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风雪[古代架空]——BY:弃吴钩

作者:弃吴钩  录入:08-07

  “三郎疼我。”
  裴长淮一下心跳得如同要撞破心腔,无端端的魔障上来,惊得他清醒不少。
  他很快松开手,恼火地揉了揉眉心。
  寻春进来,跪在池边,从水中捞起裴长淮湿黑的发,小心地握在手中,用布巾轻轻擦拭起来。
  裴长淮低哑着问道:“几时了?”
  寻春道:“刚过午时。”
  一阵水声荡漾,裴长淮从清池中走上来,寻春给他披上白袍衫。
  为裴长淮系衣带时,寻春看见他裴长淮锁骨上有几处红痕,他是芙蓉楼里出来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心底惊了一惊,默默垂下目光,并不多言。
  裴长淮身下欲火未消,寻春瞧见以后,单膝跪下去,捧住裴长淮的右手,仰头请求道:“请让奴才服侍侯爷。”
  裴长淮只当他是芙蓉楼里学来的规矩,抽出手,轻轻抚在他的头顶上,温声道:“不用做这种事来讨好本侯,起身。”
  寻春摇头想要辩解些什么,忽地格楞一声惊响,裴长淮余光瞥见一抹冷锋乍现。寻春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卷入裴长淮怀中,被他手臂的力量裹挟着跌向一侧。
  寻春扶住屏风,堪堪稳住重心,手臂上火辣辣地疼起来,一摸全是鲜血。他回首看去,就见这浴堂中突然闯入一个蓝袍公子,凤目里盛满狰狞的怒气。
  谢知钧手里死死握着匕首,盯向寻春。寻春堪受不住他的怒意,吓得嘴唇发白,瑟缩着不敢动弹。
  侯府巡逻的侍卫听见响动,立刻将浴堂四周团团围住,为首的近侍提刀进来。
  “侯爷!”那近侍看到闯入之人竟是谢知钧,愣了愣,“世、世子,你怎么……?”
  裴长淮穿上衣衫,对侍卫吩咐道:“都退下,这是我跟他的事。”
  裴长淮从侍卫手里接过佩刀,待所有人都退下去以后,才冷声道:“谢知钧,你少在侯府放肆。”
  “谢从隽也就罢了,他又算什么东西?”谢知钧头疼得像是要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看向裴长淮,骂道,“你怎么能一直自甘下贱……贱货,贱货!”
  裴长淮看他的目光里全是陌生,道:“你就是个疯子。”
  “我疯?最先背信弃义的人不是你么!你跟我发过誓,你发誓永远在我身边,我们说好的,裴昱,我们说好的!”他握着匕首的手一紧,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如果你没有恐惧,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乖乖听话的。”
  谢知钧冷笑一声:“上次没让金玉赌坊的人砍去裴元茂的双手,真是太便宜你了。”
  “你找死!”
  裴长淮眼眸冷冽如霜,刀锋也似卷着雪浪,排山倒海一般朝谢知钧砍去!
  谢知钧挥着匕首接下这招,竟也毫不留情,反手连挥数下,动作又快又狠。
  裴长淮后退数步,以刀挡下,他一沉眸,手掌碾动刀柄,白亮的刀刃轻动,反射出的光在谢知钧眼上晃了一晃。
  谢知钧瞳孔轻缩,就在这瞬间,裴长淮转腕翻刀一挥,刀风瞬间变得悍然。
  谢知钧到底伤势初愈,也没料到裴长淮刀法如此之狠厉,兵刃相接时,他手臂一瞬震麻,匕首顿时脱手而出,当啷掉在地上!
