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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他们这边赶路,另外一边的徐管家也快要到达黔贵省了。这一路上他们快马加鞭,时常因为赶路遗忘时间,导致错过可以休息的地方,只能露宿在野外。
靠着楚辞的办法,他们点燃火堆时也会在里头加点雄黄之类的东西。这一路过来,他们不仅没有因为吸入瘴气而生病,甚至连往常被毒虫叮咬造成的溃烂之处也少了许多。
亲眼见证了这些后,徐管家对这几张纸上的东西是深信不疑了,如果楚辞上面写马尿可以用来治瘴气,恐怕他也会相信了。
第434章 西南战事
在来到西南边境之前, 没人想过,仅仅是这样一场援助的战事,竟然会拖这么久的时间。
当初浪穹和九铢侵占了越析国的几座城池, 就差攻破最后一座, 再把他们的皇城也打下来了。幸而大魏军及时到达,才将他们打败,之后更是势如破竹, 在两个月内收回四座城池, 眼看就要将被夺走的城池都抢回来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战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时, 那两国剩余的人手, 竟和他们打起了拉锯战。这一僵持,便是一个多月。他们驻守在最后一座城池之中, 紧闭城门,无论大魏军和越析军怎么叫阵, 他们都龟缩着不出来。
若是他们要强攻, 这些人就无耻地将城中老百姓抓出来挡在城墙之上。大魏军这边投鼠忌器, 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理, 依旧每日叫阵。
这样持续了一些日子,大魏军原本高涨的士气锐减,每日叫阵都是敷衍一会儿, 然后便等着撤兵。
孰料有一天, 他们正准备撤退时,突然城门大开, 一群人冲了出来,朝着毫无防备的大魏军杀了过来。
此时再用炮火已然来不及,士兵们混在一起, 若是贸然开炮,恐怕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只好真刀真枪和他们拼斗了起来。也不知那两国用了什么武器,便只是被划伤了口子,竟也会觉得身体酥麻不已失去力气。
这一战,大魏和越析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损失惨重。
当战报传到威武大将军李质的耳里时,他不由勃然大怒,这怒火中还带着一些羞恼之意,因为负责攻打最后一座城池的正是他麾下的亲兵们,带队的人是他的女婿——左副将吴春林。因着此次进攻功劳较大,所以他没让之前一直表现勇猛的寇静带队。
按他的想法,那就是寇静即使立了大功,他也只是神机营里研究武器的,还不如将这功劳给别人,免得浪费。而且他已经在捷报上为寇静说了不少好话了,风水轮流转,好事也该让别人占一占了。
现在那边出了差错,李质自觉失了面子,斥骂声简直就要冲破大营了。见此情状,大家都让李质先息怒。毕竟现在不是赏罚功过之时,最重要的,还是将侵略者从越析的国土上赶出去才是。
李质有了台阶,这才缓和了些。
“没想到敌军这般狡诈,故意拖延时间,消耗我军士气。现在我军损失惨重,需要再派人前去支援,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去的?”
下面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做声。若是在了解战情之前,李将军肯让人去分一杯羹,他们自然是要争抢着去的。
可是现在,他们去了也只有给他女婿擦屁股的份,到时候立了战功,到底算谁的?更何况,敌军一直都以城中百姓相要挟,不管攻不攻城,到时候都是令人难以抉择的。
若是攻城吧,城中百姓必定损失惨重,到时候这些越析人能记他们的好?不攻城吧,这样围着他们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一长,士气一消,恐怕结局就和那吴春林相似了。再说了,战报上还说那边的敌人有一种神秘武器可以让人瞬间瘫软在地,他们肯去送死才怪。
“怎么?各位皆是骁勇善战之人,为何无人请战?”迟迟不见人请战,李质沉下脸。若是无后援,恐怕那边就要强攻了。本已讨回的城池若在他女婿手里又丢失了,这战报他哪还有脸呈上去。
他点了右副将周海,可这个老兵油子借口他最近吃坏了肚子,上不得战场,怎么也不肯接下。就在他又要发怒之时,那周海突然开口道:“将军,您也不用心烦,卑职倒有个人推荐给您。”
“是谁?”李质的眼神扫过坐在下面的几位参将和游击,心中好奇周海会推荐谁。这厮一贯与他不太对付,若是他敢直接点自己手下人,李质不介意让他了解何为军法严明。
周海笑嘻嘻的,一副兵痞子的样:“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那位寇参将吗?”
