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我的新婚妻子是男人之后[古代架空]——BY:首阳八十

作者:首阳八十  录入:09-06

  可他却从没有想过,今夜之后,他便再不能与这孩子好好打上一个招呼了。
  牢房远处,好像隐约传来了什么凄厉的惨叫声,许元武头颅低垂,整张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有顺着鬓角流下的血渐渐凝固,干涸后便像是裂纹一般的疤痕。
  太子狰狞的面孔好像又浮现到了他眼前,耳边响起的,全是阴厉嘶哑的声音。
  “怎么就这么巧,你就亲自去巡视那一次就正好碰见了商人?你可还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去巡视吗?”
  因为他“忠心耿耿”的副将。
  许元武还记得他面前放着一杯茶,水雾氤氲,而他的双眼却越发干涩,而太子双目圆睁,几近是目眦欲裂,嗓音却阴寒狂热,就像是一条正在嘶嘶吐着毒信的蛇。
  “......你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你许家家大业大,全府上下几百口人,乃至妻妾儿女,甚至是那个你最看重的长子,你要他们也都去陪你而去吗?”
  于是往后的一句句话,便都好似刺在了他的心上。
  “从此以后,诛灭九族,整个家族,生生世世,男为奴,女为妓,流放边寒,你都不在乎?”
  “如果不是谢家,便只有你许家!”
  太子的嗓音喊到近乎嘶哑,可旋即又笑了起来。
  “再说,这可是你家族的福气,谁说那权倾朝野的武安侯,就只有谢家能当?这可是机会,成为下一个'武安侯'的机会。”
  太子将双手按压在桌子上,弯腰盯着坐着不动的人的眼睛:“可要记住,你是许将军,许家家主,单单不是许元武。”
  ——我是许将军,许家家主,单单不是许元武。
  牢房远处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弱下去,许元武依旧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出来的时候,自己不想再坐马车,只想一步步走回去,路上依旧热闹,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却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可却唯独又看见了正在挑着河灯的谢凌与。
  他站在黑暗里,看着这孩子手上河灯闪烁,满面都是笑,身后远处是万千明光浩浩汤汤汇成的河。
  他看见他仔细挑出了两盏河灯,看见他背过身去越走越远,他一直站在那里,一直都看着他。
  有狱卒提着灯巡视牢房,脚步声越走越近,隐约的灯火照亮了许元武垂着的脸。
  额上血肉模糊,血也已经干涸。
  可直到现在,哪怕落得如此这般的模样,他也从不后悔。
  他从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许元武回忆,是第三十章 ,火树银花。


第53章 金顶重檐
  而刚刚离开大理寺的太子,也已经坐上了回东宫的马车。
  马车驶的很稳,他微眯着眼看着手上粘到的血污被侍女跪地小心擦去,目光阴翳,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嗤笑一声,随意地甩开衣袖:“行了,不必擦了。”
  那跪着的侍女虽不知为何如此,却浑身猛地一震,随即连忙俯下身去,几乎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地毯上,想要开口求饶,却瑟瑟发抖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没有赏过去哪怕一个眼光,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一般,闭上眼向后靠去。
  刚才在牢狱里他一个没控制住打了那个老家伙,但这也不能怪他,谁让这人该死呢?不过等父皇或者朝臣知道,过几日上了早朝,自己也免不了一番责骂弹劾。
  但那又怎么样?太子眼神越发阴鸷,反正自己不管干什么,最后都只会得到一样的评价和叱骂。
  “愧为太子,不配为一国储君”之类的话,他早早地就听腻了。
  反正再怎么样,在父皇的心里,他从来也比不上那个被他生生养成女人的“长公主。”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太子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用力,嶙峋的骨节向上凸起,好像能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皮冲出来。
  自己才是太子,大干唯一名副其实、名正言顺的一国储君,不是吗?
