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没有太过在意,所以这才忽略了这么一个漏洞。
至于其他的,贺招远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柏砚却叫人细细排查了周围的地方,包括那三人去捡柴火的地方,结果还真发现了三具尸体。经过核查,发现这三具尸体便是那三人的,而且军医检查过伤口之后断言这三人早就死了。
所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三人去捡柴火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暗害了,回来的就是掳走南夷王子的人。
不仅如此,柏砚又在靠近关押南夷王子的地方轻轻嗅了嗅,他总觉得这地方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所以唤来军医查了查。
军医仔细查过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里曾经释放过药物,据他所说,这药除了那股淡淡的香味便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而且一般人都不太可能注意到这个细节。
另外关于这药的药性,便是能够麻痹人的意识,从表面来看,中药的人与正常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他们的感官已经自然而然地屏蔽了周围的所有动静,所以这也就是外围那些靠近的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原因。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柏砚和贺招远也怪不得他们,但是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倘若在逗留下去,难保不会招来麻烦。
萧九秦带来的大军已经分拨去围追堵截魏承唳的人,留给贺招远和柏砚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他们并务必要谨慎再谨慎,一定要在郢都城外做好接应,否则萧九秦从郢都探听消息出来,势必孤立无援,到时候他们才更加的被动。
所以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贺招远和柏砚带着人立刻离开。
他们没有选择和魏承唳大军驻扎地相反的方向,而是选择偏向西北,那边地势崎岖,但是可以居高临下勘察地下的情况,而且对于城内的消息也能探听一二。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柏砚和贺招远刚刚带人离开,一队人马就迅速的赶到他们滞留的地方,而且对方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为首的那人倘若柏砚还在,一定会觉得似曾相识。
*
随着天气一日渐一日的冷起来。岁除这日也到了。
前一夜,柏砚和贺招远将城外的最后的消息送进郢都去,松花这段时日来来往往几次辗转。原本圆滚滚的小脑袋都瘦了一圈,柏砚这边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只能将贺招远猎来的野兔,挑了点儿内脏让它吃。
萧九秦已经潜进郢都五日了,但是柏砚他们送进去消息像是泥牛入海,只有一次萧九秦送出来了一份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无虞。
原本柏砚和贺招远还能忍着不去多想,但是随着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他们这些人就像是流落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四处都没有可靠的消息,一会儿是魏承唳的人突破重围,一会儿又是萧九秦被抓,捕风捉影偏偏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而且就在他们忍耐不住的时候,忽然看到郢都城墙上蜿蜒而起的浓烟。
当看到这时,柏砚和贺招远终于待不住了,他们不想胡思乱想,无端揣测,但是现实却让他们无所适从。
之前萧九秦离开前他们便做好约定,倘若萧九秦在城中出了事,这狼烟便是信号,所以他们当即不敢继续浪费时间,连忙带着人往郢都赶去。
由于魏承唳的人守在城下,所以他们不可能从正面冲过去,而是挑了一条小道。
这路太过崎岖,而且又滑又窄,所以等到摸到郢都城墙下,已经是岁除时。
去岁的郢都灯笼高照,四处都是璀璨的烟花,而且街道上尽是充满喜气的百姓,各种小摊小贩也卖着琳琅满目的物事,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
可是现在的郢都却像是一座死城,他们听不到任何喧闹声,也看不到绚丽多彩的灯火。
好像一切都像是被浓雾笼罩了似的,柏砚和贺招远带着人从城外的小断崖下慢慢爬上去。
他们不敢贸然出去,魏承唳的人就在不远处,而且城墙上还是魏承枫的人。
这夜的月色不算明亮,但是足以让对方发现他们的踪迹。
城外是魏承唳,城墙上是魏承枫,无论是哪一方,一旦发现他们,都不会给他们存活的机会。
“怎么办?”贺招远实在是没法子了,他带兵多年,大多是在战场上生死相搏,而不是这样畏畏缩缩不知如何去做。
柏砚沉默了会儿,忽然开口:“魏承唳即便是攻入郢都,也是名不副实,他需要什么?”
贺招远被他问得一愣。
柏砚继续说:“魏承枫被废,现如今虽被封了一个将军的名头,但也空有头衔无实权,而他又需要什么?”
