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白月光他又装病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言笙笙

作者:言笙笙  录入:10-06

  “贼首便在父皇左右。”邵云朗沉声道:“父皇可命刑部对那八人追查盘问,总能发掘出蛛丝马迹。”
  “你当朕是蠢的?!”庆安帝一拍御案,喝道:“贺端,将那地坤带上来!朕今日便让这逆子死了这条贼心!”
  贺端应了一声,小步细碎的踏进偏殿。
  大殿上一时只余下庆安帝沉重的呼吸声,像一只年久失修的风箱。
  殿外风声呼号,有女人哭诉哀求的声音隐隐入耳,邵云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那是端妃在殿外。
  指甲刺进掌心,邵云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凭这密折上的一面之词,并不能给他定罪,他们能上折子陈情,身在青州的严耀也上折澄清,而黑市那边,若不是有十分把握,他也不会买出这八人。
  说到底,这诬陷本就是子虚乌有,仓促间如何捏造证据?
  但那随着贺端走出侧殿的男子,却让邵云朗一愣。
  那人赫然是八名地坤之一,他畏畏缩缩的走进大殿,看到邵云朗后,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这人按理说是不认识邵云朗的,此时神色却十分诡异,似畏惧,又似愤恨,他眼神飘忽着,就是不敢对上那浅色的眼瞳。
  他跪着向前膝行了两步,对庆安帝叩首道:“圣上,就是这位公子!是他在清梦楼仔细挑选了我们几人,将我们送到了青州。”
  “是他!让我们八人仔细伺候那几位大人,搜集那几位大人的私事,待到来日征北将军起事时,以作……作要挟……”
  邵云朗霍然抬眸,寒声道:“一派胡言!父皇,将军他……”
  他转而对上庆安帝那双浑浊的眼睛,却蓦然捕捉到了其中近乎灼热的杀意。
  他终于恍然大悟,对他这个父皇来说,证据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庆安帝要的是严耀手中的兵权,要的是严耀的命。
  而他那最得意的儿子邵云霆,今日终于将这把刀,递进了庆安帝手里。

20.第 20 章
  严耀二十一岁封侯,直到那一年,英国公府才派人去青州让这位胡姬生的侯爷认祖归宗。
  然后被严耀提着刀,用刀背把人抽出了侯府。
  即便如此,严家仍逢人便说,严耀是他们英国公府庶出的儿子,庶出的儿子尚且如此优秀,那嫡子自然更好。
  后来端妃被宣召入宫为妃,一时间人人都赞严侯爷好福气,只有严耀心知肚明,皇帝明白他不在意所谓的家族,所以才以他的亲妹为质。
  如今,京中一纸罪诏发出,又是英国公府最先做出反应,说那严耀的生母是个秦楼楚馆里跳舞的胡姬,身份低贱,人尽可夫。严耀也未必就是英国公的子嗣,搞不好是哪里来的野种,和他们国公府该是没有半点关系。
  各世家私下里提起严家这蛇鼠两端的行径皆是嗤之以鼻,但却也没人敢站出来替严耀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要收拢四境兵权,严耀是只鸡,皇帝要杀给其他镇守四境的将领看,以推行此前一直被武官们抵制的监军之策。
  当下,征北将军是不是真的要反,已经没几个人在意真相如何了。
  灰扑扑的信鸽落在窗棂上,顾远筝自它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小卷纸,在烛焰上燎过。
  派去青州的人才递回消息。
  此前顾远筝一直觉得很奇怪,邵云霆虽说多疑,但邵云朗一直都在避其锋芒,太子这些年和郢王明争暗斗,怎么会突然调转矛头针对邵云朗?
  除非是邵云霆突然意识到邵云朗对他也有威胁,或者说,有人有意引导他将视线放在了邵云朗身上。
  有字迹自纸条上浮现。
  “太子宠妾姬如玉,原为青州洪家养女,曾与洪家长子有过婚约,庆安二十年入太子府。”
  至此,所有站在幕后的人终于走上了台前。
  洪家为太子效力,以祭祀为由买卖地坤,这些地坤入京后,未必都换做了钱财,也有可能被邵云霆送给了要拉拢的官员。
  洪家暴露后,太子不得不自断臂膀,抛下洪家以保全自己,姬如玉不敢恨邵云霆,只能去怨恨那揭露这一切的人,故而几次从中挑拨。
  只是,太子府这边,又是如何得知邵云朗参与其中?难道仅仅是因为邵云朗那几日恰好在青州?
