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陆知意突然顿悟了,反正已经丢过人,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跟在洛擎远身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有将士打到跑下山毁坏农田的野猪群,趁着天晴,营地里搭起了简易炉灶准备烤肉,陆知意也跑过去凑热闹。
只可惜陆知意烤的肉实在让人没什么食欲,云崇捂着面前的盘子:“小世子,还是折腾你家洛擎远去吧,对了,稍微收点手,他过几日还要打仗。”
“你味觉有问题。”陆知意坚决不承认他的烤肉有问题。
“行行行,我有问题。”云崇道。
“你嫌弃我的烤肉吗?”陆知意将盘子里的烤肉递到洛擎远面前。
洛擎远接过去,面无表情违心道:“不嫌弃。”
陆知意哦了两声,凑近了些,笑着说:“原来你喜欢我呀。”
极具冲击力的美貌忽然凑近,洛擎远险些没回过神,他推开面前的人,仍旧面无表情:“不嫌弃也不意味着我喜欢你。”
“擎远哥。”陆知意捏住洛擎远的袖子晃了晃,熟练地撒娇,“你把后面四个字重复一遍,好不好呀?”
洛擎远:……
“那我重复一遍,我不喜欢你。”洛擎远道,“以及,你该回京城了。”
“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回京前的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这儿。”陆知意道,“陛下不放心旁人来这里,于是让我负责两座城池收复后的重建。”
“那你现在该去云城,那里有为你准备好的府衙。”
“不。”陆知意道,“我还没追到你,才不走。”
“如果急着成婚,不如早日回京议亲。”洛擎远压下心头的不适感。
“我成婚,你也不在意?”
洛擎远嚼着毫无味道的烤肉:“不在意。”
“是吗?”陆知意故意气人,“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朝中还有其他像你这般年纪的将军吗?我等会去问问云侯爷。”
“陆知意,你敢……”
陆知意耸了下肩:“你看吧,你分明就是喜欢我。”
“别再胡闹了。”洛擎远道,“既然陛下让你负责云城与朔城后续的重建事宜,你更不应该留在战场,这里不安全。”
“反正你会保护我,不是吗?”
“我不可能时刻看着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也清楚,我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陆知意,你乖一些。”洛擎远深深叹了口气,“你昨晚说的对,我不该任由你留在身边让你越陷越深,晚点我会让人送你回云城。”
“擎远哥,你真的能彻底丢下我不管吗?”陆知意道,“你看我时的眼神不是这样说。”
“你看错了。”洛擎远道。
陆知意虽然回了云城,但仗着自己轻功好,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洛擎远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
“因为想你。”陆知意直白道。
洛擎远又被噎了一下,他就不该拆穿陆知意的心思,这家伙在他面前是彻底没了顾忌。
“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再装傻也没用。”陆知意十分有理,想起某些事语气又变酸了,“云城很多人都和我打听你,气得我头疼。”
“战事还未结束,怎么能考虑儿女情长?”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考虑一下?”陆知意道,“云侯爷说,仗很快就要打完,你最好再编个新的理由。”
“你还小。”
“去年太后要为我议亲时,你说我年纪不小了,该早日成家,现在又说我还小。洛擎远,你说话前后矛盾,知道吗?”陆知意蹲下,仰着头看洛擎远,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他一人的模样,“洛擎远,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陆知意离开后,洛擎远坐在院子里,许久都没动。
他在害怕什么呢?怕前世过于惨烈的结局吗,可他早已经改变了许多,再惨也不可能像前世那样。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害怕的是与陆知意无法拥有好结局,所以不愿意承认真的早就爱上那个小混球。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很快,他们就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两个人都忙得暗无天日,连见面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当朔城里最后一个异族人被捉拿,城墙挂上云家军的战旗后,意味着这场历时一年多的战争终于结束。
