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州杜廷龙是一员猛将,过去受过盛月一些小恩小惠,所以他对盛家感激涕零,认为盛家对他有恩。
实际上盛太后在时最看不上他这种粗人。
盛月被杀之后杜廷龙就被下属们撺掇着造反,下属都说杜廷龙如果不反,皇上知道他和盛家的过往肯定要杀他。
杜廷龙有点儿野心,他手下有十多万的士兵,想借机推翻朝廷当皇帝。
暄朝开国皇帝就是从迎州带了十万大军一路北上夺了江山,杜廷龙觉得自己不比开国皇帝差,他觉得他也能做到。
所以现在,除了朝中吏部和户部的锐王与郴王之外,迎州也是钟烨的心头大患。
这个江山落到钟烨手中时就千疮百孔了,他需要维新修护,铲除祸根。
前段时间钟烨下了两道圣旨安抚杜廷龙,杜廷龙有儿子在京城,钟烨表面加封了杜廷龙的儿子,实际上把杜廷龙的儿子扣做质子。杜廷龙儿女众多不在意京城这两个,看到朝廷安抚的圣旨,他有过些许犹豫。
所以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
钟烨不怕打仗,朝廷还支撑得起,他一面安抚杜廷龙,一面选好了前去平乱的人,暗中召集军队准备粮草。
顺候府中有宴,钟烨知道不少年轻人会过来,他特意过去看看。
哪家年轻人勇猛聪慧,说不定能选进宫里当侍卫,培养几年能得重用。
郑如给钟烨引见了几个年轻人,都是年轻有为的贵族子弟,见了钟烨之后不卑不亢。旧的家族里有花天酒地的纨绔,也有充满抱负的人才。
皇上到来的消息瞬间在顺候府中传开了,年轻小姐希望能够被皇上看上入宫为妃,年轻公子希望借这个机会捞个一官半职。
郗修远消息灵通,他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皇上居然也在这里,我带你过去见一见皇上?”
郗池想了想道:“算了,我没有做好准备,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郗修远点了点头:“刚刚我听人说九公主去了花园里,她穿一身紫,你过去看看,和她说几句话。”
暄朝民风开放,贵族女子穿着就很大胆暴露,年轻男子与女子有什么往来,互相说几句话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郗池离开不久,郗修远就被皇上身边的太监叫去了:“郗大人,皇上召见您。”
郗修远见过钟烨很多次,每次见到都有些紧张。
钟烨现在在一个亭子里,亭子三面环水,周围站了许多侍卫和太监。
远远就看到中间身着墨色衣袍的青年,青年被众星拱月,气度雍容华贵,冷冽面容如画出来的一般俊美,他一手握着茶盏,狭长凤眸斜睨下方,看到郗修远行礼后只说了句“起来”。
郗修远不敢抬眼直视天子,钟烨天生冷漠不近人情所有人都知道,他垂手站在了一旁。
钟烨嗓音冷淡:“诚王最近可好?”
“家父身体还好,劳皇上挂念了。”
钟烨看了一下四周:“你们都退下吧。”
边上能听到讲话声音的太监都退下了,等人离开钟烨才道:“你年纪轻轻,做事却很牢靠,去年你与顾良的文章不相上下,他商贾出身,有些见识十分难得,所以朕点了他榜眼,你为探花。”
郗修远表面上是诚王的儿子,就算不参加科举也能混一个官职。他能参加且入了三甲足以证明他能力非凡。
对于新的人才,钟烨一直都看在眼里。
郗修远没想到钟烨还记得自己中了探花,他一直都觉得钟烨手下人才无数,自己在其中不过一个小小蝼蚁,郗修远认为他想往上爬必须依靠诚王,在钟烨面前留下印象也得依靠诚王。
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郗修远心中感动:“为皇上办事是微臣的荣幸。”
钟烨饮了一口茶:“你给朕办了不少事情朕都清楚,郑如时常在朕耳边提起你,他说你文韬武略,和诚王相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他太监都离开了,郑如与钟烨关系亲近些,所以他不用离开,仍旧在旁边站着。
郗修远感激的看了郑如一眼。
“眼下迎州是朕的心头大患,杜廷龙狼子野心公然与朝廷作对,郗修远,你想不想上阵历练历练?”