“寇参将?”李质望向下面的一处空位。那位寇参将现在应该正在演武场练兵。李质没有叫他来,因为寇静几次请战李质心中对他颇有微词,原本的好感也被他“好大喜功”之举消磨掉了,殊不知寇静并非为了积累战功,他只是想要快点结束战事罢了。
“对啊,就是寇参将。他在此次援越战事中的表现,诸位都有目共睹,如此骁勇善战之人,放在神机营那样的地方,分明是屈才了。越析国的临沧城背靠大河,易守难攻,这样的地方,得让他们年轻人去想办法。”周海依旧笑着,嘴里还不停地称赞。只是那笑里,却让人觉得有些险恶。“而且,神机营里的那些人都更听他的,指挥起来如臂使指,不是更妙?”
李质耳根子一向软,此时听他这么一分析,突然觉得寇静确实挺合适的。最重要的是,寇静不是他这边的,到时候就算出了差错,也怪不到他头上。
周海那边显然也是那样想的。若寇静赢了,他就是推举有功,眼光出众,顺便还能挫一挫李派的锐气。若寇静输了,那也不关他的事,这年轻人自己请了几次战,他只是满足他的要求罢了。
两人对视一笑,在另一个当事人未当场的情况下,便将此事决定了。
寇静在演武场上被叫走,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他脸上波澜不惊,大家也看不出来李质到底叫他干什么。
回到帐篷后,得知李质是想让寇静率一队士兵前去支援临沧城时,许乔南立刻愤愤不平了。
“凭什么他说战便战?当初头儿请战时,他不是还说什么神机营只管造武器便罢了,现在要给他女婿擦屁股,倒想起我们来了?合着我们就是一个工具,让他指哪打哪?”
不得不说,战争是最能历练人的。许乔南入军营几年,都不如在这里几个月的感悟与收获更多。此时他比之前长高长壮了,身上的稚气也全脱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和那些常年征战的士兵靠拢了。
“小少爷,你怎么变得这么粗俗了?”秦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怀好意地打趣道。
“去你的!装什么装,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生气!”许乔南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打下去,什么小少爷,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说。
秦钊指了指寇静,示意他看过去。这位回来后可一句怨言也没有,直接去看地图,琢磨攻城方法去了。
许乔南也发现了,他叹了口气,望着寇静的眼神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在里面。他们这位头儿,不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武力值,都是男人中的男人,可偏偏他这“逆来顺受”的脾气,实在让许乔南操心。
在他看来,人生就应该肆意一些,那老匹夫不把他们放眼里,那他就偏要和他对着干才行,纵然军令不可违,也该拿乔拿乔,让他们急死才行。就这样答应下来,也太憋屈了。
“你懂什么?”秦钊压低声音,指了指寇静,“你没看见前几天他都黑着一张脸吗?现在知道可以出战了,脸色都变好了。人家乐在其中,哪有什么憋屈。”
“啧——”许乔南眉头紧皱,一脸理解不能的样子,“没看出来咱头儿那么喜欢打战啊。”
秦钊轻蔑一笑:“你又不懂了吧?他哪是想打战,他是想回去了。你没注意过吗?他已经几个月都没寄过信了。这战事一起,为防奸细,任何人的书信除了战报外都不得外传,他不得着急死?”
“就你懂行了吧?”许乔南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撇了撇嘴,“也不知咱头儿是怎么想的,他一个当兵的和个教书的联络这么紧密干什么。亏我还偷看过他和我那世叔在聊着什么东西,好家伙,一句正经的都没有,那些琐事倒提的多。”
他说得起劲,没注意旁边的秦钊忽然正经起来,拿过一旁的长矛低头用力擦拭。
“你还偷看过我和你世叔写的信?”冷不丁一个声音冒出来。
“看过一两次吧——”许乔南无所谓的回头,看见那张黑的能滴出水来的脸时顿时闭了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出去,围着校场加练十圈,跑不完别吃饭。”寇静道。
“十圈?”许乔南怪叫一声,他上午才跑了十圈,这会儿还要跑十圈?
