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烨不告诉郗池身份肯定是在故意蒙骗了。顾良居然一点提醒都没有,万一郗池在皇上面前说错什么呢?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可是大罪!
在小景看来,顾良已经成了皇上的走狗,看待皇上和仕途比自己师弟重要多了。
小景赶紧闪一边去:“我也不知道,顾大人,您回头问我们曦公子吧,我还要放东西。”
顾良问了个空:“果然,长大成人后就没小时候那么听话了,从前那么亲热,现在居然冷冷淡淡的。”
已经来了八位师兄,其中只有顾良一个和郗池关系最好,其他的关系都很淡。
晚上刘老先生去睡了,屋子里闷热,郗池和众人在亭子里聊天,顾良道:“明天白师弟和赵师兄应该到这里,我们四个很少团聚在一起,姚师弟,到时候我们不醉不休。你这两年哪里去了?”
郗池道:“帮我大哥做了一些事情。”
郗池同在书院的师兄弟大多出身不错,都要走科举之路。这回来看刘老先生的基本很有出息,仕途一片大好。
顾良和还未过来的赵师兄在其中年龄最小,官职最大,顾良现在是从四品,赵师兄是从三品。
有两名师兄在书院时看到郗池就酸,这回仍旧忍不住酸郗池:“姚师弟,这次科举你怎么不参加?别人都在当官,你一介草民见了官老爷要下跪的。”
“从前姚师弟不入仕一来年龄小,二来和盛家有仇,现在不入仕是不是皇上听了流言蜚语,以为姚师弟是盛家余孽?”这名师兄知道郗池厌恶听到和盛家有关的事情,故意在一旁挑事,“姚师弟,真可惜了你的才华。”
顾良心里非常不舒服:“宋茂,你是什么意思?姚师弟做不做官关你屁事?”
宋茂不敢得罪顾良,顾良官职比他的更高:“顾师兄,我就开个玩笑。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混个六品官,姚师弟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很可惜?姚师弟,你是不是觉得可惜?”
郗池不想在先生家中惹事,随口应付他们几句:“宋师兄,听说你去年升了知州,恭喜。”
宋茂道:“希望哪天也能进京见一见皇上,我科举那年在京城差点见到郴王,当时郴王殿下有事,我与郴王小世子一起喝了杯茶,那位世子爷十多岁,尊贵无比。”
顾良听他又显摆和京城里哪位大人物认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来得很早,这两天宋茂显摆了无数次了。
小景给郗池倒了杯茶,郗池喝了口茶:“只要冠个世子的身份,宋师兄看什么都尊贵。”
宋茂哈哈一笑:“要是你是世子,师兄我看你也尊贵,可你是么?”
顾良凑到郗池耳边小声道:“别和他说话了,他一直都这样,追名逐利,读书时就拼命讨好盛月,这回是来大家面前炫耀的。”
小景笑嘻嘻的道:“巧了,我们家曦公子还真是个世子爷呢。”
宋茂道:“你说什么胡话,他是谁家世子?诚王家的世子么?他以为他是郗修远?”
因为诚王现在在诸王中身份地位最高,郗修远的名望也很高,所以宋茂就把诚王拉了出来嘲讽郗池。
小景点了点头:“又巧了!修远公子是家中庶子,我们曦公子可是诚王嫡子。”
宋茂觉得可笑:“攀亲居然攀到了诚王头上,姚师弟,从前你也不是追名逐利的人,我敬重你的为人,可现在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郗池抬眸:“宋师兄,父王担心我路上遇到危险,所以这次出门让我带了他的令牌出来。”
一枚虎头令牌被放在了桌上,令牌上印着一个“诚”字。
宋茂拿过去看了看,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这是真的假的?”
其他人都凑过去看。
顾良本来以为郗池在开玩笑,其中一位师兄道:“这是真的,诚王殿下的令牌。”
顾良也拿来看了看,沉甸甸的令牌十分精致,他看了看花纹再看字样,最后看向郗池:“姚、姚师弟,你是郗池?”
小景道:“这是我家公子在家的名字。”
宋茂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师弟,从前没有看出来,原来你是诚王的儿子,师兄有眼不识泰山。”
郗池将令牌收回来,似笑非笑道:“宋大人,以后我见了你是不是要下跪呀?”
