淑妃说道。
“爱妃有何主意啊,总归是楼兰王的人,不可过于怠慢。”李轩看着淑妃说道。
“不如皇上将那人交给臣妾,臣妾身边缺个跑腿太监,您看成吗?”淑妃说道,“总归以臣妾的身份,让他服侍,也不算怠慢了他。”
这淑妃能有这脑子想出这样的办法?淑妃难道不应该气冲冲地来质问自己吗?李轩没得选,不交便是承认了传言,可交了,初七落到她手里,可会有好?
“皇上?”淑妃看着沉默的李轩。
送到淑妃那里去,也好,总归是给自己断了念想,及时止损,李轩向来如此。
“那就劳烦爱妃了。”李轩拍拍淑妃的手说道。
初七被阿清带离养心殿时都未曾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了睡了一夜他便对自己起了杀心,初七走的匆忙,东西都没来的及收拾,更不用说见李轩一面了。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淑妃坐在贵妃榻上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初七,笑得洋洋得意。
初七抬起脸。
“恶心!”淑妃看到那张妖冶的脸便来气,抬起手便狠狠地甩给初七一巴掌。
“奴才未曾犯错,娘娘为何责罚?”初七不卑不亢地说道。
“狗奴才还敢顶嘴?”淑妃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还未落下,便被阿清截住,“娘娘,初七公公毕竟养心殿出来的,身后还有楼兰,不可。”阿清在淑妃耳边轻声道。
“今日先放过你,本宫眼里容不得错,日后小心些。”淑妃靠着软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初七说道。
初七被带到了太监住的地方,一间卧房住着二十名太监,睡着一张大炕上,这是最下等太监的待遇。
初七捏了捏破旧的被褥,看着周围不怀好意的人。
“长得真带劲啊,不愧是能入主子眼的人。”
“总归主子不要了,咱是不是也能尝尝什么滋味啊?”
初七听着那些窃窃私语,不屑地一笑,“想睡我?来呀。”初七往床上一坐,笑着说道。
那些太监愣了一愣。
“不过我不喜欢一群人,你们一个个来,谁先?”初七坐在炕沿上晃了晃脚,天真无邪地说道。
一群太监摩拳擦掌,其中一个走了出来,这人便是这个班房的太监头头。
那双粗糙的手刚摸上初七的大腿便被人喝制住了。
“放肆,一个个脑袋不想要了?”赵元禄拎着一个包袱冷着脸在门口说道。
一众太监慌忙跪下。
“自己去领板子。”赵元禄冷着脸说道。
初七跳下炕,双手接过赵元禄手里的包袱,“多谢赵公公。”
“你原先包袱里的那些......我替你保存着,那些东西带到这里总归不安全。”赵元禄说道,末了,赵元禄看着他又问,“方才我若是没来,你又当如何?”
初七摸了摸包袱里厚实的衣服,朝赵元禄笑了笑说道:“我听见赵公公您的脚步声了。”
赵元禄看着那笑,摇了摇头,“生成这幅样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总归得活下去。”初七说道。
“日后好自为之吧。”赵元禄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公公,”初七追上几步,“他...他有没有...”
“没有。”
初七一到太监所便让一众班房的太监受了罚,都是在主子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没有人再去招惹他的麻烦,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初七视而不见。
他也乐得自在。
太监所的管事长福二十又七,为人圆滑处事周全,宫里不少主子对他很是满意,更有不少主子想将自己宫里的宫女指派给他做对食,可都被长福婉拒了。
他不是不喜欢,不是看不上,只是那些宫女,跟了自己一辈子就完了,他不想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葬送清白姑娘的一生。
长福喜欢初七,一见就喜欢了。
若是长得再普通一点,长福或许就敢表明心迹了,可是初七容貌太出众了,长福知道,初七不属于这里。
长福只敢偷偷地呵护着初七。
初七初来乍到,被人排挤,时常抢不到饭,长福便让他去打扫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里偷偷塞给他白胖胖的馒头,初七也不矫情,红肿的小手捧着馒头吃的凶狠,初七时常被主子责罚,一双手被藤条抽的血痕累累,长福便把自己攒的药材全部给了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