“十圈太少了是吗?再负重十斤好了。”寇静自言自语道。
“不不!十圈就十圈,我这就去跑!”说罢,就像一条脱缰野狗一般冲了出去。
秦钊低头偷笑,却见身边的黑影仍留在原地。
“看来你很了解我?那你知道我准备让你跑几圈吗?”黑影轻勾嘴唇,问道。
秦钊将矛一放,追随着许乔南的脚步冲了出去,怪叫道:“十圈,我这就去跑!”
寇静送走了两只小苍蝇,便继续回到了桌前,他看着面前的地形图,思绪却飞到了另外一边。
战场上消息闭塞,也不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南闽之危是否已经解除了,那些倭寇有没有投降,他的心上人有没有受伤?
虽然他知道楚辞是个文官,应该不会和倭寇牵连上。可自己的人自己了解,辞弟他天生一副古道热肠,面对外敌入侵这样的事,他又怎么肯袖手旁观呢?只希望那些人能护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受伤才好。
第435章 战火重燃
临沧城三面环山, 背后靠水,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在之前的很多年里,这个地方都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沉默和坚韧的守护着越析这片国土。
可是去年, 九铢和浪穹突然派兵攻打,临沧城中的守兵没有一点点防备,被打了个手足无措。
然而, 真正让这座城陷入俘虏命运的, 还是城中潜伏多年的奸细。这也表明,这场战争从来就不是突然而至, 而是早有预谋的。
心思深沉的人, 看见的却不只是表面,那两国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越析, 而是越析背后的大魏。
他们的目的大概是为了消耗大魏兵力,不只是这西南, 南闽那边的倭人恐怕也是他们一伙的, 不然的话, 怎么会这么恰到好处的同时爆发出来?
这背后的种种, 还得交由朝堂之上的中坚力量去操心。寇静的任务,是在敌军手中,夺回临沧城, 稳定边境, 不让那两国人有可乘之机。
他仔细看过地图之上,觉得想要打赢这场战事的关键, 应该还是在后面的临沧江。九铢和浪穹是草原上的国家,他们那里水源稀少,所以士兵陆战能力很强, 在水上却都是旱鸭子。
当然,想要引他们入水作战是不可能的,他们当初攻进越析时,都是特意绕了大圈翻山越岭来的,这水,他们自然是不会沾一点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也送九铢和浪穹一个“里应外合”。
计划定下后,便开始动身。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大魏援兵就已经到了临沧城外二十里里外的大营附近。
原本士气高涨的士兵们如今都耷拉着脑袋,就像被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一点朝气也没有。人人都无精打采地站着岗,此时别说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打过来,恐怕就是来一队散兵游勇,也能轻易将他们打败了。
左副将吴春林自己也受了点伤,得知寇静前来支援,他满脸尴尬地坐在那里,胡乱地问了几个问题。
寇静在面对不太熟的人时,一向都沉默是金,很快,这个天就被他们聊死了。两人呆坐了片刻后,寇静突然开口询问军情,有了正经事,气氛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吴春林这人本事虽然不大,可也算是比较尽责的人,此次攻城不成,反被敌人教做人,着实也让他的心里不太舒坦。他见寇静问的认真,便也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告诉了寇静,希望他能攻下临沧城,为他们出口气。
寇静在仔细了解战情后,便让吴春林秘密挑选了一些水性好又能信得过的人。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有奸细传送情报。他们也有奸细在对面军中,可惜这样的奸细,大都是地位低下的普通军士,靠近不了核心,根本传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对面派来的奸细也大抵如此,只是此次要训练的项目特殊,一点都不能透露出去。
吴春林不知道寇静想干什么,但还是依言去找了些人。这些人和寇静原本的人手并在一起,便凑成了五十人的先锋队。
平时,寇静会派许乔南和秦钊两人带队去叫阵。这群人都是嘴皮子比较溜,从不积口德的,他们叫阵时什么东西都能骂出来。弄得对面的敌人火冒三丈,几次想冲过来让他们闭嘴。只是他们也贼得很,那些人一有想要开城门出来进攻的模样,他们就往后退,不止退,还要拉出几门大炮对准他们,大有敢冲就放炮的意思。
他们还想继续拉老百姓出来顶,可却被一句话逼了回去。因为许乔南说:“如果你们在我方无作为的情况下,伤害任何一个老百姓,那么大魏军必强攻城池。我想,城中老百姓就算都死了,有你们陪葬,应该也能瞑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