诚王猜到这次皇上会用郗家的人,郗修远年轻有为,用郗修远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他提前让郗修远做了准备。
郗修远哪怕知道这个结果,在听到皇上亲口问自己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特别激动:“臣一定竭尽全力铲除逆贼,为皇上排忧解难。”
“好。”钟烨赞赏的看向郗修远,“朕加封你为云麾将军,等你得胜归来,朕还有重赏。”
建功立业的机会十分难得,郗修远紧紧把握住了:“谢主隆恩。”
前面花园里一阵喧闹,钟烨眉头一皱,看了郑如一眼。郑如赶紧出去让小太监去打听打听。
小太监很快就回来了:“是郗家二公子与几位公子产生了一些摩擦。”
郗修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口。
钟烨道:“你还有个弟弟?朕从未听过。”
“他今年才到京城,以前都在外地生活,舍弟对京中习俗还不清楚,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钟烨要用郗家,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怪罪郗家的人:“年轻人难免冲动。郗二公子才来京城就被欺负,是哪家的子弟这么张狂?把他们和他们的父亲带到朕的面前。”
郗池无论到了哪里都容易成为众人的焦点,他外表太吸引人了,一副温柔带笑的俊俏容颜比京城那些趾高气扬耍威风的少年们讨喜多了,所以他一去花园,数位小姐挤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小姐们的目光都粘在了郗池的身上,有两个还特意丢手帕等着郗池捡。
小姐们只对他上心,有些个公子哥儿争风吃醋心里不服。
他们打听到郗池是郗家第二子,从前没有听说郗家有什么二公子,他们只知道郗修远,都以为郗池是个外室生的私生子。
郗家再尊贵,在皇上面前再得脸,私生子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郗家不至于为一个私生子和他们计较。
这几个又不是会来事的那种,他们甚至都没打听皇上来没有来,一心只想在花园中邂逅漂亮小姐。所以看到郗池抢了自己风头,赶紧上去挑衅郗池。
还有些冲动的看郗池长得文弱,要和郗池比试比试,让郗池在公主小姐面前出丑。
这是光明正大的比试,他们主动挑衅的,这么多人看着,郗池是被挑衅的一方。然后——他们就被郗池给教训了一顿。
郗池这么多年去这么多地方得罪这么多人还能活下来当然是文武双全,当年和盛月比武还将对方打得十分狼狈。
这几个软脚虾就算一起上也打不过盛月,更不要提郗池了。
郗池出招漂亮未用刀剑,他只用了一把扇子。
这些人脸上没伤手上没伤,甚至能够正常走路,可身上就是疼,到处都觉得疼,郗池手中扇子敲在身上疼入骨髓。
丢脸之后一群太监把他们叫了过去,说是皇上在这里,让他们和他们的父亲一起去见皇上。
郗池没有过去凑热闹,反正有他大哥在皇上面前圆。
皇上既然要用郗家,不可能为这一点小事记仇。
这几个纨绔一看就缺心眼,得罪就得罪了,郗池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
第20章
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被叫到了皇帝的面前,他们的父亲也没有幸免于难,通通被带了过去。
这群纨绔胆子这么大是因为他们的父亲要么是侯爷要么公爷要么王爷,几乎都是朝廷一品大员。
但是,不管什么爷,在钟烨这个真正的爷面前通通都要跪下。
看到这群不成器的东西之后,他们的父亲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郗修远年纪轻轻中了探花被皇上赏识,他们这些儿子年纪轻轻和人打架闹到了皇上面前,弄得他们这些老子也没脸见人。怎么孩子和孩子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钟烨一向看不上这些走鸡斗狗的少年们,倘若只是贪玩不干正事还好,最让人烦心的就是仗势欺人杀人放火的。
趁着这个机会,钟烨敲打了敲打诸位老爷子。
他凤眸凌厉扫过在场的众人,所有官员和他们的儿子都跪着低下了头。
钟烨开口道:“众爱卿在忙于公务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好好教养自己的儿子,修身齐家然后才能治国平天下,连家中晚辈都教养不好,朕如何放心把朝事交给你们?”
