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钱庄,我有个万伯伯就是在州府开钱庄的,他是万太平商号的二东家,等我这病好了,我就去拜访他老人家。”
盛雪很庆幸自己不嫌麻烦,逢年过节就差人给州府的万成器送些糕点厚礼,万家时不时也有回礼,有来有往,到时候她登门拜访也就不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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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县令大人的协助,盛尧和乔知舒在一个月内就完成了订购工作,算下来今年春茶并州十票,江州十票,下半年还有冬茶,一年跑四十票,大大超出了盛尧的预期。
订购完成,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回到江州府买仓库,物色茶楼。
也就在这时,王江纬巡至江州府,又给盛尧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江州茶马御史府,议事厅。
王江纬坐在主位,听江州茶马御史范安汇报总结,最后,范安说:“还有一事,需大人亲自过目。”
“何事?”
范安:“我朝的江州银叶一直为乌兰国皇室所喜,今年之前,江州银叶一直由皇商李家运送至乌兰国,可就在去年,李家被满门抄斩。下官倒是收到数十家商队来信自荐,大人请过目。”
范安让下属将商队名单呈给王江纬后,接着道:“这吴家堡是百年老商号,经营的是从南往北运送药材和茶叶生意,下官多方比较,他们商队资金雄厚,最是适合。”
王江纬上上下下扫了眼名单,然后摇着头扔在一边,“本官看来,都不合适。”
“这?”范安试探:“吴家堡的家主吴老爷一直仰慕大人,大人可愿一见?”
王江纬掀了掀眼皮子,“驸马案还未让你等警醒吗?”
范安忙下跪,“下官知错。”
“乌兰国向我朝进贡的铜器深受圣上重视,江州银叶是圣上钦定的回礼,此等要事马虎不得,我已有人选,他常年往返于万里茶道,行走北疆,为人稳重可靠,交给他,本官才最放心。”
“是,多谢大人指点。”
……
盛尧和乔知舒在江州府相中了一处仓库,这仓库妙就妙在有制茶坊,据说是皇商李家曾经用的仓库,因为实在太大了,江南各个大茶商才被朝廷整治了一番,实在是无力拿下,这才一直空在这里。
两人目前就在这作坊式的仓库穿梭,观赏。
乔知舒的意思是买,他说:“若能买下这仓库,我和岗儿会制作茶砖,这样一来,我们自己生产,自己加工,自己运输,可以免去许多成本上的开支。”
“我倒是也觉得不错,只是这样一来,茶楼只能等去年的冬茶钱回来后才能开了。”
别看银子挣的多,商队越做越大了,前期要投入的银子可是一点儿不少。
乔知舒看着盛尧,心里极其舒坦,劝导道:“哥哥的生意都在商队上,茶楼不急呀。我知道哥哥想开一间茶楼让我大施拳脚,但我又不是只会做茶糕,我还会做茶砖呐。”
盛尧被乔知舒说中了心思。
知舒在四方朋来茶楼展露过对斗茶的喜爱,在盛尧面前展现过他在茶艺上的天分,心动于乔知舒这个人和他的才能,盛尧自然是想支持他的。
恰巧和乔知舒想法一致,彼此互相支持,总有一方要多付出一些,也总有一方要牺牲自己,或许是牺牲才能,或许是牺牲兴趣。
乔知舒接着说道:“今年,我有别的计划,我要带岗儿游遍州府茶楼,观戏斗茶,取其精华!”
岗儿一直被养在深山,也该长长见识了。
盛尧低头笑了笑,终于答应,“好。”
乔知舒高兴了,像个孩子一样一下蹦到盛尧背上,“走!看看后院去!”
盛尧就背着他,深入逛了逛这座大仓库,确实是大,制茶功能性的设施非常齐全,越看越满意!
“哥,我好喜欢这院子啊!我们一定要买下这里!”
乔知舒越看越喜欢,伏在盛尧背上连连蹬腿,就差抽鞭子喊‘驾驾驾’了……
盛尧也抬头打量这空荡荡的仓库,青砖绿瓦,院角还堆着晒茶的簸箕,破烂不已,哪里值得他的知舒如此喜欢?
乔知舒分明是太喜欢自己。
第42章
因为皇商李家被抄, 所以那处仓库充了公,两人是跟着牙郎去府衙签下的房契,交了银子, 拿到钥匙后,两人顺便去隔壁的御史府看望义兄王江纬。
江州的茶马御史府绿意盎然,早春的枝头已经有不知名的鸟雀栖息。
两人被御史府的下人领着见到了王江纬, 王江纬站起身来相迎,“你们来得正好, 快,看看这是什么。”
盛尧接过王江纬递来的文书, “江州银叶?”