  不对,是参与祭祀的人向太子府泄露了邵云朗的身份。
  “叩叩——”
  顾远筝睁开眼,低声道:“进。”
  一人身披深色斗篷,闪身进了门,兜帽下一张娃娃脸满是愁绪,庄竟思怀里抱着只狼崽,他甚至来不及拍掉肩上的雪,便快步走过来,低声道:“端妃娘娘和五哥被幽禁在景华殿内,我废了一番力气才换了太监的衣服去见了他。”
  顾远筝抬眸,“他如何?”
  庄竟思神色落寞,“身体倒是没有大碍,精神总不会好到哪里去……顾公子,这是五哥让我带给你的信,明日五哥便要被转去刑部,我见不到他了,不过那边有沈锐打点,总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顾远筝颔首,“多谢你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对了,这狼叫三十一,我娘不会让我养着的,五哥让我一并交给你。”庄竟思把狼崽递给顾远筝,“现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要是我连这点事都不能帮一帮,那我怎么对得起他从小到大对我的回护。”
  狼崽被顾远筝随手放到了桌案上,那巴掌大的纸张展开,他看着上面短短的一行字,轻声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总该有人尚存良知。”
  庄竟思也探头去看,“西郊胡杨坊,小帽儿巷,宋排?最后这是个人名吗?”
  “明日去了便知道了。”顾远筝将纸张收入袖中,“走吧,小郡王怎么回府?”
  两人推门而出,院中梨树树影婆娑,这竟是在放了年假的太学,在上次他们吃咕咚锅的鸭子窝。
  心大如庄竟思也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句物是人非,听顾远筝问他怎么回府,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小声道:“有人在山下等着的。”
  “那便先别过了。”顾远筝拱手。
  庄竟思提着灯走了,小院里便又安静下来,平日里总有两三少年会路过这小院,时常有笑语掠过墙头,如今正是年假,整座阑夕山便只闻雪落鸟鸣。
  顾远筝踩着石桌将带来的纱灯挂上树枝,暖橙色的火光照亮小院,他垂眸,目光落在树根下。
  那少年拿着锄头在这里埋了坛雪,说到了来年春时,用冬雪烹茶,也算附庸一回风雅。
  然而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名加身,只怕来年春时,这坛雪等不到埋他的人。
  门口的木牌挂了一层霜雪,顾远筝抬手将它擦拭干净,指尖仔细描摹过那三个字。
  恋池群鸭回,释峤孤云纵*。
  众人只道邵云朗轻狂,却不知道他自比孤云时的怅惘。
  三十一在脚边哼哼唧唧,顾远筝垂下手,最后抬眼看了看这小院,随后抱起那小东西,转身走进夜色里。
  ……
  门锁被打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邵云朗睁开眼,看向门口。
  偏殿里还有一盆炭火,是宫人们偷偷塞进来的,不是惯常用的银丝炭,而是小太监们用的雪灰炭,邵云朗猜测,应当是这群小孩从自己领到的炭火中,一人拨出一些给他凑的。
  锁打开,阿陶探头进来,小声道:“殿下,我把您那块玉佩送出去了,那看守正殿的禁军说给通融一炷香的时间,您去看看娘娘吧。”
  邵云朗起身,阿陶给他掌灯引路,便絮絮叨叨的说:“殿下,娘娘那里有小千伺候,您也不必太过忧心。”
  景华宫灯火暗淡疏落,到了正殿门口,邵云朗脚步一顿。
  夜空骤然明亮,未央宫的方向腾起数朵姹紫嫣红的焰火,那火树银花铺展了半个夜空,愈要燃尽前,便愈发红艳灿烂。
  他差点忘了,冬至后三日,皇帝与民同乐,在未央宫燃放焰火,整个雍京的臣民便能一起观赏。
  见他驻足观看烟花,阿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虽然着急,却也没敢催促主子。
  片刻后,邵云朗笑了,轻声道:“人人都爱花团锦簇啊……”
  阿陶急道:“奴才不爱看!”