其中一名少年是钟烨的堂弟,也就是郴王最小的一个儿子。郴王身为皇叔也在被教训的队伍里。
虽然贵为皇叔,郴王十分了解钟烨的性格和手段。钟烨没有能耐的话他也不会乖乖俯首称臣。
郴王率先道:“皇上教训得是,臣等回去就杖责这不肖子五十,以后把他关起来好好读书。”
郴王都低头认错了,其他大臣们纷纷附和。
这些都是王公贵族,其中不乏宗室。
一旁郑如年龄大一些,他见过的世面太多了,从成帝到哀帝到盛太后,王公贵族虽然听从于皇帝,但辈分较长的宗室总爱拿捏拿捏身份,说几句不中用的和皇帝顶嘴对着干。
这些人身份太高了,皇帝不好杀他们,多少会给他们一些情面。
钟烨掌权不久,这些王公贵族反而很给钟烨面子,不让他这个皇帝下不了台。甚至像郴王锐王这样的老皇叔都不敢倚老卖老。
诸位官员低头认错,承诺今后好好教导自家孩子,不会放纵他们在外惹是生非。
之后钟烨让他们退下了。
这些王公大臣退下去后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揍自己不成器的王八蛋儿子,大嘴巴子往嘴上扇。
这些纨绔先是被郗池用扇骨敲了一顿,之后又被老爹再揍一顿,还在皇帝面前落了坏印象,个个都叫苦连天的。
等人离开之后,钟烨似笑非笑看了郗修远一眼:“你弟弟怎么没有来?莫不是被他们下手太狠,走不到这里来?”
郗修远也不知道啊。
在郗修远眼中,郗池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少年,刚刚一群都是京城里臭名昭著的纨绔,他真怕郗池被人打坏了。
郗修远道:“诸位公子不至于这样狠毒,舍弟年少怕生,大概畏惧天威不敢过来。”
畏惧钟烨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敢见他再正常不过。
钟烨没空管诚王的家务事,诚王是个挺风流的男人,在外头四处留情并不奇怪,突然冒出来个儿子也不奇怪。
郗修远揣摩着圣意,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若得空,臣这就将舍弟带来给您看看。”
钟烨不想让郗修远蹬鼻子上眼给他什么弟弟也谋个官职,眼下他并没空应付这些:“以后有空再见,朕现在就要回宫。二公子如果受了重伤,你让宫里派太医给他瞧瞧。”
郗修远点了点头。
等钟烨离开了顺候府上,郗修远才四处寻找郗池,最后他发现郗池在池塘边喂鱼。
白衣少年手中拿了一把鱼食坐在亭子里,红色的鲤鱼都游过来探头吃食。
旁边的小景看着肥美的鲤鱼流口水:“好久没有吃鱼了。”
郗修远从后头拍了拍郗池的肩膀:“你和人打了一架?身上有没有受伤?”
郗池笑笑,他又扔了一些鱼食下去:“一点伤都没有,这些人我应付得来。大哥在皇上面前怎么样?”
郗修远道:“陛下封了我云麾将军,让我南下讨伐迎州叛军。”
“恭喜大哥。”郗池道,“大哥记得带上我,我也要一起去。”
“九公主怎么样?你对她印象如何?”
郗池扔鱼食的动作慢了慢,他忘了这件事情。倒是看见了穿紫衣的少女,但是隔得远没有看清脸,郗池对婚事不上心,不想上前和人搭话。
“九公主温柔贤惠,但是——”郗池想着应付郗修远几句,“我无官无职配不上她,不耽搁人家好姑娘了。”
郗修远用力拍了拍郗池的肩膀:“你错过了这个,过两年就找不到身份这么高的对象了。”
郗池点点头:“我还年轻,这件事情急不得。”
郗修远道:“你手中鱼食哪里来的?府中下人给你的?”
小景在旁边抢着回答:“刚刚我们公子在这里一站,他看了看水,说了句‘要是能喂鱼就好了’,不远处一名姑娘听见后立刻让人找了包鱼食给他,那名姑娘特别害羞,鱼食往我们公子手中一塞就跑了。”
郗修远看了看郗池的脸:“你不成亲,是不是想着四处祸害姑娘。”
郗池开玩笑道:“对啊,不仅要祸害天下女子,还要祸害我们皇上的后宫。”
郗修远赶紧拍了拍郗池的肩膀:“这些话别乱说。京中说话有忌讳,开玩笑时不要提到皇上。”
郗修远给皇上办事的,他知道的事情比旁人多一些。当今圣上不是个善茬,指不定哪个角落就藏着皇上的眼线在听机密,所以提起皇家多少要小心一些。
郗池一经提醒也想到了这一层:“多谢大哥提醒,我记住了。”
郗修远再三确认:“身上真的没有受伤?有受伤的地方告诉大哥,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咱父王不是善茬,那些人的脸大哥都记住了,回头让父王找他们麻烦。”
郗池笑着道:“真没有受伤,晚辈们的恩怨就别请父王来善后了。”
其实在郗池回来前郗修远还有些忌惮。郗修远担心对方容不下自己,认定自己有心争抢王世子之位,最后两人算计来算计去让诚王伤心,所以他一早就亮明身份说自己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