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些,显然不敢相信。
明珩也到:“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真相到底如何还得到京都之后才能知道。”
肃王压下心头的震撼,点了点头,拍拍明珩的肩膀道:“天色也晚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一同吃个早饭,记得带上你家那位。”
明珩拧着眉头,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肃王眉梢一挑,皇室贵子的气质陡然显现了出来,“我这做叔叔的还不能见见侄儿婿了?”
“不是不是,能见的能见的,只是……”明珩搔了搔头,吞吞吐吐道,“拓跋泓最近身子不适,我怕吓着皇叔。”
肃王笑了:“怕吓着我?这可有趣了,难不成拓跋泓真毁容了?”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明珩放低了声音,慢吞吞道,“拓跋泓、怀孕了。”
肃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说什么?拓跋泓怀孕了?!”
明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五个月了,意外来的。瑾年伯父当初不是被人喂了生子药嘛,那个药性好像影响到了他,就莫名其妙怀上了。”
这事发生在他们成亲之前,无媒苟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明珩越说越小声,越说脸越红。
不过肃王此时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上面,他皱着眉头将侄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才神色复杂地说:“原来,你跟拓跋泓……你才是……”
“是什么?”明珩没听清。
肃王笑着摇头:“没什么,怀孕也挺好的,你先回去吧,记得明日带侄媳妇来见我。”
“哦。”明珩一头雾水地离开了屋子,又一头雾水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就见室内有昏暗的亮光,拓跋泓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此时正披着件外衣半靠在床上,正兴致缺缺地翻看一本话本。
“怎么醒了?”明珩感受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睡醒了。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拓跋泓问,“跟皇叔聊了这么久啊?\"
“嗯。太久没见了,不注意就聊久了。”明珩脱了外衣,洗了把脸也爬上了床。
拓跋泓自觉地往里挪了挪,等明珩躺下之后再挪了回来,背着他侧起身子躲进了他的怀里。明珩动作自然地就伸手虚虚搂住了对方的腰,与他说起了刚刚的事。
拓跋泓得知肃王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世也有些意外,但后来听着明珩的讲述慢慢地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大概见过你皇叔。”拓跋泓道。
“真的?”明珩意外,“可皇叔说那时候你们还很小,应该不记得他了才是。”
“确实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模糊的人影。”拓跋泓眯起眼睛回忆道,“我印象中有一个易容的男人来找过爹爹不止一回。”
“你那时几岁?”明珩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四岁不到吧。”拓跋泓随口答道。
“你这么小就认出别人是不是易容了?”明珩稀奇。
“脸上贴张假脸很明显的。”拓跋泓道,“那个人把自己伪装成了掖揉人,不过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安陵人了,掖揉话不地道,身形跟爹爹差不多,一点都不像草原男儿。那个人每次来也会给我和哥哥带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是个很温柔的人。那个人每次来我爹爹都很开心,所以我其实还挺希望他能经常来的,不过他一来,我父汗就不开心,黑着脸虎视眈眈盯着他,就跟被抢了老婆似的。”
“噗——”明珩听着拓跋泓的形容没忍住笑了一声。
拓跋泓也不在意,继续道:“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叔叔的,不过后来他就没出现过了,再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心只想着为父亲们报仇,渐渐地也就把那个人忘了。若不是今日你提起,我还记不起来呢。”
明珩无声轻笑:“我也是没想到,皇叔跟你们兄弟俩还有这番渊源,说实话,我当初还担心皇叔会不接受你呢,也不敢贸然带你去见他。”
拓跋泓扭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那现在呢?要带我去见长辈了吗?”
