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旸乖巧点头,顺带更乖巧的没点破国主大人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的事实。
“主子,依奴看您还是适当敛敛气性罢。虽说陛下疼您宠您,但万一晾太久惹得陛下破门而入,恐怕您又得好几日下不来床...........”
遭慕裎回眸一瞪,风旸登时声音弱下去半截。
“主子息怒,奴是担心您身子不好,就不能畅快吃小厨房新做的蜜饯了。”
万事甜点可解。
果然,小祖宗瞪完还不忘隔空向殿外翻白眼。“他敢!今日寝殿大门添条裂缝,明日本君就要他半条狗命!”
好罢。
倘若蔺衡破门而入,真少半条命的估摸会是自个儿...........
气势本就输下去半拉,再联想到最近两日的凄惨遭遇,慕裎不免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将某蔺姓男子抓过来痛殴一顿泄愤。
狗皇帝!
分明昨晚答应的好好儿的,小纵怡情,大纵伤身。
当他不知疲倦的嘛,来了一回又一回!
都惨兮兮、哭唧唧的撒娇叫夫君了,还想让他怎么样?!
生气!
很生气!
脑门劈里啪啦响的那种生气!
“传本君御令,宫里凡姓蔺的都不许踏进寝殿半步!经手的点心不许送,缝制的衣裳不许摆,睡过的被褥不许盖!哼!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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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听完指名道姓式针对的国君大人莞尔淡笑。
他不常在人前显露情绪,因而不过神色柔和,眼含荡漾,便惹得一众宫婢心跳加速,迟迟不能从惊诧的失神中喘过气来。
原来陛下也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那么好看。
蔺衡垂眸品茶,直直忽略掉身旁数道或灼热或羞怯再或惊惧的眼神。
“将绢帕递给孤。”
他倏然对距离最近的一个宫女道。
那宫女在长明殿几乎就是个摆设,平常近身伺候国君和里头那位多是姜来公公,唤月、风旸等人,连跑腿送物什的差事都没轮到过。
此刻闻听陛下出言,她不由腿肚子发软,战战兢兢捧上绢帕奉去。
“这样怕孤作甚?”蔺衡似乎有点愉悦,嗓音中带了些许浅淡笑意。
“奴、奴婢景仰天颜,心生惶恐.........”
“是么。”蔺衡不着痕迹往殿门方向挪动软椅,音量随之抬高。“那你倒说说,如何景仰孤?为何景仰孤啊?”
那宫女没料到好端端看着国君大人哄国主大人的戏,结果被迫拉上台当了回炮灰。
她本来胆子就小,又不识得几个字,一时情急没忍住啜泣出声。
“奴、奴婢.......奴婢........”
“陛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实乃具尧舜之德,兼昭康之品,令奴等倍感景仰。”
蔺衡挑眉,将目光落在另一位出面的宫婢身上。
露蕊屈膝跪地,恭谨垂首,除了擅自搭话外,举止挑不出半点错处。
“口齿伶俐的很,不知伺候人的功夫是不是也这般灵巧?”
他是在为梳头一事吃味。
偏不等说完后续,寝殿大门猛然被人推开,跑出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蔺衡颔首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风,比任何一缕阳光都耀眼。
“喝喝喝,喝你个大头鬼!觉还睡不睡啦?!”
早在国君大人让递绢帕时慕裎就想找茬吵架了,碍于面子这才忍到露蕊解围。
小祖宗外袍都来不及披,捂着腰直勾勾瞪着蔺衡磨牙。
“别气,更深露重,吹了风再气坏身子可怎么好。”
宫人讶异发现,一向冷若寒霜的国君此时不仅声线温柔,还细致体贴用大氅裹紧气咻咻掐人的新任国主。
只是那张俊朗出奇的脸上——
貌似莫名涌现了些........紧张?
“呸!现在知道管我啦!昨晚索取无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关心?!”
“听我一声声哭着叫你夫君不是很有成就感么!让我穿裙子跳舞给你看不是很快乐么!”
“放着本太子不睡,大晚上花前月下,在这跟姑娘探讨伺候人的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
开了防盗但是好像没完全开
我回头再琢磨一下呜呜呜太难了
给你们鞠躬~感谢在2021-08-1516:36:10~2021-08-1613: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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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句自称就漏了怯。
蔺衡高举双手,先声明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祖宗微怔,旋即在宫人们低头忍笑的默契中飞快红了脸颊。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
毫无底气嚷嚷完,慕裎咬紧唇瓣,慌乱扒拉开要来扶人的唤月和风旸,再次以一瘸一拐的姿势冲进了屋。
剩下眼含柔情的国君大人,悠哉游哉品尽最后一点香茶,淡声发问。
“方才国主陛下的话你们可曾听见?”