  裴长淮在恨意的驱使下乘胜追击,一刀劈向谢知钧,谢知钧看着那袭来的刀锋,眼中有一瞬的茫然无措。
  不知怎的,裴长淮一下回忆起当年二人在玉兰花树下起誓时,谢知钧也这样望着他,咬牙撤刀,抬手一掌狠狠打向他肩膀。
  谢知钧退后数步,哇地一口吐出鲜血来。他抬手抹了抹唇角,看着手背上的血迹,谢知钧忽然一阵大笑:“裴昱,你真是太心软了。”
  ——
  困困,今天写不完了,先卡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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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烧金玉(一)
  谢知钧一个掠身,将匕首捞起来,刃锋在袖口上一抹,顺势翻手朝裴长淮刺去。
  裴长淮不比谢知钧能这样任性妄为,他还有太多需要顾忌的东西,冷静下来以后,杀心也随之收敛,刀法便不似刚才那样刚烈,只是堪堪防着穷追不舍的谢知钧。
  谢知钧见他只守不攻,态势越发强硬,将裴长淮逼得一退再退,匕尖刺向他颈间。裴长淮一个侧身闪避,匕首落了空,谢知钧立时翻刃一挑,竟削了几绺发丝下来。
  谢知钧收住攻势,抬手捉住其中一绺长发。
  裴长淮趁机向后退去,手往颈间刺痒处一摸,指上果真沾了红。谢知钧手中匕首到底厉害,在裴长淮颈间扫出一道浅细的伤口,很快渗出了些血珠。
  谢知钧本是怒不可遏,恨不能杀了裴长淮,心道哪怕是具尸体,也比现在更听话、更乖顺些,可眼见他真受了伤,握着匕首的手又不自觉地抖了抖。
  那一缕被削断的发丝被谢知钧收在手中,他盯了裴长淮片刻,才道:“今日就放过你,三郎,且等着罢,总有你低头求我的那一天。”
  谢知钧转身离去,侯府侍卫还要拦,裴长淮下令道:“让他走。”
  寻春瑟缩在一侧,等谢知钧离开后,才跑到裴长淮跟前,见他颈间伤口还在流血,拿出手帕给他敷住。
  “小侯爷,您没事罢?”他担忧地问。
  裴长淮心思不在这上头,随口应了一声,抬手唤来一名近侍。
  寻春见状,只好退后两步,他站在裴长淮的影子里,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冷落,裴长淮在他眼前,可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那近侍走上前,咬牙道:“侯爷,他们肃王府欺人太甚!”
  裴长淮在意谢知钧那些威胁之言,此人是个疯的,指不定哪日一个不痛快,真会对侯府不利,裴长淮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总要让肃王府吃些暗亏。
  他转念间生下一计,对近侍吩咐道:“你亲自登门去一趟将军府,送封请帖给赵昀,就说本侯请他。”
  近侍疑惑道:“请他?请他做什么?”
  裴长淮似笑非笑道:“请他去玩一玩京城时兴的博戏。”
  将军府,一记银枪杀定在空中。
  赵昀轻转枪身,枪上翠缨飞了一飞。他侧首看向卫福临,反问道:“博戏?”
  “是。”卫福临说,“应当就是去金玉赌坊。”
  赵昀将银枪收回,随手扔给侍立在一旁的卫风临,笑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
  卫风临看他眉眼带笑,似乎没甚思虑,不得不尽职尽责地提醒一句:“爷还是谨慎为上,属下疑心有诈。”
  “不用疑心,必然有诈。”赵昀坐到水亭当中,优哉游哉地品了一口淡茶,而后对卫福临说,“去回禀,本都统一定赴约。”
  卫福临点头领命。
  卫风临则久久沉默,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赵昀身后,欲言又止的。
  赵昀见他如此,弯唇笑道:“想什么呢?”
  卫风临道:“属下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不明白。”
  “从前我说你是一根筋,你还瞪我,你看,大哥一听就能明白。”赵昀道,“还记不记得金玉赌坊背后是什么人?”
  卫风临一想,似是明白什么,一时又迷惑又惊讶。
  赵昀抬手拍了一下卫风临的肩膀,脸上的笑意莫名冷了冷:“风临,很多事都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不过眼下正则侯想看一出好戏,这场热闹,你一定不能错过。”
  他话中另藏玄机,却只有卫风临能听得懂。
  卫风临沉吟片刻,郑重地点头道:“多谢。”
  这日夜色降临,京都坊间还是灯火通明,街道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人影熙熙攘攘,夜空中绽开漫天的烟花,照得长街店肆的旗招子一时明一时暗。
  赵昀身穿墨青色常服,身边只跟着一个卫风临,一主一仆行走在长街上,却也不惹人注目。
  自入京以后,赵昀承各路宴请,大凡是京都有名的酒楼茶馆、乐坊戏院都一一去过了,但还是第一次如此闲漫地走在这闹市当中。
  他一边走一边瞧,路过卖面具的小摊时,赵昀稍微停了停,听那摊主夸耀每一展面具的来历与故事。
  赵昀随手挑了一个青口獠牙的鬼面,只能遮着下半张脸,他还扣在面上试了一番,似乎很是喜欢,把玩着离去。
  卫风临付过账,很快跟上去。
  两人一直到金玉赌坊斜对侧的戏楼前,一名侯府的近侍早早就在等了,这厢瞧见赵昀,遂上前拜见。
  “都统,恭候多时。”
  赵昀四处望了望,“你家小侯爷呢?”
  “本侯在这儿。”
  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赵昀回过身,见裴长淮罕见地穿了一身墨色缎袍,只肩头绣着如意云纹,黑白分明的好颜色,衬得他面容越发清冷。
  赵昀看向卫风临,示意他去赌坊周围待命,卫风临点头离开。
  裴长淮手里也拿着一口银色面具,给赵昀瞧见,赵昀笑了笑,将自己手里的面具抛给裴长淮,道:“还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
  他偏偏只说上句,余下只等他人遐想。
  裴长淮一手接过他买下的獠牙面具,却是面不改色的。
  赵昀见他并不接招,还摆着一副冷淡样子,存心说道:“怎么小侯爷这次出来不曾随身带着笛子?我来赴约时还在想,今日能否有幸听上……”
  裴长淮一下想起上次赵昀拿他的玉笛作了什么下流事,蹙起眉头,“赵揽明!”