“你折煞我了。”宋茂脸不知道往哪里搁,“刚刚我胡说八道的,姚师弟,你别往心里去,我见了你下跪才是。”
宋茂连诚王府的门都进不了,如今见了诚王世子,他觉得以后又是个谈资,所以赶紧上来巴结郗池:“姚师弟,我这张嘴巴,唉,成天总说胡话。”
“啪”的一声,宋茂给了自己一巴掌。
顾良赶紧阻止他:“你做什么?都好好说话。”
郗池喝了一口茶。
宋茂赶紧想好话巴结郗池,所以拿出了自己知道的秘密:“一想起姚师弟的名声被人毁坏,我心里就觉得难受。对了,姚师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总和盛月放在一起?这就是盛月派人做的,当年我和他手下的人有交情,盛月四处让人散播流言说你和他感情深厚有缘无分。”
郗池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什么?”
其他师兄也都觉得诧异:“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个疯子,他到底在图什么?”
宋茂道:“他死得真好,盛家作恶多端,皇上真该杀他们,只是连累了姚师弟。姚师弟清誉受损了,唉,我知道这些真相,以后一定四处给姚师弟澄清。”
鬼都知道宋茂又想攀郗池这根高枝儿了。
顾良笑了笑:“好啊,你回头澄清试试,我们看看有没有效果,有效果的话——说不定你能托姚师弟的福,以后见皇上一面。”
第38章 38
天色不早了,众人都回去休息,郗池还没有什么困意,他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
顾良和郗池有话要说,他也留了下来。
顾良对小景道:“小景,今天晚上姚师弟和我住一间,你和我的书童睡一间,先回去给你们公子收拾收拾东西,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刘府的管家。”
小景看郗池没有说话,赶紧退下了。
等小景离开,顾良才道:“师弟,看你平日做派,没想到你是诚王之子。”
顾良中榜眼那年在京城中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世子王爷都见过,他笑了笑道:“我见过的世子爷都高高在上,哪怕表面亲和,骨子里也是看不起我们,你性格太好了,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郗池揉了揉眉心:“只是一个身份,刚刚见宋师兄说话过分,所以说出来唬一唬他。以后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顾良道:“你见过皇上了?”
郗池点点头:“见过了。”
顾良叹了口气:“今天小景见到我没有从前那么亲热,我想他心里有气,应该怪我当年没有告诉你真相。”
郗池摇了摇头:“你有你的难处,你要先当个称职的臣子,不能违背天子的命令。而且当时你过提醒我,我没有听出来。反正事情过去了,我们就别记在心上了。”
顾良在郗池肩膀上拍了拍:“也只有你不和我计较,你心里没有疙瘩就行,外面蚊虫多,我手上被咬了几个包,我们回去休息吧。”
郗池身上带着些香气,天生不招蚊虫,所以他没有感觉出来:“好,我们回去。”
刘府虽然很大,但这次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客房有点紧张。所以几个关系好的挤在一个房间里。
顾良让下人抱来了被褥和席子:“我打地铺,师弟你睡床上吧。”
郗池没有推辞,他沐浴回来直接上床睡觉了。这两天在路上十分辛苦,郗池闭上眼睛就有了困意。
顾良知道钟烨对郗池的情感不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不问风月的师弟有没有感觉出来皇帝对他有意思。
顾良在席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藏着事情,犹豫了很久才问:“姚师弟,你在京城应该常常和皇上见面吧?”
郗池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想起来,这次他来看望先生,因为时间太紧张,来之前没有告知钟烨。
不知道钟烨会不会生气。
他和钟烨是经常见面,见面后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这段时间大多数都是在诚王府中,两个人偷偷摸摸瞒着诚王。
这种事情郗池不好说出去:“只在我大哥的庆功宴上见过一面,皇上平常挺忙的。”
顾良想了想,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皇上在这方面的心思早就淡了。
他就不多问了,明天还有师兄会过来,顾良闭上眼睛睡了。
这回换郗池睡不着了。
郗池出门见刘老先生的事情只有诚王知道,钟烨和他的事情还隐瞒着诚王,想必钟烨不会问诚王有关自己的事情。
晚上钟烨费尽千辛万苦翻墙进了诚王府和自己幽会,却发现自己不在府中,这可如何是好?