  邵云朗回眸,阿陶伺候他这么多年,才发觉自家主子不笑时,竟是一张十分冷肃的脸,不仅不像个纨绔,甚至比他远远见过的太子,还要更有……
  阿陶一时想不起那个词,邵云朗却收回了目光,拍了拍他的肩,推开正殿的门。
  端妃寝殿内一切陈设如旧,刚入宫时她凭着美貌也曾深得皇帝喜爱,各类珍奇玩意儿都会先送到她这里,就算前两年她都没有子嗣,仍是盛宠不衰。
  反而是有了邵云朗以后,才渐渐失了宠。
  年幼时邵云朗总觉得这是他的过错,不然为什么他父皇不喜欢他?端妃就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等他长大一些就懂了。
  邵云朗后来确实懂了。
  他母妃最受宠爱那两年,是他舅舅在西南征战那两年,而后叛乱平息,皇帝自然不喜欢皇子有个手握重兵的舅舅。
  如今他已经不会轻易将错处归咎于自身,这三天却还是忍不住想,若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掺和那场祭祀,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事。
  端妃正坐在妆镜前,透过不甚清晰的镜子看着走进来的儿子。
  像是知道他怎么想,端妃淡淡道:“行了,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了,我这几天仔细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杀心呢?”
  她将犀角梳递给邵云朗,示意他给自己梳头,又接着说:“想来想去啊,该是从他恩准我回青州陪你舅母生产,那会儿他就有意将罪名扣在你舅舅身上了,本就是欲加之罪,你再谨慎也没有用,不是这桩事,总有别的事等着。”
  她乌黑的发丝间竟有了白发,邵云朗手腕一僵,小心的把那根头发扯断,藏进了袖子里。
  “舅舅会有办法的。”他低声安慰母亲。
  “没有你我,你舅舅大概会真的就地扯旗起事。”严月慈摇头叹息,她转身握住邵云朗的手,“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两件事要交代给你。”
  这般交代后事般的语气让邵云朗一皱眉,只说:“等这场风波过去,你自己去办。”
  “我还支使不动你了?”端妃娇嗔着瞪了儿子一眼,“你只好好听着就是了。”
  “第一件事,若你舅舅为了保全我们母子,而选择认下谋反的污名,势必会牵连侯府上下,但他定然会设法将灵绪送出侯府,日后无论你境况如何,一定要找到你弟弟。”
  严灵绪是严耀的独子,是个天干,如今才半岁大。
  邵云朗喉咙一哽,他强自压下满心悲凉,神色凝重的点头。
  “这第二桩事,我思来想去,你还是该知道。”端妃停顿半晌,似在思量该如何开口。
  片刻后,她才说:“你知道地坤这一辈子不容易,天干能和多个地坤结契,但地坤一旦结契,一生便只能钟爱一人,从我被迫与皇帝结契之后,我便想着,我绝不能生一个地坤,皇家身份的地坤,也只不过是个尊贵一些的物件罢了,左右逃不过和亲的下场。但命这东西,往往是你怕什么,它就给你送来什么。”
  邵云朗面露迷惑,他从小到大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难道他母妃是说他有个地坤兄弟,也流落在外?
  但端妃却定定的看着他。
  门外,阿陶已经在催促了,端妃便直接说道:“小五,你幼时出宫修养,便是因为你要分化成地坤了,而你舅母手中有一味密药,能让你的分化停滞,从此以泽兑的身份长大。”
  邵云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的晕头转向,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摇头道:“现在说这个……”
  端妃打断他道:“还是该说出来,否则我……便没人知晓这个秘密了。这件事后来我每每想起来,总觉得不该替你做出决定,只是这药的解法太过刁钻,后悔也来不及了。”
  邵云朗也并不很想知道。
  端妃说:“你需得找到一个与你契合度极高的天干,再与他……咳,日久天长便可解毒,但信引相契合的人又哪里是好找的,有的人一生也遇不到。”
  她前几句话说的闪烁其词,邵云朗却背脊一僵。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某个人。
  某个中了药之后,偏说他身上有酒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解法就是,日久天长就日回来了_(:з”∠)_
  *《人日城南登高》韩愈

21.第 21 章
  临别前,宫女小千偷偷送进来一盘饺子。
  端妃扭头悄悄擦掉眼角的湿润,抬手招呼邵云朗,“过来,咱娘俩把冬至那天的饺子补上。”
  如今这种形势,邵云朗也顾不上自己到底是个地坤还是个什么,他顺着端妃的意坐下,强塞了两个饺子。
  这饺子有些冷了,面皮硬,里面的菜也不新鲜,邵云朗被噎住,半晌,他把那饺子咽下去,连带着满心的茫然凄苦一起吞进肚子里。
  他抓住端妃的手腕,眸底一片沉翻涌的血色,语气却愈发坚定。
  “娘,有人会帮我。邵云霆他杀不了我,只要他没能要了我的命,我便终有一日会回到这雍京城,你要看着我……坐到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上。”
  端妃红了眼眶,拍了拍他的手背:“是我不好,我叫你不要争,却还是等来了今天,早知道就该和邵云霆那小崽子斗上一斗,我儿比他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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