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中禽[古代架空]——BY:一枝安

作者:一枝安  录入:10-12

  喔,这语气,这动作,肯定是阿白无疑——赵钧乖乖点头,身体倒是老实了,话却像喝多了似的一股一股往外冒:“阿白你知道么,我刚刚在十八层地狱,瞧见了牛头马面。”
  郁白:“……嗯?”
  你在说什么?我长得有这么抽象吗?他忍住给这家伙一巴掌的冲动,和善地发问:“是吗,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对他说……”赵钧空洞的视线扫过马车顶,涣散成满地碎片,郁白耐心等了他一会儿,却没声响了。
  赵钧近乎喃喃自语:“对不起,阿白,对不起……”
  郁白一滞,再看时赵钧已重新闭上了眼睛。
  马车骤然停住,随着车夫响亮亮的一声“到喽”,人声迅速嘈杂起来。苦等许久的凤十一顶风冒雨,撑着伞迎上前去:“阿白!”
  。
  雨声沙沙,枫叶山庄内灯火通明。
  郁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种时候第一步想到的竟然不是找大夫,也不是喂药,而是像个傻子似的去拍赵钧的额头,甚至还对这个重度昏迷的家伙讲话:“到家了,醒醒!”
  容寸心解决完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徒弟进屋时,看到的就是郁白紧张地拍赵钧额头的一幕,见状扶额:“你再拍他也醒不了的,过来这边坐。”
  谁料他下一刻就打了脸。赵钧咳咳地呛了两口气,迷蒙着开口:“阿白……”
  这家伙的生命力还真够顽强。容寸心瞧着他胸膛上那一片片蜈蚣似的血痕,感叹未完,立刻又瞧见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面上冷静实则紧张到不行地朝这边走过来。
  没出息的玩意儿。他心里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一针扎上他的天明穴——这时候还惦记着小情人儿,闭嘴吧你。
  成功让赵某人闭嘴之后,他扯过纸笔落下几行字,高效率地把郁白撵出了屋门:“按照我写的,去抓几味药来。还有一直给他诊脉的大夫,他那应该有应急的丹药,一并拿过来。”
  “还有,你若是闲着,便去喝碗热汤解解乏。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也许是活了太多年,容寸心身上总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郁白冰凉的手脚渐渐恢复温度,意识到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像正常的自己了——他定了定神,低声应了声好。


第88章 “我要……阿白。”
  雨还在下着,只是没了风,便显得顺从安静了许多。郁白走出屋门,却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索性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伸手接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滴。
  片刻后,有身影遮挡住光。
  郁白头也不抬:“师兄有事吗?”
  来人没有答话。
  “若是无事便让一让,挡着光了。”
  那身影一滞,终于忍不住出声质问:“他当真认了你为徒弟?”
  哦?郁白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怎么,您当我那些声‘师兄’是随便叫的吗?”
  “说起来还不知师兄尊姓大名。”
  那人忍了又忍,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花渐明。”
  难怪叫小花儿。郁白点头:“哦,原来是花师兄。师兄半夜来访,有何贵干?”
  一日流离,他心情委实算不得美妙。在试金楼密道时他孤弱无援,只得紧绷着心弦,气死人不偿命地喊着“师兄”,暗待时机拼力一搏。而今当过一回牛头马面,终于回到枫叶山庄,又有容寸心坐镇,他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对着这位便宜师兄也没了往昔的兴趣。
  ——只要别烦我,怎样都好。
  终于有了名字的花渐明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这位便宜师弟了:“他在何处认识你,在何处教你,都教过你什么?”就差指名道姓骂他勾引容寸心多收了他这个徒弟。
  怎么,你是要打擂台比一比么?郁白懒得回应他:“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
  “你……!”花渐明手中的刀险些再度出鞘。只不过非常可惜,他已经威胁不了人了,这一点认知令他愈发怒火中烧,好半天才又问道:“你为何毁去仙人眼?”
  这师兄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郁白冷漠道:“你觉得呢?”