  赵昀大笑,“好好好,看来今日是无缘了。”
  裴长淮压下羞怒,将自己买来的面具递给赵昀。他眼中有些晦暗,问道:“不知都统可曾玩过这些博戏?”
  赵昀打量着他买来的面具,貌似不经意地回道:“以前在淮水的时候也玩过两回。”
  裴长淮道:“是输还是赢?”
  “输了。不过今天有你在,侯爷学富五车,本都统腰缠万贯,进了这赌坊,岂非天造地设?况且……”他抬起眼来,笑吟吟地看着裴长淮,“能得小侯爷盛情相邀,输赢又有什么关系?”
  ——
  无车,这两章单纯地约个会。(*σ’?`)σ


第66章 烧金玉(二)
  两人戴上面具,一起走进金玉赌坊。
  甫一入门,撞上来的一位浑浑噩噩的赌客,眼神疲惫,警惕地看着与之擦肩而过的人;亦有两三佳人,轻纱薄袖,如云霞一般飘过。
  此时一位窈窕女郎迎面走来,走到裴长淮身边时,轻抛丝绢,搔过他的手背,眼媚如丝。
  裴长淮似乎见怪不怪,微笑着一颔首,举止君子;那女郎也回之以礼,却没再继续纠缠,径直离去。
  似裴长淮这般端正律己、洁身自好之人,按理来说应当是个连摇盅都会掉骰子的生手,但见他举止,似乎对金玉赌坊暗藏的不成文规矩一点也不陌生。
  “小侯爷常来这种地方?”赵昀问,“同谁一起?
  裴长淮唇边勾出很淡的笑容,却没回答。
  他不说话,赵昀心中也有猜测,暗自冷笑一声,负手踏入赌坊。
  金玉赌坊的庭院里设有斗鸡走狗,正堂排开十二扇门,正时兴摇骰子、推牌九,或押单双,或猜字花,名目繁多。
  有时候赌客不赌金银,赌手脚,赌妻女,百无禁忌,只要有人坐庄,就会有人陪赌。
  赌坊的伙计眼光又精又亮,且看裴、赵二人衣着华贵,就知他们非富即贵,忙迎上去,行礼道:“拜见两位公子,可有小的能效劳之处?”
  赵昀交给那伙计五万两银票,让他陪侍在侧,代为下注。
  那伙计捧着银票都有些傻了眼,虽说在天子脚下,满地锦绣成堆,什么样的富贵他没见过,可还是第一次见人上来就这样大手笔的。
  他给远处的同伴使了眼色,让他去通知管事的,自己则点头哈腰地引赵昀下赌场。
  赵昀想玩得简单一些,伙计朝荐他去玩骰子,赵昀则问裴长淮的意见,“你喜欢吗?”
  裴长淮淡声道:“随意。”
  “那就都玩一玩罢。”
  赵昀朝那伙计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一处宝案前。
  宝案边上有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正拍桌吆喝着“大”,声音又粗又壮,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可任凭他怎么喊,骰盅照样开出个小点数,让他输光最后一笔钱。
  男人整个都软瘫在地,很快他又再度爬起来,双手抓住宝案,目眦欲裂地大喊道:“再来,再来!我不信我会一直输,也该我转运了,也该我了!”
  庄家见他没了钱,坚决将他撵下桌去,那男人不肯,眼见双方就要闹起来,从后院走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左一右,将那男人拖着出了赌坊。
  赵昀轻挑眉,望了一眼后院的方向。
  金玉赌坊应付这等场面是应付老了的,闹剧很快收场,宝案上骰盅再摇,庄家邀赌客下注。
  赵昀目光逡巡片刻,笑了笑,侧首问裴长淮:“三郎,你喜欢大,还是喜欢小?”
  裴长淮道:“大。”
  “好。”赵昀也不多想,对侍奉的伙计点头示意,“一千两,大。”
  那伙计谨慎地下了注,很快,开出的骰子点数正是三六六点大,又因是同色浑花,输家赔付加半,一时有的大喜,有的狂忧。
  赵昀笑道:“好一个头彩,看来我今夜有吉星朗照。”
  他说吉星,眼却瞧裴长淮,一双眼睛里盈满笑意。
  那笑意于裴长淮而言却似火焰一般,好似能将他的脸皮洞穿。幸亏还有面具遮挡,裴长淮一挪视线,便得以从赵昀的目光中抽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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