江州银叶可不是一般百姓喝的上的,名门望族才有享用的资格。当然最价值连城的茶叶还是金瓜贡茶, 皇帝专享,其次是岩茶之王,专供皇室。
“不错,有前面驸马案的影子, 大哥也只放心你了,交给你如何?”
有了这个文书, 等于就可以自由出入乌兰,打通邻国贸易市场。以王江纬对盛尧为人的了解,也只放心盛尧不会徇私枉法,不会犯下走私案。
盛尧收下文书,双手抬起行礼,并感谢:“多谢大哥, 盛尧一定不负信任。”
“二弟这是为大哥分忧,无需多礼。”王江纬随意地摆了摆手后,看向一旁的乔知舒, 说道:“忙了这些天,今日终于得闲了,前几日听知舒对那焖黄鳝赞不绝口,今日可还要?”
“嗯嗯。”乔知舒连连点头。
“那今晚咱们邀上范御史,一同去品尝一二。”这是给盛尧介绍人脉呢,毕竟王江纬不常在江州。
盛尧自然明白王江纬的用意,便接了话头,“好,今日盛尧做东,陪大哥多喝几杯。”
“哎呀,还是你俩小子快活,我就天天听三弟说你带他去吃了这,喝了那,你俩怕是把这江州府都走出花儿了吧?”
乔知舒嘻嘻笑,“还没呐,快了……”
盛尧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乔知舒的背,“行了,快别气大哥了。”
王江纬点了点他,对两个义弟的生活羡慕不已,冲盛尧说:“都叫你给他惯的。”
兄弟三人有说有笑,待黄昏时分,邀上范安一同去用晚饭,于是盛尧在江州,也算是有自己人了。
晚上回了客栈,盛尧有些犯困,饭桌上他多喝了几杯,他第一次喝酒还是跑商的路上,喝酒能暖身子,不过喝的不多,所以酒量没练出来。
乔知舒让茅尖打了热水来,亲自给盛尧擦脸,看盛尧因为饮酒的缘故而泛红的嘴唇,他压上去用嘴碰了一下,烫烫的,没什么味道。
盛尧胸口被他这么一压,立刻就醒了,睁开眼看放大脸蛋儿的乔知舒,勾唇轻笑了一下,“哪来的登徒子?”
乔知舒一点儿不觉羞,抿着嘴傻傻的笑,还伸出一根手指去摸盛尧的嘴巴。
盛尧哪忍得住,一手紧紧环着乔知舒的腰,一手叩着乔知舒的后脑勺,然后昂起头吻了上去……
乔知舒任他亲了一下就推他,是害羞也是嫌弃地说:“好烫呀!”
“嗯?”盛尧玩心大起,滚烫的唇就乱七八糟往乔知舒脖子上、下巴上、额头上留下印章。两人翻滚一圈儿,变成乔知舒躺着了,他双腿蹬着盛尧哈哈大笑。
少年双腿结实有力,盛尧为了制住他出了一身汗,体内仅剩的酒意也散的差不多了,他主动放过乔知舒,退在床边躺着,单手撑着额头,看着还在笑的乔知舒,咬牙说:“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乔知舒在他面前还是小男孩儿那样调皮,喜欢大笑大闹,喜欢动手动脚,打不过也要过两招。
“没有。”才不会有自己笑不出来的时候呢。
“嘴硬?”盛尧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尖,“等你开了窍的。”
乔知舒抓着盛尧的手又要闹,盛尧认输,赶紧转移话题,“明日先让茅尖回南县,我得去拜访万太平商号的东家,你去雇人将茶坊收拾出来,过几日我们亲自回去接长姐他们。”
盛莺应该会把余兰带上,然后就是岗儿和奶奶,还有小还笙。
“好。”乔知舒抓着盛尧的手还没松,只是随意捏着把玩,只是奇怪地问:“万太平商号?哥哥去做什么?”
“合作。”盛尧将乌兰贸易的文书拿出来,拦着乔知舒又看了一遍,“我们茶号在江州没有名气,这笔生意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招多少人使绊子,为保万无一失,我需要雄厚的资金。”
等第一炮打响,他资金也周转过来了,接下来就只注意稳住乌兰贸易即可。
“那我也一同去吧?你还记得我十一岁说的那个‘无尖不商’的故事吗?”
“怎么?”