洛擎远带着部下继续追击溃散的逃兵,一路打到了他们的王都,在城外的青楼活捉了享乐的王子狄斯。
“大晏的勇士,我愿意将月桑最美的女子献给你。”朔城的一座宅院内,狄斯半跪在地上,哑声道,“战争由我父亲与弟弟发起,和我毫无干系。”
“身为一国王族,居然在战争时想用百姓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陆知意冷笑,“我看还是直接杀了吧。”
洛擎远记得月桑的这位王子,前世,陆忧就是嫁给他,失宠后又被他送给了许多人。
后来,陆知意开始报复那些伤害过陆恪行的人后,他们二人带兵扫平了月桑,国王也被斩首,首级悬于王宫宫门处三日。
彼时,陆忧已在无尽折磨中身患重病,回京后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洛擎远没有理会狄斯求饶的话语,将人关在院子里好生好喝伺候,偏偏不告诉他结局是死是活。
探查清楚月桑的现状后,洛擎远一鼓作气继续攻打,陆知意生辰这天,他正在王都外。前一晚,他做了一夜绮丽的梦,火气压都压不住。
陆知意的院子里药香缭绕,距离朔城百里的月桑王都,洛擎远一枪挑下敌将首级,鲜血溅在城墙之上。
陈副将跟在洛擎远身后,心道将军今天怎么回事,打起仗来更不要命了,好像有人在催他一样。
这一战之后,月桑余下的王族投降,对大晏俯首称臣。
等回到朔城时,洛擎远没在人群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云崇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沉声道:“昨天夜里,狄斯的死士来营救他,世子受了伤,有些严重。”
在云崇眼中只要死不了的伤都算轻伤,洛擎远眉头紧皱,匆匆告辞后,纵马往府邸走。陆知意如今住的地方是朔城原先城主的私宅,离城门不远,一刻钟不到就到了。
院中一片安静,往日总会在门口拦他的人不见踪影。洛擎远推开房门,无人注意到,他不久之前斩杀无数敌军的手在微微颤抖。一旦碰上有关陆知意的事情,他就没办法静下心思考。
“知意!”
陆知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正沉沉睡着,胸前包扎的布条上浸满了血,床边还有一只染血的箭头,正闪着诡异的寒光。
洛擎远握住陆知意的手,因为心绪混乱,甚至想不起来先给人把脉。他腿用不上力,只能半跪在床边,低头抵住两人交握的手掌,语气中的情意不加掩饰:“知意,你别吓我。”
“擎远哥,你回来了?”
洛擎远阻止他起身的动作:“赶紧躺好,大夫怎么说?”
陆知意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胸前,忽然明白了洛擎远为何会这样,他将计就计,虚弱道:“慢慢养着,可能会落下病根。”
“等回去,让师父给你看,他肯定能治好。”洛擎远道。
“治不好怎么办?”陆知意咬着下唇,声音颤抖。
洛擎远恍惚间回到了前世,他轻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
“你自己说的,不准反悔。”陆知意在被窝里掐了自己一下,才险些没笑出来。
“我先给你看看。”
把脉之后不就露馅了吗,陆知意把手抽回去,藏进被子里:“不……不用了。”
洛擎远终于看出了不对劲,冷漠道:“你骗我?”
“谁让你总是装着不喜欢我。”陆知意坐起身,痛得嘶了一声,虽说有护心软甲挡着,他胸口还是青了一大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重的伤。
“你就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陆知意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先误会了。而且,我是真的受伤了。”
洛擎远卸下力,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终于肯承认,他早就栽了,两辈子,都栽在面前这个小混球身上。
陆知意狡黠一笑,仰头吻在洛擎远嘴角:“你这下装不成了吧。”
“小骗子。”
“你就喜欢唔……”眼前光暗了一瞬,洛擎远捂住了他的眼睛。唇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因为在战场待了太久,边关风大又干燥,他们唇上都有几道裂开的伤痕,淡淡的血腥味勾起洛擎远的狠意。
不同于陆知意每次偷亲时的一触即离,洛擎远的吻要凶狠得多,陆知意恍然间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直到快承受不住时,洛擎远才放开他。
“你怎么又这样凶呀?”陆知意气恼道。
洛擎远手指抚过陆知意微肿的红唇,轻声道:“陆知意,你招惹了我,就别想再离开。”
“这话该我说才对,洛小将军,你逃不了啦!”
洛擎远笑意温柔,心道,是他们俩都逃不开才对。
陆知意胸口痛还忍不住笑,十八岁生辰,他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打完仗,可以谈恋爱了!