嗓音温存未散,落到耳中却令人冷汗戛生。
宫人们哪会不清楚这句话的份量,纷纷颤着腰背伏地磕头,浑然不敢对两位上位者的打情骂俏起任何闲谈心思。
姜来公公心领神会,见状忙带领宫人噤声退去,蔺衡方望月一叹,揉揉后颈准备想法子去哄闹脾气的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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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的情况不是很好。
满地拾捡瓶瓶罐罐的风旸是这样觉得的。
虽说寝殿内铺了羊绒地毯,花瓶瓷盏落地不至于摔碎,但砸出的声声闷响仍是让人听着心惊。
“主子..........”
风旸踟蹰开口,本想说点好听的逗人高兴,不成想脑门一抽:“您真的给陛下穿裙子跳舞了吗..........”
挺好。
两层羊绒毯都没能阻止雕花枕引的破碎。
“主子息怒!奴失言有罪,凭您要打要罚,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风旸一贯沉稳,若非吃瓜吃到上头,绝不可能犯这样踩着雷点蹦跶的差错。
他小心翼翼观察了半晌慕裎的神情,见人又羞又恼眸子蒙上层水雾,立即捧上碟榛果酥酪膝行过去安慰。
他和唤月都是慕裎来南憧就一直跟在身边的,感情自比旁余宫人亲厚。
况且自家主子脾性纯善,即便怄恼也从不拿侍从泄愤。
只不过每每这种时刻,国君大人便要受点罪就是了...........
“主子,您好歹用些罢,吃饱才有力气殴打——不是等陛下来赔礼道歉呀。”
“本太子不想看见他!”
慕裎气鼓鼓,愤懑的声线在极端羞怒下带着零星哽咽。
“这么久都不来,干脆一辈子别踏进长明殿好了!”
“谁说孤不来?”
蔺衡夹杂轻笑的声音倏然在殿外响起,也不违背小祖宗不许进门的旨意,就掀开窗扇,晃晃刚烤熟的小饼干。
“这不在给国主大人准备礼物赔罪么?”
慕裎余光一瞥,发觉对小饼干咽口水的举动让某人看去,不觉脸更红了。
“走开走开!本太子才不要你的东西!”
蔺衡失笑,兀自捡块香甜酥脆的点心丢进嘴里馋他:“阿裎,你说是加杏仁的好吃,还是加糖心的好吃呢,真难选择,要不孤两样都......唔.......”
国君大人眼疾手快,侧身避开飞过来的长枕,笑意愈发浓郁。
“都给你留着,好不好呀?”
上扬的尾音说不出的像是在哄小崽崽,慕裎狠狠偏头,打定主意不予搭理了。
眼见投食失败,蔺衡也不气馁。折身悉索鼓捣片刻,又从窗扇递进两套锦缎衣物。
那衣物面料丝滑细腻,色泽透亮清爽,正是国主大人心念已久的水云锦。
唤月一瞧便发出两声惊呼,悄么叽挪到小祖宗跟前道:“主子,听闻水云锦原料极其珍贵,是千金难求的宝物呢。看在陛下如此诚心的份儿上,您就消消气,原谅陛下这一回罢。”
诚然,水云锦是用极品雪蚕丝制成的,不比专养来吐丝的蚕茧,雪蚕一生只在交\尾期吐一次丝。
量少不说,雪蚕是无法家养的物种。且性情高洁,若碰不到契合的伴侣,宁肯孤独到死亦不与异性\交\尾。
多数人累累半生都不见得能积攒出够做一件衣物的蚕丝。
蔺衡出手就是整整两套,其疼宠之心可见一斑。
饶是慕裎气成小河豚,看着心上人费劲搜寻来的物什也不免有些动容。
但毕竟堂堂太子殿下兼国主大人是当众丢了脸,动容归动容,他当然不打算这样就轻易罢休。
“衣裳留下,你走!”