连着两个问题直接将贺招远问懵了。
柏砚拿出黑龙轴和圣旨,“他们需要这个。”
“你疯了!”贺招远脸色都变了。
柏砚想做什么还用问吗。
“你现在拿着这东西出去就是个活靶子,魏承唳和魏承枫不可能放过你,他们不择手段,完全可以将你杀了再夺了这东西。”
“但是别无选择。”柏砚忽然弯唇:“当初怀淳给了我这东西之后就将消息给散播出去了,现在他们都知道我拿着这东西,你说他们二人如今师出无名,又怎会贸然出手。”
“众目睽睽之下,魏承唳和魏承枫既是恶狼,也是恶狗,他们要夺,也会因为怕对方抢占先机而护着这东西。”
“我不会有事。”
第142章 疑虑 “侯爷近来真损!”
柏砚出现在郢都城下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不仅如此, 贺招远也与他并肩。
依着他的话:“若被侯爷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境,他怕是要活剥了我的皮。”说这话时他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是柏砚心中承情。
二人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 立刻就有人去传话,未有多久魏承唳和魏承枫都出现了,连允仲都被人用座椅抬出来。
贺招远嗤笑:“瞧瞧,你我好大的面子!”
魏承唳看也不看贺招远,先将柏砚上下打量了一圈:“柏大人果然一颗七巧玲珑心, 那次竟然没有抓住你,本殿派出那么多人,竟然都没一个有用的。”
“殿下谬赞了, 说到七巧玲珑心,臣还是不及殿下……殿下这多年委屈了,竟一直叫您屈居于二殿下和四殿下之下。”
柏砚说罢也没有多废话,直接拿出圣旨。
那明黄色的卷轴一出, 顿时一阵骚乱。
魏承唳和魏承枫最是眼热,他们直勾勾地盯着柏砚,若不是众目睽睽, 怕是已经上手夺了。
“柏砚, 你既都察院之人, 为何手握圣旨?”允仲腿脚不便,但是中气十足, 若不是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定是要被他那副忠相给骗了。
一个个心知肚明,现在却要做出一副正气凛然模样,柏砚嗤了声:“那允太师又为何不在郢都侍君,却与五皇子魏承唳一起妄图逼宫?”
他手掌圣旨, 身后还有魏承枫虎视眈眈,所以任是允仲满腹怨毒也无用。
“柏砚你这竖子切莫胡言乱语!”允仲枯瘦的手指指着柏砚,看起来像是怒不可遏。
柏砚却不在意,挖苦道:“不是逼宫,那是什么?”
“五皇子魏承唳虽嫡非长,而且暴戾无常,肆意妄为,若他为君,这天下百姓焉能有安生日子?”
“柏大人所言极是。”魏承枫迅速接了话,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机会,便想好好骂上一骂,但是柏砚却不给他机会。
“还有四皇子,”柏砚拿着圣旨轻轻往前一送,他问:“殿下敢接吗?”
魏承枫面上一喜,作势就要走过来,但是柏砚却重新收回,冷冷问他:“嫉贤妒能,平庸无德,你又有何资格?”
“柏砚你!”
魏承枫气得牙根痒痒。
都说到这份上了,魏承唳魏承枫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柏砚今日就不是投靠他们来的。
魏承唳何时被人这么讽斥过,他当即厉声呵斥:“你不过一个小小御史,哪来这么大口气,依着你的意思,本殿与魏承枫都不配,那谁配?”
“魏承澹那个蠢货么?”
“二皇子魏承澹?”柏砚摇摇头,“他唯唯诺诺,过于仁善,不适合当皇帝。”
柏砚此话一出,魏承唳和魏承枫都是狐疑:柏砚明明和怀淳是一路的,怎的现在并不帮他?
“三位皇子都不合适,那谁合适?”允仲盯着柏砚:“宫中其他皇子年幼,担不起这重任……”
“那不是还有一位么?”贺招远忽然插嘴:“六皇子魏承缺不就正好。”
“胡说八道!”允仲厉斥:“那宋榷不过一个民间女子所出,非嫡非长,更没有资格!”
说到这儿,允仲又看向柏砚手里的圣旨:“而且你一个小小御史,又有何资格评判诸位皇子?”