月上中天,钟烨看郗池的住处一片黑暗,想着人已经睡着了,毕竟这个时候不早了。
他推门进去,用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灯,床上却整整齐齐,没有人在睡觉。
他以为郗池回了郗修远的府上,去郗修远的府上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
郑如在宫里,他没有和钟烨一起出宫,一名暗卫突然过来在郑如耳边说了几句话。
郑如脸色瞬间白了:“你怎么不提前告诉皇上?这回害皇上扑了个空,皇上要砍你的头。”
暗卫在地上半跪着:“机密这么多,这件不是最紧要的事情,皇上没有过问,我们突然禀报怕耽搁皇上时间。”
郑如心中烦躁不安:“以后有关郗公子的事情就是紧要的事情,下头有什么消息传来,第一时间告诉皇上。”
他在宫里踱来踱去走着,心想皇上这回扑了个空应该要回来问罪下面的人了,结果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人回来。
郑如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在干什么。
其实诚王也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大晚上的来到郗府要做什么。
钟烨穿了一身常服,冷冷淡淡坐在上首,狭长眸子里满是冷色。
诚王和钟烨打交道也有两年了,看到钟烨这个表情,就知道皇上心里不高兴,而且还是非常不高兴。
诚王的脑瓜子飞快的转:皇上如此生气,难道是修远办砸了差事?还是说自己的手下捅出来什么篓子?或者说皇上觉得自己太奢靡,不允许自己盖这个戏楼?
诚王赶紧让丫鬟奉茶,茶水送来后诚王亲自递给钟烨:“皇上,您喝口茶。”
钟烨抿了一口茶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诚王提心吊胆的,他怎么猜也猜不到钟烨的意图。
钟烨冷着张脸不说话的神情实在太吓人了,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想砍了郗家祖宗十八代的头。
诚王道:“晚上风大,皇上您怎么亲自来了郗府?有什么事情让下面的人传句话就好了。”
钟烨皮笑肉不笑:“朕在宫中无聊,想出来找找乐子。”
诚王无奈。
京城勾栏那么多,找乐子的地方多得是,诚王府怎么都不像能找乐子的地方,大晚上来自己家做什么?
只怕乐子没找到,自己这个老臣就被皇上吓死了。
诚王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深夜来此,是不是老臣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忧心了?”
“郗爱卿没有做错什么。”钟烨道,“郗修远不在家,郗卿另一个儿子呢?怎么没有在身边照顾你这个老父亲?”
诚王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肯定是修远把差事办砸了,不然皇上怎么突然提起他?
“小儿子的老师过寿,他昨个儿去给老师拜寿了,这孩子孝心重,对待师长特别敬重。”诚王道,“修远年纪也小,经历风浪太少,如果做错什么都是臣这个当父亲的没有教好……”
话音刚落,诚王看到钟烨脸色更难看了。
钟烨冷笑一声,他居然不知道郗池去给哪个老师拜寿,到时候师兄师弟亲亲热热挤在一起,只怕郗池更不愿意待在京城了。
因为心中不悦,钟烨手中茶盏瞬间被捏碎了,茶水溅了一身。
诚王道:“快拿布巾来!皇上,臣给您擦一擦,您有没有受伤?”
“不必了,朕没有受伤。”
钟烨往外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诚王是郗池的父亲,自己今晚突然出现,肯定把这个老狐狸给吓得不轻。
既然是郗池的父亲,也相当于自己半个父亲,他回头道:“朝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郗卿不必多虑。”
诚王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皇上……”
钟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诚王忧心忡忡,他突然发现这次郑如没有跟着钟烨出来,钟烨天子之尊,为什么要独身一人出宫呢?万一遇到叛贼刺客……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诚王只好惴惴不安的去睡觉了。
第二天刘府来了更多的人,大多都是远道而来的师兄弟。
宋茂知道郗池的身份之后态度瞬间变了,他左右不离的跟在郗池的身后端茶倒水,顾良几次想把宋茂给撵走,可宋茂脸皮极厚,就像麦芽糖似的粘在郗池的旁边,左一句“师弟”右一句“师弟”的。
顾良趁着没人的时候凑到郗池耳边说话:“他这个脸皮……怪不得升官快。”
郗池道:“不理他就是了。”
这两天来的人很多,有的人要留下来等到刘老过寿那天,有的人事务繁多留下寿礼就走。
给郗池送信的师兄乔云来得比较晚,不过他身边带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广平侯府的小侯爷段文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