非常抱歉,状态不咋好,所以写的很慢。
第39章
洛擎远忙完公事后,扭头瞧见陆知意侧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方向看。他放下笔,神色温柔,轻声道:“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当然是看你呀!”陆知意尾音上扬,一听就知道现在心情有多好。
洛擎远移动至床边,给人把踢得凌乱的被子理好:“小傻子。”
陆知意撇撇嘴,心道,总喜欢说我是傻子,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傻。但他陆知意大人有大量,才不与洛擎远一般见识。
“擎远哥。”
“嗯?”
“你还能亲亲我吗?”陆知意说完后还捏住洛擎远的袖子晃了晃,“我怕自己是在做梦。”
陆知意心里又补充一句,其实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想亲你。
洛擎远哪能看不出陆知意的小心思,他垂首吻住面前的人。这回的吻要温柔许多,陆知意觉着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又被洛擎远的温柔紧紧包围,拽入凡尘。这下,真的像在做梦了。
等到二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陆知意唇色嫣红,比上好的口脂还胜几分。他瞪了洛擎远一眼,没有丝毫威慑力,反倒更加招人。
“你又这样凶,让你停也不停。”陆知意哼了一声,“本以为有些人清心寡欲,谁知道原来都是装的。”
嚷着要亲的人是他,现在生气的也是他,洛擎远语气中的调侃过于明显:“小世子恶人先告状的功夫更胜一层楼了。”
“你竟然敢嘲笑我!”陆知意坐起身,动作间拉扯到了胸口的伤处,眉头紧紧皱着。洛擎远看见后,伸手想要解开陆知意的衣衫看看伤处。
陆知意被洛擎远的动作吓得一抖,他紧紧攥住衣襟,极小声道:“擎……擎远哥,我们进展是不是太……太快了。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外面都是人。”
洛擎远脸色随着陆知意的话越来越差,他看起来像那样急色的人吗,他抬手轻轻敲了陆知意一下,无奈道:“想什么呢,我只是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陆知意声音蔫了下来,“好几个大夫都看过了,也开了药,真不严重。”
“大夫能看,我却不能看?”洛擎远阴沉沉道。
这人咋这么爱吃醋呢,陆知意立马怂了:“能,能看。”
得了允许,洛擎远这才解开陆知意的衣衫,一眼就看见他胸口处的大片青紫,眼眸微黯:“这么严重还跟我说没事?”
“本来就没多大事,看着吓人而已,过两天就好了。”陆知意道,“只有你总觉得我是个娇气包。”
“难道不是吗?”洛擎远翻出床头的灰色包袱,他来庆州之前,师父准备了不少伤药,比军医用的要好些。
陆知意夺过洛擎远手中的药瓶;“我自己来,你去忙公事吧。”
“也不缺这点时间。”
“笨蛋洛擎远,不知道我会害羞吗?”陆知意小声嘀咕。
在洛擎远潜意识里,他和陆知意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自然任何事情都能做。他忘记了,现在的陆知意还未经人事,单纯的厉害。他抬眼看见陆知意羞赧的模样,故意将动作放的很慢很轻。
“洛擎远,我看出来了!”等药终于抹好,陆知意一把推开洛擎远,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逗我玩,你这人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见的那么好,其实一肚子坏水,就知道欺负我。”
“哦?”
“我不理你了!”陆知意头埋进被子,声音闷在被窝里。
“不准!”洛擎远脱下外衣,躺上床,从背后抱住裹成茧子的某人。陆知意下意识翻了个身,滚进了洛擎远的怀里。
洛擎远低声笑:“不是不理我吗?”
“世子睡着了,世子不知道。”
“睡吧。”洛擎远这些时日也没有休息好,如今爱人在怀,虽然依旧是简陋的营帐,却多了几分温馨。没过一会,刚刚袒露心意的二人便沉入梦乡,睡得香甜。
洛擎远又陷入前世的梦里,他早就知道了成婚那天,与他洞房花烛的人是陆知意。这回,他才原原本本看清了真相。
在他成婚前一日,陆知意让暗卫司的下属替他寻来情药,用在他新房里的熏香上。那时,在暗卫司众人眼里,陆知意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小世子,他手腕狠毒,杀人不眨眼。他们也都清楚陆知意对洛擎远的心思,得知他下药时还以为是他要欺辱洛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