“那个帮我们解围的伯伯叫万成器,我听铺子门口的客人说他是万太平的二东家,他曾经问过我叫什么名字,不过那之后我就不在铺子了,不知道伯伯还记不记得我。”
盛尧也彻底想起来了,“那明日你我一同去,若万二东家听到你的名字能想起来,咱们就接话,他若想不起来也无妨。”
州府多的是商号,只不过万太平商号名气大些,但若不能合作,也无法强求。
“嗯。”乔知舒点头,又给盛尧说了一遍那日的情形。
盛尧时不时出声夸赞,等乔知舒说累了,给拍拍背哄睡了。
次日,盛尧让茅尖去雇人,自己带着乔知舒登门拜访万太平大钱庄。
乔知舒穿着一身鱼肚白锻袍,只领口露了一圈宝蓝衬子,整个人白净秀气,他身边的人一袭鸦青色常服,英姿勃勃,气宇非凡。
万太平大钱庄的铺面十分气派,一进门就是比人高的柜台,另一边几张桌子,墙面挂了‘记账’、‘借贷’、‘兑银’等木牌子指示。钱庄的人一看进门的二人衣着贵气,气质也不一般,热情相迎。
“二位大驾光临,可有什么需要?我是钱庄掌柜,鄙人姓孙。”
盛尧谦逊地说明来意,“在下盛尧,在并州经营茶号,今日登门拜访万东家是为了江州银叶相关商事。”
“江州银叶?那盛东家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钱庄孙掌柜一掀帘子就进去了,不大一会儿过来请盛尧二人入内,态度恭敬,“东家想请二位入院,正堂一叙。”
钱庄里头有个四进院子,盛尧、乔知舒跟着人来到一进院,院子中间有一颗巨大的摇钱树,看树干的粗细,应当是上了百年的,树枝四面伸展,几乎挡去全部日光,这百年老树让人心生敬畏。
走过幽静的游廊,一出来就看见了面阔的正堂,屋檐下的牌匾上书写了‘诚信立身’四个大字,正堂里坐着的正是乔知舒面熟的万伯伯——万成器。
万成器起身相迎,多看了两眼乔知舒,觉得眼熟,但一下子没认出来,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乔知舒才十一岁,相貌还没长开。
孙掌柜:“二位贵客,这就是我们万二东家。”
乔知舒认出人来,自然先开了口,“万伯伯,晚辈乔知舒,几年前在江州南县承蒙您出面解围,糕点铺子才免了宵小闹事之祸,今日又得相见,晚辈再次感谢万伯伯。”
“哟,是你?”万成器惊讶,连忙抬手,“不必客气,那日也是有缘,没想到小小南县还有知道‘天下公平’的少年神童,着实让我惊喜。”
乔知舒抿着嘴笑,很荣幸万伯伯还记得自己,并且对自己赞不绝口。
“可惜那之后,南县那边我就交给我侄子打理了,甚少去访。对了,你怎么来州府了?刚刚听我家孙掌柜说你们来,是为了江州银叶一事?”
盛尧掏出乌兰贸易文书递给万成器。
万成器看了之后惊讶,“你拿到了江州银叶贸易权?二位快快请坐,老孙,上茶。”
盛尧这才说明来意:“万二东家,盛某今日前来拜访,是想请教钱庄借贷事宜。”
万成器温和一笑,抬手点了点桌上的文书道:“看到这个,我就猜到了。不知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你也姓盛?可是盛世的那个盛?”
他会这样问,是因为常收到南县盛家的礼物,但是几番往来之下,并不知道盛家还有一个叫盛尧的男子。
“在下盛尧,在并州经营盛尧茶号。”盛尧又介绍了一遍自己,关于乔知舒,他说“知舒是我夫郎。”
万成器见盛尧并没有提及南县盛家,便不再多问,直接谈正事。
盛尧说:“实不相瞒,盛某刚计划在江州开分号,不想意外争取到了江州银叶贸易权,所以资金方面周转不开,便想到了在贵庄借贷银两。”
“这是好事啊,恭喜盛东家。”万成器笑着拱手祝贺,“借贷可以,不过走规矩的话,你我之间无深交,我无法保证您的信誉,所以您得有物抵押才行。”
这个盛尧早就打听过,他能抵押的就是那处新买的大茶坊,所以房契随身带着了。给万成器看过房契之后,得到最高能借贷五万两的答复,也就是茶坊价格的一半。
盛尧心里计算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不知这利息怎么算?”
“若是能在年底归还,商定的利息是一分五里。”一分五里,等于一万两银的利息是一百五十两,五万的利息就是七百五十两,普通家庭三年都花不到七百五十两。
要不说大州府生活压力大,动不动就是百两银。
盛尧不满意,没接话茬,转而提到最近州府兴起的交子。
“今年春后,晚辈有二十票春茶运往北疆,不知道这万里茶道上,可有万太平钱庄发行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