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笑着奉承:“四爷厉害。”
……
去州府开钱庄的计划火热实施起来了,很快董四爷就租赁好了铺面,下一步就是去府衙办理开钱庄的文书,董四爷这回没带盛雪,带了盛岩。
董小梅回娘家在董老爷子跟前儿抹眼泪,当晚董老爷子就把董四爷叫回房谈话。
“盛雪到底是嫁作苏姓,她往后日子过的再好,也跟盛家没有关系,若如此那跟咱们董家更是彻底没了关系!所以,那钱庄得是她二哥的名字。”
“她二哥好歹是你妹夫,有你妹妹在他枕边,我们两家的关系坏不了!”
董四爷再欣赏盛雪的能力,也不能忽视了这一层的关系,更何况自己的亲老爹都出动了。
所以他只能去说服盛雪,盛雪当然是不同意,并且反应大得很。
盛雪:“凭什么?那万两银也有我的份!也是我回回躺躺亲自去的州府,铺子凭什么记给他?”
“凭我爹开了口!你说你急什么?那铺子又不是你二哥一个人的名儿,不还有我吗?你们合作多年,我什么时候不向着你?”
“那你爹到底什么意思?”
“你甭管我爹什么意思,咱们是不是为了赚钱?我保证该你的银子一个子儿不少,行不行?”
见盛雪还是不同意,董四爷又说:“雪丫头,我可跟你交底儿了,这钱庄的关系、客人、银子哪样不是我董家出大头?你家那万两银够干个什么?你那铺子积攒的客人能存几个钱?再有,你二哥好歹根儿在南县,出个什么事儿找得着人,但你呢?你跟姓苏的拍拍屁股远走高飞,我爹能咋放心?”
盛雪听来确实有道理,董家付出那么多,不放心自己也是理所应当,再说了,等苏夷高中,过不了几年,她就跟苏夷去天子脚下京州盛京城生活了。
“那行吧,四爷,我可是相信你才委屈自己的。”
董四爷安慰道:“放心吧,到时候铺子还是我俩管,我肯定是向着你的,你看我搭理你二哥吗?”
“嗯。”盛雪无奈应道,心里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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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三月结束前,十票春茶如数运到江州府,是小舅孙鸿润领着孙胜一同护送来的,盛家乔茶坊是终于忙碌起来了。
鲜叶经过茶农们的处理,成为毛茶送到茶坊,茶坊再经过筛、扇、切、磨等工序处理,最后高温蒸压定型,之后就成为可以售卖的茶砖了。
乔知舒和盛尧都忙起来了,只晚上沐浴完有时间躺在一起聊上几句话。
夜里,房间燃起油灯,昏暗间,乔知舒的脸朦胧柔和,他刚沐浴完,浑身冒着热气儿,此时侧躺在被子上,姿势很不雅,只要是躺着,他那个腿就一定要搭在盛尧身上。
“哥哥今日去银叶山,江州银叶茶采了吗?”
盛尧仰面躺着,姿势规规矩矩,伸出一只手来抓着乔知舒的脚踝,另一手扯被子。
乔知舒就任由盛尧掰他的腿,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盛尧扯出被子之后,又将乔知舒的腿放回原处——也就是自己身上,这个过程进行的又熟练又自然。
将两人都裹进被子里后,盛尧才回答:“要等四月谷雨之后才会采摘,江州银叶采摘前要足够的潮湿,芽头才会嫩绿似莲心”
“那岂不是等我们的茶砖做好后,都发出去了,他们才采摘结束?那等你亲自运送去乌兰,再赶回来,年早过完了……”乔知舒闷闷不乐。
盛尧哄他道:“不会,之前贩运路上走走停停是顺路做些倒卖生意,这回江州银叶有专门的官道走,半路上不做生意,只在乌兰停留时间长些,年前一定赶回来。”
以前是为了利润最大,路过一州就买当地特产去另一个州出售,现在不需要了,卖的茶总量多了,抓紧去卖了茶叶,就挣很多了。
乔知舒觉得难说,但是江州银叶和乌兰的交易有朝廷重视,不能让哥哥着急,一定得稳着来。
所以他便不再追问,免得把自己着急的情绪传给盛尧了。
“我听胜哥说,盛岩也来州府了,他拿你给盛绍元的银子开了个钱庄。”
盛尧也是第一次听说,抓着乔知舒的手若有所思的把玩,“应当主要是他岳丈家出的银子。”
“嗯,应该是了,胜哥说董四爷领着去的。盛岩也二十了,一直靠婶婶和盛雪养着,现在终于有事做了。”乔知舒越说声音越轻,白日捶茶是个力气活儿,确实累人,也累精气神。
盛尧见他有了困意,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暖着了。
只是乔知舒都睡着了,盛尧还半睁着眼,他给盛绍元的养老钱被盛岩拿去开钱庄,若是日子过好了那就最好,最怕亏了不说,欠下一屁股债……
到时候盛绍元日子不好过,自己肯定也别想过好了。
次日一早,一家人坐一桌吃早饭,早饭是盛莺和余兰一起去后厨亲自烧的,一蒸笼的芸豆蒸肉包,再配一碗苞谷面熬出来浓稠的粥,桌上还有配粥的小菜,不说多富贵,但真的很富足了。
一桌子加上小舅和胜哥儿,有七八人之多。
孙鸿润喝了一口粥,“算命的跟我娘说咱们孙家子嗣稀薄,我这一看,也不少呢。”
这是把乔知舒和岗儿也算进孙家人里了,那确实不少。
盛莺:“等明年尧儿成婚,往后家里的孩子还更要多了。”
乔知舒一手举着包子,一手端起粥碗挡着脸吸溜吸溜的喝,制造出声音来迷惑他人,希望家人能以为他没听见,别提他了吧!