  ——只要贺摇清永远也“来不及”恢复身份,自己就永远最名正言顺,不会有谁能越了过去。
  不过那谢家一行人,也真够会装的,太子垂下眼眸,看着趴伏在自己脚边仍在发抖的侍女,他不知道是贺摇清暗中动的手,只以为是谢家早有准备,且技高一筹而已。
  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马车停了,他将那侍女踹开,站起身下了马车。
  东宫巍然,金顶重檐,四爪龙金鳞金甲,好似要乘风而去,而朱红大门压抑沉闷,宛若一张巨口,能将光都吞噬进去。
  他抬头看了着重檐之上的四爪龙纹,然后抬起脚走了进去。
  从记事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也相信自己会一直住下去,直到某一天,搬进那无上的宫殿。
  回到房里刚坐下,便有太监疾步跑来,跪地开口道:“参见太子殿下,皇贵妃娘娘正召您过去请安呢。”
  太子一愣,而后沉默,直到过了很久,那太监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才听到有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过来。
  “来人,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内,随侍的太监侍女都已经被命下去了,于是便颇有几分空旷阴冷,只有懿贵妃正坐在殿中,一身鹅黄宫袍,珠滴垂坠,妆容艳丽,太子走进去的时候,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蔻丹。
  鹅黄娇嫩,蔻丹嫣红,若是有二八年华的女子做这般打扮,其娇俏可人自不必言说,可懿贵妃却早已不再年轻,哪怕面上毫无表情,眼角的皱纹却还是连遮都遮不住。
  于是便只能称得上是好笑至极或不伦不类了。
  太子走近,开口道:“见过母妃。”
  “来了?”懿贵妃却连头都没有抬,她缓缓摩挲过自己的指甲,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阴沉,“去哪里了?”
  太子没有回话。
  “我问你去哪里了!”懿贵妃的声音猛地拔高,厉声呵斥道,“皇上命你禁足,不得出东宫半步,你难道忘了吗?”
  太子面上未见几分惊惶之色,语气不变:“儿臣不敢。”
  闻言,懿贵妃冷笑一声:“我看你可是敢的很。”
  太子仍旧是一声不吭,懿贵妃好像也毫不在乎,她双手紧紧地抓住扶手,激动到浑身都向前倾靠,仍旧是喋喋不休。
  “你前几日到底又做了什么蠢事才让皇上发了那般大的脾气!命你禁足,你还不好好呆在东宫自省,又出去乱跑什么?还想再惹你父皇发怒吗?”
  太子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甚至能猜出来这人之后会再说些什么。
  结果也不出他所料,只见懿贵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目光看过去,开口说道:“你看看你,可有个一国储君的样子?”
  这些话翻来覆去,从记事开始,太子每日都几乎要听上好几遍,他自认为也早就不在乎了,也终于不再沉默,开口时毫不客气:“母妃今日找儿臣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闻言懿贵妃楞在那里,用手指着太子微微颤抖,好像是听见了多么过分的话一样,再开口时竟带上了几分啜泣,嗓音却依旧尖利:“你长大了,还是太子,就翅膀硬了,母妃说什么你都不耐烦听了是不是?”
  太子揉了揉太阳穴:“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不敢,说得好听,你又有什么不敢!”懿贵妃起身快步走到太子身边,声音尖锐刺耳,高昂处几近破音,“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太子?因为皇上看重你?还是因为你的治国谋略?真是笑话。”
  她说着猛得喘了一口粗气,顿了顿,然后接着开口:“都是因为本宫!你知不知道本宫花费了多少功夫才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做好你本分的事又有什么难的?你看看你现在,你对得起本宫吗?”