“嗯。”明珩点点头,将拓跋泓又搂紧了一些,“皇叔叫我明日带你去见他,顺便一起吃个饭。”
“唔,”拓跋泓态度模棱两可,顿了顿才出声问,“我怀孕的事,你皇叔知道了吗?\"
“我跟他提过一嘴,”明珩抱歉道,“是我不好,没经过你同意就告诉了皇叔。”
“没事,总归是要让他知道的。”拓跋泓道,“那就去见个面吧。”
“好。”
翌日清晨,明珩和拓跋泓起了个大早,一番更衣洗漱后就出门去找皇叔了。
大概是皇叔一早打过招呼,这一次门口的侍卫并未拦下明珩,见他过来还恭敬地行了个礼,叫了声公子,就把人请进了屋。
“皇叔,我们来了。”明珩牵着拓跋泓进了屋。
肃王也已经起了,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到二人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来啦,饭菜也刚上桌,坐下一起吃吧。”肃王招呼二人坐下,此间目光一直停在拓跋泓的脸上。
为了见长辈,拓跋泓特地卸掉了脸上的伪装,以真面目出现在了肃王面前。见肃王在看自己,他也不忸怩,跟着明珩就大大方方叫了一声:“皇叔。”
肃王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眼中多了满意之色。他招招手,让拓跋泓做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温声问:“都长这么大啦,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嘴甜。”
拓跋泓微微笑了笑,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皇叔也一样年轻俊朗。”
肃王先是一愣,随后爽朗笑了三声,摇头失笑:“你比你那位哥哥可会哄人多了。”
明珩也抿着嘴角,努力忍笑。
“先吃饭吧。”肃王性子随和,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他原本就对贺瑾年的两个儿子喜爱有加,如今小儿子还成了自己的侄媳妇喜爱之情更甚,而且侄媳妇还为自家侄子怀了孩子,肃王如今再瞧拓跋泓那简直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甚至还亲自给他夹菜舀汤。
明珩看着自家媳妇儿和叔叔相处得这么融洽,心情大好,也争着抢着给拓跋泓夹菜。
吃完早饭,肃王又拉着夫夫俩喝茶,便提议道:“既然你们也要回京都,不如一起走?”
明珩拿不定主意,便看向拓跋泓。
拓跋泓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水,也不急着回答。
这时,只听门外有人敲门。
肃王放下杯子,提声喊道:“进来。”
随即有一黑衣侍卫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封信,走到肃王面前,双手呈上:“王爷,京中来急函。”
急函……
明珩和拓跋泓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正在拆信封的肃王。
二人只见肃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大惊失色。
“皇叔,是不是京中出事了?”明珩小声问。
肃王沉着脸不语,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二皇子突染重疾,症状和当初的太子一模一样。”
第49章
马蹄声疾, 嘎吱的车轮碾过地上的黄土滚滚向前,所过之处扬起满天尘土。
明珩坐在马车里,刚想撩开帘子看看他们行进到哪儿了, 刚探头就糊了一脸的尘土, 呛得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拓跋泓拉他回来, 无奈道:“外面黄土飞扬, 你别探头出去, 省得吃一嘴土。”
他话刚说完,明珩就吐了吐舌头, 往手帕里呸呸吐出一嘴黄沙,吐完还委屈扁嘴看拓跋泓。
拓跋泓失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
明珩往他旁边坐了坐,闭着眼睛低下了头。
拓跋泓边擦边与找话题与他说话:“你在想什么?自从二皇子出事之后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明珩抿了抿嘴角, 闭着眼睛无意义地哼哼了两声,沉默了片刻才出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之前不是怀疑太子的死可能和二皇兄有关吗?可没想到现在二皇兄也出事了,还是和太子一样的情况,你说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呢?”
拓跋泓挑了挑嘴角:“若只是太子一人,归结于意外倒也说得过去, 可如今又多了个二皇子,再说是意外恐怕连村口的二傻子也不信了。”
说话的功夫,拓跋泓也擦好了脸,将手帕折起来塞回怀里, 坐了回去。
明珩睁开眼, 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搂着拓跋泓的腰往马车壁上一靠,仰着脑袋问:“你猜会是谁呢?”
拓跋泓侧身坐着, 将上半身靠在了明珩的胸口,右手指尖在他的心口轻轻点了点:“你不是有答案吗?干嘛还问我?”