盛莺笑得不行,嗔了他一句:“净作怪!”
盛尧看了眼脸比碗还烫的乔知舒,咽下粥水,看着小舅说:“表弟也十八了,小舅可以着手准备招婿了。”
孙鸿润以前一直说要把胜儿留在家中,意思是要招赘婿,不过那会儿他两个小儿子还没出生,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想法了。
不过盛尧才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知舒的脸别烧坏了。
果然一桌子人的视线从乔知舒脸上挪开,转而齐刷刷盯着孙胜。
孙鸿润:“唉,小时候由着他性子,现在他大了,难管了,咱们四县里他是一户都瞧不上。”
“表哥,我这趟不跟我爹回去了,你让我在州府住半年好不好?”孙胜焦急地求收留。
盛尧见孙鸿润没开口阻止,便答应了。
乔知舒捧着碗傻嘿嘿地笑,“正好缺人捶茶。”
“我才不给你捶。”
孙胜跟乔知舒一块儿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斗嘴归斗嘴,但是心里是很愿意帮忙出力的。
孙鸿润警告了儿子一声,“你怎么的?”
孙胜又连忙说:“我帮岗儿捶!”
乔知舒和岗儿就对着孙胜哈哈大笑,盛尧心情舒畅眼角含笑盯着乔知舒,一家人都帮他宠着这小东西,他跑商去不在家中,也就不用担心知舒过的好不好了。
一顿饭吃的好不热闹,小还笙光顾着看热闹了,等大人都吃完,要收碗了,她还捧着半个大包子慢慢地啃。整个茶坊属她最闲了,娘若忙的话,她就去陪小舅舅督工,小舅舅怕危险撵她走,她就去找余嬢孃,再不济就等到大舅舅晚上回来,抱她骑马绕着茶坊外围溜圈。
吃完早饭,盛尧打算自己出门,去陪王江纬巡查江州茶叶市场,扩展人脉。他另外给茅尖分了任务,“去打听打听盛岩开的钱庄,看看背后是什么势力,靠不靠谱。”
茅尖愣了下,“表少爷这是要管管他们?万一甩不掉了怎么好?”
“不管不行,若真出了什么事,老爷子能不找我?”盛尧理了理袖口,抬眼看向院外的大树,眸色渐渐转深,“你去盯着,有风吹草动,我好做打算。”
“那行,今儿我就去摸摸门。”
盛尧满意了,一脚跨出院子,心里希望自己这回只是多虑了。
他每回有了远虑,都会在心中祈祷无近忧。
过了两日,茅尖将打探到的消息递给盛尧。
月色下,茅尖打着灯笼陪盛尧巡查茶坊,蒸房有下人通宵达旦的守着,要控制蒸茶的火候。
巡查一遍出了蒸房之后,茅尖才开口:“表少爷,我去打听过了,盛岩开的那钱庄,是董四爷花银子打点的大德庄的关系。”
“我记得大德庄主要经营的就是钱庄,他为何会给董家方便?”