  那是容寸心的仙人眼,单凭他一人之力怎可能毁去,必定是得了容寸心的授意,问我不如去问容寸心——郁白连多解释一句都懒得,心中疲倦的厉害。
  不知赵钧怎样了……金蝉发作的那般厉害,不知容寸心能否应付的来。
  花渐明脸色突变,当下竟要冲进屋里,被郁白迅速地伸手拦下:“师兄,里面在救人性命,这种时候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他这师兄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郁白叹了口气,严重怀疑容寸心之所以这么多年对他避而不见,就是因为不忍心承认自己失败的教学成果。
  为免花渐明冲进去打扰容寸心治病,他开口道:“师兄。”
  “我第一次叫他师父时,他对我说过,别叫他师父。”
  呵。灰衣人讥诮地笑了一声:“他素来无情无义,你习惯就好。”
  “非也。”郁白正色道,“他说,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此生只收一名徒弟,所以才不能收下我。”
  在灰衣人阴晴不定的面色中,郁白满意地叹了口气,循循善诱:“师兄,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他心中有你,并不曾忘记你。与其愤而拔刀,何不等尘埃落定,再去同师父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说着他将手覆在已抽出一半的刀上,慢慢往回推:“师兄觉得呢?”
  一声“小白”打破了难得平静的气氛。他眼见花渐明缓和不久的脸色骤然生变,心中暗自无奈。然而当他陡然意识到这声“小白”来自何处时,自己的脸色也随之改变。
  容寸心的视线扫过两个不省心的徒弟:“你们……有事儿?”
  “人在里面睡着,熬过今晚,这条命便丢不了了。”他朝郁白摆摆手,“去瞧瞧吧。”
  ——虽然他并不希望赵某这张脸再次出现在小白面前。
  他咽下一句“今晚可能比较难熬”,看着郁白的身影匆匆消失在门口,重新去看花渐明的脸:“小花儿,有事找我?”
  。
  郁白整了整神情,收拾成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后才踏进屋子,虽然他明知赵钧此刻正昏睡不醒,别说自己进门的声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吵不醒他。
  他关上门,将微凉的雨丝隔绝在外,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有那么一点不想见到赵钧了。
  至于原因……假若郁白说得清楚,便不会在这里停住脚步了。
  他可以在绝境之中拔剑相护,却没办法在劫后余生之时走到他的床头。前者是义愤,后者却代表了背叛。
  背叛自己在深宫中的三年,背叛自己曾受的折辱,背叛曾立下的“此生不复相见”的诀别。
  他未曾忘记自己所受的痛苦。他曾经那么渴望逃离深宫,逃离这个叫赵钧的人,不曾一次满怀恶意地希望这个皇帝早日驾鹤西去,为什么今日又心急如焚地担忧他的病情?
  他这样做算什么?这真的还是他自己吗?
  眼下的情景,真的还是他苦苦求索得来的自由吗?
  反正赵钧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自己多看他一眼少看他一眼对他的痊愈也没有影响,不急着这一时半刻——郁白心理建设完毕,索性倚着门框发起呆来。
  容寸心诊病时不喜打扰,因此这屋子只有他和赵钧两人,没有人能来打扰他这毫无道理的发呆。他就在雨打枫林的沙沙声中抱臂静思,偶尔借着数灯花的契机,骗人又骗己地拿余光瞄一眼赵钧。点点雨声敲的他心烦意乱,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任黑暗包裹自己。
  他素来不是喜欢逃避的人,然而这一刻,他却不想再直面自己了。
  也许是今日太过疲惫,他不过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困意上涌,神思便混沌起来。
  周身轻飘飘的好似在云端,郁白勉力睁开眼睛,在看到眼前景物时愣了一下。
  这是……御书房?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
  郁白揉揉眼睛,只见四下景物分外熟悉,而那紫檀木书案后正站着一人提笔作画,全神贯注的模样,似是全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他便也不客气地凑上去,想要瞧瞧这人画什么画的这般出神。
  然而这一瞧却是愣了。那画上的少年一身劲装,黑发高束,带着笑意的双眸好似天边皎皎明月。他左手持剑,右手牵了匹丰神俊朗的白马,不是他又是哪个?
  霜毫笔勾勒完那飞扬的发丝,赵钧却没有放下笔,只端详着那幅画作,轻声问道:“阿白,你看我画的像么?”
