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珩愣了一瞬,倒不是因为这话,而是疑惑他的聊天跨度太大了,不过也没有愣太久,很快就回过神来了,闻言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道:“好啊,你说了算。两个孩子也足够了。”
明珩原本也没想让拓跋泓生太多孩子,男人生孩子风险太大了,他也不愿意让拓跋泓去冒险。事实上,若不是拓跋泓体质特殊的缘故,他根本不愿让他怀孕。放下男人生子本身的风险不谈,拓跋泓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如此身份委身于其他男人身下已然有损身为帝王的尊严,又如何舍得让他再大着个肚子,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似女人。这事若是让敌国知道了,不止是拓跋泓,恐怕整个掖揉都会被人耻笑,在众国之间抬不起头来。
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是意外,本事想着既然有了大概就是他和拓跋泓的缘分,有一个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却没想到竟然是双胞胎,明珩觉得上天已经足够厚待他了,若是再不知足,恐怕就要遭天谴了。
想到这里明珩道:“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咱们找个医术高明的神医来,你这不用生子药都能怀孕的体质我是不敢大意,得让大夫好好给你瞧瞧,若是生子药的影响消失了最好不过,若是没有就让大夫想办法解了。”
拓跋泓微微一笑,其实他心里是比较能确定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自己体内受爹爹影响的生子药效果十有八九也会随之消失,但还是顺从地点头应下了明珩的提议。
不过,他说只生两个孩子倒不是怕再受一次苦,而是这一怀就是十个月,意味着他至少要和明珩禁欲大半年,这是他最不可忍受的。
其实以他如今的状态,也不是不能做那事,只是明珩对他本来就特别小心呵护着,生怕自己的肚子出一丁点事,恨不得连走路都他代劳了,就差把他供起来,因此担心会伤到孩子一直不怎么愿意与他同房。之前以为肚子里只揣了一个孩子就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了,如今一个变成了两个,只怕这种情况就更甚了。拓跋泓甚至开始担心,明珩会不会今晚上睡觉都不敢搂着自己了。
拓跋泓其实也挺喜欢孩子的,更何况还是他和明珩共同的孩子,但是每生个孩子明珩就会有大半年的时间不碰自己,他觉得这个生意不是很划算。
二人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就有下人抬来了洗澡水。奔波了一路,拓跋泓总算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了,于是也不再遗憾刚刚被明珩不解风情而毁掉的好氛围,下了床就脚步飞快地朝着浴桶走去,衣服也脱了一路。
明珩在后面看得心惊,急忙追上去,白着脸急声叮嘱:“慢点啊!别把孩子颠坏了!”
不过拓跋泓速度飞快,明珩刚说完,就听屏风后的浴桶里水声哗啦响了起来,某个大大咧咧的孕夫已经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了。
“呼——”拓跋泓眉眼都舒展看开了,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明珩又气又急,还有满腔的无奈,绷起了脸还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有一丁点自觉的家伙,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坐在浴桶中的男人已经率先开口了。
“明珩,帮我擦背。”男人手臂交叠趴在浴桶边缘,眼皮半阖,语气慵懒还带着点软软的撒娇意味。
“……”明珩呼吸一滞,抿着嘴角,沉着脸似乎是在考虑等会儿要怎么开口教训,然而琢磨了半晌,最后从嘴里冒出来的却是,“来啦!你趴着别动嗷,我来我来。”
边说边挽起袖子往里走,随手拿过挂在屏风上的帕子往胳膊上一搭,那姿势与街头搓澡馆里的搓澡小工一模一样。
明珩坐在浴桶边的一张小板凳上,挽着袖子勤勤恳恳地将拓跋泓浑身上下都洗洗刷刷了一遍。把人洗得香喷喷干干净净了他就不允许拓跋泓继续在水里待着了,把人抱出浴桶,又用一块大的干布擦干了身上的水就把人塞进了被窝里。
处理完拓跋泓,明珩就着拓跋泓洗剩的热水也简单清洗了一番。洗完澡刚换上干净的衣服,乌蒙来敲门了,说是管家已经在后院备好了接风宴。
明珩隔着门回了一声马上过去,就帮拓跋泓也换上的干净的衣服。
如今已在安陵,于是二人也换上了安陵的服饰。乌蒙说管家已经把后院的下人都赶去前厅了,没有人会进来,于是拓跋泓也懒得再扮成女人,穿着男装就出门了。