茅尖:“我问过大德庄的伙计,说是双方友好合作,董家绣庄的老客户把银子存在董盛钱庄换成交子,若是要去其他州就跟大德庄要个印章,借着这个印章上分号提,每一千文钱扣三十文,这个回扣全是大德庄的。”
盛尧点了点头,总觉得还是怪异,“大德庄也是老字号了,赚这费劲的小钱,不嫌麻烦?”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打听来的就是这么个事儿。”
盛尧还是觉得不对劲,吩咐道:“继续盯着。”
“好。”
一千斤新茶,加上四百斤子茶,整个作坊近百人忙了两个月,正好盛尧从并州调遣了一半的马帮已经抵达江州。
赶在五月底,并州和江州的春茶同步出发了。
接下来就等江州银叶,盛尧亲自运去乌兰,顺便从乌兰带些江南热销的香料回来。
至此,盛尧茶号和商队的一条龙的运作模式,已经初步的通畅无阻了。
唯一没想到的是,盛尧和江州银叶出发在即,却一语成谶,盛岩的钱庄果然出事了……
第44章
董四爷火急火燎地从后门回到董盛钱庄, 从后门进的堂屋,盛岩盛雪连忙起身迎他,两人脸上也是乌云密布。
董四爷看着盛岩, 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盛岩胸口了!
“四哥你……”盛岩跌坐在地,捂着胸口敢怒不敢言, 显然也知道今日钱庄发生挤兑事件,全赖自己。
盛雪瞥了地上的二哥一眼, 扶都不打算扶,反而向着董四爷, “四爷,大德庄怎么说?现在外面挤满了人, 都拿着咱们发行的交子要兑银,一开始我也没寻思,让伙计给兑了,谁知道钱库都空了, 来兑银的人却只多不少!”
董四爷一双虎目瞪着盛岩,指着大骂:“废物东西!谁让你大剌剌地四处看院儿了?银子还没捂热乎, 就想打金窝!”
原来,董盛钱庄开业之后,董家绣庄和盛雪铺子的常客都拿了银子来换交子,大德庄的石二东家石鑫也来祝贺开业,给造足了势头。
所以两个月下来,董盛钱庄发行的交子已经有几十万贯, 折合白银差不多有五十万两之多。
盛岩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整日在家中不事生产,二老又富养着他这个儿子, 指望将来他给养老,盛雪又处处压他一头,二老养的他眼高手低,盛雪养的他惧怕失败,所以不敢闯。
盛岩想在州府有一处院子想疯了,恰好来州府结识了一两个好兄弟,好兄弟给他说哪儿哪儿的院子如何好,院子家主急用钱要变卖,领着他去打听。不料便宜没占成,反而因为压价太狠,叫人家院子主人轰出来不说,还四处宣扬他的身份。
原话是:“街坊们都来瞧瞧,这可是董盛钱庄的二东家!一千两就想将我这三进的院子给占咯!都来瞧瞧这黑心的东家啊!”
盛岩的好兄弟气不过,回嘴:“放你娘的屁,我们董盛钱庄的二东家有的是银子,你这低于十万两的破地儿,自己留着吧!”
第二日一早,钱庄还没开门,就挤满了人拿着交子来兑银,人引人,话传话,钱庄的贵人们也全来了……
“董盛钱庄的东家拿我们的银子买大院儿,大伙儿赶紧来兑银啊!”
“……还钱还钱!”
人群不知谁带头起哄,不明真相的百姓争相往钱庄里面挤,一时间董盛钱庄门口混乱不已,又是叫骂,又是要钱。
盛雪也巴不得正在气头上的董四爷打死盛岩才好,但是她着急,她在后院都能听见铺子门口的叫喊声。
盛雪:“四爷,大德庄怎么说?可愿意倾囊相助?”
董四爷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大德庄去筹银了,说是最快也要十天,让咱们先能兑多少兑多少,稳住局面。”
盛雪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咱们还能兑多少啊?银子不都拿去收棉花了吗?一个子儿都还没回来!”
董四爷打的好主意,五十万两,一半留在钱庄放贷出去,赚利息钱,一半他拿去大肆收购棉花做生意,只等个半年时间,本金和可观的利润就回来了。可谁能知道,盛岩个孬货整出来这档子事儿,还被人大肆宣扬了出去。
董四爷想把自己摘出去,指着盛岩大骂:“狗杂种,你捅出来的篓子,妄想全叫我一个人填?我不管你去借去抢,十万两,你筹不出来,我要了你狗命!”
盛岩吓得发抖,一副窝囊到死的样子,想了一会儿,喊道:“我大哥!我大哥也在州府,小妹、小妹你找他去!你……你去求求他。”
盛雪捏紧拳头,冷笑一声:“你以为他有真本事?”
她一直都不服气,她十岁就开始支摊卖糕点,十三岁买铺子,十六岁买院子,南县谁人不夸赞一句她盛雪的能力?盛尧和上辈子一样止步于穷酸秀才的地位,一切都按照上一辈子的结局在走,她不觉得会有什么变化。
盛雪重生回来,她要强也自强,她一路顺风顺水发大财,盛家谁不奉承她?谁不为她掌控?只盛尧不屑不屈服。
所以盛雪绝对不可能去跟盛尧低头!绝不让盛尧看自己的笑话!