  又来了。
  太子素来阴翳暴戾,此时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连辩解也未曾有,只是开口说道:“儿臣知错,自当谨记。”
  懿贵妃这才稍稍满意,又训斥了几句,这才罢休,又像是才发现他一直都未坐下一般,这倒显现出了几分“慈母”的模样了,拉起他的手就准备往塌边走去:“母妃都未发现你一直站着,快过来,再陪母妃说会儿话。”
  太子却仍旧站着不动,开口说道:“不必,儿臣反正也不会留太久,站着就行。”
  闻言懿贵妃嘴唇抿起,看起来颇有几分伤心之色:“你难道是在怪母妃吗?你还不懂,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太子垂眸,却是准备告辞:“儿臣明白的,只是刚回宫,有些累了而已,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看身后人泫然欲泣的模样,转身便离开了。
  这个女人,愚蠢而又不自知,可恨又可怜,让身边的所有人都无比厌烦,包括她最爱的皇帝,甚至还有自己。
  太子走出翊坤宫,面容依旧是阴鸷暗沉,没有理会身后带着啜泣的声音。
  “……母妃可只有你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女人,是我的母妃。


第54章 冠冕堂皇
  等到暮色低垂的时候,清泉寺里也终于出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两人,左侧一人穿着钴蓝长衫,右侧一人身着月白长裙,两人离得很近,轻风吹过,行走时衣衫交叠,不可不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可若要仔细望去,便可发现那左侧的人影一举一动都有着些许僵硬,贺摇清已经做上了女子打扮,当然注意到了他僵硬的动作,眉梢微挑,恶劣的心思便又冒出来了。
  于是再有风吹过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半步远的释空便看见,那月白长裙的人影好似被风吹得一个寒颤,便直往身旁的人影靠过去了。
  谢凌与微顿,从肩膀瞬间惊起一片的颤栗酥麻直冲背部而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住衣袖,没有说话。
  贺摇清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声音戏谑
  “怎么了?往常这时候,你不都已经早早地就把准备的披风给我,或者直接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我披上了吗?”
  谢凌与终于忍不住了,侧过头看过去,声音带着些许愠怒:“把我耍的团团转,你很得意是吗?”
  贺摇清耸了耸肩,直起身不再靠在他身上。
  谢凌与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一行人也终于走到了山脚的马车旁。
  释空双手合十,微微弯腰,打了个佛号,开口道:“恭送殿下。”
  趁着贺摇清颔首的功夫,谢凌与便想离开去寻他来时骑的那匹马,实话说,他也真的是不想坐马车。
  贺摇清却早已料到,他面上不显,手下悄微用力,谢凌与当着众人的面当然不好强行挣脱,于是最后便只能被强行拉了上去。
  等放下帘子,不等谢凌与主动去挣,贺摇清这次却直接放开了他的手,还侧头对着他笑了笑。
  还犹记得两人初见那日,这人也是一袭月白长裙,立在桃花树下对着自己笑。
  谢凌与轻轻抿唇,唇上细小的伤口引来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然后靠窗坐下。
  地面有些颠簸,谢凌与看着窗外轮转的树木,他今日下午那般急切赶来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现今是这般的一番局面。
  又想着在冰室里的那些话,谢凌与的神色便越来越暗。
  而他正沉思着,当然也未发觉身旁一直看着他的那道目光。
  贺摇清看着他,突然便想起了自己上清泉寺,两人分别的那天,那时是自己看着窗外不与身旁的人说话,今天却反过来了,自己当时的想法,也真的是一语成谶。
  谢凌与看着窗外,贺摇清便看着他,两人都不出声,天色越来越暗,一直都静默。
  直到马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谢凌与的沉思。
  “长公主殿下,您是先回宫里,还是跟着驸马爷先一起回去呢?”
  这声音尖细阴柔,一听便知是个太监。
  谢凌与惊讶间,贺摇清开口了:“跟父皇说,等我回去整理一下,明日就进宫。”
  那声音应了声“是”,而后便不再开口。
  可贺摇清到谢家时只带了几个侍女,身边也未曾有过太监,现在外面这个太监又是怎么来的?
  贺摇清看着谢凌与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便开口道:“想知道吗?”
  谢凌与终于从窗外移开了目光。
  贺摇清笑了一声,神色莫名。
  ......你以为我不想第一时间去亲眼“欣赏”你那般破碎无助得摇摇欲坠的神情吗?
  “皇帝传的旨意,让我上清泉寺,且并未告知原因。”
  谢凌与眉头不禁紧皱。
  “所以在冰室里我给你说的那些话,你最好仔细考虑,既为了谢家,”贺摇清又笑了一声,听着很有几分戏谑,“也为了你。”
  谢凌与只当做没有听见他最后那一句话,思虑良久,开口问道:“你到底为了什么?”
  贺摇清低头,慢慢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天色很暗,两人又离得有些远,所以谢凌与便一时再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要说是为了你,你当然不信,所以我会告诉你,我是为了自己。”
  贺摇清抬起头来,对上谢凌与的目光:“我意属上位,便要拉太子下马,更要让皇帝光明正大承认我的身份,势单力薄,当然要找个合适的盟友,而你谢家根基深重,权倾朝野,又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难道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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