他们抵达京都的事不宜声张,因此参加接风宴的也只有管家一人,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这顿接风宴准备得还是很丰盛的,一张大圆桌子上摆满了鲜美菜肴。明珩扫了一眼,发现都是拓跋泓喜欢吃的菜,味道也完全符合他的口味,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这位老管家是真的很了解拓跋泓,这般想着伸手给拓跋泓夹了块爽口的腌笋。
拓跋泓原本正在跟管家说话,一低头就见碗里多了块笋,也没多意外,夹起就放进了嘴里,觉得味道不错就礼尚往来,也给明珩回夹了一块,想让他也尝尝。等看着他吃下了,他才转回头继续和老管家谈正经事。
“京都这段日子可有异样?\"拓跋泓问。
老管家拿起酒壶想要给拓跋泓倒酒,一只手却遮住了杯口,他抬头,却见是明珩。
“他最近身子不适,不宜饮酒。”明珩把拓跋泓的酒杯拿到了自己的左手边,温声解释道。
老管家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拓跋泓。只见拓跋泓点了点头,道:“嗯,听他的。”
老管家也就没再坚持,放下酒壶,回答起了拓跋泓之前的那个问题:“京都这些日子说太平也还太平,要说不太平也确实不怎么太平。”
老管家叽里咕噜说了一段绕口令,其他三人都笑了。拓跋泓轻轻拽了拽老管家花白的胡须,无奈道:“李伯,你这不相当于没说吗。”
管家自己也笑了起来,捋了捋胡子解释道:“说太平嘛,是相对于整个安陵而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确实没什么大事。至于不太平嘛……”管家说到这里顿了顿,摇了摇头,“你们也知道,太子前些日子暴毙,如今二皇子也病入膏肓,接连两位皇子出事,如今京都朝廷内外一派低迷。而且,二位皇子突染怪病一事实在是太过诡异,如今坊间都在传是皇家的内斗,说不定下毒手的就是剩下的那几个皇子里的其中一个。”
管家说完,猛然记起如今坐在他们当中的就有所谓的“剩下的那几个皇子里的其中一个”,这当着本人的面说这种话可不是礼貌的事,急忙去看明珩的表情,却见对方表情依然平静如常,一直在给拓跋泓夹菜,就好像压根不关心这事似的。
拓跋泓见管家盯着明珩看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出声将管家的注意力引了回来:“那他们觉得会是谁?”
管家平时最常做的就是帮拓跋泓收集情报,京中出了这么重大的事,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掌握了所有的信息,喝了口酒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当初太子刚出事时,大家都怀疑是二皇子,众所周知,二皇子无论是品行还是才能都不比太子差,况且他还掌握着部分军权,可以说太子如果出现意外,那么接下来,他必定会是新的太子。所以大家都觉得是二皇子在暗地里下的手。结果没想到二皇子紧接着也出事了,还是和太子一样的情况,这嫌疑一下子就洗清了,于是,大家又开始怀疑是四皇子下的手。三皇子体弱,基本和皇位无缘了。他和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俩抱团是全京都都知道的事,二皇子死了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而剩下的三个皇子呢……四皇子明哲成太子的可能性又比其他二人大,所以大家更倾向于是四皇子下的手。”
拓跋泓听完轻笑了一声,左手托着腮,右手在桌面轻轻敲着,道:“不愧是京都,连百姓都要比别处聪明一些。”
明珩呛了一口酒水,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在谈正经事,怎么还说起冷笑话来了。
拓跋泓的注意力一下子就移到了他的身上,停下谈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他顺气。
其余二人也跟着看了过来,明珩被看得不自在,赶忙道:“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拓跋泓点点头,又问管家:“最近京都有没有异族人出没?”
“异族?”管家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了一句,“难不成真的不是我眼花?\"
其余三人一听这话不禁对看了一眼。拓跋泓追问道:“你看到谁了?”
“唔,具体是谁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匆匆一瞥,”管家对众人讲述道,“五天前,我去东街口的药铺取药,在门口撞到个人。那人穿着安陵的衣服,但是身形高大,我就多看了一眼,发现那人的样貌有些奇特,远远看去和中原人无异,但是细看的话鼻子比中原人高,眼睛的颜色也比较浅,并不是纯黑色。怎么说呢,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纯粹的中原人,反倒跟少爷是一样的情况。”
管家是贺家的家仆,从拓跋泓五岁的时候就照顾他了,少爷少爷的叫习惯了,至今都没改过来。
拓跋泓吃饱了,索性放下筷子,抱着手问:“你是说,那人是掖揉和安陵的混血?”