蔺衡差点笑出声。
外人只知太子殿下金枝玉叶,尊贵无匹,对他纵然身陷泥淖,依旧不减矜傲气度的姿态所拜服。
却不晓他套着宽大衾衣坐在床榻边生闷气,眼尾赦红还对着小饼干偷偷咽口水的模样有多可爱。
若是慕裎有长耳朵的话,一定会像小兔子一样,开心的时候立起来扑楸扑楸,不开心就蔫哒哒垂下去轻甩。
最撩人的就是那毛茸茸的短尾巴,戳一戳便让小家伙颤栗不止,缩到怀中哼唧个没完。
这样想着,国君大人眼底蕴笑。脚下一转,将身影轻快隐没进浓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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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吗?
慕裎第三次望殿外时还是一脸的茫然。
不止是他,唤月和风旸那两颗死命扒着窗扇往外瞅的小脑袋也充满了疑问。
不应该啊。
且不提半途而废是不是国君大人的作风。
就论陛下对自家主子的用心程度,那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哪能因为一两句气话就撒开不管呢。
“主子,别生气,陛下许是给您找其他好玩儿的物件去了。没准儿您喝杯茶,吃两块糖糕歇一歇,陛下就回来啦。”
“是啊,主子,陛下那样疼惜您,必不会舍得留您一个人难受的。”
两个小侍从皱巴着脸蛋相劝,一言一句皆出自肺腑。
他们是真心希望慕裎高兴些,倒不想惹得小祖宗更委屈了。
坦白说,慕裎其实也知道这件事赖不着蔺衡。
是他自个儿恼到发昏才将那些旖旎风景全抖露出去的,并且连续两晚的放纵,多少还得负点煽风点火和明推暗就的责........
可他就是忍不住拿那个好脾气的狗皇帝撒气嘛!
谁家崽崽不是被心上人疼着宠着,不管好赖都依着顺着?
他今年不过十九岁,未及弱冠,在喜欢的人面前任性骄纵难道不是件相当平常的事么。
以前哄着哄着人没了,慕裎还能想通,没开窍的坏脑袋就是不解风情。
而如今他们情深缱绻,彼此认定。蔺衡再抬脚一跑,他真是连谋杀亲夫的心都要有了。
“走就走!明儿我也走,回淮北养一堆清秀貌美的面首找乐子!”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破国主本太子还不稀罕当呢。”
“你一夜折腾我三次,等本太子回去就一夜折腾他们六次,看谁厉害!”
慕裎绞着棉被低声嘟囔,这副幽怨做派哪像平日说一不二的国主,倒像只备受冷落的兔宝宝。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唤月眼前一花,依稀瞧见窗扇处冒出了点白光。
“主、主子,您看——”
慕裎正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忧伤中,闻言缓缓抬眸,敷衍性向窗边一扫。
一只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小东西瞬间跳跃进来。
短腿扑腾不休,雪白长耳高高竖起,黑亮的眼珠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寝殿内寻找同伴。
居然是兔子!
小祖宗微怔,旋即一声闷哼,很是傲娇的不为所动。
蔺衡一张明朗笑脸就在窗外,唤月孩子气重,牙花子一龇便道:“主子您快看,好多小兔子呀!一.....二.....三......四.........”
嫌离得远数不清,他又跑到窗扇下,想把兔子抱过去给自家主子逗着玩儿。
“咦,这是竹筒么?”
风旸也捉了一只,顺带把兔脚上绑的筒状硬物取下递予慕裎。那竹筒里夹裹了张揉皱纸条,展开来看是个笔痕清晰的‘我’字,旁边还配有一副两个小人互殴的简笔画。
说是互殴,实则是有龙目宝珠的那个在被另一个坠玉佩的单方面捶打。
慕裎眸光渐软,佯装漫不经心的让风旸展开其余竹筒。
一共八只兔子,连在一起就是‘我错了,再也不敢啦’。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这一遭呗。”
蔺衡足尖轻点,径直跳到窗椽上坐着。
平素见惯他正儿八经的样子,乍瞧两条腿相勾晃悠,歪头嗪笑,像极爬墙头献殷勤的邻家小哥。
那份掩埋至深的少年感,竟无端让慕裎移不开眼。
须臾,小祖宗盯着恍然放大数倍的眉眼咬唇一瞪:“谁准你进来的?!”
“不是你吗?”
蔺衡满脸无辜,无辜之下却暗藏狡黠。
“你说‘滚进来’,我哪敢不从国主御令?”
慕裎不禁面色浅绯,想借机报复一番,又着实拿心上人没办法。索性往棉被里一裹,瓮声瓮气道:“那你待到旁边去反省,不许偷摸上床,不许碰我,更不许离开。”
霸道、蛮横、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