  不像,一点也不像。郁白撇撇嘴,这鼻子给自己画的这么歪,脸还胖了一圈,像只拍扁了的面团,跟自己哪有半分相似,说是那贺念白还差不多。
  他正要答话,却陡然看见窗外枯萎凋谢的蔷薇。
  一股寒意硬生生冲进他天灵盖,将他全身都冻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赵钧叹了口气,搁下笔,慢慢将画像卷了起来:“你若是在,肯定要说我画的不像。也是,你那么好看,一幅画怎么画的出来。”
  知道还问。郁白心中吐槽,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赵钧走了。
  赵钧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的笑泛着些微苦涩:“我这些日子白白画了这么多幅画像,却越来越记不得你的样子了。你也是狠心,这么多天,春天过了,冬天过了,却总不肯到我梦里来瞧一瞧,怕是还记恨着我吧。”
  郁白看着,心中竟也有些莫名的悲凉,然而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他默默看着赵钧打开匣子,将最新的这幅画作小心放到最上面,里面赫然是几十卷新旧不一的画轴,最里面的一个已经泛起了黄。
  赵钧轻轻摩挲着木匣子光滑的表皮,不知是问与何人听:“一别多日,你还记得我吗,阿白?”
  ……我记得你啊。郁白张了张嘴,下意识答道:“我……”
  一阵天旋地转,踩在云端的飘渺之感不知何时消退,郁白猝然惊醒,险些跌倒在坚硬的地板上。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那盏灯花依旧在扑簌簌地跳跃。郁白盯着它出了会儿神,才恍然明白自己回到了现实,回到了雨中的枫叶山庄。
  他忽地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是赵钧的声音?
  心跳渐渐平复下来,郁白定了定神,走到赵钧床边,果然听到赵钧在低声说着什么。
  造孽哦,他一心发呆做梦,差点忘了这是个重病号,需要时不时倒口水掖掖被子啥的。郁白深深呼了口气,迅速说服自己人命要紧,旋即俯下身去听赵钧的需求:“我在,你要什么?喝水吗?”
  赵钧眼睛半睁不睁,声音虚无缥缈:“我要……阿白。”
  哦?郁白随口敷衍:“哪个阿白呀?”
  “就……就一个阿白。”赵钧不能分辨出复杂的语气,只知道顺着问题茫然重复,“只要一个阿白……我只有一个阿白。”
  作者有话说: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狗皇帝,他强行把一个阿白困在身边,虽然他并不穷,但他非常吝啬,不舍得给阿白自由。一天,狗皇帝路过桃叶郡,一不小心把阿白掉到了白玉京里。
  没有了阿白我该怎么办呢?想到这儿,狗皇帝忍不住坐在白玉京外头哭了起来。
  这时,白玉京的神仙出现了,他了解了事情原委,觉得狗皇帝真的非常狗,于是问他:“年轻的皇帝哟,你掉的是这个金阿白,还是这个银阿白?”
  狗皇帝说:“我掉的是一个会说会笑会喜欢我的、活生生的阿白!”
  神仙赞许他的诚实,于是什么阿白都没有给他:“做梦去吧,你以为这样的阿白是这么好找回来的吗?”
  灵感突发写的沙雕故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不能那么狗。


第89章 他们靠的那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郁白幽暗的颈项间散发的气息。
  美得你。
  郁白拍了拍他的手背,残忍且愉快地回答他:“一个都没有。”
  孰料那只手立刻被赵钧攥紧了。不知这刚脱离生命危险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抓着他的手像是铁钳,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生生攥碎一样。
  郁白抽了口凉气,挣了一下却没挣开——赵钧这又是抽什么风?又想借着病重来占便宜吗?一念至此,他不由得蹙眉:“放开。”
  赵钧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攥的越发紧,指甲都快嵌进郁白皮肉中:“阿白,我疼……”
  在他含糊不清的呢喃中,郁白愣了下,这才发现赵钧鬓边的黑发已经被冷汗浸湿,双眼紧闭,并没有睁开的意思。
  ——那声“阿白”大概并不是认出他之后的撒娇耍赖,而是在难以忍受的疼痛里呢喃出的下意识求助。
  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去喊容寸心,右手却被赵钧死死攥着,动弹不得。
  赵钧大约是真的疼狠了,身体弓起,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不多时便咬出了血。郁白眼尖地瞧见那些衣衫掩映的血痕,竟像是活了似的,趴附在他的心口上,亮出毒牙肆意吸血。
  郁白只犹豫了片刻,便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赵钧?你能认出我吗?”
  赵钧呼吸急促,就着这个姿势,猛地把郁白拉进怀里,随即死死地圈住了他的脊背。出口的却不是他常唤的“阿白”,而是一声一声苦苦忍耐不住的“疼”。
  浑身骨骼几乎要被勒碎成粉末。郁白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在。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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