管家也无法肯定,只道:“看着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少爷你也知道的,京都不比其他地方,是严格控制外族人进入的,而且那人面生得很,应该是近期才来得京都。”
拓跋泓点点头,又问:“那你有没有去调查。”
管家显然是很有经验的,点头道:“我当时觉得奇怪,于是在那人离开药铺后偷偷跟了上去,我一路跟着他到了城东的一处宅子。后来那人从宅子的围墙翻了进去,没走正门。”
“回家都不走正门,摆明了身份有问题。”乌蒙道。
“那处宅子……”一直没有参与谈话的明珩突然出声问管家,“那宅子具体在什么位置?”
管家也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在碧波潭附近,宅子挺大的,看着应该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别院。”
明珩闻言脸色变了变。
拓跋泓注意到了,轻声问:“怎么了?那处宅子有问题?\"
明珩看了他一眼:“那处宅子是我四皇兄偷偷买的私宅,宫里没人知道,他也从不去,是用来金屋藏娇的。”
“四皇子?”
“金屋藏娇?\"
管家和拓跋泓异口同声,但关注点完全不同。
拓跋泓八卦道:“他都是皇子了还要金屋藏娇?喜欢什么美人直接送进府里养着呗。”
明珩挠了挠下巴,小声解释道:“你也知道的,名满天下的美人大多出身不是太好,大多都是风尘女子,四皇兄又偏爱这类女子,又不好大张旗鼓地带回王府,所以看上了哪位头牌就以别人的名义为她赎身,然后把人安排在那处宅子里,哪天来兴致了,等天黑了就让人抬着轿子从侧门送进王府,第二天一大早再送回去。”
拓跋泓嗤笑道:“皇帝找人侍寝都没他有排面。”
明珩虽然觉得背地里说兄弟坏话不是很合适,但还是忍不住点头赞同。
拓跋泓又好奇问:“明哲那狗崽子平日里倒也人模狗样,百姓对他的评价也都挺好,这种事应该也是偷偷做的吧,没人知道才是,你从哪知道的?”
“我会知道也完全是偶然,”明珩道,“大概三年前吧,有一日官则约我去城东的无穷山踏青,结果我迷路了,走到了碧波潭附近,就看到一座宅子。所实话,碧波潭那地方虽说景致不错,但很偏僻的,平时很少会有人来,所以当时看有人在这里安家觉得挺新奇地的,就在周围多看了一会儿。正巧这时候大门打开了,我就看到几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出来,而领头的那人我刚好很熟悉,是四皇兄身边的一个侍卫。我当时很纳闷,四皇兄的侍卫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留了心,回去之后就托好友对那座宅子调查了一番,结果误打误撞发现了四皇兄的这个秘密。”
拓跋泓觉得疑惑:“你知道后也没有什么行动?”
明珩一脸迷茫:“我该有什么行动?”
拓跋泓一脸认真地教他:“你知道了你四皇兄的秘密,就相当于他有把柄在你手里了,你完全可以用这个威胁他。生在帝王家,怎能没有一点心计。”
明珩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对皇位没兴趣,四皇兄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任何威胁,至于儿时的遭遇,过去也就过去了,他不过是藏几个风尘女子,纯属私欲,我也懒得关心。”
当然这只是他以前的想法,以前明哲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无意做兄弟阋墙的事。但今时不同往日,明哲如今和穆萨勾结,还企图刺杀自己的大舅子,他觉得自己却是应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秘密。虽说不至于扳倒他,但给他找点不快还是可以的。
明珩眼珠子一转,拓跋泓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微微一笑,没继续说下去。
接风宴结束,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屋休息。拓跋泓交代管家派些人去盯着明哲的王府和那处宅子,管家当即就下去安排了。
明珩和拓跋泓回屋刚歇下没多久,拓跋泓突然又睁开眼坐了起来。明珩跟着爬了起来,关心问:“怎么了?脚又抽筋了?还是肚子不舒服?”
拓跋泓摇摇头,随手捞过放在床边的外衣披上,下了地,摸着黑就往门边走去。
明珩鞋也顾不得穿,赶忙跟了过去,见他表情严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到底怎么了?难道有刺客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