柏砚摇头:“臣从未评判诸位皇子。”
“那你方才说本殿暴戾无常,魏承枫平庸无德,魏承澹过于仁善,这不是自你口中而出的吗?”魏承唳完全被柏砚左右。
允仲忽然想到什么,他想要叫人阻止柏砚开口,但是柏砚对着他笑了笑,忽然展开圣旨,一字一句道: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皇六子魏承缺,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柏砚阖上圣旨,看向诸人,“陛下圣命在此,诸位不行跪礼,是打算抗旨不遵么?”
允仲就要开口,柏砚看向他:“太师,允氏一族承荫至今,靠的是陛下信重,您这是要当第一个抗旨的人么?”
他朗声:“无论是四殿下还是五殿下,臣只想告诉二位一句,只要你们一日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你们就还是臣……也只是臣。”
“自现在起多有变数,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所以二位殿下,今日这圣旨你们接是不接?”
柏砚步步紧逼,魏承唳和魏承枫面面相觑,今日这圣旨就是块烫手山芋。
接了即是承认魏承缺是太子,不接则是公然抗旨。
他们从始至今,在大军未到之前,都有意无意回避逼宫之事。
只要一日不撕破脸,他们便还是忠君爱国的皇子,皇帝在宫中病得快不行了,只要他们先一步进宫,到时候便由不得旁人掺和了。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柏砚竟然会当众宣旨。
他们有心要质疑那圣旨的真假,但是又无可奈何。
因为那圣旨是盖过玉玺的,这事做不得假,贸然出手只会让柏砚借机发难。
话本子写的什么谋朝篡位终究是纸上谈兵。
一时间,各自都有所顾忌,柏砚冷眼看着,“既然两位殿下心有顾忌,不如臣将这圣旨送到二位面前,仔细瞧瞧?”
“看看……究竟真实与否?”
“不必!”
“不用!”
魏承唳和魏承枫同时开口,生怕柏砚有所动作。
他们信不过柏砚,这人狡诈异常,若是任他与某一人接触,万一再存有什么别样心思,到时才是叫他们追悔莫及。
柏砚其人名声在外,背叛已经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他已经宣过旨意,也不足以叫他们放心。
“柏大人亲自宣纸,本殿自是遵旨,只是如今父皇身边奸佞犹在,若不清君侧,怕是……有碍国祚。”魏承唳先开口,企图让自己出兵的名头名正言顺。
魏承枫也不逞多让,他往前一步:“贼人当道,我与五皇弟驱贼责无旁贷。”
贺招远啧啧感叹:“陛下若是见此,定甚是欣慰。”
“毕竟……诸位皇子可不是为了他座下的位置,而是……忠君护国!”
一言一句无一不是挖苦,魏承唳和魏承枫恨不得将贺招远给弄死。
“柏大人以为如何?”魏承唳说不过贺招远,索性不与他说,而是重新将问题放在柏砚面前。
柏砚闻声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慢慢抬头,看向城墙上的锦衣男子。
“二殿下觉得呢?”
直到现在,柏砚才真正心中踏实,他在赌一个可能性。
不过,所幸赌对了。
他话音未落,魏承唳和魏承枫二人都抬头,就见魏承澹负手站在城墙上,他身后是……萧九秦。
用圣旨吸引魏承唳和魏承枫的注意力,柏砚真正想做的是给魏承澹一个机会。
魏承枫的出城无疑是给这个机会又加了一层可能性。
十数丈高的城墙坚不可摧,魏承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格外纤瘦,但是他眸子里都带着从未见过的光彩。
不过片刻,他下城来,身后是萧九秦。
他们二人站定,单膝跪地。
“儿臣领旨。”
“臣领旨。”
柏砚走到魏承澹面前,将圣旨放到他手中,“殿下,还有反悔的机会。”
魏承澹看着手里的圣旨,“可能从前期待过,但是现在……我想认命。”
魏承唳和魏承枫都以为他说的是原属于他的太子之位被宋榷抢走,但是只有柏砚他们知道魏承澹说的是什么。
萧九秦出现在魏承澹身边是今日的第二个意外,魏承唳如鲠在喉,允仲更是攥紧了扶手。
“平津侯擅自回城,可算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