明珩默然,脸色有些凝重,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双手却习惯性地搂紧了拓跋泓,免得他被颠簸的马车晃下去。拓跋泓也不催他,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手上还抓着明珩的衣袖在指尖碾磨着玩。
明珩的发呆状态没持续太久,很快就眨眨眼回过了神,用力甩了甩脑袋,一脸不郁。
拓跋泓微微一笑,从他的身上爬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若是想得头疼那就不想了吧,你那几个哥哥是死是活也跟我们没关系,有这闲工夫不如给孩子们取个名字。”
明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反驳:怎么就没关系呢,虽然自己和那几个人关系不是很好,但到底也是亲兄……等等!重点好像不太对。
明珩表情一呆,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拓跋泓刚才的话,而后嘴巴猛地张大,盯着拓跋泓看了半晌,指着他的肚子,震惊得舌头都打结了:“孩子们?!两、两个?!这里是、是……”双胞胎三个字怎么都蹦不出来,索性举起了两根手指用行动问拓跋泓。
拓跋泓就喜欢看明珩吃惊时傻不愣登的样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捧着他的脸好一顿揉搓才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告诉他:“没错,是两个。虽然有些意外,但一胎怀两个就能少受一遍怀孕的罪,这买卖还挺合算。”
只可惜,明珩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拓跋泓那个圆滚滚的肚子上。这里居然有两个孩子,实在是太神奇了!
明珩当初看拓跋泓的肚子比普通妇女大怀疑是双胞胎其实也只是那时候看到他和贺泽玺兄弟俩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念头,倒也不是对双胞胎有多执着。而且,说起来,肚子里揣着两个的风险比揣着一个总是要来得高的,所以为了拓跋泓的安危,双胞胎这种事他还是有些拒绝的。
谁知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初的随口一言竟然就这么成真了。明珩如今是喜忧参半,于是看着拓跋泓的肚子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叹气,表情别提多丰富了。
拓跋泓觉得好笑,捏了捏他的后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是你说想要双胞胎的吗,怎么真有了你又不高兴了?”
“不是不高兴,我只是有些担心。”乌蒙已经把马车行驶得尽量平稳了,但路不平还是有些颠簸,明珩就让拓跋泓靠在自己的身上,以减轻震荡,“生孩子是有风险的嘛,普通女人生子都凶险万分,男人生子属于逆天而为,这风险就又多了一倍,结果还是两个孩子,又多了两份风险,这加起来都快赶上四分风险了。我担心啊。”
看明珩愁眉苦脸的,原本也有些忐忑的拓跋泓反倒安心了下来,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王廷中有医术很好的御医,当初我和哥哥就是他接生的,有经验着呢。“
明珩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了一些。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坐在车外赶车的乌蒙掀开帘子告诉二人:“大汗,殿下,前面就是京都了。刚刚肃王的手下过来询问咱们是跟他们一起进京还是分开走。”
拓跋泓还没开口,明珩就抢先回道:“分开吧。皇叔进京是奉了皇命,肯定一早就有人在城门口迎接了,咱们也不适合跟他们一起进去。等他们进去了咱们再进去。”
拓跋泓并无意见,于是点了点头,一挥手让乌蒙去传达他们的意思。
不多时,马蹄声再次响起。
明珩掀开帘子,肃王的马车正好驶过,对方也正撩着帘子往外看,似乎有话要说。见明珩探着脑袋就让马车停了下来,隔着车子与他说了几句话。
“我先进宫见皇上,有事就让人来王府找我。对了,你们进京后要住哪儿?卫国公府暂时先不要去,明哲若是真的知道了拓跋泓的身世,一定会派人在侯府附近监视。要不我让人给你们准备间宅子。”
“不劳烦皇叔了,”拓跋泓从明珩的肩头露出了脑袋,对着肃王微微一笑道,“侄儿在京中有一处宅子,就在城西,名叫景和园,我们住那里便可。皇叔若是有事也可叫人去那里找我们。”
肃王先是点点头将宅子的名字记了下来,随即又皱起了眉,不赞同地盯着拓跋泓看了起来,教育了一句:“你这孩子胆子未免太大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这么嚣张。”
拓跋泓提起嘴角,笑得一脸纯良,眼睛里却又透露着一丝的狡黠意味,解释道:“皇叔不用担心,从选宅子到买入手我都没出面,况且每次来也都是易容改名,没人发现得了。”
明珩也忙在一旁点头作证——没错没错,想当初自己就是被这家伙的易容术骗得团团转,让他看尽了笑话!
肃王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叮嘱了一句小心为上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